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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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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勢

“我早已言明,自作亂的遇嵐劍離去之後,九衍宗內便不許再走以氣運成仙的歪道。你偷偷下山,背著宗門繼續誘騙百姓獻出氣運,罪無可赦。”

清亮的質問聲,在九衍宗內響起。李承許站在昏暗的走廊之中,看向面前跪著的九衍宗弟子,恨鐵不成鋼。

李染華離開之後,作為九衍宗宗主的李承許便開始肅清宗門風氣。他知道九衍宗要從修行氣運變回修行武道之上十分艱難,因此格外花了力氣,好讓弟子們改邪歸正。

然而,還是有許多弟子內心不服,偷偷在背後耍手段,繼續寄希望以邪術飛升。

這讓李承許分外失望。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道:

“你可知錯?”

長跪的弟子面對宗主的質問,囁嚅幾聲,只能結結巴巴地道:

“……弟、第子知錯。”

言語間眼神閃爍,游移不定的神情令聽者無法信服此番言語。

果不其然,質疑聲隨之響起。

“撒謊。”

一直站在李承許身旁旁觀的徐風遇從暗處走出,站到弟子面前。

“若你真的知錯,早就在宗主下令的時候停止收集氣運了。”他說,“遲到現在才來反悔,未免也太晚了些。“

弟子被徐風遇一再針對,頓時說不出話來。

李承許望了一眼身旁的徐風遇。“依你看,該作何罰?“

先前,在謝夜寒的一番攪合之下,九衍宗從仙劍宗手下得了珍貴的喘息之機。然而說實話,雖有親傳弟子謝夜寒攔住了宗門揮下的屠刀,仙劍宗依然不放心九衍宗會真正改過。

於是,仙劍宗便以暫不毀滅九衍宗為條件,命宗主李承許肅清宗內心術不正的弟子,並讓在場的仙劍宗弟子監督。

因此徐風遇現下有了插手九衍宗內部事務的權力倒也不奇怪。

被李承許一問,徐風遇瞇了瞇眼睛。

“斬。“

按例,若九衍宗有弟子不願改正,以命償過。

見徐風遇態度堅決,李承許不再多說。他往後走了半步,任憑徐風遇抽了腰間上的長劍,將面前弟子的頭顱砍下。

劍落下,血飛起。徐風遇輕松落劍。

他見此番事畢,將劍刃上的鮮血揮落,向站在不遠處的李承許告辭:

“仙劍宗內事務繁多,先走一步。”

說罷,徐風遇面不改色地踩過地上的血跡,消失在遠處的一片昏暗之中了。

李承許看著徐風遇背影消失,嘆了口氣,對藏在另一個角落的人說道:

“你們仙劍宗,行為處事還真是多年不變,始終這般咄咄逼人。”

聞言,躲藏起來的人嘆了一口氣。“我也是仙劍宗弟子,不要將徐風遇和我混為一談。”

謝夜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角落裏走出來,低頭沿著徐風遇踩出的血腳印望去。

“我聽祁十說,徐風遇最近有點心神不定。”他對李承許說,“我師父為仙劍宗宗主,她打算破了宗門長老以上只能有一個親傳弟子的規矩,從李染華和徐風遇裏面選一個帶在身邊。”

或許是徐風遇出身名門貴族,被委以厚望,不得不有所表現,才作此狀的吧。

可惜,他表現略過用力,引出李承許的幾分不滿來了。

李承許對謝夜寒的說辭不以為意,岔開了話題:

“你無緣無故找到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謝夜寒敲敲腦袋,才想起自己來找對方的緣由。

他說:“我的確有事想要問你。”

這幾天,謝夜寒花時間將九衍宗上下都跑了一遍。尤其是當初李染華與遇嵐劍交手的‘地府’,他更是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沒有放過一處細節。

然而,愈是用心去觀察,謝夜寒愈是發現其中的不妥——

“‘地府’幾近掏空整座山體,直通地面之下。且不論外在如何,‘地府’內部精雕細琢,小到腳下的臺階都有暗雕,這是怎麽做到的?”

即便有仙術在身,也沒有一個修士願意如此嘔心瀝血,打造這些隨時會被磨損的細節。

如果換做是處心積慮,處處布局的遇嵐劍的話,就更不會花心機修建這樣的一座“地府”,來哄騙百姓了。

被謝夜寒這樣一問,李承許反而一臉疑惑。“……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思考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只怕謝夜寒以為,“地府”是由遇嵐劍和九衍宗修造出來,再借此去哄騙城中百姓的。

不過,“地府”內在修飾的如此用心,用來騙取百姓氣運,未免太過大題小作了。

想通此點,李承許苦笑了幾聲。

“‘地府’,不是由假扮弈和仙君的遇嵐劍修建的。”

聞言,謝夜寒皺起了眉。

“那是由誰修建的?”他問。

“它不是由任何一個‘人’修建的。”李承許不知從何說起,想了半天,才模糊回答道,“‘地府’會出現在九衍宗裏,是因為一個流言——百姓之間相傳,九衍宗有一座‘地府’,‘地府’便自然而然在九衍宗裏出現了,不是任何修士的造物。”

就像是遇嵐劍那般,人們堅信飛升的弈和仙君會庇護眾生,寄托了百姓信仰的遇嵐劍便從沈睡中醒來,代替了傳言中“弈和仙君”的角色。

只不過,醒來的遇嵐劍不但沒有保護它的追隨者,反而利用了這份信仰轉而開始收集後者的氣運,為了飛升成仙不擇手段。

“在遇嵐劍奪舍一部分百姓之後,其他清醒的百姓看見被寄宿的人在城中游蕩,便不免生出驚慌。”李承許說,“隨著時間流逝,驚慌逐漸蔓延,傳說中的‘地府’存在於九衍城之中的傳言,也漸漸流傳開來。”

據人們所說,這些被操縱的百姓身上寄宿了從地府中逃出來的惡靈,地府的閻王爺心善,見不得惡靈為害世間,於是便趁著夜黑之時,偷偷將百姓騙回地府之中,驅散作惡的靈。

這個傳言一出,九衍城中人心便自然安撫了不少。

原來被操縱、被奪舍,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可惜,傳言畢竟只是一個傳言,話是這麽說,卻也沒有人真實見過故事中的“地府”。時間一長,城中的百姓又變得不安起來。

“於是,天道便變出了一座‘地府’來。”李承許最後說道。

他的話語跳躍得太快,讓謝夜寒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為了讓重新躁動不安的九衍城平覆下來,天道憑空在城中變出了一座‘地府’。”李承許向謝夜寒重覆道,“這座地府,就如百姓口中所言,分毫不差。“

外表是一座高聳的小山,內在直通地底,沿著漆黑的小道往其中走,卻又見處處雕刻細致,仿若天工。

“有了這樣一座地府,百姓們雖內心再懼怕夜間城中到處行走的人偶,但亦會安慰彼此,只要等人偶身上的惡靈在地府中被消滅之後,生活就會變得如往日一般平靜。”

但百姓不知道的是,地府除了平息流言之外,並沒有其他用處——畢竟知道地府出現在九衍城中之後,遇嵐劍反而變本加厲地奪取人偶氣運,幹脆一錯到底。

“所以我才說,‘地府’會出現在九衍城之中,不是任何一個修士的造物。地府實際上是天道順著凡間流言四起,借眾人之口化傳說中的事物為真。”

說到此處,李承許湊道謝夜寒的耳邊小聲道:

“小心為上。”

謝夜寒聽罷,深以為然。

天之一道,無處不在。若真如李承許所言,只要傳言一起,天道便可借力改變世間,那天下百姓如此之多,可謂防不勝防。

換句話來說,便是凡間略有風吹草動,便處處落在天道眼中。它不許天下人飛升成仙,想要瞞過天道奪得仙機飛升,實在難如登天。

難怪古往今來,只有弈和仙君一人得道問仙。

“現在就看修士界中有誰得了成仙的機緣了,”謝夜寒說,“遇嵐劍劍靈已死。一旦又有了即將渡劫的修士出現,天道就必會選中其他一人做儈子手,用流言之力,幫助他將前者殺死。”

“正是這個道理。”李承許說。

兩個人站在九衍宗裏商量了一段時間,宗門之外漸漸起了一陣喧囂。吵鬧的人聲之中,遙遙傳來幾聲百姓的喝彩之聲,令人不由得好奇發生了何事。

謝夜寒和李承許自然也不例外,擡頭往窗外看去。

只見,仙劍宗諸位弟子在窗下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個高臺,押著幾個繼續偷偷收集氣運的九衍宗弟子走上前去,將他們綁在臺上固定好的刑架上。

接著,站在一旁許久的徐風遇走到高臺之上,舉起了手中緊握的靈劍,道:

“九衍宗餘孽偷取氣運,屢禁不絕,如今仙劍宗派我當眾誅殺,以示警告!”

“若有膽敢再犯者,必不手下留情!”

聞言,人群中的喝彩聲更響。

“不愧是徐子秀仙君的後人,果然有前人風範!”

“這些壞人,就該統統殺了!”

隨即,“鐺”的一聲清響,徐風遇的劍毫不猶豫往刑架上的九衍宗弟子砍去。

圍觀的百姓紛紛大聲叫好。

在這一刻,徐風遇在九衍城之中,勢頭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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