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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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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魏珠一聽這話,就知道皇上是動真格的,連忙奉命安排將老九“提溜”過來一事。

魏珠前腳剛出去,後腳四爺就匆匆走了進來,面上帶著幾分為難之色。

皇上很少在四爺面上看到這般神色,不由道: “怎麽了”

四爺委婉將永和宮內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知道作為兒子也好,作為臣子也罷,都要適時展露出自己能力不足,需要皇上的一面來,若叫年邁的皇帝知曉他能力超群,隱隱有取代皇上之意,誰能高興得起來一

果不其然,皇上聽聞這話是長長嘆了口氣: “朕一直都知道德妃偏心,卻萬萬沒想到德妃會偏心至此。”

“你與老十四都是德妃的兒子,不管誰當了太子,日後她不都是太後嗎”不

“這又是何必呢”

“若是將事情鬧大了,丟了是你的臉面,難道她面上就有光了”

四爺低著頭沒有接話,面上露出一半無奈一半悲痛的神色。

強者也是要懂得適時示弱的。

皇上索性站起身子道: “罷了,朕陪你去一趟永和宮吧。”

很快皇上就帶著四爺到了永和宮。

一進去,皇上就見著奴才們跪了一地,候在一旁的弘晝與福晉等人皆是滿臉無奈。

至於躺在床上的德妃娘娘,那更是一臉盛怒。

方才她的怒氣是七分真三分假,如今卻已有足足十二分真,他們幾人之間的事,就非要鬧到皇上跟前嗎

殊不知她到這把年紀仍是不懂,她做了初一在前,旁人為何不能做十五

皇上後宮佳麗無數,極擅與女人打交道,一進來並未質問德妃娘娘,而是坐在床邊握住德妃娘娘的手,正色道: “朕聽說近來你身子不適,今日更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飯。”

“這怎麽能行你的身子本就弱的很,若不吃飯,能在撐上幾日”

“咱們年紀都大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的活頭,所以就該愈發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朕如今可是一天兩頓飯並三頓點心,一頓都不敢落下。”

“朕還記得當初你與朕說過,願陪朕一輩子,你若不肯好好吃飯,哪裏能陪朕一輩子”

德妃娘娘本就氣的不行,如今一聽皇上這話是又氣又委屈,眼淚簌簌就落了下來: “皇上……”

弘晝瞧見這場面,是微微一楞。

他們都沒哭,德妃娘娘是怎麽好意思哭的

可見啊,綠茶是每朝每代都有的。

德妃娘娘卻是越哭越傷心,更是一頭哭倒在皇上懷裏,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旁的四爺更是道: “額娘,兒臣知道弘晝他們定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您也莫要與他們這些晚輩一般見識。”

“若是他們做的不對,做的不好,您別生氣,直接與兒臣說就是了,兒臣定回去好好訓斥他們……”

德妃娘娘能坐在如今這位置,自不是蠢的,知道四爺這話是說給皇上聽的。

原本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被皇上安慰一番後已好受不少,但聽到四爺這話,卻是厲聲道: “老四,你這話可是當真若是當真,本宮倒是想問問你,若你治家有方,如今他們幾個又怎麽敢在本宮跟前如此放肆”

“你那好兒子更是口口聲聲說本宮只生你一場,並未養你,他們今日這樣頂撞本宮,全是本宮活該的!”

弘晝:

他發現德妃娘娘不僅是老綠茶,這顛三倒四,指白為黑的本事更是叫他刮目相看。

他可不會白白擔這個罪名: “德瑪嬤,我可沒說過這等話。”

“我說的是長輩要先有長輩的樣子,這晚輩才能有晚輩的樣子,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上梁都不正,您還指望下梁正,怎麽可能”

“再說了,我又沒說錯,您本就生了阿瑪一場,並未撫養過他一日,連我都知道阿瑪小時候是跟在故去的孝懿皇後娘娘身邊長大的,難道我這話說錯了”

時下世人說話做事都講究留個情面,但弘晝卻是直來直往慣了的,想著既然別人不給他留情面,他又何必給旁人留情面

德妃娘娘被他這話說的是啞口無言,更是氣急敗壞起來: “老四,你看看,你們好好看看,你與皇上尚在這兒,弘晝說話就如此張狂,可想而知你們不在的說話,他愈發不會將本宮放在眼裏。”

她見皇上握著自己的手,根本不接話,還以為皇上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是越鬧越起勁起來: “本宮知道你當了太子,身份不一般了,連帶你們太子府的人都目中無人起來。”

“雖說養恩大於生恩,可本宮也是生過你一場,如今你就是這樣對本宮的”

“如今本宮過的都是這般日子,還不知道來日會受你們如何磨挫,還不如死了算了……”

皇上是知道德妃娘娘這些日子心裏不痛快,正因如此,所以方才進來就未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率先安撫德妃娘娘。

但如今他握著德妃娘娘的手卻已松開,只覺得德妃娘娘未免過於咄咄逼人。

誰知德妃娘娘卻是越鬧越起勁,嚇得永和宮一眾奴才是連忙上前相勸,一時間永和宮是雞飛狗跳,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這下就連四爺都繃不住,跪地道: “還望額娘息怒。”

說著,他更是看向屋內唯一還站著的弘晝,揚聲道: “弘晝,還不快給額娘賠不是!”

弘晝見到四爺沖自己直使眼色。

嗯,以他對四爺的解,只怕今日四爺請皇上過來,說回去訓斥他們的那番話也是故意說給德妃娘娘聽的。

有些人啊,向來是給點顏色就蹬鼻子上臉起來。

父子連心。

如今四爺唱了開場,弘晝自然要接著這場戲繼續唱下去,也跟著跪下來道: “德瑪嬤,都是我的不是,您可別和我一般見識,莫要氣壞了身子……”

德妃娘娘還是第一次見到弘晝服軟,頓時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越鬧越起勁,更是哭的泣不成聲。

只是她忘了,皇上素來不喜歡這等將“一哭二鬧三上吊”為手段女人。

到了最後,皇上都聽不下去,呵斥一聲道: “德妃,夠了!”

德妃娘娘一楞。

跪著的弘晝差點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

他下意識看了四爺一眼,只見四爺的眼神也淡淡落在他的面上。

這下,他愈發篤定方才四爺是故意說那番話氣德妃娘娘的。

四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若不然以德妃娘娘那性子,只怕以後還會再掀起風浪來,若是這般,實在太過於煩人,還不如一次性將德妃娘娘治的服服帖帖。

皇上的眼神落於德妃娘娘面上,一開口更是道: “朕從前經常當眾誇你溫柔恭順,可你看看你如今哪裏還有溫柔恭順的樣子”

“如今你也是當老祖宗的人,卻是鬧得像市井潑婦一樣。”

“朕雖不知道今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可對太子妃他們的性子也是知道些的,若非你逼人太甚,他們哪裏會,哪裏敢對你不恭敬”

頓了頓,他更是道: “方才弘晝所言到底是對是錯,朕不予評價,可有一句話朕卻覺得他說的極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上梁都不正,小梁自然也就歪了。”

這話說完,他已起身,對著四爺等人道: “你們回去吧,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朝外走了兩步,他才扭頭掃了德妃娘娘一眼,見德妃娘娘臉上還掛著眼淚,不但每覺得她可憐,只覺得這幾年她性子是愈發刁鉆起來: “你既不肯用飯,想必是不餓,既然這樣,朕看也不必勉強你,等著你餓了,自然想要吃飯了。”

“你既想要尋死覓活,想必是覺得自己的好日子過夠了,朕看也不必攔著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這話說完,皇上就昂首闊步走了。

這是弘晝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天子威嚴,方才皇上說話的時候別說德妃娘娘等人,就連他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皇上一個不高興,遷怒到他頭上去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今日可真是解氣啊!

他很快就跟在四爺身後走出了永和宮,縱然饑腸轆轆,但他仍覺得心情大好,扯了扯四爺的袖子道: “阿瑪,咱們可真是父子連心,方才配合的多好啊!”

四爺掃了他一眼,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怎麽聽不明白”

“方才可是發生了什麽嗎”

弘晝再次見識到姜還是老的辣,忍不住沖四爺豎起大拇指,低聲道: “唉,我到底還是太年輕,要跟著皇瑪法和阿瑪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了。”

四爺似笑非笑點了點頭。

等著弘晝一路行至乾清宮,只覺得如今餓的能吃下一頭牛。

不過當他聽說老九再次被“提溜”到乾清宮來,也顧不得吃飯,先去看了看老九。

老九昨夜雖是故意裝暈,但他身份尊貴,何曾吃過這等苦

還未等他緩過來,又被皇上罰跪,罰跪也就罷了,還不能吃不能喝的,以至於如今他看到弘晝時是眼前直發暈,身子搖搖欲墜不說,更覺得眼前有三個弘晝在晃悠。

弘晝見著老九眼神迷離,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九叔,您沒事吧”

老九咽了口口水,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別晃,我頭暈!”

弘晝只覺得心裏痛快,是真的痛快,索性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更是對著小豆子吩咐道: “去,與陳公公他們說一聲,就說我好些日子沒看到九叔了,想要與九叔好好說說話,索性就將飯菜擺在這裏吧。”

即便老九已跪的是暈暈乎乎,可那眼神掃向弘晝時仍能射出刀子似的。

弘晝卻覺得無所謂。

老九越是不痛快,他就越是痛快。

很快,陳順子就帶著小太監們上前擺飯。

因四爺被封太子和弘晝好些日子沒進宮的緣故,禦膳房對弘晝是愈發殷勤,今日為弘晝準備了銅鍋燜雞,松釀鵝油卷,蔥爆蹄筋,手擂茄子等菜,可謂香氣逼人。

這些菜一端上來,老九就忍不住直咽口水。

他是又累又餓又渴。

弘晝率先喝了一碗蒓菜牛肉湯,不僅喝起湯來是滋溜滋溜直響,更是忍不住連連開口: “啊,這牛肉湯可真好喝,蒓菜好嫩,湯可真鮮,好喝極了,比天香樓的手藝強多了!”

“還有這蔥爆蹄筋,味道真是一絕,就這一道菜,我可以吃上整整一大碗米飯。”

“這銅鍋燜雞也好吃,雞肉軟爛,下頭還有萵苣條,嫩嫩的,脆脆的……”

說著,他更是“嘎嘣”咬了一口,對著老九道: “九叔,您看著我做什麽是不是也想吃”

“可皇瑪法下令要您在這裏好好想想您賺的銀子都花到哪裏去了,沒有皇瑪法的吩咐,您可不能起來,這樣吧,我吃給您看,和您吃也是一樣的。”

這話說完,他索性端著碗在老九身邊蹲了下來,一會吃飯是直吧唧嘴,一會又是將萵苣條咬的嘎嘣直響,惹得老九是口水直咽,讓他覺得什麽時候老九的口水掉下來都不奇怪。

前不久老九還覺得世上最叫人難受的事就是餓肚子。

但是這一刻,他只覺得這世上最難受的事情莫過於自己餓肚子,還得看著自己討厭的人大快朵頤,自己沒辦法也就罷了,偏偏那人還吧唧嘴。

老九實在忍不住,沒好氣道: “你就不能去別處吃飯嗎”

“還有,你吃飯能不能不吧唧嘴”

“當然不能!”弘晝這話說的是擲地有聲,這一刻他的快樂可是建立在老九的痛苦上的: “好幾年前皇瑪法就說過,我到乾清宮就想在自己家似的,難不成我在自己家連在哪兒吃飯都不能選擇嗎”

“還有,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今日就覺得吃飯吧唧嘴更香一些……”

老九氣的是青中帶灰,灰中帶白,咬牙切齒道: “好,你狠!”

他將這筆賬再次記在了心裏。

可就算如此,那又能怎麽樣畢竟他心中記下弘晝的賬可不止一件兩件,再多上那麽一兩件的,弘晝也不會在乎。

很快,弘晝只覺得這飯吃起來是愈發香甜。

原因無他,不遠處傳來了宜妃娘娘替老九求情的聲音: “皇上,您就饒了老九這一次吧,他就算有千錯萬錯也是您的兒子,難不成您想眼睜睜看著他跪死在乾清宮”

“您若心裏有氣,臣妾願意替老九受過,都是臣妾沒教好他,您就罰臣妾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向來好面子如宜妃娘娘,為了她那不成器的兒子,一大把年紀卻是一次次跪倒在乾清宮。

可以說從她進宮至今都沒遭過這般罪,丟過這般臉。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這樣說,皇上就越會覺得是因宜妃娘娘的驕縱,所以才將老九養成了這般樣子,皇上只會愈發生氣。

等著弘晝一頓飯用完,卻沒時間繼續看老九笑話。

他匆匆趕去禦書房看望皇上。

發生這等事,皇上心裏肯定是難受的。

他剛踏進禦書房,還未來得及開口了,皇上就道: “你小子過來做什麽可是打算來安慰朕的”

“朕沒事,好生將你的心放回肚子裏去吧。”

許多事情,早在他決心立四爺為太子那一刻就已經預料到了。

弘晝嘿嘿一笑,道: “您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您像我肚子裏的蛔蟲似的……”

說著,他見皇上面色不善,忙道: “不,我像您肚子裏的蛔蟲似的。”

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勁,索性懶得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便道: “反正不管誰像誰肚子裏的蛔蟲,只能說明我們爺孫兩個心意相通!”

他看了眼雲淡風輕的皇上,不由道: “皇瑪法,您真不愧是幹大事的人,這般情況下都能安心批閱奏折,可真厲害!”

“不過,您當真打算叫九叔和宜瑪嬤這樣跪下去,這樣遲早會跪出事的!”

皇上卻是胸有成竹一笑,道: “不會的,宜妃和老九是什麽性子,朕還是清楚的。”

“他們兩個頂多跪到明天早上就堅持不住的。”

弘晝是有幾分狐疑的。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承認皇上果然是料事如神,到了傍晚時候,老八就進宮求見皇上,想給皇上請安。

當皇上聽說這消息時,他正與弘晝一起用晚點,是一點都不意外,淡淡道: “將老八請進來吧。”

弘晝很是好奇。

自“斃鷹事件”後,老八清楚認識到自己不得皇上喜歡,別說有事不往皇上跟前湊,沒事更不會往皇上跟前湊。

皇上像猜出他心思似的,掃了他一眼道: “待會兒你就知道老八為何過來了。”

如今的一切皆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老八很快就跟在了魏珠身後走了進來。

一進來,老八就表達自己對皇上的記掛,更說自己這些日子未進宮給皇上請安是因自己身子不好,唯恐將病氣過給了皇上。

皇上聽著這話是直皺眉。

老八是他的兒子,才能出眾,一開始他對這個兒子自也是極滿意的,可很快他對這個兒子卻喜歡不起來。

用心不純。

仿佛說所有話做所有事都帶著目的性,仿佛永遠臉上都戴著一張虛假的面具,就比如今日吧,若老八直說不敢進宮,生怕他訓斥,他倒還會高看老八一眼。

皇上忍不住打斷他這虛假的話: “好了,不必說這些,朕知道,你今日前來可不是給朕請安這麽簡單的。”

“說吧,今日進宮可是有什麽事”

老八面上的笑容一滯,繼而道: “當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皇阿瑪的眼睛。”

說著,他就直挺挺跪了下來,正色道: “還請皇阿瑪恕罪,兒臣聽說您這幾日質問九弟這些年做生意賺的銀子都去了哪兒,九弟不願與您說實話,兒臣與您說實話。”

“那些銀子……都用在了兒臣身上。”

“當年二哥被廢後,兒臣得朝臣擁護,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只是人情往來最是花費銀子,彼時兒臣只是個光頭阿哥,母族不顯,並無多餘的銀子,是九弟屢屢補貼。”

\"還望皇阿瑪明察,九弟純善,這些年為我東奔西走,皆是受我蠱惑,九弟……他是無辜的,還望皇阿瑪莫要為難九弟,若是要罰,責罰兒臣吧!\"

他是個心氣高的。

當年他從一個出身微寒的皇子一步步走到鼎盛,可謂意氣風發,但好久不長,他很快又跌落谷底,其中心酸苦楚是不言而喻,如今卻又當著皇上的面再次將自己的傷疤揭開,對他來說是一件極為殘忍之事。

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知道聰明如皇上,定是知道老九那些銀子去向的,不過是逼老九將他供出來罷了。

他更知道皇上如今是心意已決,這是要為老四掃清所有障礙的架勢。

老九重兄弟情誼,不肯多言,可他這個當哥哥的總不能像縮頭烏龜似的躲在後面吧

弘晝聽到這裏也明白過來。

老八與老九這兄弟兩人,老九是不願多說,唯恐皇上降罪於老八身上。

老八卻唯恐皇上遷怒於老九,拼命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皇家無情。

人心無價。

從前他時常感嘆於四爺與十三爺之間的情誼,但如今看來,老八與老九,老十四等人之間的感情又如何不值得稱讚

皇上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知道錯了,朕不對你多加責罰。”

“三日之後,你就動身前去廣州,協助廣州海關與西洋人貿易一事吧。”

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八鄭重叩首: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很快,老八就前去找老九了。

方才老九聽人說皇上赦免了他,本是高興不已。

誰知他剛揉著膝蓋,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就聽到老八說過幾日他要去廣州。

老九只覺得自己仿佛從天堂墜入地獄,甚至顧不得如今他們還身在乾清宮,就已怒不可遏: “八哥,你這是做什麽”

“皇阿瑪先是逼得十四弟離開了京城,如今又要將你逼走,你去廣州……那地方如今已是老四的天下,還比不上十四弟去西寧了,你,你向來聰明,難道就不知道皇阿瑪為何這樣做嗎他就是非逼著我們自己認罪!”

他是越說越生氣,最後更是道: “我就不信了,我自己賺的銀子不交代清楚去向,皇阿瑪還能叫我在乾清宮跪死不成”

他一整日下來是滴水未進,這一生氣,整個人就搖搖欲墜,幾欲暈倒。

老八連忙將他扶著坐下,又是端茶遞水又是給他拿糕點墊一墊肚子,最後更是苦笑道: “正是因為我知道皇阿瑪的心思,所以才主動站出來認罪的。”

“皇阿瑪的性子,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皇阿瑪要做的事情,誰又能攔不住”

“他雖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跪死在乾清宮,可總會想法子治我們的罪,與其叫白白受罪,還不如我主動站出來,這般也能將十四弟摘出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一個人背下所有罪責總比全軍覆沒來的好,如今四哥看似風光得意,但他再風光再得意,難道還能越過當初的二哥”

他苦笑一聲,拍了拍老九的肩膀道: “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如今天下未定,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要死,臨死之前也得多拉幾個墊背的。

三日之後,老八離開了京城,前去廣州。

當初老十四離開京城有多落寞,他就有多落寞,甚至他覺得自己就該像當日的老十四一樣,偷偷離開京城的。

老九和老十一直騎馬跟著他,兄弟三人誰都沒有多話,看的老八心裏是愈發難受。

即便老八說了幾次別送了,但老九與老十卻是執意不肯。

最後,老八沒法子,翻身下馬,正色對他們道: “……你們要記得當日我在乾清宮裏與你說的話,莫要沖動莽撞,萬事等著我回來再說,你們實在不是四哥的對手。”

老十連連點頭: “八哥,你放心好了。”

老八的眼神落於老九面上,微微揚聲道: “九弟,你記下了嗎”

他記得老九對他的好,別的不說,就說今日老九明明膝蓋疼的下不來床,卻還是一瘸一拐前來送他。

老九無奈道: “八哥,你放心,我記下了。”

兄弟三人相對無語凝噎,最後老八是什麽都沒說,翻身上馬,決絕走了。

老九覺得這些日子自己倒黴透頂,先是關了天香樓等鋪子不說,更是得皇上下令將銀子都捐給朝廷。

若換成從前,他定要舔著臉與皇上討價還價一番的,可如今,打死他他都不敢去皇上跟前說這些話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只是他噩夢的開始。

如今的弘晝在紫禁城住的是樂不思蜀,實在是如今德妃娘娘不再像從前那樣時不時作妖,皇上時不時帶他出宮溜達一圈,看看老九的鋪子關的怎麽樣……最最重要的是,他不用日日接受四爺檢查他的學問,他這小日子過的可謂是快活似乎=神仙。

這一日,弘晝提著剛釣起來的魚高高興興回到乾清宮,透過窗戶,卻見著禦書房內的皇上正將手中的奏折砸到對面大臣臉上。

他覺得這些日子皇上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

真是,可怕!

原本他打算拎著剛釣起來的肥鯽魚去皇上跟前顯擺一番的。

還是算了。

他招呼小豆子過來,要小豆子將鯽魚送去禦膳房, “……中午叫禦膳房將魚剖開,一分為二,皇瑪法最近飲食清淡,叫禦膳房給皇瑪法做一道鯽魚蘿蔔絲湯,給我做一道豆瓣鯽魚吧。”

小豆子連聲下去。

弘晝就悠哉樂哉躺在炕上看畫冊子,安安心心等著他的豆瓣鯽魚。

可是豆瓣鯽魚沒等到,他卻是等來了陳順子。

陳順子一進來就著急道: “弘晝小阿哥,您快去勸勸皇上吧,皇上氣的將禦書房的東西都砸了,您,您快去勸勸吧……”

他們這些人擔心的是皇上的龍體,畢竟皇上年事已高,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都得跟著遭殃。

弘晝比他們更擔心皇上身子,一聽說這話也不管皇上的怒氣會不會燒到自己身上,急匆匆就往禦書房趕。

他一進禦書房,就見著奏折散落一地,皇上臉色沈沈,一眾大臣們跪在地下是瑟瑟發抖,翻來覆去就只有一句話: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又是擡起手邊的一個茶盅砸了過去: “一個個都是酒囊飯飽之輩,都給朕滾下去!”

弘晝驚呆了。

在他的印象中,皇上可是個情緒穩定之人,他還是頭一次見皇上發這麽大的火。

一眾大臣聽聞這話是連忙轉身下去,經過弘晝身邊時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雖沒有說話,但面上皆寫滿了同樣的神色——皇上這幾日到底是怎麽了可是吃錯藥了

弘晝逆流而上,躬身將一本本奏折撿了起來,整整齊齊碼好後才道: “皇瑪法,生氣傷身,您何必如此動怒”

“若是大臣們沒辦好差事,換個人辦就好了,為了這等事氣壞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皇上苦笑一聲道: “換個人若是這些人都差不多,朕還有誰去換”

這話說的弘晝倒是一楞。

他雖年紀不大,但方才離開禦書房的一眾大臣中,有幾個他是有印象的,不僅身居高位,更是肱骨之臣,怎麽到了皇上嘴裏,仿佛是蛇鼠一窩的佞臣一般

皇上見他愁眉不展的,忍不住笑道: “難得還能有問題難住你!”

“朕問你,朕差人粗略算了算,這些年老九大概賺的銀子足足有三百萬兩之多,但他府中只搜出了二十八萬兩銀子來,剩下的兩百多萬兩銀子都去了哪裏”

“這些銀子,總不能長了翅膀自己飛走吧”

弘晝很快會過意來: “皇瑪法,您的意思是這些銀子都進了朝中大臣們的口袋”

他頓時就知道皇上的怒氣從何而來,想當初西北戰事剛起,皇上下令叫諸位大臣們聊表心意,多少不限,可一個個大臣紛紛稱窮,甚至還有捐十兩銀子的,仿佛捐的銀子越少,越顯得他們清廉。

那麽問題來了,老九那兩百多萬兩銀子到底都去了哪兒

皇上冷聲道: “要不朕怎麽說他們都差不多一個個看著是兩袖清風,只怕背地裏是富的流油。”

“老九做的那生意,朕也算看明白了,打著皇子的名義四處斂財,雖說坑的都是那些官員們的銀子,可說來說去,搜刮的卻是民脂民膏,這叫朕怎麽不生氣”

說著,他更是長長嘆了口氣道: “老四好幾次與朕說過那些貪官汙吏要懲治一番,朕卻是猶豫不決,想著那些大臣們從前也是國之棟梁,也曾為國為民做過不少好事。”

“若真的要徹查,只怕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只怕朝中大臣要少大半。”

“如今朕回過神來想要懲治這些貪官汙吏,卻發現身邊竟無可用之人。”

一眾兒子中,他能用的也就四爺而已。

十三爺雖是可用之才,卻因從前腿疾的緣故身子不大好,像老七,老十二等人要麽是性子綿軟,要麽是能力不足,竟挑不出一個可用之人來。

但徹查貪官抄家這等事,總不好叫當朝太子爺去做吧

更何況,近來的四爺忙的是腳不沾地,他也不會安排四爺再去做這等事。

近來很是無聊的弘晝閑的都快長黴了,一聽說這話當即是眼裏直泛光: “皇瑪法,誰說您身邊無人可用您不是我有嘛”

他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的,他可是記得四爺曾與他說過,說四爺當年十一歲跟著皇上上朝旁聽,皇上更是十二歲這一年大婚……所以說,十二歲的年紀在當今可不算小孩子。

也就他一直在心裏將自己當成小孩子而已。

腦海裏一旦有了想法,弘晝的小心思就四處蔓延起來,嚷嚷道: “皇瑪法,不如您也要我給您辦差事吧我和哥哥不一樣,他坐的住,整日就喜歡讀書寫字,但我坐不住,我就喜歡這裏跑跑那裏看看,喜歡和人打交道。”

他越說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您想啊,十三叔身子不好,但腦袋靈光,由他負責徹查貪官,我負責抄家,我們叔侄兩個齊上陣,一定將朝廷的貪官殺了片甲不留。”

“那些貪官汙吏竟然連當朝皇子的銀子都敢收,誰的銀子他們不敢收怕是對著老百姓更是毫不手軟!”

“我粗略一算,少說得抄出大幾百萬兩的銀子來!”

“若真的如此,您也不必再因國庫空虛而費心,甚至有了這些日子,西北一帶的將士們也不必節衣縮食,挨餓受凍!”

抄家好!

抄家妙!

抄家富的呱呱叫!

他想著自己盡心盡力替皇上和四爺辦事,若真抄出那麽多寶貝來,與他們說一聲後,自己從中拿那麽一點點應該是不過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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