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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等人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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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等人的算盤

花朝居於南部丘陵處,靠海臨灣,民風開闊不拘一處,以富貴外露為坦誠。

下接南面便是幽都,幽都處於平原水鄉,有山必有汪清冽山泉,民生來往涼樸,以財不外露為德,巷內以撐船篙行舟為主,多有戲子落於洲頭,盈盈裊裊唱詞婉轉多嬈。

石橋之下過了幾只船只,以二只打頭,三只殿後。

中央被簇擁的船只較大,木船刻文,珠簾屏風十分惹眼,過路之人一看便知,是經往去綺都,沿途坐商的船只,這類船只一般好帶著富家小姐游山玩水的途徑。

幾只水雀探頭以尖嘴叩叩船頭,裏頭在坐著的婢女從內掀開船簾,跪坐原地候著,中央戴著面紗的女子輕咳幾聲,示意婢女傳話出去,一名包頭商人聞鈴鐺作響,即跪於船頭。

“殿下有何吩咐?”

“…將軍,到何處了?”女子指尖摩挲著裙擺,細細聽著外頭流水的聲響。

“回殿下的話,這是到了幽都,您一路委屈,前頭有處輾轉之地,入了這棗子山上了岸,二位殿下便可安心休息一陣。”商人擡眼透過門簾看向船只內的人,道,“幽都依山傍水又立於藏匿,是最易出寇匪,公主您還是得由我們守著,也是為您的安危著想。”

“有勞將軍前後打點了,花蕓不是愚笨之人。”女子又道,咳嗽幾聲掀開藥罐子,用木勺刮蹭著罐底的藥渣,示意婢女退出去帶些銀兩打賞。

啪嗒,門自外部以鎖鏈鎖上了。

女子耳尖一動,起身湊近門前細細聽,並未察覺異動,便將鎖鏈從墻角拉出一扣,斷了外頭入內的路,砸碎瓷瓶拿出桃花佩與匕首牢牢系在腰間,快步往內室掀開床榻露出一塊封著的木板,摸索著縫隙,咬牙施力一開,底下是全是河水,渾濁不見底。

等了一陣,卻不見人影,水面漸漸浮不知從何處浮來的血絲,她頓時心內一緊。

外頭忽的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東西撞上了,一陣人聲奔跑,外頭有人正試圖解開鎖,一面有人道:“殿下!有匪來襲,請隨臣等撤離!”

“我…”女子心內一陣害怕,眼見得屋內的鎖鏈經不住外頭的撞擊,她急忙環視房內不知有何物能堵住這道木門,忽然從中一陣水體翻湧——

從底下暗湧探出半個身子,男子負著劍捂著面,蒙了半張臉,一雙星眸定定看著她,向她伸出手,道:“怎麽鼻尖還紅了?我什麽時候丟下過你一人。”

“高明輝…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女子心內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了地,一抹眼淚委屈道,抓住對方的手,“快走快走,這群人想殺我都等不住了!”她迅速跟著下了水,一手關上實木的板子合攏鎖上,河水咕嘟咕嘟一陣冒泡,二人漸漸往水下沈去。

待偽裝成商人的將軍破開鎖鏈闖進,船房內已是空無一人。

——半月前

“啊!”青柚端著燭臺嚇了一跳,裴慕跟著阿姐身後,只見自家墻上熱鬧極了——

顧林熙扶著一樣貌溫婉的女子正預備從墻上跳下去,宋兆先站在北苑地上,在底下小心護著,太傅大人袖風拎著酒坐在墻上,瞇著眼睛擺手跟他們招手。

高明輝背著劍面無表情一個輕功上了二樓樓閣,站在他們面前,挑挑揀揀從果盤兒裏挑了個葡萄。

“這…大晚上的,諸位為何不走正門…”裴慕楞神道,他搖搖青柚衣袖,“姐,我沒喝醉吧…”

“沒,我也看見了,一清二楚,回屋。”青柚迅速平覆心情,將燭臺塞給玉鶴,轉身回了屋,“玉蟬,去閣樓拿點我的私藏吃食,小心點,別讓任何人瞧見。”

她一溜步到了竹馬面前,張望了下正進屋的幾人,那經由兩位禁軍護著的女子,身形看著眼熟,她問他:“大晚上的,你不想辦法把洲茲的屍體扔了,怎麽把宮裏人帶出來了?”

明輝看向袖風,道:“你得問太傅。”青柚狐疑,幾步轉去袖風面前,一手作勢要拿走人家的酒瓶子,道:“太傅大人,你還有心思喝酒,別喝了別喝了。”

袖風坦然一笑,完全沒有被抓包的慫,只找了個座位自在坐下,道:“我沒醉。”

“誰說這個,我也沒醉,也剛喝幾口,你們一群人就來翻墻。”

“青柚。”一聲溫和的調調,是那女子,柳葉眉似水眸,青柚一聽便知——長公主花蕓跟著來了。

——片刻之後

眾人皆坐,詭異地跟祭祀似的,一張羊皮卷軸被扣在一道月牙桌面,袖風將其一攤,環視周遭,青柚按了按眉頭擺手讓玉蟬玉鶴下去,道:“帶二公子回房休息。”

這給皇帝做事的人就是心思縝密,她知曉袖風的意思,既然連長公主都出宮了,那必然是有要緊之事要商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裴慕不情願卻也起身,腿還沒離開地呢,袖風止住他又道:“二公子留下。”

那話裏有話,青柚側目與袖風對視一眼,他是太傅,她立即就知道了對方在想什麽,阻止道:“你留我阿弟做什麽知情者!玉鶴,帶他回去。”

“袖風,你答應過我不為難她。”高明輝當即起身,護在她跟前。

顧林熙蹙眉,她一時慌了神,下意識也跟著起身,看著裴慕的眼神是半分憂慮半分憐憫,她道:“大人,裴慕不適合知道此事。我顧家自會全力以赴此事,太子殿下說過,不會為難的——”

“太子年幼,處事不夠周全,林熙,你顧家兵權是在太子手裏,向來顧府忠義,你倒也不必擔憂。”袖風斟了酒,一手推明輝手中的劍刃,一手將其酒推至青柚跟前,道:“裴小姐,我想我們需要一個人質,如若你不願,將來開戰,看在你我相識的份上,太子會獨留下你。”

“…裴慕,坐下。”青柚擡頭正視袖風,目光毫不躲閃。

袖風這人說話有點手段,看著吊兒郎當的像個醉酒花少爺,實際上腸子多得是,單要她一性命不保那還得以任由他去,可事關裴府,青柚不得不妥協。

玉鶴頓了頓,還是跟在玉蟬身後,眉目深州看了裴慕一眼才退去。

“裴小姐聰慧,識時務,裴府應當也是。”袖風道,笑得滿面和煦,說出的話卻讓人寒戰。宋兆拉著顧林熙,顧林熙即便再不甘願,聽見宋兆在她耳邊道:“你要不聽,裴二公子的命與你顧府的命,你兩樣都得不到。”

顧林熙身子一僵,咬牙點點頭,隨著袖風的指令起身,也同樣退了出去,透過燭火燈籠之影,青柚猜測應是此二人被派去察看周圍環境,一面裴府亦有奸細。

“太傅不妨有話直說,究竟是何事須得禁軍巡視,還要我阿弟作人質。”

“你可知當今花朝的局勢。”袖風道,他將羊皮圖紙攤開,燈光之下能見得此圖中央是以竹木所制,以風水太極陰陽的樣式所勾畫,當中央是偏弧形汪洋,四國隔海分布於四個方位。

袖風的指尖繞著花朝打了一個圈。

“我並不多知曉,不過昨日長公主要我進宮,倒多了些往昔不知的內憂。”青柚接過先前袖風推來的酒水,一口悶了,滿腔郁悶,她淡淡看了花蕓一樣,忽的覺著這花蕓的真面目有點眼熟。

袖風一笑,道:“哦?說來聽聽。”

他看著青柚,眼神裏全然是謀劃,盯得青柚總覺得此人眼底深淺難辨,許是權臣向來如此,她未免有些戰栗,往明輝身旁靠了靠,道:“洲茲分明是被咒蠶淵的人刺死在宮內,可花朝當今陛下還是昭告世人要聯姻,具體在想什麽,臣女不得而知,只是皇帝並不是那般仁厚罷了,至於長公主…\'

青柚猶豫一番,又道:“長公主並不弱,故意支開我的貼身丫頭,是要我去禦花園看什麽,原以為公主柔弱,那日開眼,公主也不單純,早先滿春廊沒能一見那出空山計,是我損失。”

花蕓使然,點點頭,道:“是我利用你,可你不是沒事麽。”

“臣女無事與否倒隨意,公主到底想讓我看什麽,那才是要緊,不是麽。”青柚看向她,此女談吐氣息正常,著裝貼身立於行動,極其方才高墻之上見著的情形,向來是偶爾背著宮中耳目有習武的念頭,置於權謀之計策,花朝的皇帝與子女,真是個有各的算盤。

花蕓對青柚的質問倒像是習慣了如此,她泰然處之,啟唇一笑,纖纖細指飲了茶,一雙吊眼眉目,道:“是,你見著花舟了,難不成沒發現他什麽蹊蹺之處?”

“脾氣極差,說話內涵頗深,是花朝皇室的親骨肉。”可不是麽。

花蕓的眸子裏同樣沒什麽焦點,她擡眸望著房梁上的燈籠,緩緩道:“花舟是六皇子,我雖名義上是長公主,卻比他要小些,他並不是宮內哪個娘娘生的,是外頭的不知是哪個山野裏的淒苦女子所出罷了,我的兄長只有太子一人,可父皇不喜歡他,喜歡這幾年前才接回宮內的六皇子,你可知是為何?”

“公主可以直說,我又不是專門以筆墨記下歷史文獻的大臣。”青柚皺眉,她想起坐在滾椅上被推著回府的六皇子來。

“因為六皇子是個廢了腿的人,父皇的算盤打得很響,六皇子好控制,他老了卻舍不得權位,可花朝能有今日,半壁江山有我兄長的一半功勞,如今我要嫁去綺都,他命兄長,一國太子去護送我…”花蕓放下杯盞,以帕子擦拭唇邊,她看著青柚,面無波瀾道,“在送親路上,我與兄長就會被父皇的親信殺死。”

“啊?”裴慕扇子僵住,他喃喃道,“幽都的傳言原是真的…”

“皇帝的心思,其他幾國都知道。”袖風出言道,他拍拍裴慕的肩膀,道:“太子是個可造之材,皇帝年事已高,往年鬧饑荒尋求法則無果,群臣勸誡皇帝退位,他不從,上了諫的臣子皆被發配,皇帝恐慌,只因宮中忽的有傳言說太子日後若是忍不住弒父。”

花蕓擺手,撫摸著羊皮紙,道:“父皇的心眼謀略,遠不及兄長,我從前愚昧,以為是他不忍將兄長推於皇位受罪,上前勸說,他卻賜死了母後,以我為質將母後族系的宋顧二家調回進京都,架空了戰場兵權,他是想廢掉太子,立六皇子做傀儡皇帝,只要你在我們手裏,高家會從,裴慕在我們手裏,顧家也會從。”

“卑鄙。”青柚評道,她擡眸給了裴慕一個安心的眼神,轉頭瞥了花蕓一眼。

“青柚,你別這麽看我,幼年你我關系還算融洽,民間都說沒有爹娘會不愛子女,可我是一國公主,我與兄長向來是在宮內存活的,姻緣良配可以隨意,只要不要阻礙了兄長的大計。”花蕓道,她忽得眼裏帶光,像是想到了極其美好的東西。

花蕓撐著手笑得純真,她道:“好在,如今洲茲死了,兄長就有了替身,現在,是我來要你,做我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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