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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擁餘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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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擁餘香(1)

萬物在於春。

可元世祖至元二十年卻是註定將塗炭生靈的一個春天。

不止是春天。

赫連又文失去了兄弟赤延,日漸消沈。

未儲山莊和未儲門的事他都正式交給了赫連重初打理,雖然赫連又文知道他的長子無意接手,但若是將未儲山莊這一切事宜交給次子赫連成,他實在不放心,只好讓赫連重初舍去自由接手山莊。

好在膝下二子不爭名利,赫連又文很寬慰。

自從赫連重初接手他一直從前料理的事後,他的次子赫連成完全似脫了韁繩的馬一般,終日在外游玩,極少回家。

他賢弟赤延的女兒赤紗也入住了山莊,赫連又文在房內一度嘆息這差點進家門的赤紗最終以這樣的方式進家門。

本想著還可以再次向賢弟提親……赫連又文囑咐了長子赫連重初好生照顧赤紗後,幾日不見人影,終日自困於房內。

春風拂面。

侍女將一描繪著彩畫的茶壺瓷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阿昌舅舅來過未儲山莊與她一見後,比之前更加繁忙了,他和落九天——在忙謀反吧。赤紗看著杯中茶面上的細小花瓣。

赫連重初剛處理完一些莊內瑣事,一出書房,就來找赤紗,看到坐在庭院的赤紗,赫連重初微舒了一口氣,但很快他的心又被拉緊。

赤紗她不像往常一樣,她沒笑,在思想著什麽,這一幕,就和初識她不久後遇見的場景。

那時正是六月荷花香滿湖,紅衣綠扇映清波。

赤令山莊的一座涼亭內有一男一女。

“真是讓人高興。”

面對著滿池荷花,一名雪衣男子玉扇持於胸前,頭上戴著束發的玉冠,長發如墨散落在月牙白衣上,高挑秀雅的身材迎風而立,身上緩緩的流露出屢屢淡雅。

“高興什麽?”一名白衣女子心中正暗自腹誹著什麽。

那個時候,好像回不來了……

赫連重初想到這裏,棕色的眼瞳略沈暗。

撐開折扇,赫連重初笑如清風出現在赤紗面前,“小紗,這是新采的花瓣經過精心制培所泡制的茶。”

看清來人,赤紗微仰頭,笑,“你忙了那麽久一定很累,正好喝來提神。”

她沒有提什麽糕點,也沒有提這茶好不好喝,也沒提聞人掠……她在關心他。

赫連重初本不想提那些事來打碎赤紗堅持的笑容,可他終是在轉著杯身的時候凝眉說道:“還是沒有聞人掠的消息。也沒有彩月的。”自那日以後,聞人掠沒有出現過,赤紗托他去找,赫連重初頓了頓,“不過,收到消息,薛意成了安親王,他是皇上多年前來中原時與一位女子的兒子,皇上暗地尋找多年了。”

七天了,在知道聞人掠還是沒消息的時候,赤紗心又沈了幾分,赫連重初後面的話她本是迷迷糊糊地沒認真聽,但她還是聽到了薛意這名字,猛然擡頭,“他是忽必烈的兒子!?”是的,赤紗不敢相信。

薛意和她,也稱得上青梅竹馬。忽必烈攻宋,讓諸多念著宋朝的人都痛恨忽必烈,卻又無可奈何這個讓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

赤紗也恨過,只是沒想到,薛意是仇人的兒子。

他總是喜歡坐在高處,他總是冷淡地看著一切,赤紗現在有一種感覺,薛意是在伺機待發。

多可怕的感覺,赤紗努力不去想。

赤令山莊的結局不是落九天所為,赤紗沒有懷疑過落九天,甚至有時她會在想,落九天此時在做什麽,他因何不來找她了。

那個邪魅而有種高貴氣質的男子沒有傷害過她,可是,他的手下,並不是那麽安分。

赤紗慢慢地啜飲著甘甜潤喉的茶。

心中卻是這樣一句:彩月,他日你必在我面前死去。

她已經——有仇恨了。

接替月起門門主的人到了,可在這之前,未正式除職的彩月將盟主殺了。

江湖,亂了。

彩月達到她的目的了,他原本要放棄奪天下。

可現在,他不能退了。

若是將彩月殺了,天下人的矛頭會立即對準月起門,於是落九天沒有殺彩月,但是,那個成為安親王的人卻將彩月的罪行公諸於世。

只是這時,月起門的門主彩月消失了。

月起門被朝廷捕殺,從此再無月起門。

落九天不能伸出援手,若是他伸出援手,他也就等於是公告天下他是月起門的同黨,就算江湖眾門派奈何不了他,可是還有那個昏君——忽必烈。

那個昏君,野心不止中原,上次攻日本不行,如今還想攻緬甸。

朝堂之上,當落九天知道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有意要攻緬甸之時,他垂著的眼簾遮擋了嘲諷的神色。

兩天後,赫連又文終於不再消沈,出了房門,他不消沈,但卻悲憤。

收到飛鴿傳書,落九天收服了劍七門殘黨、飛峰堂等諸多門派,如今,還想要‘收服’未儲門。

哼,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赫連又文知道月起門的門主彩月和他落九天有不尋常的關聯,苦於沒有證據和事實,他赫連又文一直沒說出來。

如今他落九天的野心不小,獅子大開口,還想吞並他苦心經營的未儲門,赫連又文十分悲憤不甘。

赫連又文沈不住氣,又不能主動先攻,只有靜待落九天的攻擊。他的次子赫連成知道此事後,也是從江南某城的酒樓裏快馬趕回。

暗濕的山洞裏,有細微的響聲伴隨著滴答滴答的滴水聲,裏面雖無風,卻冰冷如秋。

一團黑影在山洞裏挪動,已經看不清他身上的衣服是很麽顏色,黑影挪動到山洞裏的一條細長的溪流邊。

聞人掠掬起一抔冰冷的水,掌心的水中有幾條小軟蝦,他混合著喝了下去,一滴水從他指縫留出落在喉結上,喉結一動,那水劃出一道水痕,滑落聞人掠的衣襟內。

七天,他與彩月打鬥,同受重傷。

聞人掠跌撞地進了山洞,他本以為傷的這麽重會死去,可是他活到現在了呢,聞人掠嘴角輕輕扯出一個細微的弧度,看向對面的黑暗處,那裏,也有一團黑影,蜷曲著。

彩月是繼聞人掠之後進山洞的,開始她沒發現聞人掠,後來他們互相約定傷好後再打,彼此心中隱隱地都知道彼此定下這樣的約定是不想自己死去,多個信念支撐著也好。

落九天果然攻了過來,以‘未儲門與月起門’勾結的幌子。

赫連重初派人將赤紗強制帶出未儲山莊欲安頓在城中的一家客棧以防受傷,可赤紗怎放心得下,她趁身邊的人不註意,回到了未儲山莊。

未儲山莊莊門大開,如那日赤令山莊一般,赤紗心中一痛,看到了莊內早已陷入一片混亂中,赤紗見有刀劍朝向她,險險避過幾次。

“小紗!?你怎麽在這裏?”赫連重初懊悔沒有放倒赤紗幾天讓她來到這危險之中.

“撕拉”一聲,赫連重初的白衣被劍劃爛,偷襲者臉上閃著得意,但偷襲者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他的身後,是赫連家的二公子——赫連成。

赫連成一副‘有我在,你們放心走吧’的樣子,“大哥!你送赤紗走!”手中握得劍也是沒閑地朝左右揮去。

赤紗突然質疑她是不是回來錯了,她是不是礙手礙腳?

赫連重初猶豫了一下,拉起赤紗,另一只手殺出一條路,“小紗,我們快走。”

赤紗被拉著轉身,突然在這轉身一瞬看到了熟悉的眼眸——冰冷地墨瞳。

他也在?他親自來?赤紗看到一只飛鏢朝落九天襲去。

“小心!”赤紗低呼後才發現她說出了口。

落九天險險地躲過飛鏢,唇邊竟染上了一絲邪魅的笑,只是純粹的笑。

赫連重初蹙眉。

就在這時——赤紗突然覺得臂上一熱……

在看到臂上的傷口後,赤紗這才覺得無比地痛,和上次受傷一樣那麽痛,她才褪疤的傷啊,現在,又中了一刀。

落九天的絕隱門撤退,未儲門的老門主赫連又文在這次江湖之戰中死去,他臨死前,是寬慰的,他的兄弟赤延都死了,他早就不想活了,只不過在尋找一個死法,不輕於鴻毛的死法,現在,他算是如願了。

未儲門沒有贏,也沒有輸。傳聞中,落九天是因為一名女子而撤退,那女子便是赤紗,於是江湖中的八卦又沸騰了。

赤紗醒來的時候,聞人掠回來了,他知道赤令山莊在他走後被血洗了,他知道薛意現在是安親王,他知道安親王將月起門滅門了……

可他聞人掠笑著說,“赤紗,我們兩個都受傷了啊,真巧。”他笑得那樣輕松,沒有提他在山洞裏的日子。

赤紗瞪著聞人掠,差點就要哭出來,“不巧,大夫說我的傷很淺,可是你的傷,好重。”

“如果落九天為你放棄江山。”聞人掠這句話沒有後續,他突然在問。

微微一楞,赤紗竟答不出來,如果落九天為她放棄江山,她又會如何?終究,赤紗答道:“阿爹是彩月殺的,落九天沒有指使她。”

笑得溫和,聞人掠說:“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現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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