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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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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女

“蛛女?”青柚隨著眾人目光望去——人顱蛛族群之中立著一道身影,紫紋鎏金的絲錦衫,露臍與小腹,這在古人看來著實很符合魔教的面貌。

那魔教女子一支蛇蠍蛛釵插在發髻之上,月下環柳鬢,鵝蛋臉卻用紫紗蓋住了雙眸。

若非是此時戰況焦灼,也能說得上是佳人身姿窈窕。

青柚繼續探頭往下望,與那蛛女碰頭碰個正著,她嚇得一吸氣擡頭找明輝,道:“這女子什麽來頭?”

“只是略有耳聞。”明輝立於房檐聽見她這話,搖頭收劍邁入房內,伸手將她一並帶入,二人一同往錦魚池內站定防備外人,“咒蠶淵分幾人為首掌權,蛛女算在其中。”

那女子拿著個透明琉璃罐,即便此物在那細長指甲手上,也算是珍寶。蛛女扶著額頭端著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翹著腿坐在一只由人顱蛛擡著的烏木轎子中央。

眾人聽她刻意怯生生道:“太傅大人好惱怒的語氣,多年未見,可是一點舊情不顧——小女子不慎前陣著涼得了偏頭疼,大人這一吼,倒是有些松緩。”

袖風本不知其面貌而沒有底,直到蛛女這聲一出,他眸中一動暗道不好,即便了然她是在暗戳戳的嘲諷,也不能說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地步。

他皮笑肉不笑也硬生生道:“可惜在下方才只是一吼,而不是一劍以相逢,不然你也不必緩和這偏頭疼——姑娘就此頭疼西去不是更好?”

一人一魔修對峙話音畢,那群人顱蛛隨即躁動,左右來回攀附蠕動,看得青柚起疙瘩。

明輝道與她:“人顱蛛我估計是以蛛女的心血冶煉控制的,她心情如何,人顱蛛就如何。”

“啊?”青柚小聲驚詫,她悄聲道,“這姑娘好能吃得苦,以心血煉制,她不怕反噬?”以她所見,修煉魔道的人自始至終也不見有人能得個好的下場。

二人身旁安定坐著明月,她瞥了窗外光景一眼,輕撫琵琶淡淡道:“她已是魔教中人,怎麽會顧慮這麽多。”那琵琶順勢又與先前紊亂不同,青柚聽來倒有些惋惜哀嘆的音調。

青柚往往前行一步,看著極樂閣之外僵硬的局勢。袖風那句話的意圖已十分明了,朝廷正派與魔教是處於對立。

反倒是高明輝循著話看向袖風又看著蛛女,面無波瀾問明月話:“蛛女就是袖風的舊識?”

“嗯。”明月說的輕描淡寫,面上無欲無求,“她從前未入魔教是罪臣之女,是大人從前由陛下指婚的未過門的妻子。”

“誰知成親前,她不識好歹墮入魔教,袖風大義,自然更不可能應這門親事。”顧林熙冷笑,她持劍倚靠在窗臺,背對著窗外,“人間正道與魔族可是勢不兩立。”

她說完換了副利索弓箭,翻身出了錦魚池經由混戰殘缺的窗,她徑直握住宋兆身旁垂著的繩索,緊緊抿著唇,冷冷掃視蛛女,此戰只待袖風一聲下令。

“多年未見,郎君還是如此薄情。”蛛女低眉垂眸,偏薄的嘴角上翹是個譏笑,“一如當年,我來找你求你放過我阿爹,無果,待我三年邊疆流放歸城,你要我死,留給我一杯毒酒。”

青柚把這句話聽了進去,她望望身旁的袖風,他定然也是聽了進去,面色叵測讓人無法瞧出他在想些什麽。

袖風身為太子太傅,自然是宮中深有謀略權重的臣子,於情他或許不該這樣對蛛女,自青梅竹馬聖上賜婚,而至一個成了罪臣之女,一個深詣朝堂。

可於家國…

蛛女家中是罪臣,若是當真犯了叛國之罪,於公,這姻親定不得成。

終是無人回應蛛女這番追憶往事,她坐在轎中,自言自語道:“可我阿爹若是遭人陷害的呢?皇帝下旨,要我全家連著仆從一同斬首,卻要我獨自流放三載…”

一陣詭異的陶笛吹奏,青柚看著她緩緩起身,輕飄飄喚了句:“袖風…”

“為何獨留我一命三載!”

霎時一陣妖風,隔著樓閣之距,人顱蛛順勢尖吼著張口咬破身旁花朝將士的肩頸,中心的蛛女從轎中一躍騰空起,青柚見她伸出手露出蒼白的小臂,運輕功破入窗中,一手狠狠張開往袖風脖頸上掐。

“小心!”明輝率先反應過來護在袖風身前,以劍抵擋。

青柚又聽這女子一聲嬉笑,她足上戴著一對足鈴,疾步而來並未要正面去襲,卻往身旁一側,一手勾住袖風頸肩,將他往大門之處勾。

那指甲纖長,力道之大留下一道烏紫傷印在袖風脖頸。

顧林熙留在極樂閣之外,統領兵卒與魔物相鬥,她與宋兆對視,只道:“你去,我怕我直接殺了她,留不了審訊的活口。”

於是宋兆一進,眾人圍住蛛女,面色都不佳,偏偏袖風鎮靜極了,他擡手止住眾人,只對蛛女道:“我欠你一命,可今日並不打算將此給你。”

“郎君。”蛛女一只手挾住他,一手劃過他的下巴,哀怨開口,“你今夜卻不會放我走,那就是我葬身於此。”

他不願回她的多言,只冷冷道:“咒蠶淵要什麽。”

“自然是要他!”蛛女妖媚一笑,揚揚下巴點出箬七死死捆著的綺都太子洲茲,又道,“可我要你,我要你跟我回咒蠶淵,總有辦法要你生不如死!”

可眾人死盯著她,畢竟咒蠶淵之人早已沒了神志,沒了善惡之分更是歹毒異常。青柚卻往自己的身後望去,總覺得這蛛女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看。

青柚身後是只蓋著綺都綢緞的桌子,上頭的果盤早就散落一地,垂落的綢緞細看能去瞧見,是在哆嗦,布匹當然不會哆嗦,除非裏頭有人!

如此來看,這桌子後有個暗門,不是於地面上的翻轉暗門,是略微有點眼熟的地窖。

她隔著遠遠的與明輝對視一眼,打定主意這蛛女絕對是有調虎離山的伎倆,遂打著膽子走到桌子旁,正欲掀開綢緞一探究竟,一只折扇壓住了她的手——

“不要總是東張西望,有些東西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姐姐應該多慮~”朝貍不知何時蹲在她身旁,懷中抱著那只異瞳白貓。

青柚擡頭一看,眾人皆沒往他們這兒看,一手拍掉朝貍精巧的小扇子,惡狠狠道:“你從暗門出來作什麽?來給我們添堵?”

“姐姐如此想我?我自然是走的另一扇暗門。”朝貍無害一笑,一手擡起那道地窖似的暗門,青柚往裏頭看,模樣擺飾竟更滿春廊外頭的懸崖那梨花樹地窖一模一樣!

朝貍一躍而入,在底下道:“要不要跟我走?”

“我不!這局勢緊張,你的事做成了?倒先跑了。”青柚伸手敲敲他的腦袋。

朝貍輕撫貓身,語調輕松:“那是當然,放心,那蛛女沒有要殺太子那太傅的意思,可他們也確實心不在此,你晚了。”

“你對今夜之事似乎很是了解。”青柚在心內起了疑,可面上要裝作無所謂,她一把攥住蓋了桌子的綢緞往下一扯——空的!

那剛才是什麽東西抖?

“都說了,你晚了。”朝貍一手松開那貓,擡頭看著她,“替我蓋上吧。”他指指地窖門,對她揮揮手,“別忘了明日我要去你的鋪子一看。”

青柚點點頭,蓋上那門,怪極了,門與地面一合攏,連縫都沒了,似乎這地窖從未有過,她四角摸了個遍,卻再不見這地窖。

這頭袖風一瞥要暈不暈的洲茲,皺眉:“你們要一舉廢棋子,不算明智,會後悔。”

“那你呢,你不要我,明智與否,後悔沒有?嗯?”蛛女指尖抵著他的臉,翻轉從手心換到手背,輕輕貼著他的面,滲著涼意。

“…”袖風閉上雙目,“我不後悔。”

“哦,好一個不後悔。”她聽完這句話,微微張口,青柚恍惚覺得,她那神情似是學堂之中懵懂的少女,可這少女眸中撲朔,眼角落淚,當即帶著袖風往窗邊靠。

眾人看得心急如焚,可袖風卻不讓他們有所破。

待到窗前,蛛女一松手將他往前一推,自己跌落樓閣輕蔑一笑,顧林熙落在極樂閣之外的房檐上,舉起弓箭正對著她就拉弓射了一箭,沒射中,她也不惱,畢竟已是料想於此。

明月抱著琵琶從樓閣之處望著她,二人皆無話。

又一陣笛聲,那烏木轎子由人顱蛛窸窸窣窣推了來,蛛女一落,落入其中,繼而不知從何處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輝擡頭望去城池之上,月色已回常貌,只有那烈火還在城池之上。

“別追了。”袖風低著頭若有所思,“宋兆,你命人清點一下禁軍死傷。”

“是。”

“明輝,你將洲茲帶回宮中。”

“嗯。”

“今日之事,皆不可外傳。”

青柚站在中央,見他們各自忙各自的,拍拍自己的臉,小聲道:“好荒唐啊,怎麽就完了?”

明輝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暴栗,道:“怎麽,你想要如何?咒蠶淵有點手段,他們不是要的洲茲,你清點出來?蠍子與射箭殺你的那人,順帶添三個叛國臣子——你仔細想,如何在你我皆緊張之時,咒蠶淵帶走這麽多人?”

青柚經他如此一例,瞪大眼捂住嘴:“啊?你是說,有——”

方才在場之人,有咒蠶淵的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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