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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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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刃峰。

聽風堂中。

李染華拖著謝夜寒,跌跌撞撞地跟在祁十身後進入堂內。

高堂之上,一身青衣的朱嵐正站在高處,低頭閱讀著手中的書冊。張熙進站在她的身側,恭恭敬敬地斂袖靜立,不敢出聲打擾。

祁十一進門,立馬扯著袖子大喊,打破了此間的寂靜:

“宗主,師父!”

張熙進見祁十冒然出現,吵到朱嵐看書,心中恨鐵不成鋼,怒喝道:“逆徒,實在有愧我平日教導!”

朱嵐放下手中書卷,看著李染華和謝夜寒緊跟著出現,笑了笑。

“你們兩人平日就少來聽風堂,如今竟一起出現,實在難得。”

她問道:“今日可是有什麽事?”

“宗主,李師妹說我腦子有問題,她實在是太過分了!”祁十搶在謝夜寒和李染華開口前,委屈道。

李染華清楚現在的祁十不正常,直接略過他的話,朝朱嵐發問:

“你解決掉其他兩峰的人之後,這麽快便當上宗主了嗎?”

聞言,朱嵐面露不解,似乎不明白李染華在說什麽。

“仙劍宗立宗這麽久,向來只有懸刃峰一峰,”她疑惑地說,“我年幼即入懸刃峰,對修道頗有心得。自前宗主遙雲鐸渡劫失敗後,便自然被選為新任宗主。”

李染華臉色一沈。

這和自己的記憶並不一樣。

在她的記憶裏,仙劍宗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內亂,其餘兩峰圍攻懸刃峰弟子,宗主遙雲鐸在混戰中被殺。

若不是眾人努力,只怕後來懸刃峰連反殺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此處,李染華愈加煩悶。

“難道,連仙劍宗的內亂你也不記得了嗎?”

朱嵐身著青衣,遙遙立於高堂之上,衣衫無塵,帶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她笑道:“我仙劍宗堂堂劍修大宗,如何會有生亂此等荒唐之事?——宗門綿延千年,自有一番名門氣派,當為天下修士榜樣。”

看來朱嵐的確是忘記了,李染華想。

此時,不遠處的張熙進也插了一嘴:

“師父有此番遠見,不愧為我宗宗主,應為天命所歸。”他得意道,“我身為其親傳弟子,實在餘有榮焉。”

對親傳弟子身份求而不得的張熙進,看起來終於如願以償。

祁十在一旁笑嘻嘻地說:“我讚成!”

尚算靠譜的管事弟子祁十,居然變得異常開朗和活潑。

李染華後退幾步,意識到此時此刻,她身邊的一切與記憶中的完全相異;盡管看起來如何相同,但免不了幾分違和。

她連忙扭頭,轉眼看向身邊的謝夜寒,驚異地問道:

“……你是不是也有問題?”

“怎麽可能。”

謝夜寒抱著手臂,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揉揉眼睛。

“別忘了,你醒來之後,還是我告訴你劍碎後發生的事情的。”

聞言,李染華松了一口氣。至少除了自己,這裏還有一個人勉強算得上正常。

謝夜寒看了一眼聽風堂內的其他三人,湊到李染華耳邊,低聲地說:

“我覺得,他們現在變成現在這樣,歸根到底還是‘它’搞的鬼。”

聞言,李染華皺起了眉頭,覺得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畢竟之前,“它”就躲在祁十身體裏,狠狠給了謝夜寒一劍,差點連外門都攻占下來。

由此,可見“它”和懸刃峰以外的其他兩峰站在同一邊。

或許,懸刃峰勝出也不過純屬僥幸。如果在這次內亂中敗的是懸刃峰的話,坐在宗主之位上的可就不會是朱嵐,而是方禹行或林澄予了……

“說不定,其他兩峰正是為了宗主之位,才選擇與‘它’勾結的呢。”跟李染華一樣,謝夜寒隨意猜測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李染華望著對面的朱嵐三人。他們依然沈浸在“它”營造出的錯覺之中,身處仙劍宗內門,絲毫不知早已陷入驚變之中。

“我要下山。”李染華突然道。

聽罷,謝夜寒一驚,“你是在說笑嗎?”

李染華沒搭理他。“問題不出在仙劍宗。”

“如今先只有下山,找出根源所在,才能將一切恢覆如初。”她說。

比如……去找小糖,去找藏在對方身體裏的那個“它”。

“餵!”謝夜寒見李染華說罷便走,即刻轉身去追。兩人身後的祁十見狀,也想跟上,卻被張熙進一把抓住,戀戀不舍地被留在了聽風堂內。

謝夜寒追著李染華的背影出門,卻見到對方早就乘上紙鶴,悠悠地往外門去了。他心裏著急,連忙踩了兩張疾行符,險險扒上了紙鶴的尾巴,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他嘆了口氣,在李染華的對面坐下,無奈地道:“你還真是說走就走啊。”

面前的紅衣女修看見他出現,並沒有表現出幾分高興,反而皺起了眉頭:

“你是想跟我一起下山,還是打算來勸我回去?”她說,“如果是後者,還是請你趕緊離開吧。”

“我當然不會勸你回去。”謝夜寒立刻回答道,“我不過是因為和遙雲鐸做了約定,才在仙劍宗待了這麽久的。如今他人都沒了,我自然也沒有理由繼續留下。”

“既然如此,還不如跟你一起下山算了。”說罷,他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在紙鶴身上躺下。

李染華見謝夜寒不攔自己,便沈默不語,默許了讓他一起同行。

紙鶴飛了一陣,靈山腳下的城鎮遙遙可見。見狀,謝夜寒直起身來,問李染華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李染華被他的這一句話問住了。以往出門在外,自有徐子秀打點好一切,並不需要她格外操心。

於是,她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謝夜寒被李染華這句實誠的話一噎,無奈嘆氣。

他懶得多說,從錦囊中抽出兩張紙塞到李染華手裏。

“修士界不能幹預凡間事務,外出行事要小心謹慎。”謝夜寒說,“這是仙劍宗弟子的文書,算是給了弟子們在凡間一個走動的身份吧。”

“這兩份文書我們一個一張,記得要小心保護好它,不然拿不出來可就麻煩大了。”

李染華將手裏的薄紙拿起,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想著這東西竟然如此重要,還是各自保管為好。

她剛想把其中一張遞還給謝夜寒,卻被對方擋下了:

“文書由你來保管,”他說,“你總不會連兩張紙都看不好吧?”

好吧。聽謝夜寒這麽說,李染華小心地把文書藏在袖子裏,重新端正坐好。

兩人說話間,紙鶴緩緩停下,落在地上。山下的城鎮明顯與山上的寂靜不同,多了幾分煙火氣,眼前到處是來往走動的人群,沿途叫賣聲不絕於耳,可謂繁華至極。

謝夜寒見一旁的李染華收起了紙鶴,便同山下守道的弟子打了一聲招呼,兩人直往城鎮的中心去了。隨著他們逐漸遠離靈山,四周的熱鬧喧囂更是絲毫不少。

仙劍宗的文書固然麻煩,可也是天下宗門的無奈之舉。初入修仙一門,大多是年紀尚小的弟子,容易被凡間的花花事物迷眼,失了問道的堅定。即便他們忍不住偷偷溜下山,一紙文書便能送其回宗門,不至於半途而廢。

因此,這也是仙劍宗弟子為何上山必走問心道的原因。若在凡間歷練後無法找回道心,闖不過危機重重的問心道,宗門寧願舍棄一個心志不堅的弟子,也不能令宗內人心浮動,敗壞風氣。

謝夜寒嫌走問心道麻煩,因此上山後就再沒下過山。他左右看看,覺得眼前景象格外新奇。

“這裏可真是熱鬧非凡。”他說。

“不。”謝夜寒身邊的李染華反駁道,“比我上次來的時候要冷清多了。”

在外門的時候,李染華曾受小糖之托,送對方的好友阿雅下山,因此早就來過這座城鎮。

在她的眼裏,周圍的商販雖然沒有減少,但來往的人群明顯不如從前,整座城鎮變得安靜了不少。

“可能有事情正在發生。”她說。

或許正應了李染華的話,餘音剛落,一隊士兵騎著馬從遠處匆匆而來,穿過繁華熱鬧的坊市,在眾人面前揚長而去。

百姓目送著騎兵們遠去的身影,紛紛開始驚疑地交頭接耳,議論的內容恰巧落到了李染華和謝夜寒的耳朵裏。

“這是今天的第幾回了?……真沒想到城池之外竟然有這麽多的流民。”

“我聽說,北方的敵軍已經連連攻占了好幾座城池,流民們南下躲難倒也不稀奇。”

“是這麽說沒錯。”一個老人嘆了口氣,佝僂著背往遠處走了,“城外的流民實在是太多了,這才第幾天,官府就已經連連派了這麽兵卒,看來是撐不久咯。”

可見,城中人早已習慣此情此景,互相略略說了幾句便分開了。李染華聽他們這麽一說,眉頭不由得皺起幾分。

看來靈山腳下也不太平。

修士不能插手凡間事務,既然如此,還不如遠離這是非之地,另去一個平靜的地方尋找線索。

想到此處,李染華轉身回頭,想與謝夜寒商量片刻。

未曾想,她一扭頭,便見到謝夜寒蹲在一個小女孩的身邊,給後者遞了一包糖果。

小女孩發現李染華不善的視線,沒有伸手接過糖果,反而扁了扁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李染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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