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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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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到手

“嗯?”裴青柚聞言往前湊,道一場驚呼,“當真?”

“嗯哼。”朝貍一笑,跟那居於長空的銀月倒真有幾分相似,也像是貓兒偷著了腥,他點點頭,語氣嬌嬌的,“是真的呀。”

那眼裏一水的真誠,青柚一向抵不住會撒嬌的乖巧皮囊,也跟著歪歪頭,看著朝貍,笑:“你怎麽這麽可愛?”朝貍於她更像是跟一只貓打交道。

一旁環抱著劍靠在樹幹的高家長子,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什麽叫拉踩,他想:“這閣主真奇怪,誇自己店面就誇,拉踩我家做什麽…”

自家顏面理當維護,他道:“高家雖不比傳聞中地底寶閣奢侈,可也並不是缺錢的門戶。再者,比高家還要好的地段,閣主能尋出哪一處?”

他一瞥朝貍,等著回應。

擡眼忽而嗅見梨花清香,梨花樹被不知打哪兒來的風吹得掉花葉,略過他的鼻尖,淡淡的氣味與那花瓣相宜。

花香味還好聞的。

“姐姐你瞧,你的友人好喜歡誤會我的好意——”朝貍笑笑,攤手做了個無奈的模樣,又將茶水一飲而盡,道:“這好地段,自然是宮墻之下,花朝枝頭。”

花朝宮門東西南北,南北門外皆為行軍練兵之地,西門之外一條長河運行,連接著海市。剩個東門,主陸上商賈貿易,宮墻之外,那白玉牌坊有名——“花朝玉枝”。

朝貍這枝頭,指的正是東門宮墻外頭一處拐角店面。

“沒沒沒,沒有的事!”青柚望望明輝,眼神勸他收斂,對於朝貍的回應又覺無由來的難做,“只是,朔西那條街在市中心,花朝玉枝離的百姓居住來往地更遠些…。”

這取舍可真是難為人。

朝貍吹落飄在手心的梨花蕊,搖頭:“並非如此,姐姐莫非是足不出戶?全花朝每天那麽多花樣趣聞,可都是從這玉枝牌坊之下開始流通的。”

青柚聽罷,在心內畫小地圖。其實這朝貍說的確實沒錯,花朝玉枝雖然比起身在市中心的朔西街遠,可它在宮門之下,而朝廷的告示牌就在牌坊底下貼著。

是了,人是愛看八卦的,八卦不分男女老少。人流量有了,生意又何愁不來往呢?

青柚這番念叨著、念叨著,也就想通了,心一橫站起身拽著明輝又坐下,這舉動引得朝貍明輝面面相覷。

朝貍一眼瞧出這事兒要成,若是沒了這遮了半面臉的面具,人都能看出他在偷笑。他仔細聽,聽她問高家那位:“明輝,我覺得行,古今中外,人都喜歡八卦。”

那高家的面無表情,跟塊木頭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朝貍眨眨眼,二人的話裏他沒聽懂,便問:“什麽悄悄話,不讓我聽?”

青柚擺擺手,又給朝貍斟了杯茶,道:“哪來的悄悄話,我是光明正大地說,你不是聽見了?”

“那姐姐說的八卦,是什麽意思?我只知道八卦爐,城河外頭的山裏,道士們都知道!”他這時的語氣就是小孩子鬧脾氣似的。

青柚一拍腦袋,嘴角一勾:“我不修仙,就是告示,花朝朝廷能公諸世人的事兒,也能說是百姓之間的秘聞,這不重要——明輝,你說呀,覺得如何?”

“地段的確算佳——”高明輝坐穩,仍是面無表情,他不經意看著朝貍的袖口,接著道,“玉枝牌坊下張貼的告示,不論是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有很大幾率會去閱覽——這紅線不僅能牽鄰裏,更可纏系上全城。”

“紅線纏全城?聽來怎麽怪怪的…我又不是情緣精怪…”青柚癟嘴,覺得那景象別扭極了。

明輝垂眸,不鹹不淡說了句:“胡思亂想,你省省罷。”

這花樹下涼嗖嗖的,可他覺得有些暈眩,有種莫名其妙的沖動,像是情緒被撥動,飄落泥地裏的花瓣迅速被螞蟻包圍,這花香更濃了。

“既然都覺得這地段不錯,那該是沒意見了吧?”朝貍起身道,他沒入房內片刻,又帶著幾頁紙張同一碗紅墨出了來,輕輕放在桌上。

青柚一見,是張地契,地段正是花朝枝頭的地方。

“等等。”明輝道了聲慢,他總覺得事情過於順利,總有些地方不對勁,這花香滲入空氣,沖得他頭腦空空,叫停後又不能立刻說出話來。

朝貍停在原地,那唇微微上揚,像是對明輝的境況了如指掌,對這情形並不意外。朝貍靜靜落座,安撫似的說:“公子不必慌張,你細細說,慌什麽。我會有什麽計謀來設計二位呢?”

說罷,朝貍擡起手,那袖子擺動,攪開了什麽東西,周遭空氣又清明流通起來。

青柚看明輝面色不佳,青梅竹馬這點默契還是有的,他定然是察覺出不對的地方,於是輕輕叩叩茶杯邊沿,開口:“閣主所想的報酬還沒告知,月租金也未曾說明。”

“那簡單。”朝貍一笑望著青柚,“月底我去店裏收租,要那月盈利的百分之二十,定金——倒也不需要,用綺都的話,是我要入股。”

“啊?這…我倒是沒問題”青柚疑慮,她也不知朝貍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了,道,“不是吧,你確定?你得虧啊!”

朝貍皺眉,他覺得沒什麽可糾結的,道:“不啊,我不缺錢啊,倘若生意紅火,旁人也都知道這店有我地底寶閣一份,我要的是名頭。”

“名頭。”她恍然大悟,又覺得金錢的力量果真是無窮大的,也是,能有幾個比地底寶閣有錢有消息呢?

“報酬,不多。”朝貍滿意點點頭,又停頓,表情凝重,他像青柚勾勾手指,等人湊過來聽,就道:“既是要開店替人求個姻緣有份,那日後姐姐得空,與我牽個紅線,這作報酬,如何?”

青柚一楞,道:“還能這樣?掌櫃的,我給你以工代酬金?”

“嗯,不妥嘛?我是真的不缺錢,姐姐你信我!”

瞧瞧朝貍那眼睛,要說善意吧總是有的,可這朝貍是各類消息靈通的一閣之主,說是純良,裴青柚是一點也不相信。

高明輝盯著朝貍,他從一開始就覺得此人身形很眼熟,無關穿著。又覺得他看著自己面前的梨花茶水打著漩,欲言又止,察覺眼前恍惚,那茶水裏的旋渦連軸轉。

簌簌風聲,一瓣梨花落入茶水——“滋滋。”

那花瓣溶在了茶水裏。

心中一動——“為何用這個!”

青柚遲疑道:“那,一言為定?”

“嗯,按手印吧。”朝貍將紅墨推向她,看起來是三人達成了共識。

仔仔細細將地契上寫的東西看了個清楚,青柚很是鄭重地摁上了指印,只是過程中明輝沒有任何舉動,變了天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媽子高同志竟然在錢財之路上,放手讓她自己動手了!

拿著地契從那豪華地窖裏爬梯子出來,青柚被夜風吹了正著,劉海都給掀飛了。朝貍在底下擺擺手,說:“我們月底見啦——”

“嗯,謝謝金主爸爸。”青柚支棱起來,感嘆夜涼風大,一股子草露味,看著房東滿臉疑惑,又補上一句,“在誇你,你是我們房東。”

高明輝利索,已經靠在那來時的小門上,出了聲氣兒:“哼,哪有人上趕著喊人家爹的,過來,走了,不然你今晚睡在這。”

“姐姐,你可以睡我這,你睡床榻!”朝貍抱著白貓絮絮叨叨,“哎呦,有人好壞啊,嗯哼,脾氣不好。”

“他不敢,來啦!別催你爹。”青柚拿著地契滿眼歡悅,大把功夫鬥嘴,“你什麽問題,出來了又什麽毛病?”

高明輝還真沒能立刻回答這個問題,直接背過身子轉進門內,說了句:“…近朱者赤。”

見二人離去,朝貍又抱著白貓入了地下,關上那扇門,道:“下去。”

那白貓聽得懂人話般從他懷裏離開,貓瞳化了赤色,鉆到榻上跟別的貓一同趴著,聽朝貍道:“我叫你跟著那綺都太子,你倒好,還跑了出來。”

他點著白貓腦袋,一頓一頓,嘟囔著:“你走了倒也沒什麽,可我要的東西怎麽到手呢?”

進了這來時的門,二人又陷入短暫的黑暗,聽呼吸聲也只有兩人,青柚拍拍明輝肩膀,問:“你怎麽了,方才出神,是有什麽不對麽?”

“嗯,這閣主身形我像是見過,怪熟悉的,可聲音又不同。”

青柚一楞,道:“身形?那也不一定啊,那身形的話,花朝的畫師豈不是不愁過活?行吧,高公子還是個剪影大師。地契在手上,要是真有什麽目的,到時才知道。明日我弟弟回來,後日去店子如何?”

“你聞見那梨花香了?”

明輝這一提,青柚想起那很難不註意到的碩大梨花樹,點頭:“嗯,很香啊,你說我們店要不擺上盆玉蘭?”

“我先前只覺得這花香越來越沖,見那花瓣溶在溫茶水裏,那是“蕊藥”。”他淡淡地說,很多東西現在想來,確實蹊蹺。

“什麽東西?”

“江湖裏皆知,那是藥,他種了一棵藥,這藥能控制活物的心神,但是也得經過處理,寶閣之中以梨花樹為養料的蕊藥,作用不大,但也能挑亂人的情緒。”

青柚摸摸地契,道:“他種這個做什麽?蠱惑我倆花錢麽?”

“不是給我們用的。”

“那給誰?”

“不知道。”明輝答得簡便,看來是真的不知道,他冷不丁說,“裴青柚,你不聰明,但這人能在江湖各界有一席之地,你給我離他遠些。”

“知道了,我沒事的,我也不笨好嗎?”青柚翻了個白眼,想想不對,“高明輝,你懷疑我的智商?”

“好巧,你聽見了。”

“我聽見了!站住!你跑什麽!站住!”

二人追追打打,脫離昏暗後有小廝候著,一扇門接一扇門,終於出了這滿春廊。

這街還是繁華,滿春廊的燈火在夜幕裏顯得烈,百姓夜市依舊,大致是深更半夜,還能見著有賣糖葫蘆的,那草柱子上只剩一根紮在上頭,孤零零喝西北風。

裴青柚追了一路,站在門前緩氣兒,高明輝瞧著青柚視線往那去,心道:“還是喜歡吃甜的。”

恰逢一直等在滿春廊前高家的馬車備好了,看見是箬七驅著馬,明輝推著她上車,囑咐:“等我,我買東西。”說完放下車簾,轉身跑去那糖葫蘆孤苦伶仃的地兒。

青柚待在馬車,借著光看手裏的地契,咂咂嘴感嘆事情如此順利,實在是不符合她看過的古裝抓馬大戲。

想起來自己完全不像文裏穿越帶系統的主角,完全靠明輝同志與她合作自力更生,於是不爽地嘖了一聲,試探自己在腦袋裏說話——“系統,在不在?嗯?啞巴?說話啊!”

毫無應答。

“嘁!又是這樣。”夭壽啦,被系統卡著穿越的男女主找不到系統啦!

等到馬車外邊有聲響,箬七說了一句:“裴小姐,我家少爺回來了。”

裴青柚伸手去拉車簾,還沒夠著,一只手拿著糖葫蘆進了馬車,聽見高明輝道:“裴小姐別跑步辛苦啦。”人進了馬車,還是面無表情。

“嗯?”青柚接過那串糖葫蘆,憋笑發問,“高公子好貼心啊!”她剝開糖紙,咬一口下去又道,“這個地方,有你在,好像處境還不錯。”

“你知道就好——吃吧,送你回家,好好睡吧。”

箬七駕著馬聽見裏頭說話,不過沒聽說了什麽,想想少爺拿著糖葫蘆跑回來那勁兒,裴小姐跟少爺真好,嗯,就這樣回去回老爺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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