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陳老師家的門鈴響了</p>

“我去開門！”茉裏像是早已久候多時，迫不及待的飛奔出去應門“小鳥，要先問是誰”正跟陳老師在廚房做晚餐的萬家香來不及阻攔，只好提醒她</p>

“喔”茉裏隨便應了一聲，一溜煙的沖出門外，不一會兒就聽見她的笑聲</p>

“我去看是誰……”萬家香將濕答答的手擦了一下，走出廚房，前腳才踏出去，她已看見客廳裏的人</p>

不會吧……是史懷仁？她稍早前才把他跟小鳥“拆散”，他現在又來了？</p>

看來，他就是以“叔叔待會兒去看你”，來說服鬧瞥扭的小鳥乖乖跟她回家的吧？</p>

“媽咪，是叔叔”茉裏掩不住喜色的對母親說</p>

萬家香說不出話來，只是膛著兩只明亮大眼，驚疑的看著他</p>

“咦？”這時，陳老師也過來了，“是懷仁啊？”</p>

“老師好”史懷仁跟陳老師打了招呼，“什麽昧道那麽香？”</p>

“喔，是獅子頭”陳老師有幾分得意地說，“家香想學，正在教她呢”</p>

“馥女乃女乃，叔叔可以在我們家吃飯嗎？”茉裏緊抓著史懷仁的手，像是一秒鐘都不願跟他分開似的</p>

陳老師一笑，“當然好啊懷仁，吃過飯了嗎？”</p>

“還沒”</p>

“那留下來吃吧”</p>

“好啊，我打電話跟我媽說一聲”說著，他從口袋裏模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回家報備</p>

“家香，只剩下一點收尾的工作，你去擺碗筷，我來弄就行了”陳老師說</p>

“喔，好”</p>

苞他同在一個空間裏，縱使不只她跟他兩人，不知怎地，萬家香還是覺得心慌她不希望他留下來，可對上家裏兩張“鐵票”，她也只能乖乖認了</p>

沙發上，茉裏坐在史懷仁身邊，兩人拿著那本名犬圖監討論著，不時笑出聲音那笑聲……像一聲聲的雷，用力打進萬家香心裏，教她震撼不已</p>

只不過是笑聲，為何莫名在她心裏掀起波瀾？不自覺地，她盯著他們看……</p>

陳老師走出來，看著靠在一起看書的兩人，也不禁笑了“從沒見小鳥這樣粘過誰，”她不帶任何意思，出於直覺的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父女呢”</p>

萬家香一聽，一陣燥熱轟地上了臉“老師？”她整起眉頭，一臉羞惱</p>

陳老師察覺到自己好像說了不得了的話，先是一怔，旋即又不以為意的一笑“你害臊啊？”</p>

“什……不、不是……”她漲紅著臉，“老師，您在說什麽啦！”</p>

陳老師掩嘴一笑，沒再說什麽，遷自喊道：“懷仁、小鳥，來吃飯哇！”</p>

“來哇——”</p>

陳老師一喊，正專註在名犬圖監上而沒發覺任何異狀的史懷仁跟茉裏立刻放下書，朝餐桌走了過來兩人一上餐桌，還是說說笑笑，不時交換眼神</p>

看著他們這和樂融融的模樣，陳老師笑了，而萬家香則因為莫名的尷尬始終繃著臉</p>

“小鳥，”陳老師笑問，“你好像很喜歡叔叔？”</p>

“嗯，我最喜歡叔叔了！”茉裏勾著史懷仁的手，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喜愛</p>

“哈哈，”史懷仁爽朗一笑，“有小美女喜歡我，我真是太幸福了”</p>

“口可呵呵——”</p>

大家都笑了，唯獨萬家香，看著坐在正對面的男人笑得那麽燦爛，她不禁覺得刺眼為什麽他一派輕松淡定的模樣，而她卻得，謊得心兒怦怦跳？</p>

這兒不是他家，小鳥也不是他女兒，他卻……比她還自在？</p>

想著想著，她不免心浮氣躁，忍不住地在桌底下擡腳一踢——</p>

膝蓋突然遭到突襲，史懷仁不禁低呼一聲，下意識的看著對面的萬家香</p>

萬家香雖覺得心虛，卻裝作若無其事，眼底有一抹得逞的快意</p>

“叔叔，你怎麽了？”茉裏立刻關心的問</p>

他撇唇一笑，“沒事，有只壞蟻子剛才咬了叔叔一口</p>

“蟻子？”</p>

“是啊，好大只的蚊子”說完，他遷自笑了</p>

吃完晚飯，再聊了一會兒，史懷仁便要告辭，茉裏依依難舍的跟他話別了許久，終於哭喪著小臉放他回家</p>

萬家香假意要送他，一出門口就將院門掩上“史懷仁先生”她連名帶姓的叫他，還外加“先生”二字</p>

他微怔，雖意識到山雨欲來，卻仍是氣定神閑</p>

“我有話要跟你說”</p>

他一笑，“怎麽我覺得你根本是要跟我吵架？”</p>

她眉心一擰，懊惱地說：“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請你不要在課堂以外的時間跟小鳥有太多的接觸”</p>

他微微挑眉，“你真是個占有欲超強的媽媽……”</p>

“我才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影響到我們平靜的生活”</p>

“我讓你們的生活變得多混亂？”</p>

“你……”他讓她們的生活變得多混亂？光就小鳥突然開口要“爸爸”這件事，就夠讓她們的生活混亂了</p>

“總之她不是新奇的玩具，請你不要因為一時好奇就接近她”她嚴正申明他微頓，像是在研究什麽奇怪的生物般盯著她</p>

迎上他探索的黑眸，她心頭一悸，竟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p>

他唇角一撇，“我不是因為好奇而接近她，我說過，我喜歡她”</p>

“那請你不要喜歡她”她說</p>

“嘎？”他露出一臉“我有沒有聽錯”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母親叫別人不要喜歡她的女兒……”</p>

“小鳥跟其他小孩不一樣”</p>

“哪裏不一樣？”他直視著她問：“因為她沒有爸爸嗎？”</p>

這話讓萬家香心頭一緊，她微低著頭，聲音微微顫抖，“如果你只是同情可憐她，請不要……”</p>

“醬油”史懷仁打斷她</p>

她揚起臉，再次對上他如熾的目光，他的眼神就如同他的笑容般，不管何時都燦爛得刺眼</p>

她下意識的撇開視線，嬌悍地說：“我說過，不要叫我醬油”</p>

“我喜歡，你管不著”他語氣有點無賴的道</p>

“你！”她猛地擡頭，氣惱的瞪著他</p>

他不以為意，泰然自若的說：“我沒有同情她，她也並不可憐，她有愛她的媽媽，愛她的陳老師，還有這麽多愛她的人，事實上，我覺得她很幸福”</p>

聽見他這麽說，萬家香陡地一怔</p>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自從搬到幸福裏後，不只她覺得小鳥很幸福，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幸福這兒的人都愛她們，從沒把她們當外人看</p>

“任何人愛她都沒關系，為何我不能愛她？”史懷仁目光一凝“看見她開心的笑，我也覺得開心，這樣不可以嗎？”</p>

“你……你根本……”</p>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趨前一步，目光鎖住她的，“為什麽我不行？因為我是男人？”</p>

他莫名具有侵略性的陣光，讓她的心跳忽然急濾起來“我可沒有什麽戀童癖，我只是單純喜歡她而已，而且……我知道她也很喜歡我”</p>

“那就是重點！”她發覺自己不能示弱，她的聲音得大過他、氣勢得壓過他她是母親，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孩，可以從綿羊變成母狼“小鳥太喜歡你了，她不該那麽喜歡你</p>

聞言，史懷仁楞了一下，定定的看著她</p>

“所以說你只是吃醋，因為她……太喜歡我？”他忍不住笑出聲來</p>

萬家香羞惱的瞪著他，“我不是吃醋”</p>

“你明明就是”他指著她鼻子，“因為她有了新目標，因為她不再像從前那麽粘你，所以你悵然若失”</p>

她用力地拍掉他的手，“你什麽都不知道！”</p>

“我是不知道，所以……你告訴我吧”他唇角一勾</p>

他那好看又可惡的樣子，讓萬家香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秀眉緊蹙，面紅耳赤的瞪著他，“我……我一點都不想讓你知道！”</p>

“是嗎？”史懷仁挑眉笑了笑，“那我只好自己慢慢探索了”說罷，他轉身要走</p>

“慢著！”她激動的揪住他衣角，不想讓他去“慢慢探索”</p>

他轉過頭，咧嘴笑問：“還有事？”</p>

她吐了口氣說：“你……你會傷害小鳥”</p>

他微頓，“我如果傷害她，那我真是該死……”</p>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她的聲音微微顫抖</p>

“你倒是說來聽聽”</p>

“你給了她期待、希望跟圃曝，而那些對她來說都不需要”</p>

聽了她這些話，史懷仁臉上的笑意頓逝，他轉過身，神情嚴肅的看著她“你是指什麽？”</p>

“小鳥她……她從沒跟我提過爸爸的事”</p>

“我知道她的爸爸已經過世了”</p>

“是的爸爸對她來說只是個名詞，從來不存在，可是她今天卻對我說……她想要‘第二個爸爸’……”提及被她“賜死”的前夫，萬家香因心慮而有點礙口</p>

他微微瞪大眼睛，“第二個……爸爸？”</p>

“沒錯，她以前從沒提過，一定是因為你她不曾像粘你那樣粘過任何一個人，我看得出來，她對你存有期待跟幻想，我不想她因此感到失落或受傷”她直視著他，雖是請求，口吻卻極強勢，“我拜托你跟她保持適當的距離，那樣對大家都好”</p>

“我不介意”</p>

“蛤？”萬家香一怔不介意是指……</p>

他強勢的目光近乎直接地鎖住她，“也許……‘我願意’更貼切一點”</p>

“咦？”她像受驚般的跳開，滿臉通紅，驚羞不已的瞪著他</p>

看見她這樣的反應，他只覺得好笑又好玩，逗她太容易了，而她的反應也實在有趣已不是十五、六歲小女生的她，在面對異性時竟是如此的生澀害羞，他幾乎可以斷定，她並沒有太多跟異性“過招”的經驗</p>

“你、你、你……你在胡說什麽？！”她驚嚇得說話直跳針“我從不胡說，你可以去打聽看看”他唇角揚起促狹的笑意，眼神卻無比堅定</p>

迎上他那熠熠目光，她的心顫悸得厲害他說他願意當小鳥的爸爸？他……他發燒啦？</p>

“你在發神經”最後她只能這麽說，當不知所措、六神無主時，她總會習慣性的做出反擊</p>

“醬油，”他瞧著她，“你有多久沒被追求過了？”</p>

多久沒被追求過？是根本沒人敢追她吧</p>

她單親媽媽的身分，讓對她有意思的未婚男人遲疑不前？而她不時散發的“我不需要男人跟愛情”的氣勢，則嚇跑了那些失婚或喪偶的男人</p>

“想這麽久……”史懷仁自信的一笑，“一定是很久了吧？”</p>

“你……”慢著，他該不是在笑她沒行情吧？“我不是沒人追，只是……”天啊，她幹麽跟他計較這種事？</p>

“璞……哈哈哈……”史懷仁像是憋了好久似的，突然哈哈大笑</p>

萬家香呆住，怔怔的看著他這家夥到底有什麽毛病？而她又為什麽因他臉紅心跳？</p>

“你果然很可愛”他黑眸突然一凝，直直的、火熱的看著她</p>

“什麽……”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因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她已經將自己武裝得太久，在對方面前仿佛透明的感覺，讓她惶惑不安</p>

“醬油，我可以追你吧？”他突地認真的問道</p>

“追……蛤？”她再度驚嚇得跳了起來</p>

“就這麽訣定了”他咧嘴一笑，像個調皮搗蛋的大男生</p>

“決、決定什麽？”</p>

“決定追求你呀”他說：“我喜歡你、喜歡小鳥……太好了，一石二鳥”</p>

“啥？”她驚羞的瞪著他，“你瘋了，我是單親媽媽！”天啊，他不是認真的吧？不，他一定是在捉弄她……</p>

“單親媽媽就不給追？”</p>

“我有女兒”</p>

“很好啊，我會當她是自己的女兒”</p>

“你……”她鎮瞪著他，像是看見什麽奇異的外星生物</p>

“你快進去吧”他爽朗的笑道，“除非十八相送，不然不會送這麽久的”</p>

說罷他轉身，邊走邊瀟灑的跟她揮了揮手</p>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再想起他剛才說的那些話，萬家香突然兩腿發軟</p>

為什麽她心跳得這麽快？為什麽她的臉好燙？為什麽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只不過是聽了他說的玩笑話，她為什麽……</p>

囑，不，這種感覺她似曾相識，雖然已經遙遠，但她仍有記憶</p>

這種感覺有個名字，叫……</p>

心動</p>

不，不行，她得快把心門關上，連一點點的縫隙都不留那風……那陣春風絕不能讓它吹進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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