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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初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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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初夏 一

夜幕降臨,喪屍分外活躍,此時活著的人躲藏在建築裏膽戰心驚地準備入睡。

在外面游蕩的不僅有無窮無盡的喪屍,還有一個騎單車夜行的年輕女人。

剛擺脫了幾百只行動緩慢的喪屍群包圍,她並不怕這些喪屍,她怕的從來都是活人。

只見女人整個後背飽滿的弓起,頭俯的更低,用力瞪著腳蹬往前沖!

額頭的礦燈肉眼可見地暗了下來,左手腕上的夜光表顯示時間已過8點,前方路邊碩大的指示牌寫著:前方5KM建築學院。

昏暗的月光和礦燈下,隱約看見原本平整的水泥路因為缺少維護裂開,橫七豎八的縫隙準能卡進一只鞋子。

單車不時劇烈顛簸,好在這輛共享單車的輪胎是實心胎,還受得住,暫時沒散了架。

靜謐的夜景,陰暗處影影綽綽,車零件的‘哐當’聲加上自己的重喘氣,讓女人的心不禁又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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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倒流到三年前。

她叫李韻,畢業於B市財貿大學。

她原本特幸福,大學四年不光順利拿到本科文憑,還收獲了鐵桿閨蜜張雲朵,和二十四孝的好男友林果然。

三個充滿理想和昂揚鬥志的窮學生立志要在B市闖出一片自己的田地,在黑著臉的中介最後一次陪同看房時,三人終於定下了位於北五環的一個裏外兩間的舊筒子樓套間,開始了北漂的生活。

末世是突然到來的,誰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造成的,好像按鍵被無形的手指按下,人群當街倒下口吐白沫地抽搐。

滿街都是驚慌失措的人群,還有艱難開道而來急鳴的救護車。

急救無果後,只能宣告死亡,一個個的黑色屍袋當場套上,正在挨個往車上搬運,突然,屍袋從裏面劃開,裏面的死人坐了起來。

他們見人就咬,白色的眼膜覆蓋住了眼球,行為吼叫完全獸化,他們逮著就近的人咬,不斷地覆制自己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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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商場地下一層家具建材廳。

李韻整理著斜掛的迎賓綬帶,和站對面的張雲朵說:“這客流怎麽突然多了?這些人搶啥呢?是誰家做活動發贈品嗎?”

林果然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一臉慌張的表情,見到李韻話都來不及說,拉著就跑!

“哎,幹嘛呀!上班呢!”

“外面全是喪屍!我借了車過來接你回家!”

張雲朵著急地喊:“包,我包還在店裏!”

李韻知道張雲朵包裏有她全部證件和家當,咬咬牙轉身沖回店裏,從辦公桌下拽出自己和張雲朵的背包,三人又手拉手逆行往外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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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六樓的窗戶往下望去,外面一片狼藉,到處是行走怪異的喪屍,哭喊叫救命的人群。

防盜門傳來被重物猛踢的聲響,她們嚇得發抖卻緊閉嘴巴不敢哭出聲。家裏的沙發櫃子都被拖過來頂著這道破舊的防盜門。

三個人躲在家五六天,水電停了,煤氣也斷了,能直接吃的食物都吃完了。

實在饑渴的受不住了,三人硬著頭皮提著菜刀搟面杖,膽戰心驚地出門找物資。

她們學著電影裏的技巧,專挑喪屍腦袋打爆!

經歷無數的險境後,李韻從開始的手腳發抖忍不住嘔吐,到穩穩地站在那裏擊打沖來的喪屍腦袋,爆漿的血漬濺射在臉上都不屑去擦擦。

半年後,活著的人群一路組隊搜尋物資,從B市轉移到了S市。

大家都說那裏有江,有水就有魚蝦,起碼能活下來。

那天李韻還同以往一樣,白天和別人組隊在外面找物資,天黑回來休息。

那天搜索隊回來的早,她邁著疲憊的步子推開門,瞬間呆住了,本該在外面也搜尋物資的兩人,不著寸縷地在床上呼呼大睡。

男友和閨蜜一起背叛的橋段,倒黴地讓她趕上了!

房門撞擊墻壁的響動把床上的人驚醒,兩人不慌不忙的穿衣服,低聲呵斥正張大嘴巴一臉驚愕的李韻:別吵啊!都是末世了,別一臉的小家子氣。

李韻不想猜他們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理智和疲憊讓她噤聲不語,頭疼的只想立即躺下好好睡個覺。

過了一夜,張雲朵和林果然私奔了,屋裏的食物也被打包帶走。

離譜的是,李韻醒來已是第三天,她的水杯被下了大劑量的安眠藥!傷心加失望,讓她窩在床上楞是睜著眼睛兩天不吃不喝。

後來李韻想明白了,兩腿的男人和兩條腿的女人哪裏都有,就當這兩人死在了昨天了。

肚子餓的不行,出門一看,到處靜悄悄的沒個人,又不能撬人家的鎖,只能獨自出去找吃的。

在一個童裝店裏翻尋物資時,倒黴的低血糖突然發作,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她是痛醒的,一個小喪屍正在啃咬她後腰!拼老命掙脫的李韻捂著鮮血淋漓的腰逃回了住所,當天夜裏發高燒了。

醒來的李韻慶幸自己沒死成,又後知後覺自己的異常:心跳特別慢,一分鐘才跳十幾下,後腰流出來的血都是暗紅色的!看到活人,她饞的想沖上去咬一咬!

後來李韻不小心誤入幾十人的喪屍群,她以為自己死定了,閉著眼睛絕望地等著被咬。

哪知喪屍像瞎子似的來回走就是不咬她!

驚喜又作死的她來來回回試探,喪屍還是漠視她!

自那以後,李韻搬出幸存者聚集地,自己單住單獨搜尋物資。

認識她的人都嘆息:為情所傷的李韻怕是不想活了。

兩年後,政府在各大區紛紛建設起大型基地。

健康的活人都往基地湧去,聽說那裏水電正常了,還有耕地可以種植糧食,24小時有正規的JUN 隊保護著。

李韻不敢去,她不知道自己這狀況算是什麽?會不會被科研單位抓起來抽血解剖?

在大家都滿懷希望往安吉基地趕去時,她卻往相反的方向走,她要回老家。

路上有很多無主的汽車,可惜李韻聞不得汽油味,再說她壓根就不會開車,只好騎著單車或靠兩只腳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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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樓上面寫著巨大的字體,【山麓村歡迎您!】

李韻瞄一眼手腕的夜光表,指針顯示過九點了,她重重的吐出一口長氣:到家啦!

村裏土路上滿是人高的雜草,騎車是不行了,李韻只能下車推著。

散開的幾個喪屍在路上晃悠,昏暗的礦燈照射下好似給了個特寫:黝黑的身軀掛著破破爛爛的布片,有些是裸著在晃悠。

忍著害怕和惡心躲開它們,當看到記憶中熟悉的大鐵門時,李韻的鼻子一酸眼淚要流出來,她用力眨眨眼睛仰起頭,硬把淚給逼回去了。

摳開長滿荒草的狗洞磚頭,李韻伸手進去奮力掏了半天,終於摳摸到一把鑰匙,蹭掉上面的濕土插進銹跡斑斑的門鎖,打開了。

月光下滿院子都是齊人高的雜草,李韻大笑三聲喊道:“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哈哈哈!”

一片靜寂中蟲子窸窸窣窣的聲音,襯托著這個女人好傻好驚悚。

堂屋鑰匙還好好地擱在水泥水池的暗格裏。

李韻推開門,積累的灰塵紛紛落下,她被嗆的咳嗽起來。

屋裏黑乎乎的,她已經累得不行,放下背包把床上的黴味被子攤開,插好插銷,剛躺下就打出了細細的鼾聲。

睡到自然醒,太陽已經升起老高,看來是個曬被子的好日子!

李韻從河裏提了桶水回來,往早已幹枯的壓泵井裏加水,右手同時用力壓著把手。

‘哢嚓哢嚓…。。'

井水源源不斷的被引出來,等流出來是清水不再渾濁後,她探頭看看井肚裏,滿意地點點頭。

從櫃子裏翻騰出塊破布,提著水桶開始打掃衛生。

李韻把鍋蓋揭開,看得出來鐵鍋雖然銹跡斑斑質量卻是過硬,好好刷下就能用。

外面幹枯的樹枝雜草不少,她忍著餓的發痛的胃,趕緊撿些柴草燒火煮面。

吃飽喝足後容易犯困,李韻裹著衣裳躺在光板床上瞇了會。

等睜開睡懵的眼睛看看手表,剛下午三點半。

她拿起鐵鍁把院子裏走道的草給鏟了,忙完這些就天色暗了,院墻邊的雜草只能留著了,她實在沒力氣了。

燒了一鍋開水把走廊和院子邊的雜草全潑一遍,慌忙逃命的蟲子都給燙死了。

不知不覺的天就黑了,李韻動作熟稔的插好生銹的門栓。

躺在軟軟的有太陽香味的棉被裏,她才感覺到這回是真的到家了。

窗戶裏射進的溫暖陽光在李韻臉上,她醒了卻不想睜開眼,歲月靜好真好,讓人覺著活著就有奔頭。

家裏沒有吃的,背包裏也只剩幾包掛面,一個小鋼精鍋子,幾包鹽,還有幾盒藥店搜來的維生素。

自從被喪屍咬後李韻就沒感冒生病過,撿消炎藥是為跟別人換物資。

李韻記得前幾年村東那裏新蓋了幾所大學,一家連鎖的大超市在鎮上開了店,應該物資還有不少,準備今天就去掃蕩一番。

她看看昨天騎回來的車,已經有些變形,淺淺的車筐也裝不了什麽,還不如走著去,找個三輪車再騎回來。

家裏的棉被鍋碗瓢盆也舊的康了,也要找點能用的回來。

她在背包口袋裏插上水果刀,從村口正東那條路走,二十多分鐘就到了鎮上。

記得以前上初中時,這條路剛修,天天都是推土機來來回回的鏟土。

趕上下雨天鞋底沾滿黃泥,走起路別提多費勁。走著走著就要停下,撿根棍子把鞋底那圈厚泥給刮掉,不然鞋子太重就掉了。

每次她都帶一雙幹凈的鞋子在校門口換上,那雙滿是黃泥的膠鞋被放置教室後門外。

恍惚間好像看到教室裏一個女孩時不時地回頭,她在瞄自己的膠鞋還在不在原位。

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政治老師,頂著毛絨絨的地中海腦袋,正站在課桌間聲調忽高忽尖地照本宣科。

突然,激情澎湃的講課聲停了,女孩被飛來的書本砸個正著!接著老師痛罵她不認真聽課,命令她立即、馬上、滾去走廊罰站。

女孩羞恥到脹紅了臉,眼含淚水走到空蕩蕩的走廊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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