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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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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

朱嵐的聲音自天邊遙遙傳來,引得在場眾人擡頭往上望去。

徐風遇聽見是她在說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宗主。”

李染華倒沒什麽反應,只是擡著頭,半瞇著眼睛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朱嵐看著底下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孰高孰低一眼便知,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無奈。

李染華大破九衍宗,對仙劍宗而言,確實有幾分苦勞在其中;然而,她又的確在靈山腳下回護了妄淵,行為處事十分矛盾。

偏偏是這樣行事跳脫的人,能從口中說出“求仙問道亦有法度”的話來,很難不讓朱嵐去細想背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罷了。”她最後還是對李染華道,“我給你一次辯解的機會。你先回到宗門中來,是罰是賞,再做論斷。”

“祁十。”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祁十好險沒被自己嗆到,連忙從看熱鬧的角落裏出來,從隨身的錦囊中拿出一只紙鶴,放到地面上。

李染華也沒廢話,直接乘上紙鶴,和祁十一起直直往仙劍宗的方向去了。

過了不久,兩人就很快就回到了仙劍宗外門處。雖然這幾日裏凡間大亂,宗門之內看起來依然一副平靜祥和的樣子,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李染華抱著小糖在外門處走了一圈,最終將她埋在問心道的上山之處——這裏是整個外門風景最好的地方,向前一步是人世間的紅塵繁華,後退一步則是修仙宗門的歲月獨好,勢必不會拘住小糖活潑的本性。

“再見了。”李染華對她說。

或許是知道朱嵐盯著自己,又或許是氛圍傷感,祁十待在李染華身邊,不發一語,只靜靜看著她安置好一切,才跟著對方往聽風堂中去。

等到了熟悉的聽風堂,李染華便輕車熟路地進入堂中,直直在堂下站定。

站在堂上的朱嵐回頭。

她一如李染華離開仙劍宗時一樣,身著一身青衣,手中舉著半卷還未讀完的書簡,看向李染華的方向:

“那麽,就請你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李染華知道朱嵐的為人,因此也沒有想要瞞她的想法,於是便一五一十地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包括小糖、九衍宗,還有偽裝弈和仙君招搖撞騙的遇嵐劍劍靈。

朱嵐聽後,沈思了許久。

一刻鐘之後,她才苦笑著搖了搖頭,“無怪徐風遇不信你。”

“從第一個修士出現以來,世人皆堅信人外有仙,只要堅持修行便能飛升。”

李染華的這一番話,足以否認古往今來無數修士的努力。

“如今你卻說,天道並不想眾生成仙,反而到處施以限制……那我問你,當年的弈和仙君到底是如何飛升,才令其靈劍遇嵐萬分痛恨?”

天道玄妙,現下的李染華僅僅是初了解它,其實不明白個中道理。

難怪謝夜寒說,天道是個十分玄妙的東西。

“我不聽信一家之言。”李染華道,“無論天道是什麽,它又作何想,我總是要飛升的。”

如果天道始終要攔著自己,那她便要打破它的束縛,執著飛升。

朱嵐聞言,臉上笑意更深:“與徐風遇相比,你的心性更加堅定。”

“不錯,你與徐風遇之間相爭親傳弟子之名,就要有這樣的氣性才行。”

……李染華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和徐風遇爭親傳弟子的名分?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朱嵐看出了李染華的疑惑,以為她最近忙碌,沒有關心宗門內的大事。

“或許夜寒已經告訴過你了:仙劍宗為長老者方可收親傳弟子,而親傳弟子終身只能為一人。”

“然而,仙劍宗弟子優秀者甚多,若親傳弟子只受限一人,實在太過可惜。你和徐風遇自進宗門以來,處處出彩,我打算破了沿襲多年的規矩,在你們兩人之間選出一人,再來做親傳弟子。”

聞言,李染華終於恍然大悟。

難怪先前徐風遇在九衍宗外這般咄咄逼人,原來是為了親傳弟子的身份,將李染華視為了競爭者之一。

可惜,與為親傳弟子身份精打細算的徐風遇不同,李染華絲毫沒有為朱嵐的話所打動。相反,她還覺得少了這層身份對自己的束縛更好。

李染華面上毫無反應:“我不想當……”

話說到一半,一個聲音憑空打斷了李染華和朱嵐之間的對話:

“師父,李染華生性頑劣,難堪親傳弟子大任!”

太好了。李染華聞言,連忙擡頭去看,是誰替自己想好了這番拒絕的說辭。

只見此時,氣喘籲籲的張熙進沖進聽風堂中,像是從來沒有昏迷過去一樣,用中氣十足的聲音朝堂上的朱嵐喊道:

“不能讓李染華做親傳弟子!”

朱嵐倒也不覺得張熙進此舉冒犯,而是點了點頭,道:“你大可說說見解。”

張熙進緩了好一陣,瞪了一眼身邊的李染華:

“李染華包庇敵人,心術不正,絕對不能做親傳弟子!”

張熙進想,李染華向來跟謝夜寒關系不錯,若她真被師父朱嵐選中,那自己在宗門中地位只怕要下降不少。

“那你覺得,誰適合為親傳弟子呢?”朱嵐早料到張熙進會有此問,幹脆直接敞開問他道。

張熙進聞言,神情一肅。他揮了揮幾近墜地的衣袖,回了一禮。

“當然是徐風遇。”

“先不論徐風遇實力出眾,雖無靈劍在身,劍意領悟卻不比在內門中修行多年的弟子們差。”張熙進說,“再者,徐風遇出身朔州徐家,與染華劍劍主徐子秀同出一宗,品行自然更比李染華端正。”

說罷,張熙進還抽空望了李染華一眼,眼神中略帶挑釁。

朱嵐聽完他的一番話,嘆了一口氣。

張熙進此言,倒是提醒了她一回。

徐家啊……

這個自詡“名門望族”的修仙世家,確實不容小覷……至少靠著徐子秀積攢的聲望,也夠他們擺了這麽多年的架勢了。

要是今天張熙進的這番話傳到徐家人耳裏,只怕李染華落不了什麽好處。思來想去,朱嵐決定還是先讓李染華去避避風頭,躲過張熙進這番誅心的言語再說。

於是,在聽風堂內,仙劍宗宗主朱嵐對著一眾弟子們道:

“大破九衍宗一事內有隱情,命弟子李染華暫且到後山思過,無我命令不得下山!”

話音一落,張熙進大應一聲“是”,帶著另外兩個弟子上前,趕著李染華就往外走。

經過李染華身邊時,張熙進偷偷地笑了笑:

“你就老老實實吃下這個教訓吧。”

李染華無奈,從朱嵐的舉動看出,徐家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張熙進現在為了打壓自己選擇幫徐風遇,白瞎了朱嵐謀劃的一番心思。

她也不反抗掙紮,反而順著對方往聽風堂外走。“你為了徐風遇這麽盡心盡力,肯定是拿了徐家的好處。”

張熙進不屑,“既然你已經被罰到後山去了,還是少幾分操心吧。”

“後山的靈物兇惡,只怕你小命難保。”

然而,李染華絲毫不為張熙進的警告所動。

後山其實並沒有張熙進嘴上說得那麽可怕。

那裏只不過有一只白鹿,帶領一群靈物,打算靠氣運飛升,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罷了。

李染華之所以知道背後真相,是因為她早就誤入過後山一趟了。在之前劍碎的時候,李染華短暫地回到了劍冢之中,又誤打誤撞從後山之中回到了長生谷裏。

總之,李染華覺得自己被朱嵐罰到後山之中,算不得一件壞事。

很快,四人就來到了後山腳下。李染華目送著張熙進三人的背影遠去,轉身擡腳往山上走去。

沿著腳下的道路逐步上山,四周便漸漸變得安靜起來。如李染華上一次來到此處時所見景色一般,草木蔥郁,恍惚間覺得弟子間人人懼怕的後山,和宗門裏的其它地方並沒有差別。

李染華不急不慢地往山上走去。

很快,身邊的草叢中響起了簌簌的聲響,一股並不陌生的靈氣接近,撥開了遮擋視線的綠蔭。

一匹渾身純白的鹿出現在李染華眼前。

見是李染華出現,白鹿晃了晃腦袋,似乎有點意外。

“我說怎麽這麽熟悉,原來是你這個劍靈回來了。”

它打量了李染華片刻,想了想,幸災樂禍地笑了:

“居然被人類重新帶回到後山來了,還真是可憐——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是在修行的時候暴露了劍靈身份,被修士們發現,現在被徹底放逐倒這裏來了吧?”

“要這是真的話,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白鹿用雙角在一旁的樹幹上蹭了蹭,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道,“不過,人類向來自私膽小,做出這樣惡心的事情並不奇怪。”

“不如把你的氣運奉獻出來,加入我們,一同飛升如何啊?“

李染華懶得搭理白鹿的話頭,答了一句:“我不答應。”

她站在半山腰上,隱隱感覺到山頂處傳來一股驚人的氣運。

白鹿曾經告訴過李染華,後山的靈物們為了能夠以氣運飛升,分別取出了各自的氣運,養出一顆眾生之樹,寄希望於其果實能讓它們成仙。

有了眾生之樹的果實在,山下的修士們不敢隨意上山,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庇護。

這樣一來,後山竟然遠離了宗門內的糟心事,難得變成了一片清凈之地。

李染華拍了拍白鹿的角,讓它停下笑聲,好好聽自己說話:

“咱們打個商量。”

“我借後山一塊地方修行,其它時間互不幹擾,怎麽樣?”

好不容易有了修行的時間,李染華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要趁著這段時間,學著領悟出自己的劍意,真正精進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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