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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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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清冷少年

阿九是被活活饞醒的,一股特別誘人的,饞的她直流口水的噴香烤魚味兒似乎長著腿兒,一直在她的鼻尖來來回回打著圈兒的轉悠。餓的牙直癢癢的小阿九任命的嚶嚀嗚咽一聲,終是抵不住誘惑咬牙奮力睜開了眼。

她看見一位眉眼清冷,恍若謫仙的翩翩少年,後者身形清瘦修長,穿著素白的薄薄夏衣,黛藍色的腰帶勒出勁瘦的腰身,如墨的青絲高高豎起,勾勒出輪廓分明的側顏的流暢線條。絲絲縷縷的日光穿過婆娑的薄竹葉,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似是鍍了一層極為耀眼的光芒,叫人怎得都移不開視線。

回過神來的阿九一擡眸,卻見對面的人正一言不發的垂眸看著她,眉眼清冷,探究之意十足。阿九本就不穩的小心尖倏的砰砰一跳,粉嫩的小耳朵尖也隨之沒出息的犯了層嬌滴滴的桃紅色。奈何美食當前,饑腸轆轆的小阿九果斷四腿一蹬,勉強撐起搖搖晃晃的小身子,厚著臉皮鼓起小膽子,戰戰兢兢的向眼前這位通身都散發著冷意的少年,悄悄邁近了幾步。

沈淇梁默不作聲,靜靜的打量著眼前這只從天而降的小狐貍,它的雙眸是純凈的寶石藍,通身毛色瑩白如雪,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估計品種應是珍貴。小家夥的身形圓潤,四肢爪尖指甲整齊,想來平日裏是被主人好生飼養,飯來張口的嬌慣家寵。思及至此,沈淇梁眸底一冷,薄涼的唇角微微翹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牟足勁兒,使出渾身解數讓自己瞧起來更像只乖巧萌狐的阿九,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清澈眸子,嬌嬌軟軟的眨呀眨,一條蓬蓬松松的長尾巴在身後討好般的輕輕來回微微搖著,顫巍巍的小爪子試探般的指了指那烤的正好的香魚,巴掌大的小臉之上是明晃晃的、可憐兮兮的討食。

可下一秒小阿九見到的卻不是她滿心期待的投餵,反而是眼前之人不知為何眸間一冷,那本就銳利如刀刃的凜冽目光一瞬之間卻是冰冷的讓人止不住的直打哆嗦。被少年這猝不及防的變臉給嚇的腦袋發昏的阿九是慌張到了極致,手足無措之下她竟然下意識的用起了平日裏闖禍應付自家爺爺的無賴法子。

沈淇梁低眸,卻見上一秒還被他嚇的渾身僵硬,目光發直的小家夥此刻卻踩著兩只雪白的小爪子,微微向前小心翼翼的朝他邁近了幾步,毛絨絨的小腦袋討好般的向他這邊輕輕拱了一下,似是在無聲的主動邀請他伸手摸一摸它軟綿綿的小頭瓜。

似是不滿於沈淇梁的毫無反應,面前軟絨絨的小狐貍撒嬌般的輕輕嚶嚀了一聲,小家夥嗚咽咽的小嗓子軟軟糯糯的,夾雜著幾絲孩子氣的嬌嬌軟軟,輕揚的尾音似是帶著把無形的小勾子,撩的人心尖直直發軟。

阿九這招獨有的撒嬌賣萌法子從來都是出戰必勝、百試百靈,從小到大不論她闖了什麽禍,只要一露出這般乖巧聽話的小模樣,論誰都不會再忍心板著臉對她苛責一聲。奈何她面前的沈淇梁從來都不是個有同情憐憫之心的正常人,卻見這位眉眼清冷的少年淡淡的瞧了小阿九一眼,隨後便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毫不留戀的大步流星往竹林外走去。

眼見著少年在前面越走越遠,竟然連那烤好的肥魚都不要了。被人孤單丟在原地的小阿九心下沒來由的生出幾分慌亂的不舍,她果斷一嘴叼起那串著烤魚竿,拔腿沒命的就追了上去。爺爺總教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烤魚到底還是要兩個人一起吃才香。

察覺到身後尾隨而來的那慌亂無措的小腳步聲,向來習慣於孤立獨行的沈淇梁眉心一斂,腳下的步伐頃刻間猛地一頓。

少年轉過身來,棱角分明的微涼唇角輕抿,一言不發的垂眸低望著她。向來愛於對人笑臉相迎的小阿九遂滿眼歡喜的向前巴巴湊了幾步,將嘴裏叼了一路的烤魚往前主動伸了伸。她剛想用目光詢問少年可不可以和她一起吃這烤魚,下一秒卻聽眼前之人開口,聲線清冷幹凈,似是玉石落清澗,直擊人心,“別再跟著我。”

面前的少年眉眼清冷,鬢若刀裁,白皙的肌膚越加襯得那唇色如朱墨丹描,漆黑深邃的眸子似是徹骨寒潭,毫無溫度。阿九被這般凜冽的神情給嚇的神思一晃,待她再回過神來之時,眼前的人早就已經走遠了。

饒是阿九再大度、再厚臉皮,經過少年這般直白的嫌棄拒絕,此刻她也斷沒有勇氣再光明正大的明晃晃跟上去。因此她便沒出息的佯裝不在意的,悄悄遠遠小心翼翼的追著,直到瞧見那少年轉身走進一座殿門裏。

躲在殿門外的小阿九糾結的瞅了瞅嘴裏還叼著的溫熱的烤魚,肚子空空的她此刻倒沒了先前那般好心情的饑腸轆轆,反倒是心下覺得委屈的不行。她暗自凝神再次默調了回丹田內的靈力,果然沮喪的再度確認,自己那本就少的可憐的修為,如今只悲哀的剩了不到一層。靈力不足也難怪她那原身的九條狐貍尾巴,如今也就只顯了這一條。

阿九本是九尾老君家的嫡親小孫女,原身乃是只血統純正的白毛九尾狐。之所以會流落於凡間還是因為那九尾老君對自己這位嫡親的小孫女兒是向來極為疼愛,今兒去天庭赴宴便也帶上了小阿九。可這平日裏為人嚴謹持重的九尾老君卻是有一人盡皆知的大毛病,就是嗜酒如命,偏他還酒量甚淺。

宴席之上老君不過是貪嘴多喝了幾杯,沒想到回去半路便開始大醉不醒,所駕的雲彩也隨之抖得厲害。尚未學會駕雲的小阿九一不小心腳下一空,便悲催的從半空中直直掉了下去。好在九尾狐一族向來福大命大,索性她保住了小命,就是修為失了大半。

小阿九隱約聽誰提過一句,那梅花釀後勁兒大的很,喝醉之人沒個十天半個月如何都醒不過來。所謂天上一日,凡間一年,以自家爺爺那無可救藥的洶洶醉法,若是等他老人家醒過來,估計是要等十年之後了。

眼見著天色漸沈,隱隱約約重重疊疊的烏雲密布天際,風吹竹葉蕩起一陣細細簌簌的沙沙聲,周圍的光景逐漸灰蒙模糊。從小到大從未離過家的小阿九整顆心慌得砰砰直跳,她下意識的往殿門內瞅了一眼,又低眸瞧了瞧自己嘴裏的魚。電光石閃之間,向來腦袋不太靈光的小阿九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少年剛才烤完了這魚卻沒吃,莫不是專門留給她的?!!

前一秒還極盡委屈的似是石沈大海的小心尖,此刻卻是滿心歡喜的猛地一躍,笑的眉眼彎彎小阿九隨即又慢半拍的回想到,她之前是在河邊醒過來,渾身的毛都還濕漉漉的,莫不是那少年將她從河裏撈起來的?所以,其實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夜色漸暗,荒蕪寂靜的殿內此刻卻是毫無燈火,陰沈沈的死寂一片。如墨漆黑的幽深夜色模糊了沈淇梁菱角分明的側顏線條。卻見獨坐於茶桌前的清雋少年此刻終是卸下了白日裏那副弱不禁風的病弱模樣,清冷凜冽的眉眼微斂,骨節分明的修長右手正在心不在焉的把玩著一盞隱有細細裂紋的灰白茶杯,低垂的眸底滿是冷戾。

深秋晚涼露重,僅是微微丁點兒的涼意,他胸口的傷疤便如刀尖劃破血肉般的鉆心作痛,沈淇梁唇角的譏諷更不加掩飾的放肆的上翹,這就是輕信他人的血淋淋的代價。沈淇梁幼年時,這殿裏留有一白胡子魏姓老太監。老太監脾氣甚為不好,成日酗酒瞌睡,對還是孩童的沈淇梁更是每日惡語相向。

可說來也奇怪,這魏老太監雖則品行惡劣,但在學識上面卻出奇的涉獵甚廣,許是閑來無事,這位半似瘋癲的魏老太監對小沈淇梁的教導倒是難得的上心。只見同齡的孩子還在牙牙學語、蹣跚學步,自幼聰慧的小沈淇梁便早能讀書識字,史書經文也多有涉獵。

母親早逝,父皇又對其不聞不問,孤身一人的小沈淇梁自然而然的將這魏老太監當作自己最親的師父,可後者卻極為諷刺的教會了他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沈淇梁八歲生辰那日,魏老太監親手將一把泛著冷冽寒光的匕首一刀插進他的胸口,小沈淇梁甚至都能聽見那鋒利的刀尖,一寸寸,慢條斯理的切開他血管的鉆心可怖的撕拉聲。

“小兔崽子,這是老夫教你的最後一課 - 永遠不要輕信任何人。”

那一刀直刺胸口,刀尖只要微微再右偏那麽一寸便可要了他的命,小沈淇梁臥床足足躺了兩個月才算勉強撿回了條命。可自那以後,魏老太監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

隱在黑暗之中的沈淇梁深邃的眸底越發冰冷,隱在寬袖之下的白皙掌心緊緊攥著,修長的手指尖隱隱泛青。這世間從來就不存在半分好心!

門外忽地響起一陣幾不可聞的細簌聲,從思緒中猛地驚醒過來的沈淇梁周身下意識的繃緊,隱在袖子裏的右手不易察覺的探向他隨身藏在袖筒中的匕首。漆黑的眸底似是結了一層冷冽的冰霜,狠戾的眼神宛如一只被人動了巢穴的孤狼,一觸即發。

卻見下一秒,門外竟露出了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後者正小心翼翼的趴在門後面,可憐兮兮的直直望著沈淇梁。小家夥柳葉形的長耳朵正嬌嬌軟軟的搭楞著,瑩白的軟毛間露出一抹惹人憐愛的桃紅色。粉紅色的唇瓣正委屈的輕輕嘟著,忽閃忽閃的纖卷烏黑睫毛之下是一雙水汪汪的麋鹿眸子,明亮的驚人。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鼓足了勇氣的阿九果斷趁著面前的少年還未來得及開口趕人之前,便厚著臉皮敏捷的一躍跳進了屋內,嗖的一聲湊至了少年的面前,討好般的將嘴裏還叼著的完整無缺的烤魚遞給了眼前之人,小家夥清澈的灼灼目光滿懷期待。

卻聽面前的少年幾不可聞的輕笑了一聲,冷冷開口的語氣毫無溫度,“你主人就是這麽教你的,拿別人烤的東西送人?”

滿腔熱血就這麽一夕之間被澆了個透心涼,小阿九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委屈極了。她輕咬著嘴唇不可置信的直直仰望著眼前之人,濕漉漉的大眼睛此刻似是蒙了層薄薄的瀲灩水霧,清淩淩的,讓人移不開眼。

但眼前這位眉眼清冷的少年似是心如磐石,絲毫不為阿九這副萌狐貍的嬌色所惑,卻見他開口,清冽幹凈的聲線極淡,似還夾雜著幾絲隱隱約約的煩躁惱意,“出去!”

於沈淇梁而言,一天不食乃是太過稀松平常,反倒有助於他保持頭腦清醒。之前給那小狐貍烤魚,只不過是他閑來無事而又十分少有的一時興起。但這種貽害無窮,於他而言又分外奢侈的好心,也就只能僅此而已。

那小狐貍此時對他表現的親近,說到底不過是在陌生環境之中所表現出的盲目依賴,連帶些孩子氣的過盛好奇心。待它明早徹底清醒過來,或是遇見了什麽其他宮中的那些所謂的貴人,定會毫不留戀的離開他。

一瞬之間,沈淇梁漆黑的眸底越加冰冷,垂眸牢牢盯著門外院落一角的銳利目光更為凜冽,整個人似是蟄伏在漆黑夜色裏的野獸,狠戾桀驁。

絲毫不曉得自己正被屋內的少年這番惡意揣測的小阿九,此刻正可憐兮兮的蜷縮成毛茸茸的一團,萬般委屈的窩在院子角落裏的灌木從中,眼眶紅紅的認真拾掇著自己不太大的狐貍心。

向來乖巧的小阿九其實有一個算不上優點的缺點,就是耳根子太軟,別人說什麽便信什麽。因此之前雖則初初聽到少年那厲聲斥責時,她只覺得心下一片冰霜,委屈難過的要命。可如今冷靜下來,小阿九又十分沒出息的有一下沒一下揪著自己肚皮上的小絨毛,懊惱想著,恩公少年說的其實也沒錯,哪有拿別人做的東西回送人家的理兒。

自家爺爺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是這番自我安慰般的隨意撿了個臺階下的小阿九遂果斷再度厚著臉皮,悄悄,小心翼翼的挪著小狐步,偷偷溜了回去。

如墨漆黑的屋子裏此刻沒有一絲燭光,烏鴉鴉的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憑借狐貍族尚好的夜視眼,小阿九毫不費力一眼就瞧見了此刻正平躺在屋內最裏面床榻之上,似是早已入睡了的一動不動的安靜少年。

夜色壯膽,有恃無恐的小阿九遂輕飄飄的一躍,登堂入室靈敏的跳進了屋,擡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瞄了瞄床榻上的人,後者似是對自己屋裏深夜到訪的這位不速之客毫無知覺。

放心下來的小阿九遂大著膽子,邁著小短腿,厚臉皮的朝那安睡中的清風霽月的少年,悄無聲息的湊了過去:一步,少年沒反應;兩步,還是一動不動;五步,他果然睡熟了!

滿心竊喜的小阿九終是在床下挑了個順心的小角落,舒舒服服的將自己蜷縮成了毛茸茸的一團。她仰頭心滿意足的瞅了眼榻上少年熟睡中的清雋側顏,心裏越發堅定,明兒定要親手好好給自己的恩人烤幾條肥魚,當作回禮。

自顧自的窩成雪白絨球的小狐貍很快就沒心沒肺的昏天暗地的睡了過去,她沒瞧見,那本該‘熟睡’著的少年此刻卻是毫無一絲睡意的睜開了眼,如墨漆黑的深邃眸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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