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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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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快快快。

白毛狐貍飛快的跑進熟悉又陌生的古寨裏, 它看見古寨裏的水車、看見水車旁玩耍的孩童幻影、看見木房子上曬著的衣服……它甚至能看見青石板路上的凹陷,角落裏還有一只黑色的狗在朝它吠叫,狗是幻影,路上來來往往的寨民全是幻影。

他們像是活在另一個時空裏, 做著他們的事。

金鈴兒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白毛狐貍跑到一戶人家的門口, 聽見了裏面孩童的哭聲, 有人在裏面說:“是女孩,果然是六根指頭的女孩兒!”

它探頭看進去,看見昏暗的屋子裏站滿了女人, 男人坐在門外的屋檐下,屋子裏的接生婆將剛剛生下來的女嬰赤裸裸的抱到族長金玉玨面前。

金玉玨伸手接過啼哭的女嬰, 仔細去看女嬰的右手, 那右手有六根手指, 金玉玨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點頭說:“這就是巫神娘娘選中的蠱女。”

那就是金鈴兒。

白毛狐貍望著啼哭的小小女嬰,雲桂寨中選蠱女非常的慎重,要請示巫神娘娘算出蠱女的出生年月日,在那一天誕生的女嬰中選出“天生異相”的女嬰才能是蠱女。

金鈴兒誕生在那一日, 天生六指,那一天寨子裏只有她一個女嬰誕生。

族長抱著女嬰高興的吩咐寨民點篝火、掛彩鼓,今日蠱女誕生要為蠱女慶賀,答謝巫神娘娘。

寨子裏所有人都在歡呼開心, 連金鈴兒的父親也很高興,對他來說這不是女兒,是巫神娘娘借著他妻子的肚子誕生下來, 成為新一任庇護雲桂寨的神女。

只有金鈴兒的母親在低低哭,虛弱的問:“我能看一眼幺妹嗎?”

卻被旁邊人勸了住, 和她說看不得,那不是她的女兒,是蠱女,是未來的族長,雲桂寨有規矩蠱女從出生起就要被抱走的,要高興,不能哭。

她明白的,她曉得,她不住的點頭可眼淚就是要掉啊,再明白那也是她十月懷胎,在她肚子裏一點點長大的女兒,所以她虛弱的求:“只看一眼,我就只看一眼行嗎?”

一眼也不行的。

滿屋子人開心的為蠱女洗去身上血汙,裹上族長帶來的百家被,往外走。

外面已經開始放炮仗,蓋住了她母親的哭聲。

只有一個矮矮瘦瘦的小男孩,擠開所有人跑到了族長金玉玨的面前,扒住族長抱孩子的手努力往那百家被裏看了一眼,在被打之前迅速的跑了。

他一路跑進屋子裏,跑到低低哭泣的阿媽跟前,和她說:“阿媽莫哭,我瞧見幺妹了,她比我白好多,眼睛好大的。”

床上金鈴兒的母親就哭的更厲害了。

床邊黑瘦的男孩兒看著阿媽哭,也跟著紅了眼眶,替阿媽擦眼淚低低說:“阿媽不哭,我會替阿媽偷偷去看幺妹,不讓人發現。”

那是金鈴兒的哥哥白康。

白毛狐貍看著屋子裏的人,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轉身又朝前跑,快快快。

它跑上山路,跑上了建在寨子最高處的屋子裏,這裏是歷代族長居住的地方,也是歷代蠱女長大的地方。

這裏安靜的出奇,除了被族長允許進去,平時寨民是不被允許來到這間屋子裏的。

它在寂靜的房間裏看見小小的金鈴兒,她坐在竹床上仔細的分辨著各種藥草,族長就站在她身邊,認錯了藥草族長就會敲一下她的手心。

那時金鈴兒才四五歲,小小白白的一團,穿著雲桂寨蠱女才能穿的衣服,脖子上掛著銀色的鈴鐺鎖,拿著一根藥草心虛的支支吾吾,就是記不得它的名字。

“伸出手。”族長說。

小小的金鈴兒憋著嘴害怕的伸出手,卻不願意展開。

被族長拉住手,一竹板打在了手背上,小姑娘痛的一哆嗦,那雙黑溜溜的眼睛裏就有了眼淚,珍珠似得一顆一顆往下掉。

“不許哭。”族長嘆著氣說:“你是蠱女,是下一任族長,如果你連巫醫之術都學不會,將來還怎麽庇護雲桂寨?”

小小的姑娘捂著手,不敢反駁,卻忍不住眼淚,低著頭邊掉眼淚邊認草藥。

等她終於沒有出錯,族長也只是點點頭說:“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已經可以配藥了。”

金鈴兒低著頭只覺得自己是笨。

她聽見外面遠遠的地方傳來孩童大聲的在喊:“阿媽!阿媽我放學嘍!”

她會忍不住好奇的問族長:“什麽是阿媽?”

族長伸手關上窗戶,和她說:“巫神娘娘就是你的阿媽,你是巫神娘娘的女兒。”

金鈴兒覺得不對,她有見過別人的阿媽,那是生了病的寨民,她們抱著自己的孩子來找族長治病,那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兒會被抱在懷裏,會被溫柔的撫摸,抱著她的那個才是阿媽。

可巫神娘娘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抱過她,不是她的阿媽。

金鈴兒望著族長,輕輕抓著她的手指小聲問:“你是我的阿媽對嗎?”

她本能的將唯一親近的族長當成她的阿媽。

可族長會推開她的手說:“你的阿媽是巫神娘娘,去脫了衣服泡藥浴。”

金鈴兒覺得難過,她癟癟嘴想哭,又不敢哭,乖乖的跳下竹床,步履沈重的走到內室。

她害怕泡藥浴,更害怕吃蠱蟲,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怕,這是她應該做的。

白毛狐貍跟在她身後,看著小小的幻影消失在內室裏,又聽見身後傳來金鈴兒的聲音。

它回過頭,看見了六七歲的金鈴兒跪在族長面前,扶著旁邊的竹筐說:“不要殺了它,不要把它餵蠱蟲好嗎?它好可憐,我想……留下它,求您了。”

族長看著跪在地上的金鈴兒有些生氣:“站起來,身為蠱女你不可以對任何人下跪,包括我。”

金鈴兒默默站了起來,手卻還扶在竹筐上,哀求道:“那您能不要把它餵蠱蟲嗎?求您把它留給我可以嗎?我會乖乖聽話泡藥浴,會乖乖吃蠱蟲,我一定再也不犯錯了,只要您放了它,好嗎?”

族長望著她,小小的女孩兒還有嬰兒肥,看起來可愛又可憐,她說:“我太孤單了,您就把它送給我吧,求求您了。”

那是族長第一次心軟,她把寨民從外面買回來送給她用來養蠱的小狐貍留給了金鈴兒。

那是一只罕見的白色狐貍,原本是用來在它體內養寒蟬的,可小小的姑娘跪著哀求,救下了那只白毛狐貍。

那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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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狐貍看著瘦小的金鈴兒拖著快比她高的竹筐,托進了內室她的臥房裏。

它跟進去,看見金鈴兒打開竹筐的蓋住,小聲和裏面奄奄一息的狐貍說:“你別咬我好嗎?我把你抱出來看看你的傷,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救你……”

她試探性的伸出手,將裏面沾著血的小狐貍抱了出來,那只狐貍早就連咬她的力氣也沒有了,它後肢幾乎被捕獸夾要夾斷了,血流了很多,沾滿它白色的狐貍毛:“好可憐……”

金鈴兒皺著眉小心翼翼把受傷的狐貍放在了她的床上,摸了摸它的腦袋說:“你別怕,我會救你的,我很厲害。”

她轉身去草藥櫃裏翻翻找找,找了一堆的藥草。

她坐在床邊,翻著書找可以救小狐貍的辦法。

那是她第一次這麽用功的學巫醫之術。

白毛狐貍靜靜看著那時的自己和金鈴兒,起先它並不喜歡她,它覺得人都很壞,會傷害它要殺了它。

可後來它發現,金鈴兒總是很小心的替它換藥,會把煮好的雞肉撕成一條一條的放在它嘴巴上,看它艱難的吃下雞肉就會高興的誇它:“好厲害,你可以吃東西了,一定快快就能好起來。”

她會摸摸它的腦袋。

她會挨著它睡覺。

她真的把它救活了,從夏天到冬天,她還為它斷掉的後腿接骨頭,綁上木棍,教它重新學會奔跑……

她為它取了名字,叫空青。

那是一道中藥的名字,她說空青是很難得的中藥,晶瑩剔透的像冰雪,可她從來沒有見過雪,雲桂寨很少很少會下雪,從她出生起還沒有下過雪。

她會在夜裏抱著它,撫摸它的背毛和尾巴,小聲的問它:“空青,你想家嗎?你的家是不是在很多雪的地方?那裏漂亮嗎?你一定有阿媽對不對?”

這個時候,空青總會覺得她在難過。

它會貼著金鈴兒的臉,用舌頭輕輕舔她的掌心。

她會笑著把它摟緊說:“等我死了你再回家去好不好?不然我太孤單了,除了你我沒有其他朋友。”她滿身蠱毒,沒有人敢靠近她,讓她觸碰,只有小狐貍可以,它像是百毒不侵一般。

不,它不走,就算她死了它也會永遠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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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狐貍站在床邊看著床上自己和金鈴兒的幻影有些走神,聽見腦子裏葉同塵的聲音:“她最在意的是你嗎?”

白毛狐貍回過神來,有些傷心:“不是的,主人最在意的不是我。”

它看向了金鈴兒枕頭下,那裏藏著一支短短的小竹笛,雲桂寨裏的人會用小小的竹笛吹樂曲,他們叫這種笛子小悶笛。

那支小悶笛是金鈴兒的……

窗戶外突然傳來了小悶笛的聲音,短促的,一下兩下就停了。

金鈴兒眼睛卻亮了,松開它,摸出枕頭下的小悶笛赤腳跑到窗戶下,輕手輕腳的推開了窗戶,朝外看出去,月色寧靜的夜晚窗戶外的竹園裏,一道瘦瘦的身影在朝她輕輕揮手。

她確定族長已經睡了,就帶著她的小狐貍翻下窗戶,朝竹園裏跳下去。

那裏總會有一雙戴著厚厚手套的手牢牢的托住她,不讓她摔倒。

她仰起頭看見面龐黝黑的少年人,“阿哥!”

她的阿哥白康會豎指“噓”一聲,拉著她的手偷偷溜出院子,往山裏去,空青會跟在身後替她們看著有沒有人瞧見她們。

從金鈴兒四五歲起,白康就會悄悄溜進來看她,她渾身蠱毒不能觸碰,白康就自己做了厚厚的手套,戴上手套去摸她的腦袋。

小悶笛是他們的暗號,吹響兩聲,就代表白康來了。

白康會帶著她跑進山裏玩,他會給她帶許多好吃的,阿媽做的糍粑,他摘的果子,有時候會有肉幹,金鈴兒總會分給空青。

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金鈴兒很喜歡聽白康和她將外面發生的事情,哪怕是誰家小孩兒打架了,她也聽的聚精會神。

她總是盼著白康來找她,那是她每個月最快樂的時候。

可這快樂只持續到她十三歲,族長發現她和白康在偷偷見面,勃然大怒,要將白康趕出雲桂寨。

那是金鈴兒第二次跪下求族長,說她知道錯了,不要把白康趕出寨子。

這一次族長沒有心軟,因為全寨子的人在盯著,如果她這一次容忍了白康與蠱女私會,就會有越來越多人的不再把蠱女和族長當成不可動搖、神聖的存在,她不允許族長的權威被動搖。

所以她勒令白康的父母把他立刻趕出寨子。

白康在第二天就從寨子裏消失了,族長只告訴金鈴兒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從那天起金鈴兒開始變得不聽話,她不吃不喝,不再聽從族長的話泡藥浴吃蠱蟲。

她在白康消失的第十四天裏,和空青說:“你回家去吧,你自由了。”

那一夜她翻窗出去爬上了山頂,站在從前白康帶朝寨子外看的山頂上看著寨子外的炊煙,想要一躍而下。

背後忽然傳來小悶笛短促的聲音。

她吃驚的回過頭看見了白康,白康跑過來哭著一把抱住她說:“不要死,不要死……”

她捧起那張臉看,也哭了,“阿哥,阿哥。”她抱緊他,第一次說:“阿哥帶我逃跑吧,我們一起跑,一起離開寨子。”

“好,我們走,離開這個鬼地方。”白康沒有猶豫就拉著她要離開雲桂寨。

可跑到山下,金鈴兒就僵站在了原地,她望著陌生的街道,黑漆漆的夜,突然害怕起來,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族長的院子,她連寨子裏都那麽陌生,外面是什麽樣的?她這樣滿身蠱毒的人去外面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驅趕吧?

如果,她跑了,她的阿媽怎麽辦?那個偷偷跟著阿哥跑上山看她,站在她面前哭的女人怎麽辦?族長和寨民們不會放過她的。

族長說等她滿了十八就可以替她解去渾身的蠱毒,她就可以像族長那樣正常了。

她不能逃,也不敢逃出去。

她在那天夜裏又回了漆黑的臥房裏,她和白康說等她滿十八歲了,解去蠱毒後再逃,她很清楚這只是自己沒有勇氣逃出寨子去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白康說好。

他撫摸她的臉,擦幹她的眼淚和她約定了,每七天他就會來看她一次,讓她好好的。

她點頭說好,她在白康懷裏哭。

白康一遍一遍的撫摸她的背,直到她睡去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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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竹笛嗎?”葉同塵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白毛狐貍的腦子裏,“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了,不要在這裏拿竹笛,會改變過去,金鈴兒死後這枚竹笛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

白毛狐貍說:“她死的時候握著竹笛,在她手裏。”

“去她下葬的地點。”葉同塵催促道。

“好。”白毛狐貍忍不住又看了白康懷裏哭泣的少女,她把淚水漣漣的臉貼在白康的掌心,那麽的可憐。

它轉頭奔出房間,在夜色裏狂奔過寂靜的寨子,奔向後山的墳地,就是在這裏……

它還沒靠近,就聽見白康聲嘶力竭的聲音:“我對巫神發誓我離開寨子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見過她了!你們放了我阿媽阿爸吧!放了我們一家吧!”

墳地裏點著燃燒的火架,全寨的男人幾乎都在這裏,一個個拿著火把將白康和白康的父母捆綁住壓在墳地裏,因為蠱女跑了。

族長臉色極其陰沈的看著白康,和他說:明不明白蠱女離開寨子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他會害死多少人?

她臉色沒有一絲人情,告訴白康和他的父母:“如果不把蠱女帶回來,今天就要將你們獻祭給巫神娘娘。”

寨民們抓著白康的阿媽就往燃燒的火架裏推。

“阿媽!阿媽!”白康哭著跪下求他們,發誓他真的沒有再見過蠱女了,可是沒有人聽他的。

火光快要燒到他阿媽的頭發,一只白毛狐貍突然竄出來,發了狂一樣爪子和牙齒咬傷了推著他阿媽的人。

那時候空青試圖把白康一家救出來,可很快它就被族長的弩箭射中,中了蠱毒躺在火堆旁奄奄一息。

然後遠遠的有人喊了一聲:“放了他們!”

是金鈴兒,她去而覆返重新回來了,她看見地上奄奄一息的空青,什麽也沒有說,對族長動了手。

她背後的山下是熊熊燃燒的巫神娘娘廟,無數個聲音再喊:“著火了!巫神娘娘著火了!蠱女燒了巫神娘娘!”

所有的寨民們都覺得蠱女瘋魔了,因為蠱女在那一夜說:她要殺了族長,殺了寨子裏的所有人,她一把火燒掉庇佑了雲桂寨幾百年的巫神娘娘廟。

那一夜蠱女殺了很多很多人,悶雷暴雨,將血混成河水流下山。

但她到底是被族長的弩箭射穿了喉嚨。

渾身是血的族長用盡最後一口氣將她的生魂封禁在冥器之中,命令寨民將她立刻活埋,身上釘上魂釘,冥器含入口中,讓她魂魄不能離體。

因為所有人都怕她會死而覆生報覆雲桂寨。

她被放進棺材裏時,手裏緊緊抓著那竹笛,喉嚨裏發出突突的血泡聲,像是在叫:阿哥、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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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重重在漆黑的大山中。

哪怕是隔了這麽這麽久,白毛狐貍再次看到她被釘死在棺材裏仍然想沖過去殺了所有人……

“空青。”葉同塵開口叫了它的名字,“拿竹笛,不然我們的靈體都會被埋在這裏。”

白毛狐貍在血地裏走向棺材,走向棺材裏的金鈴兒,她瞪著雙眼冒著血的喉嚨裏不停在動,雙手緊緊的抓著竹笛,它怎麽忍心拿走她的竹笛……

“空青。”葉同塵再次叫它,她問它:“你想要金鈴兒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嗎?”

不,它不想,它不想看她這麽痛苦,永遠痛苦。

白毛狐貍低下頭,一口咬住了金鈴兒手中的竹笛尾部,竹笛突然從幻影變成了實體,它用力拽出來,轉身就跑向山下,它不敢再回頭看一眼,那山上全是血……

它一路狂奔,背後的幻影在迅速崩塌,像一場崩塌的海市蜃樓,像一場燒光了大山的火。

它在完全崩塌之前奔出了古寨的大門。

——轟隆隆!

一道雷響在它的頭頂,大雨瓢潑而下,將它打濕,它回過頭只看見大雨裏陰沈沈的山道,什麽都沒有了。

葉同塵長長抽了一口冷氣,脫力的單膝跪倒在地上,大雨把她淋透了,她冷的發抖,暈眩令她耳鳴,仿佛還能聽見百年前的雷鳴大雨、燃燒的巫神廟、哭著叫阿哥的女孩聲……

白毛狐貍慌忙過來,用腦袋頂她的臉頰,似乎怕她昏過去,將竹笛從口中放在她手邊,焦急的叫她:“葉律師……”

她握住那支竹笛,閉上眼喘息,她沒事,她只是太冷了,像是被一場百年前的大雨淋透了。

“葉塵!”一雙手抱著了她的雙肩,有人把外套罩在了她腦袋上,著急的問她:“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她在暈眩中扭過頭看見也被雨淋濕的曉山青,他看起來很擔心她:“你醒了?”她虛弱的對他笑了一下。

曉山青的心卻像是被揪了一下似得,他用外套替她擋著雨,伸手將她濕淋淋的黑發從臉上抹開,“你臉色好蒼白,是有低血糖了嗎?葉塵你……你別嚇我,我帶你去醫院。”

她說了一聲:“好。”任由自己靠近曉山青的懷裏,被他攙扶起來,心裏還在想:可憐他瘸著腿還要扶她下山去。

但曉山青比她想象的還擔心,他邊走邊叫了救護車。

沒一會兒救護車就停在了路邊,把她接上了車。

其實她沒什麽事,但能躲在暖和的車裏睡一會兒也很好,就靠著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應到她給顧寧的那道符燃了,她聽見了紀耀光的慘叫聲……

是紀耀光去找顧寧,試圖掌控顧寧吧?

她給的符只要燃了,就會破掉紀耀光封禁在冥器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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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燈在那道符自動燃了之後,突然滅了。

顧寧倒在床上被嚇壞了,她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紀耀光胸口突然著火了一樣,火光一閃就熄滅。

“啊!”紀耀光發出慘叫,忽然抓住自己胸口的什麽東西。

一瞬之間,顧寧好像看到發著光的紅血絲從紀耀光的胸口迅速生長上了他的脖子、臉……

紀耀光喉嚨裏發出“噗噗”聲,慌忙退開,擡手捂住自己的臉,然後幾乎是逃出了她的房間,撞翻了椅子發出“咚”聲。

顧寧是真的嚇到了,僵硬著坐起來已經看不見紀耀光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她看著自己放在口袋裏的那道符已經成了灰燼,剛才紀耀光突然來找她,向她告白求婚,她腦子有幾秒的暈頭轉向,但是在紀耀光來親吻她把她按倒在床上時,葉塵給她的符突然燃了。

然後紀耀光的胸口也燃了什麽東西……

樓下傳來車子油門轟鳴的聲音。

顧寧忙跑到窗戶下,看見紀耀光的車子飛速的開出了她家,超速的上了馬路……

他這是怎麽了?

顧寧懵了,又一陣陣後怕,如果不是葉塵的符,她現在……或許中邪似得和紀耀光發生了關系。

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忙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給葉塵打了個電話,想告訴她發生的事情。

可接電話的卻是曉山青,他壓低聲音說:“葉塵剛剛睡著。”

顧寧一楞,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上午不到九點,這個時間點葉塵怎麽會剛剛睡覺?而且為什麽葉塵睡覺曉山青在旁邊?

她立刻就問:“你怎麽在葉塵旁邊?你們倆……”

曉山青忙解釋說:“你別誤會,是葉塵低血糖發作,我在醫院裏陪她,她睡著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葉塵又低血糖發作了?她現在怎麽樣啊?”顧寧顧不上自己要說的事情了,忙問:“她在哪家醫院?我過去看看她。”

“我們沒在杭市。”曉山青說:“你放心吧,醫生說沒事。”

沒在杭市?

顧寧就更不好這個時候還麻煩葉塵了,她讓曉山青好好照顧葉塵,掛了手機。

可想著紀耀光走時的樣子,實在是覺得這事一定有問題,他……是真的中邪了嗎?他會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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