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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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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原本聽了弘晝吩咐,蠢蠢欲動的一眾將士聽到老九這話果然不敢再動。

雖說四爺已貴為太子爺,弘晝也是皇上最喜歡的皇孫,但這些將士多少也是知道些老九性子的,若誰敢動,以老九的性子定不會饒過他們。

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

若得罪了小人,只怕命都沒了。

老九見此,嘴角露出幾分笑意來。

弘晝見他笑了,也笑了起來,對著為首的幾個將士道: “九貝勒妨礙公務,將九貝勒給我綁起來。”

所有人,包括老九聽聞這話只覺得弘晝在天方夜譚,區區八旗將士,誰敢對著當朝貝勒爺下手要知道朝堂之上皇上可是親口下令恕老九無罪,更別說老九和宜妃娘娘母子向來記仇,誰敢動手

可隨著弘晝的話音落下,很快就有幾個將士走了出來,二話不說,拿出準備好的麻繩就將老九捆了起來,看的一眾人是目瞪口呆。

這一刻,弘晝不得不佩服四爺的未蔔先知。

也幸好四爺給他派出這幾個將士來,若不然今日他丟臉事小,頭一次差事辦砸了事大,可是對不起他昨日在皇上跟前誇下的豪言壯語。

老九掙脫不開,嘴裏就罵罵咧咧起來。

他知道弘晝既然敢這樣做,自然是不怕的,只沖著那幾個將士嚷嚷道: “你們是活膩歪了嗎你們到底叫什麽名字”

“你們這是對皇子不敬!”

“等我將這事兒稟於皇阿瑪後,定要皇阿瑪砍了你們的腦袋!”

“不光要砍了你們的腦袋,還要滅了你們的九族!”

即使旗人身份高,可身份再高也高不過皇子的,

但那幾個將士卻是四爺的人,像沒聽到他這話似的,甚至還將繩子捆的更緊了些。

老九見那幾個將士不為所動,便又罵起弘晝來: “弘晝,你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自己是大逆不道你當心遭雷劈……”

他是生氣極了,罵的是面紅耳赤。

弘晝卻是神色不變,皺皺眉道: “小豆子,去,找塊布將九叔的嘴給堵上!”

“如今咱們正在辦差事,九叔這般吵吵嚷嚷,實在是聒噪!”

小豆子應了一聲,卻沒下去。

他只脫下鞋子,將自己的襪子拽下來,往老九嘴裏一塞,繼而笑瞇瞇道: “阿哥,如今您替皇上辦差事要緊,奴才下去抹布耽擱時間。”

“這樣就方便多了!”

弘晝投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覺得小豆子跟在他身邊這麽長時間,真是越來越聰明不說,行事是越來越有他的風範。

真是孺子可教也!

繼而,他對著院子裏的一眾將士道: “難道如今你們還要站著不動嗎”

“若九叔將此事鬧到皇瑪法跟前,所有罪責,我一力承擔!”

他板著臉說話的樣子,竟能從他身上看到幾分四爺的影子。

一眾將士連忙下去。

很快眾人就翻箱倒櫃起來。

抄家,顧名思義是四處抄抄,到處翻翻。

尋常人遇上抄家是根本不敢藏私的,畢竟到處都要被翻騰一遍,若真敢藏私,只怕整個院子都要被霍霍一番,這家都已經被抄了,哪裏還有銀子置辦東西

可老九到底是皇子,方才一眾將士只敢明面上翻翻,不敢深究,如今他們既得弘晝金口玉言,四處翻騰不說,甚至還有人拿來漁網去湖中打撈起來。

足足忙活了一日,一直到了夕陽西下,這才結束。

院子堆的寶貝是不計其數,金光閃閃,仿佛能將人的眼睛都灼瞎。

有的寶貝是從暗房裏找出來的,有的寶貝是從樹底下挖出來的,大部分的寶貝則是從湖裏打撈出來的,光是金子都有足足十箱,更不必提銀子和各種寶貝。

弘晝見了是心情大好,即便他一整日沒吃什麽東西也是精神抖擻,半點都不覺得餓。

他含笑走過去,將老九嘴裏塞的臭襪子拿了出來: “九叔,如今您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我可是聽皇瑪法說過,說您在他面前說所有的金銀財寶都交出來了,您說,我到了皇瑪法跟前該如何說了”

說著,他搖搖頭,一副為難的樣子: “真是難辦,我本就累了一天,待會皇瑪法看到這些東西肯定會生氣的,我還得好生勸勸皇瑪法不要生氣了……”

老九是做夢都沒想到今日的弘晝能大到這般地步。

不過如今再計較這些也沒了意義,他看著滿院子的金銀財寶,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知道,皇阿瑪定會十分生氣的!

弘晝方才那番話也只是為了惡心老九一番,沒指望他真會說出什麽話來,如今已有人將清點好的賬冊交給他,他命人將東西裝好之後送進宮,自己則先回宮覆命。

到了乾清宮。

皇上看著灰頭土臉,手中還抱著兩個燒餅的弘晝,差點就要認不出他來: “弘晝,你這是怎麽了”

“朕命你帶人抄家,又不是讓你親自去抄家,你怎麽弄得灰頭土臉,像從難民營跑出來一樣”

弘晝狠狠咬了一大口燒餅。

這燒餅是他方才在街邊鋪子上隨便買的,比不上禦膳房和太子府廚子們的手藝不說,裏頭還加了他不喜歡的芫荽,可如今他餓的狠了,卻顧不上這些,囫圇將燒餅咽下去後才將冊子遞給皇上,道: “皇瑪法,我沒事兒。”

“這是我們今天抄出來的東西,九叔實在太狡猾了,還好我聰明,不然今日就要被他唬住了!”

皇上略看了看,就皺起眉頭來。

上面的金子和銀子加起來大概就有三十餘萬兩,更別說那些珠寶古玩字畫,還有各種地契……

看的皇上是微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繼而冷笑道: “看樣子先前老九與朕說他這些年做生意賺了兩百多萬兩銀子還說少了,光是這些金銀珠寶少說都值百萬兩銀子。”

“可見朝中貪汙受賄之風氣,比朕想象更甚。”

他瞧見弘晝疲憊憔悴的樣子,正欲叮囑他回去先好好休息兩日,誰知道剛啃完兩個燒餅,喝下一杯茶水的弘晝就率先開口道: “皇瑪法,我明天要去抄誰的家”

他是絕口不提“休息”二字。

皇上想著他方才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卻很是擔心他的身子的,直道: “不著急,你先回去好好歇上兩日再說,這等事不好操之過急的。”

弘晝卻是連連搖頭,道: “皇瑪法,我不累。”

說著,他更是正色道: “先前我不懂哥哥為什麽會對刻印章和作詩一事樂此不疲,要他坐在那裏刻印章或作詩一整日都不會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來碰上自己喜歡做的事是真的是不知道累的。”

“原先我跟著先生念書時,可謂是度日如年,卻覺得今日的時間一眨眼就過了,連沒有吃飯都忘記了。”

皇上聽聞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更聽弘晝說什麽“凡事得乘勝追擊”之類的話,便道: “既然這般,那就只能多辛苦你了,朕這裏有一本名冊,上面大概有十多個官員。”

“這些官員貪墨一事,朕已派人查清楚,證據確鑿,你就帶人去抄他們的家吧!”

弘晝小心語言將名冊捧在手裏,兩眼放光不說,更是將這份名冊視若珍寶,連連道謝。

他甚至來不及與皇上多說話,捧著名冊就高高興興下去了。

抄家一事覆雜得很,他得回去先準備準備!

爭做大清抄家第一人!

接下來的幾日裏,弘晝皆不需要瓜爾佳嬤嬤喊他起來,天還沒亮,就麻溜起身。

從前是瓜爾佳嬤嬤,加上小豆子,小瓶子,三人齊齊上陣,是千呼萬喚,弘晝都起不來。

如今身份顛倒,弘晝天不亮就起來喊小豆子小瓶子起身,惹得小豆子和小瓶子是哈欠連連。

弘晝每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雖忙但心裏是充實的。

他倒是高興了,可京城中不少官員心中是惶恐不安,被他抄家的那幾個官員更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弘晝抄家可是與旁人不一樣,旁人抄家還給你留點鍋碗瓢盆。

但弘晝抄家講究一個雁過拔毛,甚至連鍋碗瓢盆都沒給他們留下。

用弘晝的話來說,這些官員們向來考究,用的鍋碗瓢盆都是珍品,許多百姓家中連鍋碗瓢盆都不夠,若將這些東西低於市價賣出去,不僅能朝廷創收,還是為老百姓謀了福利。

若非皇上不準,他甚至還要將那些官員家中的成衣都拿去賣了。

皇上想的周到,畢竟有些大臣該治罪的治罪,該流放的流放,總不能要大臣們光著身子上路吧,如此像什麽話

弘晝覺得皇上這話想的周到,便沒有繼續堅持。

他足足忙了半個月,整個人都瘦了不少。

從前他臉上雖不如小時候肥嘟嘟,卻還是有幾分嬰兒肥的,這一忙忙的他下巴的嬰兒肥都沒有了,愈發顯得他眼睛又大又圓,下巴尖尖的,瞧著是愈發俊朗。

以至於他騎馬帶著人前去抄家的路上,不少婦人都忍不住連連咂舌,七嘴八舌道: “為首的那個就是弘晝小阿哥是不是長得可真好看啊!”

“這樣俊的孩子,若是能給我家當女婿就好了!”

“呸,你真是做夢咧,人家可是皇孫龍子……”

這些人一開始原本是湊熱鬧看稀奇,如今卻變成了看弘晝。

弘晝聽到這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覺得自己更是要化高興為力量,更加用心抄家才行,這樣才能對得起喜歡他的老百姓們。

所以等著皇上看到弘晝時,很是心疼。

原本皇上手中還有一份秘密名單的,但如今瞧見弘晝這樣子,他卻是沒打算拿出來了: “這些日子你著實辛苦了,回去好好歇幾日,要你阿瑪和額娘給你好好補一補!”

“若是朕再給你安排差事,只怕你那阿瑪就要進宮找朕了。”

弘晝卻是正色道: “阿瑪才不會了!”

“阿瑪將政事看的比什麽都重要,我時常勸阿瑪,他也不是什麽年輕小夥子,卻是時常熬夜一熬熬一宿,這樣身體哪裏受的住,可惜,阿瑪根本不聽我的。”

若非如此,歷史上的四爺也不會過勞而死。

皇上卻含笑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朕知道在老四心中公務比他自己身子要重要,卻是沒有你們重要。”

“朕也是當阿瑪的,自然能明白他的心思。”

弘晝忍不住去想皇上這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仔細一想,他這才記起這些日子不管他回去的再晚,不管四爺再忙,卻是每日都會抽空來看看他的,問他今日有沒有遇到什麽難處。

不僅如此,四爺還會吩咐小廚房給弘晝做些好吃的補補身子。

一想到這裏,弘晝就覺得心裏暖洋洋的,更是幹勁十足。

皇上看他這般臉色,含笑道: “好了,回去歇著吧,如今朝中上下人人自危,朕說話聲音稍微大些,那些大臣們急的汗都出來的。”

“若照你這般繼續抄家下去,朝中大概會無人可用,凡事要講究一個松弛有度,若是有些臣子願意主動認錯並歸還贓款,朕會選擇既往不咎的,總得他們些機會才是!”

弘晝想了想,點頭稱是: “您說的有道理。”

這話說完,他還是沒有回去的意思,倒是面上一副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樣子。

皇上一眼就看出弘晝的小心思,索性道: “別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弘晝這才嘿嘿一笑: “當真什麽事都瞞不過皇瑪法的眼睛。”

“既然您都問我了,那我也就不和您客氣了,我忙活了半個月,是不是您該表示一二”

“您是皇上,既知道凡事講究個松弛有度,想必也知道凡事該有獎有罰的,我這差事當的這樣好,您是不是該獎我些寶貝”

皇上早就料到弘晝會開口的,卻沒想到弘晝能挨到這個時候才開口

不錯,孩子長大了就是不一樣,懂事了許多。

但他還是打趣道: “怎麽,你替朕辦個差事就開始討價還價起來朕從前賞你的寶貝還不夠多嗎”

“多啊!自然是多的!”厚臉皮的弘晝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一本正經道: “只是又有誰會嫌棄好東西多了”

說著,他更是如小時候一樣耍賴起來: “皇瑪法,一碼歸一碼,我都想好開口找您要什麽寶貝了,您總不會拒絕我吧”

皇上見他一臉疲色,也不忍心繼續逗他,便道: “那你倒是與朕說說你選了什麽東西。”

弘晝這才開口。

他選了老九府中一塊上等的鎮山石,這塊石頭成色很是少見,用他的話來說,這樣的一塊石頭若送給弘歷雕刻印章,弘歷肯定會十分高興的。

他還選了一個大臣府中的窯變紅釉膽瓶,用他的話來說,耿側福晉院子裏的花瓶皆按照四爺的喜好布置的,全都是些顏色肅靜的,可有些花插進去後不免顯得不配,若用這樣一尊花瓶用來插芍藥或牡丹這些嬌艷的花一定很好看。

他甚至還選了一塊硯臺,這硯臺哪裏好他可看不出來,但見這硯臺被鎖在櫃子裏,想必也是個寶貝,所以就打算送給四爺。

用他的話來說: “……您別看阿瑪整日裝的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實則他是小氣很的,很喜歡吃醋,若是我給額娘哥哥他們帶了禮物,不給他帶,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反正這禮物也不用花錢,索性就給他也帶一個吧。”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著四爺若知道弘晝這樣說,怕是會更生氣的。

他索性道: “好,這些東西也不是什麽值錢的,你就帶回去吧。”

“不過,你怎麽沒為自己也選兩樣寶貝”

弘晝一本正經道: “皇瑪法,您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在您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可是專門負責抄家的,若貪了寶貝,這不就成了監守自盜嗎可是要落人話柄的,我才不做這等事!”

說著,他更是笑道: “可這些東西在您跟前過了明路,是您見我差事當的好,賞給我家眷的,誰見了都不好說什麽。”

皇上面上是笑意更甚: “你的鬼主意一向多的很。”

弘晝就坐在這裏吃著點心喝著茶,等著魏珠將寶貝給他包好送過來就可以高高興興回家去。

索性他就陪著皇上說起閑話來了。

誰知道魏珠剛帶人抱著寶貝進來,就有小太監進來通傳道: “皇上,九貝勒求見!”

原本站起身來的弘晝索性又坐了下來。

嘿嘿,有好戲看!

當日他帶人抄了老九的家後,老九知道皇上的脾性,是一聲不吭,根本不敢進宮告狀。

他以為這樣就能躲過皇上的斥責,可惜他想錯了。

皇上對於老九的行徑是越想越生氣,就在弘晝抄了他家的當天夜裏,再次命人將老九提溜過來狠狠訓斥了一頓,又罰他在乾清宮跪了大半宿。

不僅如此,皇上更是勒令老九將那些銀子送給誰的明細都交出來,若是不交,後果自負。

老九瞧見皇上已盛怒,連忙答應,直說要皇上給他半個月的時間。

而今日,就是半個月的最後期限。

老九進來時是面如死灰,這些日子他臉色一貫如此,人倒黴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倒黴。

他只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簡直是倒了血黴,一進來那憤恨的眼神就落在弘晝身後的小豆子面上,那眼神,恨不得要將小豆子殺了似的。

別問他為何不敢瞪弘晝,因為他不敢。

只要他敢當著皇上的面瞪弘晝,皇上就敢當眾罵他,這事兒,老九心裏還是有數的。

老九與皇上請安後,這才跪下恭恭敬敬將他行賄的名冊交給了皇上,更是道: “皇阿瑪請過目,兒臣已盡力回想,因時間久遠,有些數額小的賬目兒臣實在是想不起來,還請皇阿瑪恕罪!”

皇上接過名冊略翻了翻,淡淡道: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瞧皇上這態度,仿佛連與老九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老九不覆從前的神采飛揚,唯唯諾諾的應下: “是,兒臣告退,還望皇阿瑪保重身子。”

這話說完,他轉身就下去了。

誰知他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傳來弘晝的聲音: “九叔,九叔,等等我!”

老九腳下的步子一頓,深吸一口氣才將肺腑間的憤恨壓了下去。

他轉身看向弘晝,眼神是冷冰冰的。

也只有皇上不在,他才敢這樣看弘晝。

弘晝卻像沒事人似的,快步走上前道: “九叔,真巧,正好我也要出宮,剛好咱們也能做做伴,一個人是怪沒意思的。”

說著,他更是道: “九叔,您可別嫌棄,我可能走的有點慢。”

“不過也不能怪我,方才我要離開時,皇瑪法非說我這半個月差事當的好,要賞我寶貝,我不要都不行,這寶貝太重了,小豆子他們走不快。”

“唉,真是拿皇瑪法沒辦法,我都說了不要不要,皇瑪法非要給我。”

“其中還有一塊是從前擺在您書房的鎮山石,那石頭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好東西,我打算帶回去送給我哥哥要他雕刻成印章。”

“您喜不喜歡這石頭若是喜歡,到時候我要哥哥把剩下的廢料給您送過去,也好給您留個念想……”

老九被他氣的喲,渾身都微微發抖起來。

但他知道他不能生氣,甚至不能說話,紫禁城裏處處都是皇上的眼睛,八哥說的沒錯,小不忍則亂大謀。

弘晝卻故意在他傷口撒鹽,不,在他傷口撒刀子起來: “九叔,您怎麽渾身發抖起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看您臉色難看得很,這些日子得多吃些好東西補一補。”

他一拍腦袋,更是道: “哦,我忘了,如今您那貝勒府北榮抄是的幹幹凈凈,只怕也沒好東西了。”

“好在我之前就摸清楚八嬸她們的嫁妝單子,該抄的東西我抄,不該抄的我不抄,但我想著按照九叔您這性子,也不好意思以後靠九嬸嫁妝銀子過日子吧”

“咱們叔侄兩個您別客氣,若府中有什麽缺的少的只管與我說一聲,我給您送去……”

老九聽著弘晝絮絮叨叨的說話聲,第一次覺得這條路如此漫長。

弘晝則與他相反,覺得這條路怎麽這麽快就走完了

上了馬車時,他更不忘透過車窗與老九揮手告別: “九叔,若有需要差人來太子府找我啊!”

這話說的像施舍乞兒似的。

皇上收了老九遞上來的名冊後,並沒有將名冊公諸於眾,反而在早朝上痛心疾首的說當他看到老九遞上來的名冊後,是夜不能寐,傷心至極,其中不乏跟隨皇上多年的老臣,若真要清算,只怕朝中不少大臣都要被抄家,所以他老人家思來想去,願意給眾人一個機會,願意自首者,將貪汙受賄銀子交上來之後,連降兩級,剩下的罪責,是既往不咎。

能入朝為官,得老八等人拉攏者,皆是聰明人,見皇上對自己親生兒子都下如此狠手,自不會懷疑的決心。

一時間,朝中大臣是紛紛承認錯誤,請求皇上寬大處理。

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朝廷就收到了贓款三百萬餘兩銀子,可謂是大大充盈了國庫。

其中不乏有年羹堯,隆科多等人交上來的銀子。

皇上看到這些贓款時不僅沒有欣喜,卻只有無奈,搖搖頭道: “這就是朕信任的肱骨之臣啊!”

“若是朕沒有下令徹查此事,只怕這些銀子就要被他們貪了去。”

一旁的四爺與十三爺根本不敢接話。

皇上卻是心中自有溝壑,只淡淡道: “……如今老十四與年羹堯在西北,西寧站穩了腳跟,朕思來想去,朕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什麽時候撒手人寰也是未知之數,西北與西寧相隔不遠,若朕突然駕崩,他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怕是情況不妙。”

四爺與十三爺聽到這話連連跪下,惶恐道: “皇阿瑪您身體康健,定會長命百歲的。”

皇上卻是擺擺手,道: “人人與朕請安時都說萬歲,可朕並非神仙,哪裏能真的活到萬歲之際”

“如今朕雖身子骨硬朗,卻是年紀不饒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朕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才是。”

說著,他老人家像是沒看到四爺與十三爺面上那惶恐不安的神色一般,養身吩咐道: “魏珠,傳朕旨意,就說西北已定,命年羹堯回京述職,之後西北瑣事則由納喇·星德負責。”

他已擬定了萬全之策。

即便他撒手人寰,即便在西寧的老十四有謀反之心,身為四爺前女婿,十三爺外甥女婿的納喇·星德也能制衡一二。

四爺連連叩首: “兒臣,多謝皇阿瑪!”

先前西北與西寧可謂他的心腹大患,皇上這樣安排一番後,他是再無後顧之憂。

皇上虛擡了擡手,示意他起身: “朕是你的皇阿瑪,這些事情,朕總是要替你考慮到的。”

“說來也是奇怪,這幾日朕時常夢見故去的太皇太後,還夢見了故去的孝仁皇後,夢中的太皇太後與朕說朕的壽數已盡,朕自然得多替你打算才是。”

“如今朝廷上下,朕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並無叫朕十分擔心之事。”

“如今朕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四爺連忙道: “皇阿瑪,您請說。”

皇上看著他的眼睛道: “那就是弘晝的親事。”

“你身為儲君,你的子嗣也是關乎江山社稷,弘時已成親,弘歷這孩子性子沈穩,若為他選行為端莊的高門貴女,定不會出錯。”

說到這裏,他微微嘆了口氣: “可弘晝這孩子一向主意大,他的親事若真交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定不會答應。”

“可娶妻一事關乎到弘晝的終身幸福,萬萬不能任由著他的性子胡來。”

“還有,朕看弘晝對他身邊那個叫‘小豆子’的太監很是不錯,朕知道你忙,可再忙也得多關心關心孩子,可不能叫弘晝誤入歧途……”

對皇上來說,男人喜歡上男人,那就是誤入歧途!

四爺原以為皇上會與他說什麽重要的事兒了,聽聞這話後,原本懸著的一顆心微微放了下來。

可旋即他仔細一想,覺得這的確是至關重要的大事,連聲道: “皇瑪法想的周到,因近來公務繁忙,兒臣尚未來得及思量此事。”

說著,他更是道: “皇阿瑪您既如此關心弘晝的終身大事,以後這事兒就您親自敲定好了,兒臣聽弘晝說起過的,說您與弘晝約定好,要等著看弘晝的孩子出生了。”

皇上淡笑道: “朕也希望自己能活到這一日的。”

這幾日皇上心裏不大舒服,索性就下令等著天氣熱起來後前去暢春園避暑。

按理說弘晝聽說這消息後該很高興才是,只是說來也奇怪的很,他與皇上一樣,這幾日心裏總是悶悶的,像有塊石頭壓著一樣,隱隱覺得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很快弘晝就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歷史上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

皇上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於暢春園清溪書屋駕崩,由隆科多宣讀皇上遺詔,遺詔中寫明由四爺繼承大統,此消息一出,反對聲一片……而如今,就已是康熙十一年五月。

他是活生生被嚇醒的。

醒來之後更是後背汗濕了一大片,心裏更是砰砰直跳。

他知道因他的出現,已改變了很多東西,比如四爺早早被立為太子,比如四爺與隆科多,年羹堯鬧得不歡而散,比如年側福晉的早逝……但他沒辦法保證因他的出現會改變皇上的壽數。

縱然皇上如今身子骨好得很,卻是病來如山倒,在這個一場風寒就能奪去人性命的年代,他實在放心不下來。

翌日一早,他就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那就是進宮住些日子。

這日子時間還不短,他打算住到今年除夕夜再回來。

當四爺聽說這消息時,下意識反應就是因弘晝最近不能領取差事,所以要進宮偷懶,是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絕了。

弘晝是知道四爺的性子的,在四爺看來,先前他因抄家一事耽誤了學業已惹得四爺很是不滿,自不會再放他進宮逍遙快活。

可弘晝也不能將歷史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四爺,只道: “阿瑪,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偷懶的。”

“我,我只是擔心皇瑪法的身子,想要進宮陪陪他老人家而已。”

“要是您實在不放心,可以每天考問我的功課,若我偷懶,將我帶回來就是了。”

四爺很少見到弘晝有這般認真的時候,想了想,到底還是答應下來。

到了六月初,弘晝就進宮了。

進宮之後的他很忙,忙著日日盯著皇上鍛煉身體,盯著皇上不準他老人家熬夜,盯著皇上不準他老人家勞累過度……更是連禦膳房每日的膳食都要親自過問,用他的話來說,吃好喝好才能保證皇上身體好。

皇上如今已登基大半輩子,自由自在慣了,如今只覺得回到了自己小時候,做什麽吃什麽何時睡都有人盯著。

他甚至覺得如今的弘晝比當年的太皇太後還要嚴格。

可但凡皇上流露出些許不滿的意思來,弘晝就使出苦肉計來,眼睛一低,哽咽道: “皇瑪法,我只是想要您活的久一些,只是擔心您的身子而已……”

他殺手鐧一出,皇上無奈,只能乖乖就範。

但即便他如今忙的是腳不沾地,功課卻是沒落下,甚至比從前還要精進一二。

畢竟弘晝向來聰明,只要他肯用心,區區功課自然是不在話下。

在弘晝的日夜擔心中,他陪著皇上前去暢春園住了幾個月,等著入秋後又再次回到了乾清宮,一直等到了臘月,他見著皇上仍是身子康健,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高興極了,甚至連夜裏做夢都在笑。

眼瞅著就快到除夕,弘晝是愈發開心了,每日這裏轉轉那裏逛逛,小日子是悠哉樂哉。

這一日,他閑著無聊正欲去找惠妃娘娘說話,聽惠妃娘娘說說鬼故事,誰知道剛走到翊坤宮門口,就聽到了皇上的聲音: “……這女子模樣倒是不錯,即便只是畫像也能看出她眉目清秀,身姿不胖不瘦,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倒是不錯。”

弘晝聽聞這話並沒多想。

哦,皇上又要選秀了!

他雖覺得年近七十的皇上對選秀一事還如此熱衷好像有那麽點老不正經,不過轉而一想,皇上仍對男女之事感興趣,還想選好生養的女子進宮,足以說明他老人家是寶刀未老,身體好得很!

如此來說,也是好事,他該為皇上高興才是。

想及此,他就打算擡腳走進去,只是下一刻他卻聽見皇上道: “不過這女子年紀太大了些,今年都已經十五歲了,不行!”

弘晝:!!!

他簡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皇瑪法,您知道您今年多大年紀嗎您今年都已經六十九歲了,居然還嫌棄人家姑娘十五歲年紀大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只是他做夢都沒想到,惠妃娘娘竟附和道: “皇上說的極是,臣妾也覺得這女子年紀略大了些,實在是可惜!”

弘晝驚呆了。

從前那個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惠妃娘娘去哪裏了十五歲的姑娘都夠當皇上的重孫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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