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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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海。01
無音驅使著灰鳳躲過密集墜落的火球，也顧不上詢問蕭容與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只是回道：“他覺得我從佑子那拿走了一樣東西。”
蕭容與問：“什麽東西？”
無音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啊，現在還摸不著頭腦呢。”
“所以他就跟蕭容與說是你殺了佑子？”蕭容與的語氣裏帶了些冷冷的嘲諷，也不知是嘲諷泠千月不達目的便設計陰人的小人之心，還是被悲憤蒙蔽了雙眼的尹淩玦。
無音笑道：“怎麽，你這麽篤定佑子不是我殺的？”
蕭容與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戰場離緒府並不遙遠，不過片刻，灰鳳便撲哧著翅膀穩穩當當降落在瑯城城門外的一片荒原之中。離離野草燃著赤紅的戰火，空中是瑯城與晝盟雙方修士們的對決，或旋風刮過、或雷電忽至，漆黑的夜空被點亮得仿如白晝。陸地上則是士兵們的廝殺，氣勢震人的吼聲蓋過倒下的呻吟，但鼓聲再大、膽勢再勇，終究是但寡不敵眾，瑯城已明顯落於下風。
無音倉促地四處張望了一圈，沒瞧見父親母親，應是已經上了前線。她拽住一名負責通訊的士兵，問：“涼盟主知道了麽？”
那人答：“緒大人已經派人前往浮舟宮，向涼盟主調請援兵了。”
“好。”無音松開那人的手，朝著前方的戰場奔了過去。
她一路廝殺，朝著晝盟將帥的方向跑。這場戰爭根本毫無意義，不管抓沒抓到她，真正殺死佑子的人都沒能被繩之以法，反而平白犧牲許多無辜的人。但無論如何，也只有抓到她，尹淩玦才會願意在戰死掉最後一兵一卒之前，結束戰鬥。
可真是蠢，無音忍不住一邊打傷擋路的人，一邊在心裏吐槽。尹淩玦是徹底氣瘋了嗎，她都已經自己送上門來，就站在戰場中了，竟也沒一個人來抓她，還非得她想盡辦法把自己送到他嘴邊去。
她循著對面那面將帥的旗幟，因著各種修士士兵的阻攔，走了好一會，才走到尹淩玦所在的部隊前。倒是沒想到，她之前一心想著趕緊先自己把自己交出去，結束戰爭，完全沒註意蕭容與，此刻他竟已經趕在她前面，站在尹淩玦面前了。
不過他沒有被拿著2米長的大刀的士兵阻攔，自然更輕松些，不能算她慢。
蕭容與正在對尹淩玦說話：“佑子平日裏愛民如子，因為擔心有人傷亡故而常常親自前去各城鎮伏妖。你現在大動幹戈，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尹淩玦臉色鐵青：“不要跟我提佑子。”
他的胡子拉渣，應是許久沒修理過，頭發亂蓬蓬的，完全不介意以這幅憔悴又糟亂的模樣見人。尹淩玦身上那股盛氣淩人的光芒消失了，只剩下一雙單調燃著覆仇烈焰的眸子。他看到了過來的無音，冷笑了一聲：“膽子不小。”
無音把雙手伸出來，做出接受被捆綁的姿勢：“你是要我，趕緊把我帶走，帶著你的人撤下。”
她說這話面不改色雲淡風清，心裏卻咚咚打鼓，到時候怎麽逃跑的計劃還沒想出來。
“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十倍奉還。”尹淩玦居高臨下地望她一眼，眼底的痛苦湧動，別過了頭去，望著前方慘烈的戰場，道，“我不僅要你死，還要屠城。誅九族不夠，要誅全城。”
這話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厲，竟令無音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尹淩玦你瘋了？”她伸手指著尹淩玦，“你的腦子裏怎麽只想著屠我們的城，我們是乖乖讓你屠嗎，這過程中你的人要死多少，你想過嗎？”
她話音剛落，尹淩玦的左右侍衛已經上前，擺明要捉拿她的架勢。既然被抓了也無法阻止這場戰爭，無音自然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她一個後仰往後淩空退了好幾米，一轉身朝著戰火處跑了，邊跑邊喊：“蕭容與，我先走啦！”
尹淩玦也懶得追她，只是冷漠地吩咐了下去：“全都殺死。”
他轉頭看了看蕭容與，笑道：“容與兄，在這作何打算？看戲？”
蕭容與目光覆雜地看了他一眼，不作回答，追隨無音的身影投入了火光之中。
這場戰從夜裏直打到正午。
涼之林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撥了一批援軍過來，兩軍抗衡，死傷慘烈。無音氣喘籲籲，率領著她的妖獸躍至空中，同修士們作戰。灰鳳扇動巨大的翅膀，刮起的狂風對上席卷而來的旋風，竟僵持不下、互不前進，野草的灰燼、斷臂殘肢、尚在呻吟的人，被卷進敵對的風裏，忽上忽下，旋轉慘叫。
無音舉目望去，天空同荒原被血紅連成一片，赤色的雲層擋住太陽，只透出了一圈金紅的光暈。背上忽然被溫熱的物體抵住，她轉頭，看見了緒珠。
緒珠雖修為不夠，但能力尚在普通的士兵之上。她從昨晚過來，便也一直同將士們戰到現在，雖然之後趕來的丈夫寶天宜和她失散在戰火裏了，但江若崇卻沒有弄丟她，始終緊跟在她旁邊。
緒珠一邊戰鬥，一邊同她道：“你得走。”
無音不爽：“讓我當逃兵？太過分了吧。”
“你不明白嗎。”緒珠語氣很是不耐，又有些嫌棄，“你在這兒，尹淩玦便覺得光殺你不夠，他要洩憤、要屠戮，要讓瑯城的人和你一起死。他甚至還能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因為瑯城不願把你交出來。”
“但如果你走了，在屠城和追你之間，孰輕孰重？他會選擇哪條路？自然是追你，你才是他最想報覆的人。他但凡要抽出部分兵力去追你，留在這兒的兵力便比不上我們，註定是他們輸。”緒珠繼續道，“而尹淩玦自然也會知道這個理，所以，他不如直接撤兵，全數追你，損失還小些。”
無音聽完，忍不住讚道：“緒珠子姐姐，你平時書沒白讀啊！”
緒珠給了她一個白眼，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吞吞吐吐道：“若是從前……我就陪你走了。但現在我已經有家室了，斷不可能丟下他們……”
無音怔了怔，沒說話。
說起來，她的這位姐姐，平日裏對她總是不甚友善、還頗有些嫌棄之意，但也不過體現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好像每一次，她真的遇到了什麽大事，緒珠總是站在她這邊的。就像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小貓走丟了，她哭了好幾天，最後緒珠把那只貓丟到了她面前，冷聲道：“真沒出息。”她的衣服有些臟，顯然為了找貓，鉆了好些地方。
緒珠轉頭看向旁邊的江若崇，道：“江若崇，你是緒府的人，你要護著無音，帶她走，保護好她，知道嗎。”
江若崇應了一聲好。
無音道：“我自己走就好，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回來，讓江若崇呆在這兒吧，不要跟著我奔波。”她這個姐姐真傻，一點兒都沒看出來江若崇喜歡她，此刻還要他離開緒府，簡直是給人家行刑。
“不行，你身邊得有個得力的人。”緒珠同她一起，一邊廝殺一邊往戰場的邊界走，“爹娘也不知道在哪，來不及同他們告別了，多拖一刻，就多一份死傷。你趕緊走，我到時候會告知他們。”
他們混在混亂廝殺的隊伍裏，一路匆匆忙忙走出了戰場，及至道別，無音迅速抱了抱緒珠，道了聲保重。緒珠身子微僵，道：“你先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無音笑了笑，轉身帶上江若崇，朝著無人森林的方向跑。她打算在悄悄跑出一定距離後，等到尹淩玦不能那麽容易追上自己時，再放出她已跑走的訊號。
她跑著跑著，忽然背後一股壓迫的熾熱急速追來，仿佛太陽即將掉落在她身上，無音隱約聽到有人喊她，她轉過身，一道巨大的熱浪迎面撲來，隨即天旋地轉，四周顫顫悠悠支離破碎，眼前黑了過去。
當她再醒來，已是在異鬼之域。江若崇陪在她身邊，告訴她，尹淩玦果然轉調兵力，全面追她，但木瑤、緒承宗，緒珠和寶天宜他們，合力制出了一條風道，使他們能跑得更為迅速。江若崇抱著她，一路跑進了無人森林，尚有一部分人追著他們進來，但等到逃進異鬼之域，終於一個追逐的人都沒有了。
“咦，後來你去哪了。”無音坐在青雲宮的飯桌前，從回憶中出來，忽然想起這點，問蕭容與，“你難道不是來幫我的嗎，怎麽後來沒見你人了。”
“當時泠千月來了。”蕭容與淡淡道，“我同他交手了。”
“原來是他。”無音若有所思，“我說尹淩玦怎麽會那麽快發現我逃跑，直接整顆蓮焰火球來砸我，都把我砸暈了。幸好沒什麽大礙，又有江若崇在旁邊，把我帶走了。”
“涼之林盟主也許不是病死，而是他殺的。”蕭容與低了頭，道。
“的確……”無音又想起了泠千月那危險的笑容。她伸手從頭上取下那條自發髻墜下直到額前的額飾，將原本掛在額頭的水滴狀紅色玉石取了出來，遞給蕭容與，“這就是佑子給我的東西。”
那塊玉石並不澄澈，裏頭有著許多雜亂的絮狀物，玉石本身也並不光亮，暗沈沈的。倘若是塊寶石，那也必不是值錢的寶石。
蕭容與接了過去，放在手裏翻來覆去，眉頭微皺，似是不解。
“你看，我就說這東西真的給不了任何信息吧。”無音將頭湊了過去，和蕭容與一起看，“我反正是看來看去，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蕭容與將玉石又還給了無音：“你先保管好，也許以後，就會知道它是什麽了。”他又沈吟道：“佑子為何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不知道。”無音聳了聳肩，伸手夾了一筷子菜吃，“我只知道，這個菜的美味是真的，我的舌頭是真的，感覺到飽的肚子也是真的。”她又咕嘟咕嘟喝了口熱茶，溫熱的水帶著茶香滾過喉嚨的感覺真實而美妙。
“但佑子也不可能騙我。或許她說的另有玄機？是個暗語？”
“等到了鏡海再說吧。”蕭容與道，“目前全無頭緒。”
當初他們從浮舟宮逃跑，擔心禦劍惹人耳目，故而走了好幾天。這回明目張膽，直接從青雲宮出發，抵達那片森林，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等木瑤也到了，三人循著出口，走回了密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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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跟蕭容與說是你殺了佑子？”蕭容與的語氣裏帶了些冷冷的嘲諷，也不知是嘲諷泠千月不達目的便設計陰人的小人之心，還是被悲憤蒙蔽了雙眼的尹淩玦。
無音笑道：“怎麽，你這麽篤定佑子不是我殺的？”
蕭容與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戰場離緒府並不遙遠，不過片刻，灰鳳便撲哧著翅膀穩穩當當降落在瑯城城門外的一片荒原之中。離離野草燃著赤紅的戰火，空中是瑯城與晝盟雙方修士們的對決，或旋風刮過、或雷電忽至，漆黑的夜空被點亮得仿如白晝。陸地上則是士兵們的廝殺，氣勢震人的吼聲蓋過倒下的呻吟，但鼓聲再大、膽勢再勇，終究是但寡不敵眾，瑯城已明顯落於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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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答：“緒大人已經派人前往浮舟宮，向涼盟主調請援兵了。”
“好。”無音松開那人的手，朝著前方的戰場奔了過去。
她一路廝殺，朝著晝盟將帥的方向跑。這場戰爭根本毫無意義，不管抓沒抓到她，真正殺死佑子的人都沒能被繩之以法，反而平白犧牲許多無辜的人。但無論如何，也只有抓到她，尹淩玦才會願意在戰死掉最後一兵一卒之前，結束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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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著對面那面將帥的旗幟，因著各種修士士兵的阻攔，走了好一會，才走到尹淩玦所在的部隊前。倒是沒想到，她之前一心想著趕緊先自己把自己交出去，結束戰爭，完全沒註意蕭容與，此刻他竟已經趕在她前面，站在尹淩玦面前了。
不過他沒有被拿著2米長的大刀的士兵阻攔，自然更輕松些，不能算她慢。
蕭容與正在對尹淩玦說話：“佑子平日裏愛民如子，因為擔心有人傷亡故而常常親自前去各城鎮伏妖。你現在大動幹戈，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尹淩玦臉色鐵青：“不要跟我提佑子。”
他的胡子拉渣，應是許久沒修理過，頭發亂蓬蓬的，完全不介意以這幅憔悴又糟亂的模樣見人。尹淩玦身上那股盛氣淩人的光芒消失了，只剩下一雙單調燃著覆仇烈焰的眸子。他看到了過來的無音，冷笑了一聲：“膽子不小。”
無音把雙手伸出來，做出接受被捆綁的姿勢：“你是要我，趕緊把我帶走，帶著你的人撤下。”
她說這話面不改色雲淡風清，心裏卻咚咚打鼓，到時候怎麽逃跑的計劃還沒想出來。
“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十倍奉還。”尹淩玦居高臨下地望她一眼，眼底的痛苦湧動，別過了頭去，望著前方慘烈的戰場，道，“我不僅要你死，還要屠城。誅九族不夠，要誅全城。”
這話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厲，竟令無音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尹淩玦你瘋了？”她伸手指著尹淩玦，“你的腦子裏怎麽只想著屠我們的城，我們是乖乖讓你屠嗎，這過程中你的人要死多少，你想過嗎？”
她話音剛落，尹淩玦的左右侍衛已經上前，擺明要捉拿她的架勢。既然被抓了也無法阻止這場戰爭，無音自然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她一個後仰往後淩空退了好幾米，一轉身朝著戰火處跑了，邊跑邊喊：“蕭容與，我先走啦！”
尹淩玦也懶得追她，只是冷漠地吩咐了下去：“全都殺死。”
他轉頭看了看蕭容與，笑道：“容與兄，在這作何打算？看戲？”
蕭容與目光覆雜地看了他一眼，不作回答，追隨無音的身影投入了火光之中。
這場戰從夜裏直打到正午。
涼之林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撥了一批援軍過來，兩軍抗衡，死傷慘烈。無音氣喘籲籲，率領著她的妖獸躍至空中，同修士們作戰。灰鳳扇動巨大的翅膀，刮起的狂風對上席卷而來的旋風，竟僵持不下、互不前進，野草的灰燼、斷臂殘肢、尚在呻吟的人，被卷進敵對的風裏，忽上忽下，旋轉慘叫。
無音舉目望去，天空同荒原被血紅連成一片，赤色的雲層擋住太陽，只透出了一圈金紅的光暈。背上忽然被溫熱的物體抵住，她轉頭，看見了緒珠。
緒珠雖修為不夠，但能力尚在普通的士兵之上。她從昨晚過來，便也一直同將士們戰到現在，雖然之後趕來的丈夫寶天宜和她失散在戰火裏了，但江若崇卻沒有弄丟她，始終緊跟在她旁邊。
緒珠一邊戰鬥，一邊同她道：“你得走。”
無音不爽：“讓我當逃兵？太過分了吧。”
“你不明白嗎。”緒珠語氣很是不耐，又有些嫌棄，“你在這兒，尹淩玦便覺得光殺你不夠，他要洩憤、要屠戮，要讓瑯城的人和你一起死。他甚至還能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因為瑯城不願把你交出來。”
“但如果你走了，在屠城和追你之間，孰輕孰重？他會選擇哪條路？自然是追你，你才是他最想報覆的人。他但凡要抽出部分兵力去追你，留在這兒的兵力便比不上我們，註定是他們輸。”緒珠繼續道，“而尹淩玦自然也會知道這個理，所以，他不如直接撤兵，全數追你，損失還小些。”
無音聽完，忍不住讚道：“緒珠子姐姐，你平時書沒白讀啊！”
緒珠給了她一個白眼，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吞吞吐吐道：“若是從前……我就陪你走了。但現在我已經有家室了，斷不可能丟下他們……”
無音怔了怔，沒說話。
說起來，她的這位姐姐，平日裏對她總是不甚友善、還頗有些嫌棄之意，但也不過體現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好像每一次，她真的遇到了什麽大事，緒珠總是站在她這邊的。就像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小貓走丟了，她哭了好幾天，最後緒珠把那只貓丟到了她面前，冷聲道：“真沒出息。”她的衣服有些臟，顯然為了找貓，鉆了好些地方。
緒珠轉頭看向旁邊的江若崇，道：“江若崇，你是緒府的人，你要護著無音，帶她走，保護好她，知道嗎。”
江若崇應了一聲好。
無音道：“我自己走就好，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回來，讓江若崇呆在這兒吧，不要跟著我奔波。”她這個姐姐真傻，一點兒都沒看出來江若崇喜歡她，此刻還要他離開緒府，簡直是給人家行刑。
“不行，你身邊得有個得力的人。”緒珠同她一起，一邊廝殺一邊往戰場的邊界走，“爹娘也不知道在哪，來不及同他們告別了，多拖一刻，就多一份死傷。你趕緊走，我到時候會告知他們。”
他們混在混亂廝殺的隊伍裏，一路匆匆忙忙走出了戰場，及至道別，無音迅速抱了抱緒珠，道了聲保重。緒珠身子微僵，道：“你先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無音笑了笑，轉身帶上江若崇，朝著無人森林的方向跑。她打算在悄悄跑出一定距離後，等到尹淩玦不能那麽容易追上自己時，再放出她已跑走的訊號。
她跑著跑著，忽然背後一股壓迫的熾熱急速追來，仿佛太陽即將掉落在她身上，無音隱約聽到有人喊她，她轉過身，一道巨大的熱浪迎面撲來，隨即天旋地轉，四周顫顫悠悠支離破碎，眼前黑了過去。
當她再醒來，已是在異鬼之域。江若崇陪在她身邊，告訴她，尹淩玦果然轉調兵力，全面追她，但木瑤、緒承宗，緒珠和寶天宜他們，合力制出了一條風道，使他們能跑得更為迅速。江若崇抱著她，一路跑進了無人森林，尚有一部分人追著他們進來，但等到逃進異鬼之域，終於一個追逐的人都沒有了。
“咦，後來你去哪了。”無音坐在青雲宮的飯桌前，從回憶中出來，忽然想起這點，問蕭容與，“你難道不是來幫我的嗎，怎麽後來沒見你人了。”
“當時泠千月來了。”蕭容與淡淡道，“我同他交手了。”
“原來是他。”無音若有所思，“我說尹淩玦怎麽會那麽快發現我逃跑，直接整顆蓮焰火球來砸我，都把我砸暈了。幸好沒什麽大礙，又有江若崇在旁邊，把我帶走了。”
“涼之林盟主也許不是病死，而是他殺的。”蕭容與低了頭，道。
“的確……”無音又想起了泠千月那危險的笑容。她伸手從頭上取下那條自發髻墜下直到額前的額飾，將原本掛在額頭的水滴狀紅色玉石取了出來，遞給蕭容與，“這就是佑子給我的東西。”
那塊玉石並不澄澈，裏頭有著許多雜亂的絮狀物，玉石本身也並不光亮，暗沈沈的。倘若是塊寶石，那也必不是值錢的寶石。
蕭容與接了過去，放在手裏翻來覆去，眉頭微皺，似是不解。
“你看，我就說這東西真的給不了任何信息吧。”無音將頭湊了過去，和蕭容與一起看，“我反正是看來看去，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蕭容與將玉石又還給了無音：“你先保管好，也許以後，就會知道它是什麽了。”他又沈吟道：“佑子為何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不知道。”無音聳了聳肩，伸手夾了一筷子菜吃，“我只知道，這個菜的美味是真的，我的舌頭是真的，感覺到飽的肚子也是真的。”她又咕嘟咕嘟喝了口熱茶，溫熱的水帶著茶香滾過喉嚨的感覺真實而美妙。
“但佑子也不可能騙我。或許她說的另有玄機？是個暗語？”
“等到了鏡海再說吧。”蕭容與道，“目前全無頭緒。”
當初他們從浮舟宮逃跑，擔心禦劍惹人耳目，故而走了好幾天。這回明目張膽，直接從青雲宮出發，抵達那片森林，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等木瑤也到了，三人循著出口，走回了密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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