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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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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年輕女子半瞇著眼睛,盯著眼前的紅衣女修看了半晌,搖了搖頭:

“可惜,無論扮得如何像一個修士,你也不是一個人。”

她走到一旁,以手中重劍不斷砸向地上靈陣;即便沒有鋒利的劍氣,光憑靈氣,破壞靈陣的速度也不比李染華慢上多少。

李染華埋頭將大半的靈陣砍斷,方才抱著劍往對方的方向走去。

她望了一眼沈重的劍匣和相比起來瘦弱不少的年輕女子,問道:

“你是什麽人?”

年輕女子將剩下的靈陣處理幹凈,才直起身來回答李染華:

“遙家,遙珠錦。”

遙珠錦回過頭,望向抱劍沈思的李染華,“禮尚往來,你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名李染華。”後者回過神來,答道。

“原來如此。”遙珠錦聞言微微一笑,輕道,“你就是那名動天下的靈劍染華吧?”

染華劍劍主徐子秀於無盡崖上斬殺神龍的故事,坊間無人不曉。

李染華嘆了口氣,道遙珠錦自己的來頭也不小,卻偏偏喜歡在這裏同她裝模作樣。

“你不必如此,”李染華說,“劍匠遙珠錦,亦天下聞名。”

她在仙劍宗裏修行過三個月,早就聽說過遙珠錦的大名。

據說,遙家一雙姐弟劍藝卓絕,其弟遙雲鐸入仙劍宗叩問大道,其姊遙珠錦誓不成仙,集凡間利器於一身,周游天下。在那個隨手扔在地上的劍匣之中,裝著許多遙珠錦搜刮而來的“寶貝”,其中大多是不出名的普通劍,只因身上有一段傳奇故事就被納入匣中。

“世人皆稱,此間再無比遙氏女更為識劍之人,因尊稱其為‘劍匠’。”李染華擡頭望向眼前這位年輕女子,只見對方雖打扮普通,面容巧笑倩兮,看起來與劍匠之名毫無關聯。

“我說得可對?”

遙珠錦長嘆一口氣:“你說得沒錯。”

要不是弟弟遙雲鐸喜歡頂著白發老人的外貌,只怕遙珠錦這個姐姐更容易被旁人認出來。

雙方自我介紹就此簡單作罷。遙珠錦就著手中劍柄撓了撓腦袋。

“這地上的靈陣,倒還只是小伎倆。”她對李染華道,“真正攫取百姓氣運的,是潛藏在血水池之下的巨大靈陣……”

遙珠錦說到這裏,頓了頓,揮揮手把李染華趕到一邊。“你讓開。”

李染華見對方神情不對,伸了伸手想將她攔住,卻趕不及遙珠錦一劍高舉,擡手便往池子中劈去:

“且讓我來劈開它!”

李染華:“……”

霎時,天搖地動,漫天靈氣咆哮著撲向血池方向,濺起數人高的水花,卻又靈巧精準地避開了諸多人偶,未傷及其一絲一毫。

人偶們腳下的地面裂開,血水隨之流走,露出池子底下一座龐大覆雜的靈陣,鋪開在李染華面前。

下一刻,遙珠錦的靈氣緊接而至,將覆雜的靈陣徹底破壞——

地面破碎,靈陣化作片片殘缺的土塊,再不能拼湊起來。

至此,小糖為收集氣運而做的所有布局,才終於被完全摧毀。

李染華歪歪腦袋,躲開四處飛濺的水花,眼看著遙珠錦精湛的劍法,不由得驚嘆一句:“厲害。”

若是先前,仙劍宗內亂之時有她出手,恐怕前任宗主遙雲鐸也不會亡於小糖之手。

“你如此厲害,為何不走飛升之道?”李染華心中生起幾分相惜之感,便不由得問道。

遙珠錦收起長劍。

“我絕不成仙。”

“求仙一道雖得永生,但天道不公,不會讓人輕易飛升。”

為此,天道可謂想盡方法阻止大能飛升,在無數修士中選出足以殺死他們的人選……徐子秀殺妄淵、遇嵐劍殺遙雲鐸,皆是如此。

遙珠錦修行多年,早就看穿了這一點。

她擡頭看了一眼楞楞聽著的李染華:

“你能殺遇嵐劍,亦是這個道理。”

李染華在向“田健”揮下劍刃的時候,就已經被天道選中了。

“天道為了讓你殺遇嵐劍,賦予了你令人艷羨的仙緣。如今的你只需稍稍踮腳,入仙門的門檻便隨之而過。”遙珠錦對她說,“不過,天下可沒有平白無故的好事。”

畢竟,李染華一旦觸及渡劫之境,天道便會又從修士中擇出一人,借刀斷絕她的仙機。

誰也不知道朝李染華揮下屠刀的人會是誰。

“好自為之吧。”

遙珠錦說完這番忠告,轉身又揮下了一劍。這一劍蘊了漫天的劍意,“轟隆”一聲生生將整個山洞劈作兩半,最終令其緩緩沈入血池中間的裂縫之中,消失不見。

稍前些時候。

九衍宗山外。

祁十帶著一眾仙劍宗內門及外門弟子站定,皺了皺被涼風吹得發癢的鼻子,打了一個噴嚏。

身旁一個弟子聽到噴嚏聲,立馬關心道:

“師兄,無緣無故來這麽一下,怕是有人在惦記你呢。”

“……誰沒事會記起我?你還是一邊去吧。”祁十把對方罵跑,獨自一人站在九衍宗宗門山下,心裏望著半高的山發愁。

今天清晨守城門的時候,幾個弟子發現有人在翻看流民們的屍體,連忙跑過來向祁十一一稟告。祁十知情後也不敢怠慢,把此事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告訴了自家師父張熙進。

偏偏此時,張熙進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實在是心力交瘁,只能讓祁十帶人跟蹤對方,最終來到了九衍宗之下。

說實話,祁十內心對於這個重任並不感到欣喜。現在仙劍宗內像吃了炸藥一般,宗門上下一點就炸,要是自己挑起了九衍宗和仙劍宗的矛盾,來做這個點火的冤大頭可就不好了。

但祁十又不敢違抗師傅命令,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拔出腰間系著的靈劍。

“九衍宗的走狗,你們出來!”祁十站在一眾弟子身前,大聲喊道,“靈山腳下的樁樁慘案,可是你們所為?!”

“若真是如此,就讓仙劍宗替天行道,一一除掉爾等吧!”

話音落下,四周安靜了片刻。

九衍宗似乎真的害怕了祁十這番話,竟然偷偷躲在山上,不敢出面爭辯。

見狀,祁十自覺沒在一眾弟子面前丟臉,內心多了幾分洋洋得意。

自己真不愧是仙劍宗的管事大弟子!

然而,得意了不到一分鐘,兩個人影便從山上下來,大搖大擺地從出現在了祁十面前。

其中一人頗為眼熟,冷笑著對祁十道:

“行了,你快閉嘴吧。”

祁十大怒:“是什麽無禮之人在此,竟敢這麽對我說話!”

待人影走近,祁十定睛一看,差點沒有驚掉下巴。

“謝……謝師叔……?”

謝夜寒看了不斷擦著眼睛的祁十,道:

“你沒看錯,就是我。”

他一把揪過站在自己身邊的李承許,一同站到祁十面前,讓對方很是嚇了一跳。

“這、這是九衍宗現任宗主李承許!師叔,你怎麽跟他在一起?”祁十大驚,心想謝夜寒要是叛變到九衍宗一方去那可就麻煩了,自己加上其它所有弟子都在他手下走不了幾個回合。

“別亂想。”謝夜寒懶得揭穿祁十的小心思,直接對他道,“靈山之亂雖和九衍宗關系匪淺,但內有隱情,不容小覷。你即刻回去告訴宗主和師兄,這裏換我來接手。”

祁十聞言,臉上立刻作苦瓜狀,無奈地道:

“師叔,你說的這番話,我可不敢聽從。”

他對謝夜寒說:“這次可跟以前不一樣。守城門的弟子中,有人親眼看見了九衍宗弟子在流民堆裏走動,又挑出還存活的流民們喚醒,一路將他們趕到這裏來。”

“因此,師父嚴令我不能離開,務必好好看守。”說到這裏,祁十害怕地縮了縮腦袋, “謝師叔,這次還是算了吧。”

“是誰看見的?”謝夜寒不管,直接問道。

此言一落,一個身著白衣的弟子從後面的人群中緩步走出:

“回前輩的話,是我。”

眾人擡頭望去,見徐風遇提著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又立於一眾修士之間,卻身姿超然,顯得卓爾不凡。

他先擡手行了一禮,才對祁十和謝夜寒道:“我受張長老之命離開宗門,前往靈山腳下除去惡龍妄淵的途中,發現了幾個行蹤可疑之人。”

“他們不僅翻看流民屍體,還用呼哨聲驅使幸存的流民來到此處——我很快便明白,此事必是九衍宗弟子做的好事。”

“然而,前輩卻說此事內有隱情,可有證據?”

聽了徐風遇這一番質問,謝夜寒身旁的李承許想要沖上前辯解,卻被前者攔下了。

在來應付仙劍宗眾人之前,謝夜寒早就斟酌過一番:如今只有九衍宗知曉小糖在凡間曾做過的好事,若其被仙劍宗趁勢聲討,只怕再無人能把人偶們變回百姓。

他不得不相信李承許,給後者一個收拾亂子的機會。

“你要的證據,現下並沒有。”

“那就是了。”徐風遇見謝夜寒對此無話可說,臉上帶了幾分勝券在握的笑意。

“還是請前輩讓路吧。”

謝夜寒不屑一笑。徐風遇咄咄逼人,也要去往九衍宗的原因,恐怕不止“替天行道”這麽簡單,看來別有一番心思在裏頭。

“你要我讓,自然是可以。”他對徐風遇道,“不過,代仙劍宗向九衍宗討伐這樣的功勞,你是別想攬在身上了。”

語罷,眾人身後的山“轟隆”一聲,連帶著挖開的漆黑色山洞,緩緩沈入地平線之下。

“畢竟像這般百年一遇的大事,總要由有些年紀在身上的老祖宗們做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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