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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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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十三爺啞然一笑,繼而矢口否認: “四哥比我聰明許多,連他都猜不到背後之人是誰,我怎麽會知道”

“我只是覺得能將手伸到我府中,又能沖著當朝太醫下手的人,肯定不是尋常之輩。”

他大概猜到了那人是誰。

可若真的真相大白,這事兒叫皇上知道,肯定又會狠狠傷心一場的。

如今皇上年紀大了,他不願意再見這等事情發生。

弘晝卻是一副“你別想騙我”的表情,但不管他怎麽追問,十三爺都說不知道,他也只能訕訕而歸。

接下來的日子,弘晝就有事沒事跑去外院書房叨擾,不,應該說是安慰四爺,雖說四爺每次看似都很嫌棄他,但就連蘇培盛都看出來了,有弘晝在,四爺很少皺眉,看著是心情好了許多。

甚至弘晝纏著四爺保證不繼續追查謀害十三爺背後兇手一事,他說的是振振有詞: “阿瑪,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您也得替十三叔想想才是,十三叔都不想知道背後的兇手是誰,您為了這事兒是愈發憔悴,這又是何必”

他就差說:阿瑪,當務之急您得想法子叫皇瑪法將您立為太子,來日等著您繼承大統後,以您的尿性,不管是不是無辜的,最後通通沒落到好下場,可以說是一網打盡,何必此時做無用功

這事兒可謂是十三爺勸,弘晝勸,甚至就連老十二都成了十三爺的說客,前來勸他。

四爺明面上答應了這事,但實際上依舊命戴鐸徹查此事。

皇天不負有心人,到了秋日,終於真相大白。

當戴鐸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稟於四爺時,一貫寵辱不驚的四爺氣的微微發抖,好一會才從牙齒縫裏蹦出幾個字來: “果然是老九,我就知道是他,也只有他會想出這樣惡毒的法子來!”

“他知道十三弟才情卓越,能文能武,想著害了十三弟成了跛子,定比殺了十三弟還難受。”

“他真的是好歹毒的心啊!”

這話說完,他不等戴鐸說話,就起身騎馬去了十三爺府上。

本來怒氣沖沖的四爺在見到十三爺那一刻,心中的怒氣淡了些,想著從前弘晝安慰他的話——阿瑪,我一直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那些謀害十三叔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有報應的,他們只怕做夢都想不到咱們會知道十三叔是中毒,而非染上頑疾,如今十三叔的毒已解的差不多了,這不是老天爺開眼是什麽您若一直沈溺此事,叫我說就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四爺將真相道了出來,見十三爺面色平靜,苦笑道: “十三弟,你一早就知道是老九在背後搗鬼是不是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告訴我”

十三爺嘴角微微含笑,道: “說了如何,不說又如何”

“四哥,我從小跟在你身邊長大,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你是不是想將這件事告訴皇阿瑪要皇阿瑪治了九哥之罪”

“皇阿瑪知道這事後肯定會勃然大怒,皇阿瑪年紀大了,自太後娘娘去世後更是大病一場,就連弘晝都知道盡心侍奉皇阿瑪身邊,如今好不容易皇阿瑪身子好了不少,若這事兒鬧出來,我只怕皇阿瑪受不住。”

頓了頓,他更是道: “更別說這事兒一鬧出來,朝堂動蕩,說不準會波及別的事情。”

他說的正是打開國門與西洋人做生意一事。

前幾個月,四爺去了廣州,天津等地,將此事細節又敲定下來,如今已開始少量運送綢緞,茶葉等物去了意大利,俄國等地,若是反響好的話,則會搜羅更多物件運送出去的。

如今的四爺已經冷靜下來,冷冷一哂: “十三弟,你放心好了,你擔心皇阿瑪的身子,我自然也是擔心的。”

“以此之道還之彼身,老九怎麽害你的,我就要他怎麽加倍還回來。”

十三爺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微微放下來些。

回去之後的四爺依舊如往日一樣先去看了看弘晝與弘歷。

已至秋日,天氣陰沈沈的,更是時常伴隨著秋雨落了下來。

弘晝雖喜歡吃糖炒栗子,卻一點不喜歡秋天,總覺得秋天給人一種蕭瑟之感。

這不,他拿出對抗秋日最好的辦法。

那就是睡覺。

只有兩人的學堂裏弘歷跟著先生學是的搖頭晃腦,不亦樂乎,弘晝睡得是香甜無比,就連弘歷與先生給四爺請安都不知道。

還是弘歷忍不住推了推弘晝,低聲道: “弟弟,醒醒。”

弘晝揉著眼睛道: “哥哥,下學了嗎”

他頓時就高興起來,笑道: “走,我們回緩福軒吃鍋子去!”

只是他一站起來,卻見著四爺就在自己跟前,一點都不怕,揉著眼睛道: “阿瑪,您怎麽來了”

四爺對他這般三天打魚三天曬網的樣子已見怪不怪,皺眉道: “你怎麽又在睡覺怎麽,昨天夜裏沒睡好”

這話怎麽說了。

弘晝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總不能說先生念書像催眠曲似的。

人剛睡醒時都是迷迷糊糊的,他也是這般。

四爺索性就想出個法子讓他清醒清醒,那就是考問他們功課。

如四爺預料的一樣,弘歷是什麽問題都能答的上來,弘晝是什麽問題都答不上來,但他還是要板著臉訓斥弘晝幾句,見他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冷聲道: “若你在中秋節之前背不會《大學》,中秋節就不必跟著我們進宮了。”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主意不在多,管用就行。

原本梗著脖子正欲與四爺叫板的弘晝一聽這話頓時莫名就勢弱起來,卻還是嚷嚷道: “阿瑪,您怎麽能這樣若是中秋宴上,皇瑪法見不到我可是會想念我的。”

“還有額娘,額娘也就除夕宴進宮過一次,若是沒有我陪著,額娘會害怕的。”

四爺淡淡掃了他一眼: “你放心,皇阿瑪那邊我自會解釋的。”

“至於你額娘,到時候她好生跟在福晉身邊就是了,不會有事的。”

說著,四爺又道: “如今已是八月頭,距離中秋節沒幾日,你有這時間也別忙著打柿子,做柿餅,多背背書好了。”

弘晝怏了。

他知道四爺不是說說而已,這等事從前可是真的發生過的。

弘歷見狀,便道: “弟弟,你別擔心,這幾日我陪著你一起背書,想必不出十日,你就能將《大學》完整的背下來了。”

弘晝覺得自己可憐。

是真的可憐。

要知道擱在別人家,十來歲的孩子才開始學《大學》,但因弘歷勤勉又早慧,連帶著小小的他都跟著揠苗助長起來。

他決心反抗一二,正色道: “不行,我不背,皇瑪法說了,我天生擅騎射不擅念書,就連從前我住在乾清宮時,皇瑪法都準我重文輕武,若是您非要我背書,我也可以背,但我進宮後肯定要將這件事告訴皇瑪法的……”

他這話說的是擲地有聲。

可他卻是萬萬沒想到他說的正起勁了,四爺走了。

四爺竟然走了

這下弘晝到了嘴巴的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能訕訕道: “哥哥,我覺得阿瑪變了!”

“自從阿瑪進了戶部領了差事後對我們是愈發嚴苛,我這話完沒說還,他就走了,哪裏有這樣的人”

弘歷卻笑著道: “可不得不說,阿瑪這法子倒是管用。”

“從前阿瑪對你是軟硬兼施,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他這話完沒說還,弘晝那哀怨的眼神就落在他面上,他無奈道: “好,好,我不說就是了。”

接下來的幾日裏,弘晝就在弘歷的幫助下學起《大學》來。

《大學》乃是《禮記》裏面的一篇文章,是論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一篇散文,很是繁瑣,就連弘歷也是去年年底才會背的,對不愛學習的弘晝來說更是難於上青天。

弘歷向來不是那等外向的性子,也不願意撇開弘晝單獨進宮,便一日日耐著性子教起弘晝來: “弟弟,來,我背一句你背一句,很快你就能學會的,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他邊背書還邊搖頭晃腦,這個習慣是跟著從前的柳老先生學的。

弘晝本就有點打瞌睡,瞧見搖頭晃腦的弘歷更是昏昏欲睡。

一日兩日三日過去了。

弘晝是半點進展都沒有。

這可把弘歷給急壞了,恨不得搬到緩福軒來教弘晝背書。

弘晝一聽這話頓時眼睛都亮了: “哥哥,你說什麽你想和我一起睡”

自北遠山村他死纏爛打和弘歷睡過幾晚後,竟樂不思蜀起來,只覺得和哥哥睡覺真是好真是妙,睡覺之前有人陪自己說話,夜裏暖烘烘的不說,還有人給自己蓋被子。

這可把弘歷嚇得直搖頭: “不,不了,我就是想教你背書而已。”

就連坐在炕上給弘晝縫制新衣的耿側福晉聽聞這話都道: “是啊,弘晝,如今距離中秋節也沒幾日,若到時候我們都進宮,將你一個人留下來,你可別不高興。”

“我可是聽王爺說了,今年中秋宴會上還有螃蟹宴,你不是向來喜歡吃蟹粉酥嗎肯定也是有蟹粉酥的,還有什麽蟹黃湯包,螃蟹小餃,肥肥的螃蟹……肯定都是少不的。”

弘晝聽著是直咽口水,很是心動。

可是下一刻,他還是我行我素。

用他的話來說,他忙的很,每日不僅要忙著陪\'橘子\'玩耍,騎馬練習騎射,觀察後院的柿子和石榴熟沒熟,更是要睡覺,冥想,發呆……哪裏有時間去背誦《大學》

看著耿側福晉與弘歷那連連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他真想大聲告訴他們:這就是後世所謂的拖延癥,很多人都有這個毛病了。

一轉眼就過了八月初十,弘晝的《大學》也就堪堪背了個開頭。

耿側福晉也好,還是弘歷也罷,都覺得弘晝這一篇《大學》肯定是背不完的。

到了私下無人時,耿側福晉甚至還替弘晝求情起來: “王爺,早在前些日子弘晝是時常念叨起皇上來,刮風時擔心皇上有無加減添衣,下雨時擔心皇上夜裏有沒有睡好,就連偶爾聽您說起朝中哪位老臣突然去世,他也擔心皇上會不會傷心所致影響了身子,妾身覺得他是真心關心皇上的。”

“這些日子他每日忙著打柿子,做柿餅也是想將這些柿餅帶進宮給皇上嘗一嘗,您就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在中秋節這一日帶他進宮吧。”

四爺掃了眼窗外,見弘晝正與‘橘子’玩的是不亦樂乎,皺皺眉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話是我當日與弘晝說好的,哪裏有食言的道理”

“三歲看老,如今弘晝都已經六歲,我不指望他能為皇阿瑪,為我分憂,可該念的書總是要念的,總不能以後變成個紈絝吧”

“更何況如今距離中秋節還有幾日,你怎麽就知道弘晝一定背不下來這篇《大學》”

耿側福晉動了動嘴,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都沒好意思說,這些日子她著急,弘歷也著急,弘歷這八九日的時間裏每天都來教弘晝背書,可這麽些天,弘晝統共背了百餘字,她雖沒念過多少書,卻也聽弘歷說起過的,整篇《大學》有兩千四百餘字,就連弘歷也是整整背了半個月才背下來的,難不成四爺還指望弘晝三四日的時間就將整篇《大學》給背下來

她還想要再勸勸,可見著四爺心意已決,也覺得弘晝這次肯定是不能進宮的。

如今雍親王府內雖有三個孩子,但弘時也“病”了,弘歷在鈕祜祿格格的鞭笞下是愈發勤勉上進,沒有伴兒的弘晝只能整日與‘橘子’作伴,要耿側福晉為‘橘子’做了幾個毛球,他將毛球一丟出去, ‘橘子’竟能將毛球叼回來。

弘晝在其中找到了樂趣,繼而培養出‘橘子’裝死,打滾等技能。

他眼見著耿側福晉送四爺出門,興高采烈喊兩人過來看: “阿瑪,額娘,你們快過來, ‘橘子’方才被我教的會裝死了。”

四爺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道: “你慢慢玩吧,我還有事。”

耿側福晉看著傻乎乎的兒子是長籲短嘆: “弘晝,你阿瑪說了這次不帶你進宮,你見不到皇上,竟然還有心情玩”

“你說你,若是肯一早開始用功,也就不愁不能進宮了。”

弘晝卻是滿不在乎道: “額娘,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他一看到耿側福晉面上神色,就知道耿側福晉要說什麽,忙道: “額娘,您聽說過一句話嗎臨陣磨槍不亮也光,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說著,他再次逗起‘橘子’來: “來,橘子,再裝死一個給我看看,我不喊你起,誰喊你你都別起來……”

耿側福晉見狀,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直到了八月十四的上午,弘晝還在陪‘橘子’玩耍。

不過一用過午飯,弘晝就巴巴去了如意室,要弘歷帶著自己將這篇《大學》多讀幾遍,要知道,裏頭還有好多字他都不認識。

弘歷遲疑道: “弟弟,難不成你覺得你半日的時間就能將整篇文章背下來嗎你,你完整的看過這篇文章沒長的很!”

弘晝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道: “除去哥哥你教我的第一段,我還真沒看過這篇文章到底有多長。”

說到這兒,他這才想起來翻了翻書。

不看不知道,一看卻是嚇一跳,他皺眉道: “原來這篇文章這麽長啊,阿瑪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愛念書,還要我背這麽長的一篇文章,領了差事的阿瑪真的是越來越壞了,我看到皇瑪法肯定是要將這事兒告訴他老人家的。”

他看著無語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的弘歷,正色道: “哥哥,你還是教我念幾遍吧,不管我能不能背下來,總得試一試才知道,不努力可是不行的。”

道理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弘歷只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好一會才道: “你若是早知道努力,也未必背不下來這篇文章的。”

但弘晝都已經這般說了,他便還是認真教弘晝念起《大學》來,他向來認真,先是教弘晝一字一句將整篇文章念了一遍,更是逐字逐句為弘晝解釋了一遍,繼而又帶著弘晝念了兩遍。

正當弘歷再打算教弘晝念第三遍時,弘晝就已擺擺手道: “哥哥,不必了,裏面的字我都會認了。”

弘歷知道弘晝是有幾分小聰明的,所以並不意外,只道: “可是弟弟,其中的含義你都知道了嗎若只有兩百餘字的文章,你囫圇背誦,倒也能記得下來,可這篇文章足足有兩千四百字,你光靠死記硬背,只怕是背不下來的。”

弘晝正色道: “沒關系,我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說著,他更是擡腳就往外走,更是道: “時間緊張,你若再逐字逐句說給我聽,肯定是來不及的。”

這話一說完,他就已跑的無影無蹤。

弘歷無奈搖搖頭。

原來這傻弟弟還知道時間緊張啊!

弘晝抱著書本一回去就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很快,屋子裏就傳來了朗朗讀書聲。

耿側福晉聽說這事兒只覺稀奇,還專程過來瞧了瞧,更覺得十分無奈。

常嬤嬤更是笑著道: “側福晉,奴才們老家有句老話,叫做白日搖四方,夜裏補衣裳,只怕說的就是五阿哥這樣的人。”

耿側福晉是更無奈了: “連弘歷背誦這篇文章都要半個月的時間,難不成弘晝還想著自己只花半日時間就能將這篇文章背下來不成王爺說的是,他雖有幾分小聰明,可也得將聰明用到正道上才是。”

“若這次之事能叫他長長記性就好了,看他以後還頑不頑皮。”

“走吧,他難得上進一回,我們就不打擾他了。”

她以為弘晝與從前每一次一樣,也就一時來了興趣,沒過一會肯定會說念書沒意思或太辛苦,所以不願背書。

只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耿側福晉還沒見到弘晝過來,不免好奇,便找了瓜爾佳嬤嬤前來問一問。

瓜爾佳嬤嬤直道: “方才奴才過來時還聽見五阿哥房裏傳來了朗朗讀書聲,想必這次五阿哥是認真的。”

天底下的母親都是如此,孩子不肯好好念書只覺得孩子不上進,可孩子好好念書了,她們又覺得孩子太辛苦。

耿側福晉更是慈母中的慈母,想了想便吩咐小廚房燉了弘晝一貫愛喝的牛乳燕窩,又叫常嬤嬤撿了幾樣剛出鍋的點心,自己則親自送了過去。

她剛走進弘晝房裏,就見著弘晝躺在炕上念書。

這哪裏有半點讀書的樣子

還未等她來得及說話,弘晝就道: “額娘,您別打擾我,我這一小段馬上就要背完了。”

耿側福晉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孩子肯念書是好事,她這個當額娘的總不好去打擾。

誰知道沒一會,捏著書本的弘晝又從炕上轉移到了太師椅上,整個人歪在太師椅上,但嘴裏還是振振有詞在背書。

很快,她又見著弘晝從太師椅上轉移到了床上。

好在這次弘晝沒多久就結束了,他含笑看著耿側福晉道: “額娘,您怎麽來了”

耿側福晉笑了笑,柔聲道: “我聽瓜爾佳嬤嬤說你還在背書,想著你也背了這麽久,也累了,索性送些吃食過來。”

弘晝卻是正色道: “額娘,我不累,我不想吃東西。”

說著,他更是道: “額娘,如今我正忙著了,若是沒什麽要緊的事兒,您別打擾我。”

耿側福晉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上進,見他因背書太久,嘴上都有些幹涸,很是心疼: “不過是用些燕窩粥和點心,也不會花費太多時間的,來,歇一歇,吃完東西再背書也不遲。”

反正就算你再怎麽用功,也不可能在半日的時間將整篇《大學》背下來的。

當然,這句話耿側福晉也就在心裏說了說,可沒有說出來打擊弘晝的積極性。

弘晝架不住耿側福晉盛情相勸,還是用了些糕點和燕窩,等他耿側福晉送走後,不光從裏頭將門拴上,更不忘吩咐小豆子道: “待會兒的晚點直接放在門口就是了,誰都不能來打擾我。”

小豆子正色應是。

接下來,弘晝從太陽照在正空一直背書背到了月明星稀之時。

就連耿側福晉將要睡下時,她還聽瓜爾佳嬤嬤說弘晝仍在背書,當即就皺了皺眉,覺得心疼極了。

瓜爾佳嬤嬤雖來緩福軒的時間並不久,但對上心思簡單的耿側福晉,卻是一眼就能看透的,見狀只勸道: “側福晉莫要擔心,五阿哥雖年紀尚小,但也是個有分寸的,若他受不住或者累了,定不會再背書的。”

“誠如王爺所說,一眾皇子們從小都在蜜罐裏長大,從未遇上過任何挫折,五阿哥從小便得皇上與王爺寵愛,更是身處蜜罐中的蜜罐,若能叫他受些挫折,也未必不是壞事。”

耿側福晉聽聞這話,話到了嘴邊只能咽了下去,是懷揣著擔心睡了下去。

接下來這一夜她都睡得不踏實。

翌日一早,她起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豆子問起昨夜弘晝是何時歇下的。

可小豆子聽聞這話只露出羞愧的神色來: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昨晚上奴才守在外間迷迷糊糊睡著了,等著奴才醒過來時已到了寅時,那時候五阿哥都已經歇下了……”

耿側福晉向來仁慈,見著小豆子比弘晝也大不了幾歲,也不忍苛責他,便沖著連連請罪的小豆子直擺手,道: “罷了,你起來吧。”

說著,她就命梅兒給自己梳妝打扮: “他昨兒也累了大半日,今日就叫他好好歇一歇。”

她覺得即便弘晝是文曲星下凡,也不會將一整篇《大學》背下來的,便想著叫弘晝今日補補瞌睡。

趁著梅兒給她梳妝打扮和用早飯的時間,她更是零星交代許多,比如今日她雖要跟著四爺和福晉進宮,但弘晝的飲食還是要註意,最好要清淡些,免得受累後的弘晝吃了大油大葷不舒服。

又比如,她交代小豆子和小瓶子多盯著弘晝一點,可不能叫弘晝再爬上樹摘柿子。

……

耿側福晉零零散散交代一大堆,這才出門。

一眾人到齊了,福晉這才姍姍來遲。

耿側福晉每日都要前去給福晉請安的,知道福晉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剛想上前關切幾句,福晉就擺擺手,示意她莫要多言。

四爺環顧在場人一圈,見人都已經到齊,便道: “走吧。”

四爺一行人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弘晝的聲音: “阿瑪,額娘,等等我,等等我……”

弘晝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身上的衣裳扣子都還沒扣好,頭上的小氈帽更是戴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匆匆趕過來的。

耿側福晉見狀,低聲道: “弘晝,你過來做什麽你不在屋子裏好好睡覺,跑出來做什麽”

她以為弘晝會死皮賴臉求四爺帶著他進宮。

誰知弘晝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 “今日是中秋節,我要跟著阿瑪進宮給皇瑪法請安呀!”

說著,他更是委屈巴巴道: “額娘,您走的時候怎麽不喊我我差點就睡忘記了!”

這話耿側福晉根本就沒法接,總不能說“你起來了也是白起來”這等話吧。

四爺看著弘晝,道: “今日的確是進宮的日子,只是你《大學》背的如何了”

說起這個話題,弘晝更是眼神哀怨看了四爺一眼,就開始磕磕巴巴背起《大學》來: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他背的是磕磕巴巴,好幾次都卡殼了。

弘歷倒是想給他提醒,可弘歷剛有這等想法,四爺的眼神就率先落在弘歷面上,惹得弘歷只能乖乖閉嘴。

好在弘晝整篇文章背的雖磕巴,卻也是完整背了下來。

這下別說耿側福晉與弘歷,就連出身大族,見多識廣的福晉都面露驚愕之色。

四爺心裏未必不吃驚,但面上卻仍是一片雲淡風輕,看向弘晝道: “那就走吧。”

小小年紀的弘歷卻一直難掩面上的驚愕之色,就連上了馬車,還呆呆看著弘晝。

昨日可把弘晝累壞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後看向弘歷道: “哥哥,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難不成我臉上寫了字”

弘歷搖搖頭,正色道: “不,你臉上比寫了字還稀奇。”

“弟弟,昨日你真的花了半日的時間將整篇《大學》都背了下來”

弘晝解釋道: “當然不是。”

弘歷一笑,他就知道如此,天底下哪裏有這樣聰明的人

可下一刻,他卻聽見弘晝認真道: “我是花了一下午再加一晚上的時間將整篇文章背下來的。”

弘歷楞了楞,繼而卻是由衷欽佩道: “弟弟,你可真厲害……不過,你不是連這篇文章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嗎”

這一點他對弘晝還是了解的,畢竟弘晝連《大學》裏很多的字都不認識,也就看他讀了幾遍,依葫蘆畫瓢而已。

弘晝靠在車窗上,一臉疲憊,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才道: “對啊,可是這有什麽影響嗎縱然我不知道文章裏是什麽意思,但多背幾遍,也就記下來了。”

弘歷臉上露出欽佩的神色來: “這樣啊,你可真厲害,若是你肯認真念書的話,興許以後會考個狀元回來。”

“我聽阿瑪說過,說當年皇瑪法年輕時偷偷溜出宮參加科舉,考中了一個舉人的。”

“弟弟,不如從明日開始,咱們兩個就一起認真念書好了……”

他說的正起勁兒,卻遲遲沒聽到弘晝接話,再扭頭一看,卻見著弘晝已靠在車窗上睡著了,嘴裏還嘟囔道: “這篇文章太難了,真的是太難了,以後我再也不背了……”

弘歷無奈搖搖頭,熄了明日邀弘晝與自己一起念書的打算。

弘晝這一覺睡得香甜極了。

到了下馬車時,弘歷連喊他好幾聲,他都沒反應。

四爺見狀,便叫蘇培盛將弘晝抱下來。

這一抱不打緊,就連到了乾清宮,弘晝還沒醒。

乾清宮內的皇上已等候弘晝多時,雖說今年弘晝並未像往年一樣進宮陪皇上住些日子,但弘晝進宮的次數並不少,每次一進宮就如年邁的老太太似的在皇上耳朵邊絮叨不停,生怕皇上沒好好保重龍體。

因弘晝的關系,雖說太後娘娘薨逝時皇上狠狠病了一場,但因這些日子好生保養的關系,皇上的身子卻比從前更好了。

皇上一瞧見蘇培盛懷中抱著的弘晝,還未等四爺率著弘歷上前請安,他就已皺眉道: “老四,這是怎麽一回事”

四爺便將昨日之事全須全尾道了出來。

皇上活到這般年紀,許多事情已見怪不怪,也知曉世上也有那等過目不忘之人,當即就訓斥道: “……你也是的,弘晝今年不過六歲而已,你這樣逼著他念書做什麽若是朕沒記錯的話,當年你也是進了上書房好幾年才會背《大學》的,從前你對自己沒有嚴格要求,如今日夜逼弘歷念書也就罷了,還逼起弘晝來了”

即便四爺對皇上的偏心已是見怪不怪,可如今面上的笑容卻也是有些勉強的。

孝順的弘歷見狀,不免道: “皇瑪法,您別怪阿瑪,阿瑪也是想要弟弟上進的。”

“阿瑪時常教導我們,即便我們身在皇家,卻也不能仗著身份有所懈怠,要知道在尋常百姓家,許多孩子想要念書都沒機會了。”

聽到這話,皇上面上神色才略微好看些,卻仍道: “朕知道你們阿瑪是一片好心,可你們還小,身子骨還沒長好,揠苗助長不是好事。”

可他到底沒繼續當著弘歷與弘晝的面兒斥責四爺,只要陳順子將弘歷帶下去吃糕點。

至於弘晝,打從蘇培盛將他一抱進去,就得皇上吩咐將弘晝放在炕上睡覺了。

皇上則坐在弘晝身邊,壓低聲音與四爺說起話來: “……前些日子你進宮與朕說想要推了弘時與董鄂氏的親事,朕一直逼問於你,你才說出弘時做的那些糊塗事,這孩子的確是個不叫人省心的啊,只是他到底是皇孫龍子,就算做錯了事兒,難不成你這個當阿瑪的還能叫他一輩子不成親”

四爺早在前些日子就與皇上說出弘時做的那些糟心事,他想的清楚,就算自己不說,想必也會有旁人說的。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皇上聽說這些事後並沒有勃然大怒,有的只是祖父對孫兒的無奈和感傷。

他更是沒想到皇上又會在今日說起這件事。

這一刻,他們只是無可奈何的祖父和父親。

四爺是苦澀一笑,道: “兒臣沒想到皇阿瑪竟還想著這不孝子,只是兒臣是父親,席爾達也是父親,都是當父親的,兒臣很能理解席爾達。”

說著,他更是微微嘆了口氣: “兒臣不敢欺瞞皇阿瑪,想當年兒臣舔著臉替弘時在皇阿瑪跟前求得這門親事時,是提前打聽過董鄂氏的,只覺得這姑娘是無半點挑剔之處,這樣好的姑娘,若是嫁給弘時,實在是糟蹋了。”

對一個父親來說,逼著他親口承認放棄自己兒子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方才弘晝被蘇培盛小心翼翼放在炕上時,就已是半夢半醒,如今有皇上和四爺在自己身邊說話,即便他們兩人聲音放很的低,他卻也是徹底醒了。

在聽到四爺這話的這一刻,弘晝很是心疼四爺。

同時,他也為四爺感到驕傲起來,更是下定決心,以後在自己的親事上講究自由戀愛,要四爺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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