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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府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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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府邸(1)

雲來客棧客房的窗口,有一雙冰冷孤傲地眼睛望著雲來客棧窗外的大街,落九天似漫不經心地問身後半跪的人:“你跟的人呢?”

“屬……屬下跟丟了。”

“跟丟?”落九天挑眉,他的心中有怒。

自稱屬下的侍從抖索了一下,連“屬下知罪,大人饒命”之類的話也不敢說一句,身為落九天的屬下,借口和求饒是沒有用的。

對於落九天的人來說,疏忽是一個悲劇,代價是失去生命。

落九天不語。

侍從則聚精凝神,帶著絕望地等待落九天的下文。

“找到她的下落。”落九天淡然拋下一句話,推開房門對門外另一名恭候吩咐的侍從吩咐道:“備馬車,回府。”

落九天一出房門,他身後那跪著的侍從松了一口氣,他感覺到了落九天的怒氣,但落九天卻沒有像傳聞中那樣狠絕,沒有殺他,他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平江城北的一間華麗府邸。

坐在秦有昌為她準備的房內,赤紗正被人把脈。把脈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秦有昌門下的暗香堂堂主裘惟,裘惟皺著眉將手從赤紗手腕拿開,“看脈象,紅顏殤的毒的確未完全清除。你臉上是否有如刀剜的痛?”

赤紗點頭。

“這也是紅顏殤的毒力,慢慢就不會痛了。”裘微偷偷嘆息。

“清毒要多久?”秦有昌淡淡地問了一句。

“這種毒需要時間才能徹底清完,慢則三五年,快則三五月。”裘惟說道。

赤紗垂眸,沒有說自己手臂上還有傷口,她在想,如果是三五月,還趕得及和赫連重初那場明年秋初的婚期,但,即使毒全清了,可是想到當時在雲來客棧,近在眼前的赫連重初卻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她,赤紗就揪心地痛,近在咫尺的人卻遠在天涯,他身邊的那個女還是別人,赤紗有種覆雜與矛盾的情緒,她想回去,卻又不想自己喜歡的人看到自己這張臉。

現在,赫連重初像往常逗她開心一樣和冒充她的玉姍說著笑麽?赤紗不想再想下去。

“赫連重初不是昨晚就送你回赤令山莊了麽?怎麽弄成這樣?”秦有昌問赤紗。

赫連重初送玉姍去赤令山莊了啊……是啊,她怎麽弄成這樣,若是在家規規矩矩讓人給她量制嫁衣,然後等著明天的秋初就嫁人,不是很好麽?

“赫連重初送的不是我,是玉姍。”

“玉姍?”舞蹁躚的玉姍?

“玉姍她會易容術……”

赤紗將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訴了秦有昌。人在傷心痛苦的時刻,總想找個人傾訴,既然秦有昌問了,赤紗就說了。

“難怪我昨天在客棧見到那個赤紗的時候,總覺得有點不對。”秦有昌頓了頓,思慮了一下繼續說道:“她既然是玉姍所扮,我們暫且不拆穿她,看她背後有無人指使,目的是什麽!”秦有昌聽後,真得無法想象天真的赤紗如何面對江湖中的險惡,也沒有想到落九天竟然會救赤紗。

赤紗點頭,她本就不想用這張臉去見赫連重初,即使,想念。

“阿昌,你認識我娘?”赤紗的語言打破了正沈思的秦有昌。

“你娘?你果真是顏夕的女兒?”秦有昌的欣喜被裘惟看在眼裏,他從未見秦有昌真正欣喜過,裘惟有些驚訝。

“嗯。”赤紗猜想著這年輕的秦有昌與她娘是什麽關系,只淺淺地應。

秦有昌看著赤紗的眼睛,她這雙眼睛像極了姐姐伯顏夕,眉目間,也是神似。

十一年前,厓山戰事,伯父的女兒,即是姐姐伯顏夕,她隨楊太後與一班臣子女眷跳海自盡,從此,他再也未見過那樣一雙眼睛了。聽聞姐姐與人有一女,但姐姐的丈夫與其女似人間蒸發般,他足足查了三年,仍是未果,而今,老天讓他找到了。

“我是你……”秦有昌的欣喜遽然降下,稍頓了一下,“是你舅舅。”

舅舅?她有舅舅?這麽年輕的舅舅?赤紗一時沒有應答。

“叫我阿昌就可以了。”

赤紗在傷心痛苦時候與親人相認,一激動,於是撲過去抱住了秦有昌,“阿昌舅舅。”

秦有昌聽到“舅舅”二字後,並沒有原先那麽欣喜,“叫阿昌就好了。”

赤紗似沒聽到,親人,是最信得過的人,赤紗抱緊了秦有昌又喊一遍“阿昌舅舅。”接著,突然哭了起來“嗚嗚嗚……你好年輕啊,我好慘啊……你一定要讓裘惟將我的毒都清了,嗚嗚嗚……”是親人就好辦了,他屬下裘惟是下毒高手,解毒應該也是高手。

秦有昌突然被赤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弄的一時手足無措,也就任赤紗抱著,他的臉上也浮出一絲淺淺地笑。

秦有昌與裘惟出了赤紗的房門,要赤紗靜養,不再講刺激她的話,早中晚都會有侍女端飯進來,赤紗即將過著有手有腳,卻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可是她不情願過這樣的生活。

赤紗吃下最後一口飯,將筷子狠狠擲在桌上,她受不了了!她要去找阿昌舅舅!一定要他告訴她關於娘的事,剛才阿昌舅舅一直不肯說,可是她娘親的事她怎麽可能不好奇?!

赤紗兩三步走到門前,一掌推開門。

“砰!”誰知一扇門被赤紗這麽一推,就砰然倒地。

赤紗呆楞楞收回手,仔細看著她自己的手掌,“什麽時候我的手這麽厲害了。”

一名叫阿雪的侍女走來,冷淡地對赤紗說:“範明小姐,因你有病在身,大人怕你因推門時用了力導致毒氣攻心,所以特地做了很容易推開的門,請不要再毀了大人的心意。”

這阿雪比落九天的侍女禮貌,起碼沒有鄙夷的眼神,赤紗回想到阿雪剛才說的話,突然驚訝了起來,“大人?”什麽時候,阿昌做官了?

“伯已大人既是當朝宰相伯顏的侄子,也是當朝從二品的參知政事。”阿雪淡淡地說著,希望眼前的女子能收斂下手腳上的蠻力和無禮的舉動。

“伯已大人?伯已大人是指阿昌舅舅麽?”

“沒錯。”

赤紗表面看似淡定了幾秒,心中卻是另一番情景,從幾年前的一個雲來客棧的店小二到重影門派的門主秦有昌,產業有雲來客棧、暗香堂,而今,這樣一個年紀輕輕,儒雅的男人竟然還是當朝的二品官員!那麽豈不是和落九天差不多?有勢力在江湖,也有勢力在朝廷。

這樣的一個人,絕對是有動機的。

不覺中,赤紗已走過阿雪,往秦有昌的房門走去。

“吱”

赤紗推開秦有昌的房門,她在來的路上,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侍女說阿昌舅舅是當朝宰相伯顏的侄子,那麽……她是伯顏家的何人?”

“紗紗。”秦有昌正執筆在寫什麽,見赤紗來了也不驚訝。

“我是要叫你阿昌舅舅還是伯已舅舅?”

秦有昌筆一頓,停了幾秒後放好筆,然後伸出食指放在赤紗唇前,“噓,不要聲張,外人皆不知秦有昌就是伯已,伯已就是秦有昌呢,若是傳到皇上那,你剛剛相認的親人就要亡命了。”

赤紗這時反倒不解,秦有昌像是不是有意瞞著她,是有苦衷,“阿昌舅舅,你這樣做有什麽陰謀?”

秦有昌收回手,“呵呵,落九天有什麽陰謀,我便有什麽陰謀。”

“那是什麽陰謀?”赤紗追問。

“紗紗,已經是晚膳時間了。”秦有昌揮了揮手,將門外的阿雪招呼了進來,問:“晚膳準備好了嗎?”他明擺著想讓這愛吃的姑娘不再問下去,而是乖乖去吃飯。

“準備好了。”阿雪答。

赤紗這次沒有聽到食物就往飯桌上奔,她一副‘我沒問完我就不走’的樣子,“伯顏是我的……誰?”

啊,他秦有昌怎麽忘記了認親後會有這個問題,秦有昌撫額,有點頭疼,最終回答說,“是你的外公,你娘親也就是我的堂姐。”

“外公……”赤紗似在呢喃。伯顏,當朝丞相,且是當朝的名將,聽說這位伯顏也十分有才華與見地,沒想到她外公竟然就是伯顏,簡直……簡直不敢相信啊,如果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老者說的是真的,那她赤紗前世的身世竟是這麽有料。

伯顏解放宋都臨安,讓元朝一統了江河,是元朝的功臣,可這也恰恰成為了前朝貴族、富商所怨恨的人,在他們眼裏,伯顏是毀了宋朝的最大幫兇,讓他們本來尊貴的身份隨著國亡而落魄,妻離子散,親人死的死,傷的傷,錢財也隨之失盡。

“阿昌舅舅,我想知道我娘的事。”與秦有昌相認,赤紗迫不及待想知道莊內的老家丁所說的那位溫柔美麗的女人,因為,那是她的親娘,“還有我娘是怎麽死的?”

“你爹沒跟你說?”

“沒有。”赤紗搖頭,連問娘是怎麽死的,爹都不說實話,在這個時代六歲的時候,阿爹只說她娘是病死的,可是從阿爹臉上的表情看出,阿爹在說謊,娘不是病死的。

秦有昌深深地看了赤紗一眼,轉過頭去看窗子外的花草,開始緩緩述說當年,“顏夕大我七歲,因為伯父伯顏長年在外征戰,顏夕經常叫上我做伴偷偷出府,有一次遇到了一名中原的劍客,往後出府,顏夕不再叫上我,她不知何時喜歡上他,後來這件事被伯父伯顏知道了,就欲將顏夕嫁予朝中大臣,於是她離家出走,最後不知所蹤,伯父伯顏一怒之下,不再認這個女兒。”秦有昌頓了頓,赤紗沒有看到他眼中有覆雜的情緒。

“十一年前,厓山戰事,元軍勝,顏夕與當時宋朝的楊太後一起乘船逃離,宋軍裏的大臣女眷聽聞元軍勝了,不堪受辱,紛紛跳海自盡,顏夕也跟隨自盡於海。”

秦有昌說完後,赤紗與秦有昌都沈默了。

良久,秦有昌換了微微歡快的語氣說道:“赤紗,一起去用晚膳吧。”

外公不認娘,所以,她這個外孫女他也不會認吧……她聽說過厓山戰事宋軍敗後的慘狀,卻沒想到死的人中有她的娘,她未曾謀面的娘,聽聞那時是二月的天,娘是死在冰冷的海水裏啊,赤紗低著頭隨秦有昌走到半路時,說話了,“阿昌舅舅,我今天在房間吃好麽?”

秦有昌看了赤紗一眼,點頭,揮手示意阿雪將赤紗的晚膳端進赤紗的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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