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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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起雲抽過兩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幹凈手上的熱湯, 這才回覆到：【怎麽回事】
【小慶慶：？】
【小慶慶：你還不知道呢？】
江起雲皺眉，夾著手機端著湯碗朝餐廳走去，直到把湯碗放到桌子上, 這才甩了甩被燙紅的手指低頭回覆：【知道什麽？工作室又做什麽妖了？】
這半天沒等到歸皖的消息, 江起雲情緒不是很高——這個時間應該是已經落地了，她沒聯系自己，應該是先聯系了家人。
雖說這樣沒什麽不對，但沒能在歸皖心裏排到順位第一的江導師還是不高興了。異國戀本來就得細心呵護, 江起雲自覺不能沖歸皖發洩這點不高興，只能趁機在歸皖來電前全部謔謔到於國慶身上。
他邊吃邊等著, 面香味瑩瑩繞繞溢滿了小半邊餐廳。那邊過了小半分鐘才含糊不清的發過來一句：【你自己去微博看】
江起雲挑眉，沒話找話地數落了一句自己經紀人【話都說不清楚朕要你做甚】, 退出微信，邊吃面邊點開微博。
熱搜第一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歸皖發博澄清。
他一楞，手一抖扔下筷子，點進熱搜條，歸皖幾分鐘前發的那條微博已經被頂上熱度第一, 赤.裸裸的暴露在江起雲眼球當中。
他狠狠楞住。
像是不可置信的緊緊盯著那簡短的十幾個字反覆地看, 江起雲瞳孔震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緒從心底瘋狂滋生。
出道這麽多年，走南闖北, 陪過笑臉挨過冷遇, 大冬天下過河, 大夏天穿過襖, 吊威亞摔下來，騎馬受傷，連續幾十個小時的拍攝導致暈倒，胃病，低血糖......他不金貴，一路過來，說是刀口舔血也不足為過，什麽苦都吃過了，但像是這樣被人小心翼翼又明確緊張的守在背後保護，還是第一次。
鋼鐵俠再英勇無敵，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內心深處肯定也殘留一片柔軟，渴望被人細致收藏，溫柔以待。
江起雲深吸一口氣，面香沖了眼，有點酸，他暗罵一聲自己矯情，伸手就準備不管不顧地給歸皖打電話過去。
歸皖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來。
江起雲指尖一頓，微微勾起唇角，輕咳了兩聲調整嗓音，確認沒什麽問題之後，才迅速伸手滑過接聽鍵，盡力按捺著語氣，笑著問：“餵，小朋友，到了？”
“嗯，到啦。”歸皖沒多說什麽，溫聲細語地告訴他自己這邊的情況：“研究所那邊派人來接我了，我們正在路上，他說沒一會兒就能到。”
江起雲“嗯”了聲，又問：“到了視頻？讓我看看你新房子，也看看你。”
歸皖臉紅了下，“好......那我到了告訴你。”
“嗯。”
兩人沈默下來，手機裏只有兩人同頻率的呼吸節奏，良久，江起雲才主動開口說：“我看見了。”
歸皖也沒想著瞞他，瞞也瞞不住，聽他直接提出來，抱著雙肩包輕輕一笑，語氣俏皮了些：“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不能食言。”
江起雲像是笑了聲：“嗯。”
歸皖被他這一下笑的心癢癢，換了個坐姿，瞇著眼睛笑起來：“被保護的感覺怎麽樣？”
她還以為江起雲會說“不怎麽樣”，然後再按照之前的大男子主義一樣，沈聲教育她“擋槍子這種事情要男人去做”，結果對方只是沈默了片刻，雲淡風輕地說：“還不錯。”
“......？”
“我很享受，第一次發現原來吃軟飯這種事情還挺開心的，就是辛苦，”他頓了下，忍不住笑了笑，繼續說：“女朋友大人了。”
歸皖：“......？？？”
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挖掘出江起雲不那麽優秀的一面了？是，沒錯，人都有劣根性，這很正常，但是江起雲......
那邊江起雲還在繼續說：“不過目測這種事情會上癮，你一直這麽護著我，我上癮怎麽辦啊，你一直護著我？”
歸皖被江導師的回答震驚地不行，聞言想也不想，一臉茫然道：“好啊。”
保護江起雲一輩子，這種事真是想想就開心。
電話那一頭，江起雲卻因為這個回答哭笑不得，伸手揉了兩下眉心，這才無奈道：“是不是傻......”
“......”
他無意繼續這個話題，怕說多了以後小朋友真要事事擋在自己前面，於是當機立斷扯了另一個話題，笑容壞起來：“那什麽，你微博說，你對我一見鐘情？”
歸皖臉唰地紅起來，伸手把車窗降下來，支支吾吾地回：“嗯......就，就一說......”
女孩子到底臉皮薄，哪怕是熱戀期戀人的一句無心調侃，也足夠臉紅半天。
江起雲挑眉：“就一說？不是認真的？”
“......”歸皖咬牙，心說她離得這麽遠這人還要討嘴上便宜，嘴巴卻任命的吐出幾個字來：“是，是認真的......”
江起雲像是來了興致，繼續追問：“怎麽個認真法？”
“......”
“不急，現在不著急說，”江起雲沒興致讓歸皖當著別人的面和自己調.情，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等一會兒你到了住處，視頻的時候，你偷偷告訴我，怎麽樣？”
“......好。”
江起雲輕笑一聲，“不欺負你，我也告訴你我的，怎麽喜歡上你愛上你死心塌地天涯海角十六頭牛都拉不回的我的情感歷程，我一字不落，也告訴你。”
歸皖閉上眼，面上滾燙心裏溫熱，沒空再去看窗外久違的風景，妥帖舒服地，小小“嗯”了聲。
江起雲自己又說了幾句，怕歸皖那邊有人她說話不自在，沒再多讓她說話，兩人說了幾句掛掉電話，江起雲最後還不忘囑咐一句視頻的事。
歸皖把手機從耳邊拿起，想著剛剛那人在手機裏的流氓無賴，咬了下嘴唇，自顧自笑起來，分離的那點愁緒被沖散不少。
前面麻辣燙剛剛一直默默開車，眼觀鼻鼻觀心，這會兒見她掛掉電話，通過後視鏡看到她紅通通的臉，迫不及待的八卦道：“男朋友嗎？”
歸皖笑著承認。
麻辣燙呲著兩排小白牙，秉持著廣場舞大媽一樣的八卦精神，神采奕奕的繼續問：“帥嗎？有我帥嗎？”
歸皖斬釘截鐵：“帥，特別帥，”她說著心下一動，趴到前面副駕駛的座椅上，亮著眼睛問：“你要看一下他的照片嗎？”
麻辣燙連忙點頭。
“好，我給你找！”歸皖裏面縮回後座，邊翻相冊邊囑咐道：“你認真開車，一會兒紅燈了再看。”
麻辣燙點點頭，嚴肅道：“好，遵守交通規則，從我做起，我明白。”
“......”
前面不遠處就有紅燈，麻辣燙緩緩把車停在上一輛車尾，歸皖裏面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手機裏江起雲的照片：“看！！帥嗎？！！”
麻辣燙接過手機，看著相片裏面好看的過分的男人發呆，半天才哆哆嗦嗦確認道：“哦天哪，這個男孩，真是你的男朋友？”
歸皖得意，咧著嘴角使勁點頭，獻寶似的：“帥吧！”
麻辣燙呆楞著眼，點頭：“帥，真帥。”
紅燈轉綠，歸皖收了手機，拍拍他的肩，說了句“開車”，她自己又縮回後座。
她自己又多看了兩眼手機裏的相片，是江起雲一次機場路透圖，男人穿著黑色長款風衣，氣場淩厲。她忍不住咧嘴，真的很帥。
......
麻辣燙沒誇大其詞，真的不到半小時就已經開車到了研究所為歸皖阻的房子，是一個環境相對幽靜的小區。麻辣燙幫忙把行李拿上樓，又摸摸腦袋告訴歸皖：“我們研究所的人暫時都住在這個小區，你要是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這裏附近就有超市，離研究所也很近，過幾天上班的時候你可以叫我一起走，我帶你認路。”
歸皖點頭，道了謝，又說：“我明天請教授吃飯，你一起來吧？”
麻辣燙呲著小白牙，一點兒不見外的點頭，答應下來。
他說完給歸皖留了自己的手機號，囑咐到自己就住在樓上幾層，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幫忙。
歸皖笑著點頭，把他送出了門。
她環顧了下四周，裏裏外外搞明白房間的構造——房子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間臥室一間書房，配著小客廳小廚房小衛生間，她一個人住足夠了，又不會顯得空曠。
麻辣燙應該提前找人來打掃過了，地方都被擦得鋥亮，滿分拎包入住的程度——歸皖連軸轉了這麽久，懶得再收拾，把行李拉到臥室，洗澡換了身幹凈衣服，想著一會兒要和江起雲視頻，又抓緊時間化了個淡妝。
從衣櫃裏翻出新買的拖鞋，對方像是要提醒她新買的還沒穿過似得，標簽都沒有剪。歸皖著實被麻辣燙這小姑娘似的細心打動了，好笑的剪了拖鞋標簽，踩著走到客廳。
歸皖坐到沙發上，迫不及待的給江起雲打了個視頻請求過去，對方幾乎是離開就接通了。視屏界面亮起來，男人穿著黑襯衫，看背景應該是在宿舍的沙發上，頭發半濕像是剛剛洗過，正抿唇看著她笑。
他應該用的是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他自己則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到了，新環境怎麽樣？”
“挺好的，”歸皖把手機拿近了些，往上45度擺拍，繼續說：“研究所這邊給租的房子，在居民區裏，環境很好。”
“嗯，很好就行。”
歸皖笑了笑。
“那什麽，”江起雲看著視頻裏少女白凈的臉，心想就這麽嬌嬌軟軟的小動物怎麽就有勇氣替自己站出來承受罵名呢，他心猿意馬，三兩句奔向正題，憋笑道：“在車上答應我的事呢？該兌現了吧。”
歸皖臉猝不及防，猛地一紅。
江起雲見狀，笑意更甚：“別要反悔吧，歸大物理學家？”
“不......”歸皖紅著臉張了張嘴巴，艱難道：“不反悔......”
江起雲挑了挑眉，示意既然不反悔那就開始啊。
歸皖被他比燈泡還亮的目光看的頭頂冒煙，著實沒想到江起雲這麽禽獸，兩人視頻三句話沒說完就要直奔主題，她心裏沒打好草稿，嘴巴張張合合來回幾次，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搓了搓臉，眼珠子轉來轉去地耍賴，“我，我不知道怎麽說......”
江起雲聞言，眼睛頓時一亮：“不知道怎麽說？”
“......嗯。”
“那這樣，”男人勾著嘴角提出了新玩法，“我問你答。”
歸皖無奈，只好答應：“......行，行吧。”
江起雲看著鏡頭裏歸皖那張紅透了的小臉，心都軟了——使勁琢磨到底要怎麽問才既能不辜負歸皖當初的心意，不顯得輕浮，又能撈到幾句好聽的話過過耳。
他斟酌了片刻，腦海裏有了形，忍著笑，一臉嚴肅認真像是在討論什麽科研問題：“你說對我一見鐘情，是真的嗎？”
歸皖無奈，這問題他不是問過嗎？
沒辦法，只好乖乖重覆答案：“是，是真的，”說完又忍不住吐槽：“你問過的呀。”
“再確認一遍，你申請個微博密碼都要確認兩遍的，”江起雲悶著笑：“下一個問題，怎麽一見鐘情？”
“？”歸皖想了想，樸實道：“就是見到你了唄。”
“......”江起雲想了想，換了個問法：“那是因為什麽呢？”
歸皖：“......”
江導師你能不能要點臉？
這麽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引導別人誇你真的不會臉紅嗎？
她想了想，說：“因為帥。”
江起雲皺眉，不滿意：“就只是因為帥嗎？”
歸皖裝沒看見，使勁點頭：“對，就是帥，就是因為帥。”
江起雲眉頭皺的更緊，不相信：“你看著不像是那麽膚淺的人......”
“怎麽不是？”歸皖睜大眼，嚴肅正經：“江老師，您沒聽過一句話嘛，所有的一見鐘情，其實都是見色起意。我也是俗人，我其實就是覬覦您的美貌。”
“......”
江起雲突然想起之前於國慶給他發的那條微信：【那啥，你昨天和我說的英雄救美，合著你是美人啊？】
他臉不明顯地一垮......行吧。
他幽怨地瞅了一眼歸皖，嘆了口氣，故意道：“是我看錯你了。”
這幅不高興的樣子可把歸皖樂壞了，她心裏笑的打滾，面上屁都看不出來，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點頭道：“是，沒錯——好了，現在到您了，您下午答應我說什麽來著？”
下午他的話又在腦袋裏冒頭：“我也告訴你我的，怎麽喜歡上你愛上你死心塌地天涯海角十六頭牛都拉不回的我的情感歷程，我一字不落，全告訴你。”
江起雲抿了下唇。
歸皖看他這樣，突然有點後悔。剛剛不該那麽瞎說的，如果自己認真說兩句好聽的，這會兒江起雲肯定也認認真真給自己表白，但自己剛剛那麽一鬧，估計這人記恨在心，肯定也不會認真再說。
歸皖暗罵自己蠢。
正猶豫著要不要挽救一下，那邊男人突然毫無預兆的開口：“其實在電梯被你強吻之後，我心裏想的是，這個人，十有八九是為了節目的出道位，刻意引起我的註意——聽著自作多情，但是我這些年遇到過不少這樣的人，各種手段見得多了，在節目錄制前夕又是在娛樂公司遇見的你，你得見諒我會想歪。”
江起雲火的這麽多年，自薦枕席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若說他心裏沒有一點防備，覺得歸皖毫無心機，他自己都不信。
歸皖一楞。
他說著，突然抿唇笑了下：“不過雖然我這麽想，但是還是無法控制的，會被你吸引。在節目組見到你的第一眼，除了覺得你果然是這個節目的人，好像還有一點高興。”
江起雲說了兩句，又不正經起來：“大概是因為你強吻我的時候，嘴唇又軟又甜。”
“......”歸皖耳朵紅了起來。
江起雲說到這兒什麽，低頭悶笑起來：“我那個時候甚至覺得，你喝養樂多是為了讓嘴巴裏的味道甜起來，以便勾引我。”
他說完，又笑了兩聲。
歸皖：“......”
她面無表情地吐槽，演戲的都這麽會腦補嗎？這他媽都自己腦補出一部宮心計來了。
江起雲估計也是覺得好笑，又笑了兩聲，才繼續說：“但是後來在宿舍看到你，就打消這個想法了——節目組因為防止我被......”他咳了聲，“騷擾，所以提前告知我和我同一層住的人都是誰，一個是我妹妹，另一個是主辦方的妹妹。”
“所以在同樓層看到你我就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再後來，慢慢發現......”他說著頓了下，隔著屏幕盯著歸皖，似是苦惱似是甜蜜，皺著眉說：“這個小朋友好像有那麽一點可愛。”
“......？”
“太可愛了，信誓旦旦說不喜歡娛樂圈卻依舊保持尊重的樣子很可愛，抱貓的樣子很可愛，被酸奶磨得不行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抱的樣子也很可愛，為了隊友明明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也努力去做的樣子很可愛，吃烤肉的樣子很可愛，撅著嘴巴撒嬌的樣子很可愛，叫我老師的樣子很可愛，困得睜不開眼的樣子很可愛，甚至到最後，要離開我去追求夢想的樣子，也很可愛。”
江起雲邊說邊看著鏡頭裏歸皖紅的發燙的小耳朵和深深埋在脖子裏的一張臉，微微笑起來。
真的太可愛了——可愛到，在這樣一個只能看不能擁抱她的此刻，他的心尖都因為這份可愛微微泛疼。
歸皖臉皮兒薄，被他說的羞愧不已，看他好不容易停下來，連忙打斷：“行了行了，你不用列，列舉了......”
江起雲樂道：“我還能再說說。”
“不用，不用了......”她磕磕巴巴地，臉燙的能煎蛋，“我，你......國內很晚了吧，你早點睡，我這邊亂，特別亂，我收拾收拾，晚安！”
她說完，也不等對方答應，匆匆忙忙掛了電話，一轉身猛地把臉捂進身邊的一個抱枕裏，悶聲沸騰。
......
這邊江起雲，沒等反應過來屏幕已經暗了下去，剛剛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消失不見，換成一片黑——他楞了下，伸手摁了摁額心，無奈笑起來。
怎麽這麽渣。
聽完人家的表白就跑。
這和爽完就提褲子不認人有什麽區別？
他心裏想方設法的埋怨著歸皖，仰躺在沙發上，臉上眼底的笑意，卻比這仲夏的夜還要溫柔繾綣。
......
歸皖悶在抱枕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枕頭不一定幹凈，怏怏起身。臉上熱度退了些下去，她吸吸鼻子，心虛的看了眼手機上的微信界面，對方沒再發消息過來。
她松了口氣，這才覺出來自己口幹舌燥的，嗓子幹澀地已經有了一絲絲拉扯的疼痛感。
包裏的水已經在路上喝光了，歸皖只好起身，想著幹脆直接到超市去，順路買點生活用品。
但她這會兒又實在渴的難受，去超市買完東西結賬出來也得一會兒，估計嗓子都要冒煙——她腦海裏突然回想起剛剛櫃子裏拖鞋上沒剪掉的標簽，琢磨了下，試探地打開了廚房裏的小冰箱。
居然真的有水！！！
小小的冰箱裏藏著三四瓶礦泉水，還在兜欄處碼了幾瓶可樂和其他飲品，再往裏看，居然還有水果和幾包意面。
歸皖震驚了。
麻辣燙看著傻大個兒，居然這麽心細如發的嘛？！
歸皖取出瓶水來，用勁兒擰開之後喝了兩口，嗓子裏幹的發煙地感覺頓時消失，連帶著歸皖女士想要出門購物的熱情也頓時消失。
有吃有喝，客廳裏還給她準備了兩包紙巾，度過今天不成問題——她早就想休息，現在見狀不用出門求之不得。
反正明天也要出門見導師，回來時再順路去買東西。
她樂的清閑，從冰箱裏掏出一袋意面煮了吃，算是解決了暴富問題，吃完頓時困得睜不開眼，她把用過的碟子放進水槽，用最後一點清醒和教授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回到臥室，一頭紮床上睡了過去。
**
國內，淩晨五點。
江起雲今天有個通告，於國慶一大早跑來砸門叫他起床，冷臉都擺好了，卻發現今天這人一反常態的沒有起床氣。
他楞了楞，犯賤似的特別不習慣，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麽了？”
江起雲穿好了衣服，正往洗手間走，聞言回頭問道：“什麽怎麽了？”
“怎麽這麽......”於國慶想了下：“這麽快樂？”
“哦，這個啊，”江起雲走進洗手間，沒關門，狀似不經意地說：“這不是昨天和歸皖打了個視頻電話嗎，她說幾個小時沒見到就想我想的受不了了，非要見我，我這麽寵她，就一心軟讓她見了。”
於國慶：“......”
江起雲繼續，羞羞答答的：“她還硬要誇我帥，我說別誇了別誇了，她就不聽，誇了好幾句，說對我一見鐘情，就是因為我帥。”
於國慶面無表情“......”
“唉交了女朋友就是這點不好，小姑娘像塊小棉花糖似的，又甜又黏人，一會兒不見我就想的受不了，眼淚汪汪委屈巴巴地，我能見她委屈嗎？那必須不能啊。”江起雲邊說邊看了於國慶一眼，同情道：“算了算了，這種有家室的責任感，你這種孤家寡人是不會懂的。”
於國慶青筋暴起：“......閉嘴。”
江起雲恍若未聞，繼續道：“不過你也不用太灰心，面包會有的，愛情也會有的，雖然你已人到中年還有點禿頂的傾向，但是我相信，天長地久，你一定能遇到你的另一半的。”
“......”於國慶受不了了，黑著臉拉過衛生間的門“啪”一聲毫不留情的關上，隱忍道：“你快點洗漱，今天拍廣告，導演出了名的要求高，你早點去別遲到，別讓人家等你化妝。”
槅門又被江起雲拉開，他已經開始刷牙了，滿嘴泡沫不方便說話，嗚嗚答應了兩聲，又問：“小賴他......”
他話沒說完，宿舍大門又被人拉開，一臉懵懂無知的小賴沖了進來。
江起雲勾起一個笑容來，緩緩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
小賴關上門走進來，看著江哥於哥都堵在衛生間門口，不明所以，但他於哥氣壓有點低，他不敢惹，倒是他江哥滿面笑容，看著心情不錯的樣子，小賴於是道：“江哥您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於國慶：“.........................................................”
江起雲眼睛一亮，迎來了自己的新的炫耀對象。
於國慶怕再被辣耳朵，忙不疊躲出門了，留下一臉懵懵懂懂的小賴，誤撞槍口，好不可憐。
......
於國慶一個人在車裏玩了半小時手機，眼見著江起雲領著小賴走了過來，小賴神情看著已經有點恍惚了。
於國慶心頭同情，可憐的孩子，初入社會就要遭受這種摧殘——不過這樣也好，能夠讓他早早的見識到社會的殘酷和人情的冷漠，有助於他以後，成為一個更好的......助理。
想著兩人已經走進，江起雲拉開保姆車的後座坐進來，小賴抱著他自己的大包，緊隨其後。等二人坐穩，於國慶立刻讓司機開車。
江起雲翹著一條長腿，洗漱幹凈，正低著頭擺弄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微信。身邊小賴兢兢業業，從自己隨身的大包裏掏出一小盒切好的西瓜，遞給江起雲：“江、江哥，吃水果。”
江起雲“嗯”了聲，接過來，掀開蓋子拿小叉子叉了塊咬了口，嚼了兩口，茫然地擡起頭，皺了下眉：“這西瓜怎麽這麽甜？”
小賴：“！”
“這麽甜，吃了肯定要胖的。”
小賴連忙一哆嗦，想說甜要不您就別吃了，我還給您背了別的小零食，前頭於國慶聞言也扭臉過來，皺眉看了眼江起雲手上那半塊西瓜。
然後眼睜睜看著剛剛吐槽過嫌棄這西瓜太甜了人一口把剩下的西瓜塞進嘴巴裏，又重新低頭去看手機，嚼巴兩下道：“但是我快樂。”
於國慶：“..............”
我可去你瑪德吧。
小賴坐在一邊欲哭無淚——如果說有人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不快樂之上的，那就有人的快樂，是專門讓別人不快樂的。
比如江起雲。
小賴從進門到現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已經被今天“太過快樂”的江起雲折磨的心神恍惚。
江起雲沒註意到，繼續低頭發他的微信，一邊刪刪減減，一邊往嘴裏優雅而緩慢地塞西瓜。
————
歸皖太久沒好好睡覺，一覺醒來，居然真的睡到了這邊的天亮。她把手機調成美國時間，一看，早上七點剛過。
手機剛剛連上網就一堆消息跳了出來，歸皖直接點開微信，被置頂的那個人幾個小時前發來了好多條微信。
歸皖不自覺把嘴角勾起，點開來。
【江起雲：早上起床記得喝小牛奶】
【江起雲：小牛奶你記得自己去買，買不到告訴我，我讓人給你寄】
【江起雲：不許喝別人買的小牛奶】
歸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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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慶慶：？】
【小慶慶：你還不知道呢？】
江起雲皺眉，夾著手機端著湯碗朝餐廳走去，直到把湯碗放到桌子上, 這才甩了甩被燙紅的手指低頭回覆：【知道什麽？工作室又做什麽妖了？】
這半天沒等到歸皖的消息, 江起雲情緒不是很高——這個時間應該是已經落地了，她沒聯系自己，應該是先聯系了家人。
雖說這樣沒什麽不對，但沒能在歸皖心裏排到順位第一的江導師還是不高興了。異國戀本來就得細心呵護, 江起雲自覺不能沖歸皖發洩這點不高興，只能趁機在歸皖來電前全部謔謔到於國慶身上。
他邊吃邊等著, 面香味瑩瑩繞繞溢滿了小半邊餐廳。那邊過了小半分鐘才含糊不清的發過來一句：【你自己去微博看】
江起雲挑眉，沒話找話地數落了一句自己經紀人【話都說不清楚朕要你做甚】, 退出微信，邊吃面邊點開微博。
熱搜第一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歸皖發博澄清。
他一楞，手一抖扔下筷子，點進熱搜條，歸皖幾分鐘前發的那條微博已經被頂上熱度第一, 赤.裸裸的暴露在江起雲眼球當中。
他狠狠楞住。
像是不可置信的緊緊盯著那簡短的十幾個字反覆地看, 江起雲瞳孔震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緒從心底瘋狂滋生。
出道這麽多年，走南闖北, 陪過笑臉挨過冷遇, 大冬天下過河, 大夏天穿過襖, 吊威亞摔下來，騎馬受傷，連續幾十個小時的拍攝導致暈倒，胃病，低血糖......他不金貴，一路過來，說是刀口舔血也不足為過，什麽苦都吃過了，但像是這樣被人小心翼翼又明確緊張的守在背後保護，還是第一次。
鋼鐵俠再英勇無敵，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內心深處肯定也殘留一片柔軟，渴望被人細致收藏，溫柔以待。
江起雲深吸一口氣，面香沖了眼，有點酸，他暗罵一聲自己矯情，伸手就準備不管不顧地給歸皖打電話過去。
歸皖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來。
江起雲指尖一頓，微微勾起唇角，輕咳了兩聲調整嗓音，確認沒什麽問題之後，才迅速伸手滑過接聽鍵，盡力按捺著語氣，笑著問：“餵，小朋友，到了？”
“嗯，到啦。”歸皖沒多說什麽，溫聲細語地告訴他自己這邊的情況：“研究所那邊派人來接我了，我們正在路上，他說沒一會兒就能到。”
江起雲“嗯”了聲，又問：“到了視頻？讓我看看你新房子，也看看你。”
歸皖臉紅了下，“好......那我到了告訴你。”
“嗯。”
兩人沈默下來，手機裏只有兩人同頻率的呼吸節奏，良久，江起雲才主動開口說：“我看見了。”
歸皖也沒想著瞞他，瞞也瞞不住，聽他直接提出來，抱著雙肩包輕輕一笑，語氣俏皮了些：“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不能食言。”
江起雲像是笑了聲：“嗯。”
歸皖被他這一下笑的心癢癢，換了個坐姿，瞇著眼睛笑起來：“被保護的感覺怎麽樣？”
她還以為江起雲會說“不怎麽樣”，然後再按照之前的大男子主義一樣，沈聲教育她“擋槍子這種事情要男人去做”，結果對方只是沈默了片刻，雲淡風輕地說：“還不錯。”
“......？”
“我很享受，第一次發現原來吃軟飯這種事情還挺開心的，就是辛苦，”他頓了下，忍不住笑了笑，繼續說：“女朋友大人了。”
歸皖：“......？？？”
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挖掘出江起雲不那麽優秀的一面了？是，沒錯，人都有劣根性，這很正常，但是江起雲......
那邊江起雲還在繼續說：“不過目測這種事情會上癮，你一直這麽護著我，我上癮怎麽辦啊，你一直護著我？”
歸皖被江導師的回答震驚地不行，聞言想也不想，一臉茫然道：“好啊。”
保護江起雲一輩子，這種事真是想想就開心。
電話那一頭，江起雲卻因為這個回答哭笑不得，伸手揉了兩下眉心，這才無奈道：“是不是傻......”
“......”
他無意繼續這個話題，怕說多了以後小朋友真要事事擋在自己前面，於是當機立斷扯了另一個話題，笑容壞起來：“那什麽，你微博說，你對我一見鐘情？”
歸皖臉唰地紅起來，伸手把車窗降下來，支支吾吾地回：“嗯......就，就一說......”
女孩子到底臉皮薄，哪怕是熱戀期戀人的一句無心調侃，也足夠臉紅半天。
江起雲挑眉：“就一說？不是認真的？”
“......”歸皖咬牙，心說她離得這麽遠這人還要討嘴上便宜，嘴巴卻任命的吐出幾個字來：“是，是認真的......”
江起雲像是來了興致，繼續追問：“怎麽個認真法？”
“......”
“不急，現在不著急說，”江起雲沒興致讓歸皖當著別人的面和自己調.情，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等一會兒你到了住處，視頻的時候，你偷偷告訴我，怎麽樣？”
“......好。”
江起雲輕笑一聲，“不欺負你，我也告訴你我的，怎麽喜歡上你愛上你死心塌地天涯海角十六頭牛都拉不回的我的情感歷程，我一字不落，也告訴你。”
歸皖閉上眼，面上滾燙心裏溫熱，沒空再去看窗外久違的風景，妥帖舒服地，小小“嗯”了聲。
江起雲自己又說了幾句，怕歸皖那邊有人她說話不自在，沒再多讓她說話，兩人說了幾句掛掉電話，江起雲最後還不忘囑咐一句視頻的事。
歸皖把手機從耳邊拿起，想著剛剛那人在手機裏的流氓無賴，咬了下嘴唇，自顧自笑起來，分離的那點愁緒被沖散不少。
前面麻辣燙剛剛一直默默開車，眼觀鼻鼻觀心，這會兒見她掛掉電話，通過後視鏡看到她紅通通的臉，迫不及待的八卦道：“男朋友嗎？”
歸皖笑著承認。
麻辣燙呲著兩排小白牙，秉持著廣場舞大媽一樣的八卦精神，神采奕奕的繼續問：“帥嗎？有我帥嗎？”
歸皖斬釘截鐵：“帥，特別帥，”她說著心下一動，趴到前面副駕駛的座椅上，亮著眼睛問：“你要看一下他的照片嗎？”
麻辣燙連忙點頭。
“好，我給你找！”歸皖裏面縮回後座，邊翻相冊邊囑咐道：“你認真開車，一會兒紅燈了再看。”
麻辣燙點點頭，嚴肅道：“好，遵守交通規則，從我做起，我明白。”
“......”
前面不遠處就有紅燈，麻辣燙緩緩把車停在上一輛車尾，歸皖裏面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手機裏江起雲的照片：“看！！帥嗎？！！”
麻辣燙接過手機，看著相片裏面好看的過分的男人發呆，半天才哆哆嗦嗦確認道：“哦天哪，這個男孩，真是你的男朋友？”
歸皖得意，咧著嘴角使勁點頭，獻寶似的：“帥吧！”
麻辣燙呆楞著眼，點頭：“帥，真帥。”
紅燈轉綠，歸皖收了手機，拍拍他的肩，說了句“開車”，她自己又縮回後座。
她自己又多看了兩眼手機裏的相片，是江起雲一次機場路透圖，男人穿著黑色長款風衣，氣場淩厲。她忍不住咧嘴，真的很帥。
......
麻辣燙沒誇大其詞，真的不到半小時就已經開車到了研究所為歸皖阻的房子，是一個環境相對幽靜的小區。麻辣燙幫忙把行李拿上樓，又摸摸腦袋告訴歸皖：“我們研究所的人暫時都住在這個小區，你要是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這裏附近就有超市，離研究所也很近，過幾天上班的時候你可以叫我一起走，我帶你認路。”
歸皖點頭，道了謝，又說：“我明天請教授吃飯，你一起來吧？”
麻辣燙呲著小白牙，一點兒不見外的點頭，答應下來。
他說完給歸皖留了自己的手機號，囑咐到自己就住在樓上幾層，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幫忙。
歸皖笑著點頭，把他送出了門。
她環顧了下四周，裏裏外外搞明白房間的構造——房子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間臥室一間書房，配著小客廳小廚房小衛生間，她一個人住足夠了，又不會顯得空曠。
麻辣燙應該提前找人來打掃過了，地方都被擦得鋥亮，滿分拎包入住的程度——歸皖連軸轉了這麽久，懶得再收拾，把行李拉到臥室，洗澡換了身幹凈衣服，想著一會兒要和江起雲視頻，又抓緊時間化了個淡妝。
從衣櫃裏翻出新買的拖鞋，對方像是要提醒她新買的還沒穿過似得，標簽都沒有剪。歸皖著實被麻辣燙這小姑娘似的細心打動了，好笑的剪了拖鞋標簽，踩著走到客廳。
歸皖坐到沙發上，迫不及待的給江起雲打了個視頻請求過去，對方幾乎是離開就接通了。視屏界面亮起來，男人穿著黑襯衫，看背景應該是在宿舍的沙發上，頭發半濕像是剛剛洗過，正抿唇看著她笑。
他應該用的是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他自己則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到了，新環境怎麽樣？”
“挺好的，”歸皖把手機拿近了些，往上45度擺拍，繼續說：“研究所這邊給租的房子，在居民區裏，環境很好。”
“嗯，很好就行。”
歸皖笑了笑。
“那什麽，”江起雲看著視頻裏少女白凈的臉，心想就這麽嬌嬌軟軟的小動物怎麽就有勇氣替自己站出來承受罵名呢，他心猿意馬，三兩句奔向正題，憋笑道：“在車上答應我的事呢？該兌現了吧。”
歸皖臉猝不及防，猛地一紅。
江起雲見狀，笑意更甚：“別要反悔吧，歸大物理學家？”
“不......”歸皖紅著臉張了張嘴巴，艱難道：“不反悔......”
江起雲挑了挑眉，示意既然不反悔那就開始啊。
歸皖被他比燈泡還亮的目光看的頭頂冒煙，著實沒想到江起雲這麽禽獸，兩人視頻三句話沒說完就要直奔主題，她心裏沒打好草稿，嘴巴張張合合來回幾次，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搓了搓臉，眼珠子轉來轉去地耍賴，“我，我不知道怎麽說......”
江起雲聞言，眼睛頓時一亮：“不知道怎麽說？”
“......嗯。”
“那這樣，”男人勾著嘴角提出了新玩法，“我問你答。”
歸皖無奈，只好答應：“......行，行吧。”
江起雲看著鏡頭裏歸皖那張紅透了的小臉，心都軟了——使勁琢磨到底要怎麽問才既能不辜負歸皖當初的心意，不顯得輕浮，又能撈到幾句好聽的話過過耳。
他斟酌了片刻，腦海裏有了形，忍著笑，一臉嚴肅認真像是在討論什麽科研問題：“你說對我一見鐘情，是真的嗎？”
歸皖無奈，這問題他不是問過嗎？
沒辦法，只好乖乖重覆答案：“是，是真的，”說完又忍不住吐槽：“你問過的呀。”
“再確認一遍，你申請個微博密碼都要確認兩遍的，”江起雲悶著笑：“下一個問題，怎麽一見鐘情？”
“？”歸皖想了想，樸實道：“就是見到你了唄。”
“......”江起雲想了想，換了個問法：“那是因為什麽呢？”
歸皖：“......”
江導師你能不能要點臉？
這麽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引導別人誇你真的不會臉紅嗎？
她想了想，說：“因為帥。”
江起雲皺眉，不滿意：“就只是因為帥嗎？”
歸皖裝沒看見，使勁點頭：“對，就是帥，就是因為帥。”
江起雲眉頭皺的更緊，不相信：“你看著不像是那麽膚淺的人......”
“怎麽不是？”歸皖睜大眼，嚴肅正經：“江老師，您沒聽過一句話嘛，所有的一見鐘情，其實都是見色起意。我也是俗人，我其實就是覬覦您的美貌。”
“......”
江起雲突然想起之前於國慶給他發的那條微信：【那啥，你昨天和我說的英雄救美，合著你是美人啊？】
他臉不明顯地一垮......行吧。
他幽怨地瞅了一眼歸皖，嘆了口氣，故意道：“是我看錯你了。”
這幅不高興的樣子可把歸皖樂壞了，她心裏笑的打滾，面上屁都看不出來，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點頭道：“是，沒錯——好了，現在到您了，您下午答應我說什麽來著？”
下午他的話又在腦袋裏冒頭：“我也告訴你我的，怎麽喜歡上你愛上你死心塌地天涯海角十六頭牛都拉不回的我的情感歷程，我一字不落，全告訴你。”
江起雲抿了下唇。
歸皖看他這樣，突然有點後悔。剛剛不該那麽瞎說的，如果自己認真說兩句好聽的，這會兒江起雲肯定也認認真真給自己表白，但自己剛剛那麽一鬧，估計這人記恨在心，肯定也不會認真再說。
歸皖暗罵自己蠢。
正猶豫著要不要挽救一下，那邊男人突然毫無預兆的開口：“其實在電梯被你強吻之後，我心裏想的是，這個人，十有八九是為了節目的出道位，刻意引起我的註意——聽著自作多情，但是我這些年遇到過不少這樣的人，各種手段見得多了，在節目錄制前夕又是在娛樂公司遇見的你，你得見諒我會想歪。”
江起雲火的這麽多年，自薦枕席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若說他心裏沒有一點防備，覺得歸皖毫無心機，他自己都不信。
歸皖一楞。
他說著，突然抿唇笑了下：“不過雖然我這麽想，但是還是無法控制的，會被你吸引。在節目組見到你的第一眼，除了覺得你果然是這個節目的人，好像還有一點高興。”
江起雲說了兩句，又不正經起來：“大概是因為你強吻我的時候，嘴唇又軟又甜。”
“......”歸皖耳朵紅了起來。
江起雲說到這兒什麽，低頭悶笑起來：“我那個時候甚至覺得，你喝養樂多是為了讓嘴巴裏的味道甜起來，以便勾引我。”
他說完，又笑了兩聲。
歸皖：“......”
她面無表情地吐槽，演戲的都這麽會腦補嗎？這他媽都自己腦補出一部宮心計來了。
江起雲估計也是覺得好笑，又笑了兩聲，才繼續說：“但是後來在宿舍看到你，就打消這個想法了——節目組因為防止我被......”他咳了聲，“騷擾，所以提前告知我和我同一層住的人都是誰，一個是我妹妹，另一個是主辦方的妹妹。”
“所以在同樓層看到你我就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再後來，慢慢發現......”他說著頓了下，隔著屏幕盯著歸皖，似是苦惱似是甜蜜，皺著眉說：“這個小朋友好像有那麽一點可愛。”
“......？”
“太可愛了，信誓旦旦說不喜歡娛樂圈卻依舊保持尊重的樣子很可愛，抱貓的樣子很可愛，被酸奶磨得不行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抱的樣子也很可愛，為了隊友明明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也努力去做的樣子很可愛，吃烤肉的樣子很可愛，撅著嘴巴撒嬌的樣子很可愛，叫我老師的樣子很可愛，困得睜不開眼的樣子很可愛，甚至到最後，要離開我去追求夢想的樣子，也很可愛。”
江起雲邊說邊看著鏡頭裏歸皖紅的發燙的小耳朵和深深埋在脖子裏的一張臉，微微笑起來。
真的太可愛了——可愛到，在這樣一個只能看不能擁抱她的此刻，他的心尖都因為這份可愛微微泛疼。
歸皖臉皮兒薄，被他說的羞愧不已，看他好不容易停下來，連忙打斷：“行了行了，你不用列，列舉了......”
江起雲樂道：“我還能再說說。”
“不用，不用了......”她磕磕巴巴地，臉燙的能煎蛋，“我，你......國內很晚了吧，你早點睡，我這邊亂，特別亂，我收拾收拾，晚安！”
她說完，也不等對方答應，匆匆忙忙掛了電話，一轉身猛地把臉捂進身邊的一個抱枕裏，悶聲沸騰。
......
這邊江起雲，沒等反應過來屏幕已經暗了下去，剛剛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消失不見，換成一片黑——他楞了下，伸手摁了摁額心，無奈笑起來。
怎麽這麽渣。
聽完人家的表白就跑。
這和爽完就提褲子不認人有什麽區別？
他心裏想方設法的埋怨著歸皖，仰躺在沙發上，臉上眼底的笑意，卻比這仲夏的夜還要溫柔繾綣。
......
歸皖悶在抱枕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枕頭不一定幹凈，怏怏起身。臉上熱度退了些下去，她吸吸鼻子，心虛的看了眼手機上的微信界面，對方沒再發消息過來。
她松了口氣，這才覺出來自己口幹舌燥的，嗓子幹澀地已經有了一絲絲拉扯的疼痛感。
包裏的水已經在路上喝光了，歸皖只好起身，想著幹脆直接到超市去，順路買點生活用品。
但她這會兒又實在渴的難受，去超市買完東西結賬出來也得一會兒，估計嗓子都要冒煙——她腦海裏突然回想起剛剛櫃子裏拖鞋上沒剪掉的標簽，琢磨了下，試探地打開了廚房裏的小冰箱。
居然真的有水！！！
小小的冰箱裏藏著三四瓶礦泉水，還在兜欄處碼了幾瓶可樂和其他飲品，再往裏看，居然還有水果和幾包意面。
歸皖震驚了。
麻辣燙看著傻大個兒，居然這麽心細如發的嘛？！
歸皖取出瓶水來，用勁兒擰開之後喝了兩口，嗓子裏幹的發煙地感覺頓時消失，連帶著歸皖女士想要出門購物的熱情也頓時消失。
有吃有喝，客廳裏還給她準備了兩包紙巾，度過今天不成問題——她早就想休息，現在見狀不用出門求之不得。
反正明天也要出門見導師，回來時再順路去買東西。
她樂的清閑，從冰箱裏掏出一袋意面煮了吃，算是解決了暴富問題，吃完頓時困得睜不開眼，她把用過的碟子放進水槽，用最後一點清醒和教授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回到臥室，一頭紮床上睡了過去。
**
國內，淩晨五點。
江起雲今天有個通告，於國慶一大早跑來砸門叫他起床，冷臉都擺好了，卻發現今天這人一反常態的沒有起床氣。
他楞了楞，犯賤似的特別不習慣，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麽了？”
江起雲穿好了衣服，正往洗手間走，聞言回頭問道：“什麽怎麽了？”
“怎麽這麽......”於國慶想了下：“這麽快樂？”
“哦，這個啊，”江起雲走進洗手間，沒關門，狀似不經意地說：“這不是昨天和歸皖打了個視頻電話嗎，她說幾個小時沒見到就想我想的受不了了，非要見我，我這麽寵她，就一心軟讓她見了。”
於國慶：“......”
江起雲繼續，羞羞答答的：“她還硬要誇我帥，我說別誇了別誇了，她就不聽，誇了好幾句，說對我一見鐘情，就是因為我帥。”
於國慶面無表情“......”
“唉交了女朋友就是這點不好，小姑娘像塊小棉花糖似的，又甜又黏人，一會兒不見我就想的受不了，眼淚汪汪委屈巴巴地，我能見她委屈嗎？那必須不能啊。”江起雲邊說邊看了於國慶一眼，同情道：“算了算了，這種有家室的責任感，你這種孤家寡人是不會懂的。”
於國慶青筋暴起：“......閉嘴。”
江起雲恍若未聞，繼續道：“不過你也不用太灰心，面包會有的，愛情也會有的，雖然你已人到中年還有點禿頂的傾向，但是我相信，天長地久，你一定能遇到你的另一半的。”
“......”於國慶受不了了，黑著臉拉過衛生間的門“啪”一聲毫不留情的關上，隱忍道：“你快點洗漱，今天拍廣告，導演出了名的要求高，你早點去別遲到，別讓人家等你化妝。”
槅門又被江起雲拉開，他已經開始刷牙了，滿嘴泡沫不方便說話，嗚嗚答應了兩聲，又問：“小賴他......”
他話沒說完，宿舍大門又被人拉開，一臉懵懂無知的小賴沖了進來。
江起雲勾起一個笑容來，緩緩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
小賴關上門走進來，看著江哥於哥都堵在衛生間門口，不明所以，但他於哥氣壓有點低，他不敢惹，倒是他江哥滿面笑容，看著心情不錯的樣子，小賴於是道：“江哥您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於國慶：“.........................................................”
江起雲眼睛一亮，迎來了自己的新的炫耀對象。
於國慶怕再被辣耳朵，忙不疊躲出門了，留下一臉懵懵懂懂的小賴，誤撞槍口，好不可憐。
......
於國慶一個人在車裏玩了半小時手機，眼見著江起雲領著小賴走了過來，小賴神情看著已經有點恍惚了。
於國慶心頭同情，可憐的孩子，初入社會就要遭受這種摧殘——不過這樣也好，能夠讓他早早的見識到社會的殘酷和人情的冷漠，有助於他以後，成為一個更好的......助理。
想著兩人已經走進，江起雲拉開保姆車的後座坐進來，小賴抱著他自己的大包，緊隨其後。等二人坐穩，於國慶立刻讓司機開車。
江起雲翹著一條長腿，洗漱幹凈，正低著頭擺弄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微信。身邊小賴兢兢業業，從自己隨身的大包裏掏出一小盒切好的西瓜，遞給江起雲：“江、江哥，吃水果。”
江起雲“嗯”了聲，接過來，掀開蓋子拿小叉子叉了塊咬了口，嚼了兩口，茫然地擡起頭，皺了下眉：“這西瓜怎麽這麽甜？”
小賴：“！”
“這麽甜，吃了肯定要胖的。”
小賴連忙一哆嗦，想說甜要不您就別吃了，我還給您背了別的小零食，前頭於國慶聞言也扭臉過來，皺眉看了眼江起雲手上那半塊西瓜。
然後眼睜睜看著剛剛吐槽過嫌棄這西瓜太甜了人一口把剩下的西瓜塞進嘴巴裏，又重新低頭去看手機，嚼巴兩下道：“但是我快樂。”
於國慶：“..............”
我可去你瑪德吧。
小賴坐在一邊欲哭無淚——如果說有人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不快樂之上的，那就有人的快樂，是專門讓別人不快樂的。
比如江起雲。
小賴從進門到現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已經被今天“太過快樂”的江起雲折磨的心神恍惚。
江起雲沒註意到，繼續低頭發他的微信，一邊刪刪減減，一邊往嘴裏優雅而緩慢地塞西瓜。
————
歸皖太久沒好好睡覺，一覺醒來，居然真的睡到了這邊的天亮。她把手機調成美國時間，一看，早上七點剛過。
手機剛剛連上網就一堆消息跳了出來，歸皖直接點開微信，被置頂的那個人幾個小時前發來了好多條微信。
歸皖不自覺把嘴角勾起，點開來。
【江起雲：早上起床記得喝小牛奶】
【江起雲：小牛奶你記得自己去買，買不到告訴我，我讓人給你寄】
【江起雲：不許喝別人買的小牛奶】
歸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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