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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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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郊外--

叢密的山間,那匹披金馬鞍之上,一身紅色繡雲紋的窄身錦衣,右手懶散把玩著馬鞭,眼神冷漠視著那些布網之人,悠閑地騎著馬兒游蕩在林間。

布網的宮人僂著身子,低頭挨個檢查落網點,滿頭的大汗也不敢去擦,生怕一個舉動惹太子殿下不高興了。

“都給老奴檢查仔細了,再讓那只狡猾的狐貍跑了,要你們狗命!”總管壓怒著嗓音,警告著他們。

太子爺下命不準用箭射,要保證不傷白狐分毫皮毛,這屬實難辦。

已經讓白狐逃過一次了,這次再沒活捉,恐會引太子爺大怒。

待全部的網點都布置妥當後,撤去了宮人,山間又恢覆了寂靜。

謝謙將鞭子扣在腰間,換上了鈍箭,箭頭是橢圓形,就算命中目標也不會毀壞皮毛。

謝謙執箭,駕動著胯下馬兒,往林間裏走去。

忽然,遠處的草叢裏竄出白物,一溜煙地消失在謝謙視線中。

謝謙駕馬而追,搭著弩箭,還待不及瞄準,只見那只狡猾的白狐好似知曉附近有落網的圈套,並未往前竄,而是逃去了山間的另一條小路。

路小而只一人行,謝謙不做多想,立刻翻身下馬,執弓而追。

身後遠處一行眾人大驚失色,忙往小路來,邊喊邊勸,生怕這位金貴的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情: “殿下,殿下!快,快跟上!”

可謝謙不曾理會身後人的勸喊,只一心想要那只白狐的皮囊。

他迅速抽出背後的鈍箭,往前方飛速逃跑的白狐射上一劍,許是目標太遠,箭又太鈍,盡管打到了白狐身上,也只聽它哀嚎一叫,隨後亂竄於小路一側。

謝謙緊追其後,此刻的臉色已然透著不耐,是對白狐的不耐。

若按以往性子,他斷不會再如此窮追不舍,可白狐稀有,難得一遇。如若得一張完好的狐皮送給母後做領脖,母後定會高興。

盡管快要失去耐心,紅衣少年依舊提著步子,緊追白狐其後,他再次搭上鈍箭,瞄準著目標。

那白狐好似知曉身後是何其危險,它忽然改變了方向,往一側岔出來的下坡路沖去。很快,借著坡度,一晃便消失在了謝謙視線中。

謝謙臉色一變,一聲口哨,身後的馬兒竄出。他翻身上馬,將弓弩往馬兒屁股一打,胯/下的馬兒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命令,如風般竄下了坡。

而那支繃於弦上的箭也在視線寬闊的同時,射去了前方的目標。

就在謝謙看清楚前方不是白狐,只是一個身影時,臉上閃現片刻怔楞,冷色籲停了馬兒。

馬兒長嘶一聲,淩駕於半空,又穩穩停在了離少女不遠處。

謝謙盯著地上受傷的少女,臉色難堪至極,往她身後無盡的小路掃去,並未再見白狐的影子。

“沈大小姐”

地上的少女吃痛擡頭,那張端莊溫婉的面孔正是謝謙口中的沈喻妧,她一身淺白衣沾於汙泥,好不狼狽地坐在地上。

那張素凈的臉上透著未定的害怕。

沈喻妧擡頭望去,那高大馬兒之上的人正在俯視著她,眼裏帶著冷色,好似是透著不悅,怪她打擾了他的興致。

“見過殿下。”

謝謙將她渾身掃量一遍,眉間不悅極了,看著地上似柔弱的女子,眼裏沒有一絲憐香惜玉: “沈大小姐為何在這”

對於女人慣用的這種伎倆他著實見多了,不免有些對眼前女子有幾分失望起來。

沈喻妧也覺得現在自己這模樣確實有失儀態,她試著站起來回話,奈何右側的小腿實是無力,一股頓感的痛楚襲來,她試了幾次,最後無奈的不掙紮了。

“殿下,我是來找你的。”

謝謙厲色的眸子看向她,緩緩從身後換上一支利箭,舉弓對向她, “沈大小姐,你再說一遍。”

沈喻妧盯著那支利箭,從他眼中看出了殺意,但沈喻妧知道,絕不只是因為一只白狐而要殺她。

或許是她三番幾次讓他受氣,眼下找到合適的時機了。

又或者是,她曾撞破過他與唐躍在竹亭之事,如今盛安王入獄,她的存在給他構成了危險。

沈喻妧收起自己的猜想,忽視著謝謙眼裏的殺意,從身後拿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來, “殿下,不要嗎”

看仔細些,竟是方才一直逃竄的白狐,現在卻是奄奄一息的被少女提著向謝謙示好。

謝謙聞及,那握著弓弩的手緊捏片刻,放下,看向這個詭計多端的女子。

自從上一回她從他身上將手帕不留痕跡地拿走後,他便覺得這女子不簡單,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謝謙驅使著馬兒往前走幾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地上女子平靜的面孔,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中看不出絲毫害怕。

盡管他謝謙的身份是這樣令人畏懼的高貴,可女子依舊鎮定。

反而看久了少女的眼睛,會讓人陷入旋渦般的泉水之中,將你無盡的沈溺其中。

“沈大小姐,好身手。”謝謙扯嘴,冷哼一聲,移開與少女對視的目光。

沈喻妧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減弱後,便將手上那只白狐伸遞給他,用著敵進我退的語氣:

“太子殿下謙虛了,若不是殿下您先打傷了它,小女怎會撿得到這個便宜說到底還是殿下獵術得。”

謝謙不得不承認,與此女子對話,讓他產生的感覺很奇怪。她似永遠都懂得進退,每一句都恰到好處的奉承,讓他聽了並不會動怒。

他深深地看了沈喻妧一眼,將視線放在了她遞過來的手上,不知怎的,他沒有去接那白狐,而是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提拉而起,甚至有那麽一刻會怕她手臂會受傷,另只手去虛托一把她的腰,將她帶至馬背上。

動作算不上溫柔,帶著一股不由分說的強勢。

沈喻妧被這股強勢的力量嚇到了,她不穩重心的想扶著點什麽,卻摸到了兩側男人結實的大腿,在兩人都一僵硬之際,沈喻妧收回了手,默默地攥著身下馬鞍。

“殿下,您還是放我下來吧。”

謝謙盯著前面想與他保持距離的女子,道了句: “怎麽你不是特意來找我的麽”

沈喻妧不反駁謝謙的話,卻也不能讓謝謙看出自己是在拖延他回宮的時間,於是,她臉不紅心不跳地順著這個少年的話回答:

“小女幾番同殿下交集,自上次一別後,小女對殿下一直寄掛於心,意外得知殿下今日在郊外狩獵……”

身後傳來笑聲,打斷了沈喻妧的謊話,讓她有些毛骨悚然。果然,下一秒,就被一冰冷的東西圍上脖頸。

那是謝謙腰間懸掛的鞭子,此刻已被謝謙環繞於沈喻妧的脖子,他饒有趣味地歪頭觀測著她的表情:

“是嗎聽沈大小姐的意思,是喜歡我了”

脖間的鞭子如騰蛇般扼住沈喻妧的呼吸,伴隨著那慵懶又帶著笑意的男音,讓她在這寒秋之際,背後生出了冷汗。

“沈喻妧,你雖然聰明,可我並非是你囊中之物,你幾番騙我,可覺自己命太長”

謝謙眼裏的玩味未斂,卻語氣驟降。

沈喻妧攀上那逐漸收力的鞭子,眼裏透著泛亮,她不慌不忙道: “殿下饒命,聽小女解釋。”

“你最好如實說話。”

奇怪,沈喻妧的命就掌握在謝謙手中,可此刻的謝謙並未如以前那般殺人不眨眼,竟還耐心等待著她接下來的回話。

他似找到了個不怕他的女子,正如逗貍貓般的與她玩樂。

許是被謝謙嚇著了,前面的少女顫著音色,如實回答: “殿下,小女是想從殿下這謀一條出路的。”

身後人沒有說話,手上的鞭子也依舊沒有松勁。

沈喻妧昂著脖子,顯得楚楚可憐: “小女知曉幾番惹怒殿下,如今又替殿下守著唐躍是殿下之人的秘密,小女生死全憑殿下心情。雖外人傳殿下心狠,可小女卻覺殿下是心善之人,不若方才,殿下早已除小女而絕後患了。”

聞及,謝謙挑眉,附於她耳邊: “你說本殿是好人”

沈喻妧微躲,撲閃著眸子,輕輕點頭。

“你倒是提醒我了,這山郊野外的,倒是個好機會。”謝謙盯著沈喻妧皙白的頸間,隱隱可見的血管,那強烈的搏動感,讓他有了一絲嗜血的興奮感。

沈喻妧輕輕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回道: “可是殿下,小女方才上山時,已經同侍女交代過了,此刻她正在山下等著我。而待日落,民女的爹爹還等著民女回府吃飯呢。”

謝謙瞇眼,瞧著她的側顏。

沈喻妧感受到視線的打量,不禁又問了句: “殿下可是要同民女一起回相府,吃個便飯”

說及,頸部的鞭子被人撤了去。

謝謙不悅,三言兩語就被眼前人挑撥至氣極,卻找不到發洩的口子。

他粗魯地將人扔下馬,冷眼睥睨著她: “巧舌如簧,滿口謊言,沈大小姐這顆藏拙之心若是真要爭些什麽,莫說這貴婦王妃,就是那中宮之位怕也不再話下吧。”

沈喻妧惶恐一笑: “殿下此話,殺人於無形。”

謝謙斂起笑容,揚起馬鞭,緩緩指了指她, “本殿還沒剖過活人,你最好不要當第一個。”

隨後似帶有情緒般,將鞭子重重落於馬尾,頓時駕馬離去。

許是沈喻妧如傀儡般無聊地活了十五年,對於謝謙的狠話,她只感到新鮮。

她朝著被他揚起的塵土道: “除去旁的假話,殿下是心善之人屬實為真。”

不知謝謙是否聽到,但顯然,少女對於他將她落在山間是意料之中。

沈喻妧勾笑,之前偶遇的一只野貍奴,也是這樣的好玩。

隨後她揉了揉被鈍箭打中的右腿,只見她並未有貴女的嬌氣,而是從路邊擇了根筆直的木棍,杵著木頭,徒步走下了山。

待到山口處,相府的馬車如她所說一致,在山下等她。

她並沒有謝謙口中那樣的城府,不過是凡事多考慮了一層,如不給自己留條退路,又怎麽能活到今日呢

沈喻妧笑笑,上了馬車。長月問: “小姐,是回府還是繼續進宮探望二小姐”

女子瞧著落山的時辰,拍拍衣裙之上的汙泥: “回府吧。”

長月看了小姐一眼,見她平日是絲毫不容儀態有失,今日卻是能忍受腳邊的汙泥,不禁問道:

“山上可是有什麽值得小姐勞累一趟的事情嗎”

沈喻妧收斂表情,回到了端莊如常的閨秀儀態,只是餘光依舊暼向窗外,看著被微風吹起的車簾,淡淡道:

“山間每一股風都是自由的。”

長月聽及小姐轉變的語氣,沒再繼續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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