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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牡丹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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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下去了, 西邊的晚霞一片艷紅。

暑氣未消, 由於室內憋悶, 客人們大都在園子裏乘涼, 亭子裏、廊廡下、假山旁、池子邊,散落著三三兩兩的客人。

王延齡在池子邊的石頭上坐著, 前傾著身子, 一手拿著魚食盒子,一手指著池子裏的十幾尾錦鯉, 向身邊的兩位大人傳授著養魚的經驗,然後就從水面的倒影中看到兩位大人的臉不約而同地轉移到了別處,久久轉不回來。

不知是何人有這麽大的臉面, 把他的下屬聽眾的心都拉走了。

他把魚食盒子放在腳邊, 彎腰用池水洗了把手,然後掏出帕子來一邊擦手一邊轉過身來, 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艾憐。那一襲罩著輕紗的綠衣白裙,顯得她的氣質如同一朵嬌艷的豆綠牡丹,清爽雅致、風韻獨特, 有一種另類脫俗的美。

果然穿對了衣裳, 顏值就能增色不少。王延齡的眼中露出了對她的欣賞之意。

他早就知道陳世美把她接到府衙的事兒,只是男女之間要避嫌,自從如玉嫁人那日她離開府衙後, 就再也沒見過她, 如今突然見了她, 覺得這身裝扮的她很有吸引力, 便也同身邊的兩位大人一樣多看了她幾眼。

殊不知王延齡的這多看了艾憐幾眼的舉動,引起了另一個女人深深的嫉妒。

葫蘆形的魚池子不大,也就三兩丈的長寬,池子對面的秦夫人對艾憐恨得直咬牙。

上次在婚宴時,聽說艾憐一個卑賤的繡娘竟然攀附住了王延齡,而且就住在府衙,當時她就嫉妒若狂,怎麽看她怎麽覺得不順眼,因此對她百般輕視和刁難。後來聽說婚宴結束後她就老老實實地回了錦繡閣,再未與王延齡接觸,這才打消了找她麻煩的念頭。

如今見她又來了府衙,而且還打扮得這麽妖妖嬈嬈,最讓她惱火的是她竟然如此漂亮,把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的她完全給比了下去。

秦夫人見王延齡盯著艾憐看了好幾眼後才轉過身來繼續關註著池子裏的錦鯉,全程他的眼風都沒有掃一下對面的她,這讓她怒不可遏,便把王延齡無視於她的怨氣全部轉化成了怒氣,針對上了艾憐。

她看了一圈周圍,發現了那個胖胖的張夫人,她清楚地記得上次婚宴時她讓那個卑賤的繡女當眾下不來臺的事,於是走近張夫人,湊近她小聲道:“張夫人,你看那個繡女,今日這種場合,她還真敢來。我看她就是來尋金主的,萬一晚宴時出了什麽意外或是醜事,當著王大人和陳大人的面,誰敢不納了她回去?這妖精一看就不是善茬子,誰把她弄回家去誰倒黴。她這狐媚樣子,可是你家大人的最愛,姐姐你可要小心了,就算晚宴上不出事,這種女人,你家大人肯定會惦記上的,說不定明早就迫不及待地去錦繡閣把人給你弄回家。”

張夫人一聽就急了,放眼望去,果然見到涼亭下她家大人也不觀棋了,坐在對弈的兩位大人身側,色迷迷地目不轉睛地盯著艾憐看。

張大人的好`色在整個延州城裏都是聞名的,就因為他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不停往家裏弄,這才導致他不思進取,官職也一直升不上去。

王延齡一直看不上他,始終壓制著不給他擢升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延州城來了一個掌管吏部官員升遷的陳世美,這麽一個近距離接觸副宰相的機會來之不易,他們一大家族的人早就醞釀著要走駙馬爺這條路子,好把張大人的官職升一升。

張夫人見了丈夫如今這不爭氣的模樣,恨得牙根直癢,可她這種管不住自己丈夫的女人,只能把氣撒在那些被她丈夫看上的女人身上,認為千錯萬錯都是那些狐貍`精們的錯,是她們不要臉勾引了她的丈夫,導致她夫妻離心。

必須要搞壞那女人的名聲,她家大人雖好色卻知道輕重,這樣他才會礙於臉面,不去招惹那個女人,以免被同僚瞧不起。這麽一想,張夫人的心裏便開始醞釀著壞水,準備過去刁難艾憐。

園子那頭的艾憐此刻正不緊不慢地逛著園子,見周圍的女人們都對她退避三舍,本想對一位曾經一桌吃過席面的夫人打個招呼禮貌一下,可發現她立馬避開,離她遠遠的,便心裏明白了。

她知道她們的想法,這些官夫人官小姐們,嫌她一個繡娘地位卑賤,怕與她打招呼會降低自己的身份。

艾憐冷笑著,這些高傲的官夫人最好一直保持這個樣子,等知道了陳世美是她的丈夫後,看誰臉皮厚,會過來巴結她。

她停在一叢牡丹前,見十來朵的姚黃牡丹各個開得嬌艷,便一朵一朵地觀賞著。

薛夫人此時應該在園子的前門或是花廳前忙著迎客人,聽張媽媽說今晚的宴會除了陳世美的幾位隨行官員外,請的都是延州的高官及家眷,男女不分席,而是在廳堂上設了二十多張矮幾,夫妻坐在一起。因此她故意避開薛夫人從後門進來,就是想試一試自己在這些官員和貴婦人中能掀起多大的波瀾。

有些事情是堵不住悠悠眾口的,尤其是一向以廉潔公正嚴明著稱並且與公主一直夫妻恩愛的聖上唯一的女婿的緋聞。

此時人們不知道她的身份,還以為她是那個錦繡閣的繡娘。先入為主,就算過一會兒她們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他的側室夫人,但留在腦子裏最深刻的印象仍舊是“駙馬爺與繡娘”的關系。女人在後宅傳播緋聞,男人在私下場合交流艷事,這樣,這種事情越傳越離譜,說不定還會傳出駙馬爺在西北邊疆與愛妾及繡娘三人間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不知道公主聽了這些緋聞後會把陳世美怎麽樣。

艾憐不想去前院那麽早,不想過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很有閑情逸致地欣賞著眼前的牡丹花。

忽然聽到了有人大驚小怪的聲音:“潘娘子!咱們又見面了,你上個月給我做的那身衣裳我很滿意。怎麽,你穿的這身是今年的新樣式嗎?不錯,很好看,過幾日到我府上來,照你這身給我女兒也做一套。”

艾憐轉身一看,認出了張夫人。

身後的張媽媽聽了她如此大不敬的話,當下臉一沈,喝道:“大膽!你是什麽人,竟敢這麽對我家夫人說話!”

本來園子裏的人們一直都在關註著艾憐,忽見一臉不善的張夫人走過去,再一看涼亭下發呆地盯著她們的張大人,便知道了張夫人這是要挑事兒的前兆了。

與張大人的好色同樣聞名於延州城的是張夫人的愚蠢,他們府裏的日常就是雞飛狗跳,張夫人雖是悍婦,奈何張大人是滾刀肉,是以誰都沒把誰降服住。只是苦了張府的管家,三天兩頭地買人賣人,買美人被主母責罵,賣美人被家主責罰。

眾人知道有熱鬧可看了,雖然明白張夫人在陳世美的晚宴上如果鬧了這麽一場,肯定會讓駙馬爺很生氣,但同行是冤家,同僚之間踩高貶低的事兒是常有的,況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官老爺也樂意看張大人兩口子混不吝的得罪陳世美。

也有一部分有心之人暗中觀察著王延齡,想從中窺探出他同那個錦繡閣女師傅之間撲朔迷離的暧昧關系。

甚至有人惡意地想,如果那女師傅真是王延齡的姘頭,那張大人夫妻倆得罪的可就不只是駙馬爺了。

秦夫人此時也緊張地觀察著王延齡,見他朝艾憐那邊看了一眼,便又去賞玩他養的那些錦鯉,心裏這才好受一些。

張夫人被張媽媽這麽一質問,便眼睛一瞪,不屑地問:“你家夫人?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陳夫人,聽說你家官人在京城做官,不知做的是個什麽官,竟然讓你一個女子獨自呆在延州城,而且還拋頭露面地去錦繡閣做工。京城的官員竟窮困潦倒到如此地步,連老婆都養不起了嗎?”

張媽媽氣得渾身直哆嗦,“閉嘴,我家大人豈是你能詬病的……”

“啪!”的一聲,張夫人的巴掌拍在了張媽媽的臉上。“你個狗奴才,竟然敢沖撞我,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就連你主子,一個下賤的繡娘,我讓她跪她就得跪,讓她死她就得死!你個狗東西,竟然敢跟我理論!”

張媽媽不敢置信地捂著臉,看著眼前一臉橫肉的潑婦。她是個奴才,若同一個官夫人對罵,會影響到駙馬爺的聲譽,說不定會被王延齡大人扣一個縱容家奴、詆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若不同這潑婦理論,作為奴仆,見女主人受欺負不去護著,那主人要她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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