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陸酒趕到了晶花小區，只見小區裏拉起了警戒線，警車旁停著那輛輝騰。陸酒沒有在意這些，別上工作證，彎腰擡起警戒線鉆了進去。

走近現場，陸酒不禁怔了怔，童小柔和唐時竟然都在。

唐時蹲在地上檢查屍體，童小柔正嬌聲對唐時說著什麽，兩個人都長得好，看起來十分亮眼。

警察小劉發現了陸酒，便打了聲招呼：“陸小姐你也來了。”

陸酒點了點頭，童小柔瞥她一眼，笑著道：“怎麽局裏這麽缺人嗎？連實習生都過來了。”

這話說的其實有些過了，表面上陸酒是來實習的，但其實是以A大博士生的身份來做心理學指導，給予一些專業上的幫助，若是給面子的就算叫一聲老師也不為過，畢竟在犯罪心理學這一塊國內還處在一個了解不深、暨待推廣的階段。但“上面”還是很重視這方面的發展，這也是為什麽市局會選拔人才出國培訓。

陸酒沒有理會童小柔的挑釁，她偷偷瞅了一眼唐時，正巧唐時擡起頭向小劉要手套，二人的視線一時相遇。

唐時那裏還沒有什麽反應，陸酒就已經心虛地挪開了眼，半小時前才堅定地拒絕過他，現在知道了他是Issac，只要是個人都會覺得尷尬。

“過來。”唐時可不管這些，在他看來陸酒要比身邊這個只會嘰嘰喳喳的女人好用得多，他向來是務實派，辦案的時候不喜歡摻雜私人感情，雖然他也真的沒什麽私人感情。

陸酒猶豫了半天，直到唐時不耐地挑了挑眉，她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

“給她一雙手套。”唐時低下頭繼續檢查屍體，一邊翻查一邊道，“死者男，年齡在六十歲左右，身高一米七，鞋號42碼。死者上衣紐扣崩脫、皮帶斷裂，體表損傷較少，眼瞼、口腔、頸部皮下組織有點片狀出血點，其餘僅在腰部和小腿有較大規模皮下出血，伴有顱骨和手臂骨折。屍斑已進入擴散期，指壓無明顯淡化，初步估計死亡時間在12個小時以上，死因高墜。”

唐時的態度很敬業，陸酒即使心中還有些不自在，在他的影響下也拋開了雜念，戴好手套，在屍體周邊尋找蛛絲馬跡。

“唐警官，為什麽你一眼就能判斷死因是高墜，不是死後拋屍呢？”童小柔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副勤學好問的模樣。

“你告訴她。”唐時頭也沒擡，將問題扔給了陸酒。

陸酒無奈，只能指著屍體道：“要區分是高墜還是死後拋屍，就要確定損傷處有沒有生活反應。死者身上的傷痕大多是單次暴力形成，因為死亡迅速，所以骨折處出血很少，加上這裏地勢平坦，上方也沒有遮擋物，屍體的損傷完全符合……”

還沒等陸酒解釋完，童小柔已經不耐煩地打斷她：“好了好了，誰要聽你掉書袋。”

這時唐時淡淡地補充道：“以後不要問這種百度就能回答的問題浪費別人時間。”言下之意就是嫌棄童小柔沒文化還裝作謙虛好學，明明動動手指就知道答案，偏要做伸手黨。

童小柔被這話噎住不知道怎麽回應，半晌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想了想，陸酒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讀書的時候導師告訴我們，高墜死一直是案件實踐中的難點，因為自殺、意外死和他殺這三種方式造成的屍體情況幾乎沒有區別，只能通過死亡現場的痕跡來做排除。”

唐時讓痕檢科的人取了指紋和毛發，直起身向大樓裏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所以現在站在這裏的是我，不是你的導師。”

陸酒默然，這個人還真是一點也不謙虛啊……

不過他也確實有自負的資本，別的不說，單他破獲的那些傳奇案件就足夠令他金光閃閃了。這是真正的警界大神、高嶺之花，陸酒甚至覺得讓他來這裏查一樁小小的墜樓事件都有些大材小用。

此時的陸酒已經完全忘記了，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前她還在擲地有聲地罵這個男人是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

走進公寓樓，帶路的警察小劉對唐時和陸酒說道：“已經問過了周圍的居民，確認了死者身份是住在十樓的住戶，姓鄒，叫鄒磊，在小區旁邊的一條街上開了一家五金店。”

“獨居嗎？”陸酒側過頭。

在光線幽微的樓道裏，陸酒的一雙眼仿佛星子一般熠熠生輝，在她專註地凝視著小劉等待他回答時，小劉不知道怎麽的忽然紅了臉，說話也帶了點緊張：“是……是的。他的老婆三年前就病死了，兒子在外地，暫時還沒有聯系上。”

唐時瞥了一眼小劉，語氣不鹹不淡：“社會關系。”

“還在查，不過據鄰居說他平時深居簡出，經常五點多就關了店回家喝酒看電視，一直看到深夜。因為電視聲音總是開得很大，所以鄰居都有印象。”

說話間三人已經乘電梯到了鄒磊位於十樓的家，房屋的門開著，門口拉起警戒線，痕檢科的人正在裏面取證和拍照。

小劉出示了證件後，幾人穿上鞋套進入屋內。唐時在屋裏轉了幾圈，走向了窗口。

“鄒磊應該就是從這裏落下，窗沿上的擦痕與他皮帶上的痕跡一致，看起來像是意外。”

“不太像是意外。”唐時淡淡道，“他的身上沒有太多傷痕，但顱頂嚴重骨折，應該是頭部先著地。”

小劉一臉茫然：“墜樓不都是這樣的嗎？”

唐時不吭聲，徑自檢查著窗臺和窗簾。

見狀陸酒只能解釋道：“墜樓的姿勢不同，先著地的部位也不同。如果是面朝下墜樓，那麽就是面部先著地；如果是跨出窗戶，大多是腿部先碰到地面；如果是仰躺著倒下，一般會是後腦勺和枕部落地。死者顱頂骨折，比較像是頭朝下倒栽過來墜落的。”

小劉恍然大悟：“就是說是別人把他扔下去的？”

“報告，煙灰缸上檢查出魯米諾反應。”痕檢科的警員遞過來一只厚重的玻璃煙灰缸，煙灰缸很幹凈，看起來應該被清洗過。

與此同時，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也檢測出了魯米諾反應。

“死者的頭部只有單一傷害，如果他被煙灰缸砸過，傷口沒道理會是那種狀態啊……”陸酒狐疑道，“這怎麽可能？”

唐時淡淡道：“可能是死者掙紮時砸到了兇手，提取DNA吧。”

“是。”

陸酒尷尬地點了點頭，她竟然忽略了這個可能性，這種常識性的錯誤根本不是平時的她會犯的，看來她還是沒有平定自己慌亂的內心。

“你不用緊張。”唐時的聲音並不大，但每一個字都能讓陸酒聽得清清楚楚，“認真工作。”

唐時的語氣很平和，聽不出喜怒，卻奇異地讓陸酒原本緊繃的情緒沈靜下來，原本的局促和尷尬蕩然無存，心中湧現出無盡的慚愧。相比於他的專業態度，明明身在現場卻胡思亂想的自己確實差了千裏萬裏。

“是。”用力點了點頭，陸酒此時的心態已截然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9妹：現在怎麽辦，好尷尬好尷尬好尷尬啊

某浪：【深思】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你的那些分析和側寫一點卵用也沒有

9：……無言以對。

糖先生：你敢說我老婆沒用？

某浪：暫時她還不是你老婆來著……

糖先生：【面帶微笑胸有成竹】遲早會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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