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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隱山秘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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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隱山秘境(五)

◎摸尾巴◎

莽莽夜色間,談驚春一襲白衣,獨行在林間,袖間手臂上纏繞著一條雪白的蛇。

白蛇暗紫色的蛇信在空中吐納著,感受著周圍愈加濃重的魔息,敏感地嗅到一縷危險的意味,提醒道:“主人,此次的魔修為很高,要殺他恐怕不易。”

談驚春淺色瞳孔中一片冰冷,扯起嘴角笑道:“那不是更好?”

修為高些,魔丹的力量才足夠強,他才有可能突破封印。

這般說著,四周無數魔影自地底浮出,桀桀怪笑著,將他團團圍住。

談驚春揮刀,斬斷重重魔影。

刀光之後,雙眸清淩淩地望著立在眼前的披黑衣鬥篷的男人。

“沒想到殺死歸車的竟然是你這樣乳臭未幹的小子。”披黑衣鬥篷的男人帶了一個玄鐵色澤的面具,面具上滿是褶皺,經面具後發出的聲音已失真,古怪沙啞。

談驚春彎眸,笑得禮貌:“我倒不知歸車是何人?”

畢竟他取魔丹修煉已久,到底殺了哪些倒黴蛋,他也記不太清。

不過卻是第一次見有人來尋仇的。

“北魔君座下排行第十羅剎歸車。”魘魔提醒了一句。

談驚春歪頭想了會兒,臉上才露出一絲恍然大悟:“他太弱,我不記得了。”

“狂妄。”這句話無疑惹怒了魘魔,他與歸車皆是北魔君裴紅月之徒,十數日前,歸車先從魔域出發,意欲前往隱山秘境,奪取秘寶,卻暴斃荒林,魂燈熄滅。

他們趕到時,透過回溯畫面,才看清殺害第十羅剎歸車的竟然只是個毛頭小子。

一個能操縱蛇和魔物的少年。

循著氣息,趕往清河城時,他們才發現清河城已湮滅於一場大火。

魘魔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濃霧,轉瞬之間來到談驚春跟前。

濃霧之中,一把彎刃劃過,幾乎以難以捉摸的速度,斬斷了談驚春肩頭一縷碎發。

魘魔畢竟是北魔君座下數一數二的大魔,和歸車那種排行最末,用來湊數的羅剎不一樣。

如織魔那般,它可編織幻境,但對象單一。而魘魔卻能夠針對大規模的範圍,同時編織夢境,使人深陷其中。

但若僅僅以編織夢境,並不足以使他成為北魔君座下第三羅剎,刻在每一個魔骨血中的便是殺戮的本能。

談驚春察覺到眼前這個魔的危險性。

但危險總伴隨著巨大的收益。

他明知實力懸殊,卻依舊來了。

不過瞬息之間,兩人已交手數百次,魘魔渾濁的眼睛望著他:“再修煉個數載,你或許可以勝過我,但現在,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罷,一縷魔氣來到談驚春身後,談驚春回頭,斬向魔氣。

那魔氣卻極韌,纏繞住他的刀身,又迅速分散出千絲萬縷的黑絲,將談驚春整個納入其中,牢牢纏繞,箍緊,成為一個漆黑的繭,緊接著倒吊在樹上。

在殺談驚春之前,魘魔倒是很好奇,一個少年,是如何能夠操縱魔物和蛇的。

“讓我看一看你的過去。”



因為共命系統的建立,謝窈對於談驚春的所處地,有一種微弱的感應,她一路趕到森林之中。

空氣中滿是魔息,漂浮在空中的魔靈怪笑著撲向謝窈。

謝窈掏出上品引雷符,炸過去,空中立刻劈裏啪啦地響起來,像是在放鞭炮。

四處無人,謝窈將目光上移,落在被倒掛於幹枯樹梢的黑色巨繭時,瞳孔驟縮。

系統道:“談驚春在裏面,快救他下來。”

謝窈當然知道。

她揮去一道劍氣,魔絲被斬斷,黑繭應聲而落,又被她施了一個緩沖的法術,最後輕飄飄地墜落在地上。

謝窈取出貼身的短匕,吃力地劃斷那些魔絲。

那些魔絲極韌,光是割斷就費了好一番功夫,滿足你的吃肉要求就來扣群裙霧貳司舊〇把衣舊貳到了後面,謝窈動作小了許多。

終於露出了重重魔絲包裹下的少年。

談驚春臉色蒼白,濃密的睫毛溫順地垂著,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沈入魘魔的夢境了。”系統如此講道。

謝窈目光左右搜尋一番,並未發現魘魔的蹤跡。

很快,她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正欲起身時,包裹著談驚春的魔絲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從中間開裂,如蠕動的根須般將謝窈包裹進去,再次化作一個巨大的繭,倒吊於樹梢。

待一切平息後,魘魔身形顯現出來,眸中露出幾分興味盎然:“無端進入旁人的夢境,可是會死的。”

他釋放了一縷魔氣,滲入黑繭,試圖鉆進談驚春的識海,卻發現談驚春識海堅固,尋常魔氣難以入侵。

“稀奇。”

他只好將自己一縷神識,侵入到談驚春的識海。

*

謝窈睜開眼睛,眼前是迷蒙的白霧,四處空茫茫的。

她下意識喚談驚春的名字,往前走去,眼前的迷霧便一點一點的消散了,一間小院憑空出現在她面前。

天空是昏黃色的,西角處掛著一輪詭異的月亮。

魘魔將談驚春扯入夢境,就是為了探知談驚春的過去,夢境中的時序也是受魘魔操控的。

而唯一能反應現實時間的,便是天上的月亮,從西至東,倘若月亮沈入東方,就代表在其人在現實中生機盡絕。

謝窈走近,身形從門上融了進去,便進了院子。

送飯的女侍穿梭在走廊間,手中提著飯盒,低聲私語:“聽說了嗎?那個女的昨天生出來了個不人不蛇的怪物。”

“那小怪物人身蛇尾,剛哭下來,不哭也不鬧。”

“關鍵那小怪物也不睡覺啊,從早到晚睜著一雙眼,直勾勾的,怪滲人的。”

“造孽啊,難不成那個女的其實是只蛇妖?大人怎麽會找這種女的呢?”

書中對於談驚春描寫的實在不多,唯獨“面若好女,笑容溫柔和熙”,以及談驚春背後的“金蛇纏曇”和他年少時為家族遺棄,流浪於販妖市。

他在前期表現的過於像個背景板,只有偶爾形容他美貌的描寫一閃而過,以至於沒有人想到他才是最終的大boss。

他就像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而如今她所在的這個地方,想必就是談驚春的過去,他出生的地方。

女侍口中的“那個女人”應當是談驚春的母親,而“大人”想來便是談驚春的父親了。

謝窈小心翼翼地在院中穿梭,以草木假山為掩體,緩慢地接近談驚春所在的房間。

在發現她們似乎看不到她後,她便不再躲躲藏藏,而是主動走到那些女侍跟前。

結果,她發現了一件極其驚悚的事。

這些女侍,竟然只有臉部輪廓,沒有五官,就像一張幹凈的面皮,平敷在臉上。

還可以這樣?

雖然她身處在夢境之中,實際上,這裏依舊算是談驚春的回憶。

難道在談驚春回憶裏,就不曾將那些人的面貌記在心中?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謝窈就想起之前“-10”的好感度,也不知道在談驚春眼裏,自己是不是也和旁人一樣,都是一張幹凈的面皮臉。

兩個女侍離開後,謝窈又來到了房間。

室內是一間正廳,鏤空的書架上擺了幾本書籍,裝飾的花瓶,細碎的陽光穿過鏤空的架子,在地面留下斑駁的影。

在裏面的臥室,擺放著一個小小的搖籃。

著天青色素裙的女人坐在腳踏處,倚著背後的床,輕輕晃動著搖籃。

如瀑的青絲蜿蜒垂落在地上,她和那些女侍一樣,沒有五官,表情和神態。

可同樣是沒有五官的平面的臉,謝窈總覺得她應當長得十分漂亮。

女人低著頭,修長的脖頸好似天鵝般,她歪在床上時,就像受傷的天鵝在棲息。

此刻的她應當是剛生產後極其虛弱的。

聯想到方才女侍的對話,謝窈覺得,談驚春的父親應該不是很愛他的母親,否則又怎會被關在一個孤零零的小院,無人問津。

女子溫軟的聲音唱著搖籃曲,搖籃上的鈴鐺叮鈴鈴的晃動著。

和別的嬰兒不同,談驚春並沒有笑,一雙淺色的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間或一輪,眨動時還有金色的光芒。

女人好似崩潰了一般,細瘦的手捂住臉頰,哽咽道:“你快睡吧,你該睡了啊。”

低低的啜泣聲傳來,女人趴在床榻上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最終昏了過去。

窗戶開著,風一吹,枯萎的落葉就飄了進來。

風有些涼,謝窈下意識想要幫這個虛弱的女人提一提被角,指尖卻穿過了被子。

她碰不到。

這裏是談驚春的過去。

謝窈只好放棄,將打量的目光挪在了談驚春身上。

聽說人類幼崽在剛出生時,都會皺巴巴的,像只猴,謝窈還是很好奇談驚春這樣美人的顏值盆地。

可是看清了後,竟有些失望。

該怎麽說呢,談驚春一點也不像個剛出生的孩子那樣。

除了方才女侍討論的那些外,談驚春雙眸沒什麽情緒,卻水靈靈的,皮膚雪白,臉頰豐潤,看起來就十分可愛,不過眼珠不動,盯著一個地方看,像是個假人。

謝窈蹲在搖籃前,想要撥弄一下掛著的鈴鐺,同樣碰不到。

她只好放棄了,打量幼崽期的談驚春,道:“你長得還怪好看的。”

談驚春似乎有所感應,眼珠僵硬地動了動,落在謝窈身上。

他竟然能看到自己!

就在謝窈為此詫異時,被子被悄無聲息地掀開一角,一條雪白的尾巴鉆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靠近謝窈。

謝窈被嚇了一跳,很快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告訴自己,修真界嘛,四翼角狼都有了,人身蛇尾算什麽,不稀奇,不稀奇。

嘶,可是真的很可怕好嗎!

謝窈胳膊上起雞皮疙瘩,她趕緊看了一眼談驚春的臉壓壓驚,於是又覺得沒那麽恐怖了。

她有些好奇地展開手心。

於是那尾巴纏上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

滑滑的,冰涼的鱗片貼著小臂,雖然之前她就扔過纏在談驚春脖上的白蛇,但那是情急之下,性命所迫。

如今正常狀態下去主動摸蛇,感覺還挺新鮮的。

就像鮫人那樣,談驚春下擺探出來的,並非是肉乎乎的腿腳,而是一條雪白的,有些胖乎乎的尾巴。

謝窈註意到他的尾巴也很特別,不同於蛇那樣光禿禿的尾巴,而是在尾稍帶點鰭的尾巴,總之很漂亮。

書中未明確點出談驚春是什麽妖,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蛇妖,但尾巴又不太像。

謝窈順著他的尾巴輕輕地撫下去,捋到尾巴梢。

談驚春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觸摸,他尾巴尖抖動著,想往她手臂上纏。

謝窈想起這應當是談驚春的過去,倘若不能及時掙脫魘魔所設的夢境,恐怕他們兩個都要死在睡夢中。

不過看現在談驚春尚在繈褓之中,怕是也無法突破魘魔的夢境。

總不能她就這麽一直在這兒盤蛇尾玩吧。

這麽想著,四周突然再次泛起了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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