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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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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運籌帷幄,志在千裏。

晏九九是不知道顧心慈的註意打到了沈家的頭上,如此說來她和張弘憲的關系就有待商榷了。

顧心慈說自己是真心相待。

可憐晏九九居然信了。

倒也不是她信了,是她寧願自己信了,畢竟她總是把人往好處去想。

如果按這個邏輯來說,顧心慈和張弘憲之間的關系絕不僅僅止於****,其間錯綜的問題就上升到了兩大家族之間的問題。

縱使沈敏瑜是虛有其表,但不代表沈高峯就察覺不到玄機。

景泰商貿這幾天由景七叔和亨利齊齊上陣,不僅有勇有謀的大發了那些記者,更是將商貿裏的那些老古董壓的大氣不敢喘一個。

亨利昨日來跟她說董事會的人想趁亂玩把戲,好在他們拿捏了那幾個人致命的把柄,這事兒才算壓下去。

董事會要重整是要事,可卻不是急事,當務之急,晏九九是要保護linda免受顧家人的荼毒。

她這一次是乖乖聽了景施瑯的話,除了去景府就是在金公館和初晴大眼瞪小眼。

最要命的果然是無所事事…

可她也不全然如此,好在linda的身子漸漸有了好轉,她一顆心也算是塵埃落定了。

不過說真話,晏九九從未這麽聽景施瑯的話過;她心裏不服氣歸不服氣,但終歸還是以大局為重。

阿丁一番話說的她驚心動魄,這幾****斷斷續續的理清了些頭緒,往景府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只是景施瑯一改常態,這幾天絕不留她用晚餐,有時候到了午餐勉勉強強的留了她,到了下午的時候,特別是日近黃昏的時候,他就開始以各種理由來驅趕她……

晏九九想不通了。

她已經好久沒見到亨利了!

可亨利每次都是晚餐的時候差不多回的景府,她每次在那之前就被景施瑯趕回了金公館。

用了晚餐自然是各自歇著之類的,亨利定是不想擾了她的閑靜。

晏九九想著,心尖尖軟和了下來,亨利總是為她這般著想…

所以,今日不管如何她都要厚著臉皮在景府用晚餐!

景府的地形她已經是絕對的熟悉了,過了一道洞門之後便是景施瑯的書院了,晏九九不知道為何每每來到景施瑯的書院之時,過了那道洞門,看見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致,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受。

這裏總能讓心慢下來,讓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表小姐來了?”這時書房對面的廂房吱呀一聲打開,房內出來一名顏色嫣然的女子。

是於娓娓…晏九九心尖兒上默默劃過這幾個字。

著粉桃色民襖裙的女子將素色的手絹掐在衣襟上,步履翩翩的走了來。

“表小姐是來找少爺的嗎?”於娓娓喜氣洋洋的,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少爺這時候在書院小憩,我不妨先去幫您喚他起來。”

晏九九跟她和氣的打了個照面,“勞煩於姑娘了,表哥若是還在寐中且罷,我等他醒來便是,左右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她的目光在於娓娓的行頭上打了個轉,“於姑娘要是有要緊的事情便去吧!莫吵醒了你家少爺,他剛剛醒盹兒的時候氣性可大著呢!”

於娓娓樂了,像是聽見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私闈之話,擰著帕子悶悶的笑了幾聲,便不客氣的辭去。

晏九九猜準了她不過是和她客氣一兩句,若是真讓於娓娓去喊了景施瑯起來,指不定她會留個心來聽他們的墻角。

晏九九是想來不耐煩和景施瑯演戲的。

可又能怎麽招呢?

景施瑯喜歡把最危險的幼虎養在眼皮子底下,但她看於娓娓不像只幼虎,明明就是一之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

這下子順著她要出門把她打發走了,晏九九也隨之松了一口氣。

晏九九活動著手腳朝院子中間走去,薔薇花的花期早已經過了,夏日豐滿盛麗的花園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黑土,不過好雜景施瑯沒有在這四方院子裏開鑿修建湖泊水池之類的,這書院的布局本就清新小雅,若是突然在中間有一個水景之類的,只會顯得更加逼仄。

不僅如此,若是不能和流動的水源貫通的話,這池子一年四季都會是臭氣熏天,不光是冬天,估摸著就連夏季芙蕖正燦爛若洗妝少女的嬌羞態都會令人無心去賞看。

晏九九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好像景施瑯這書院正和她的胃口一樣。

她轉身踏上了書房門口的石階。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景施瑯是個兩袖清風的人,至少晏九九是這樣的想的,至於他為什麽沒有修剪這臺階邊緣的青苔,也許只是為了在這嚴肅的冷秋捕捉一絲夏意罷!

這是景施瑯心中的雅韻德馨,晏九九覺得她只是略知一二。

進了房間,景施瑯靠在窗邊的躺椅上,墨色長袍在窗縫鉆進來的陽光照射下更顯的深不可測,他的上下眼皮輕輕閉合著,就好像下一秒就要醒過來似得,晏九九走進了一些,看見他根根分明,纖長而又卷翹的睫毛。

她一雙杏眸透著靈氣,烏溜的瞳仁瞟向了一旁的書桌上,桌上放著文房四寶和他常看的書,還有已經幹透的宣紙,想是今天又練了字的,晏九九知道這是景施瑯的日常慣例。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墨香,晏九九循著香氣看到那擺在桌上的硯裏尚未用完的黑墨,靈機一動,不禁計上心來。

她踮著腳尖像小偷一樣生怕吵醒了景施瑯,撿了筆架子上最細的一只毛筆,輕輕在硯裏點了點墨,慢慢向那躺在竹椅上小憩的人而去……

細軟的筆尖在細膩如玉的皮膚上留下點點墨跡。

額頭上畫個王字…

晏九九輕輕滑動筆尖,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景施瑯,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畫完王字她忍不住悶聲笑了笑,又花了臉頰兩邊的胡子,鼻尖上點了一個圓點…

大功告成,她收回了筆,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沾沾自喜,沒想到那安詳躺在竹椅上的男子陡然睜開雙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楞楞的看向晏九九,身體卻無任何活動,給人一種油然而生的詐屍之感。

晏九九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向後一退,她本是將毛筆反拿著的,沒由得手一抖,留有黑墨的鼻尖在她臉上畫下一道長印子。

“哈哈哈……!”景施瑯立馬坐了起來,目光緊鎖著晏九九臉頰上那道彎彎曲曲的劃痕,捧腹大笑。

晏九九只覺得臉頰邊上涼絲絲的有什麽東西劃過一樣,等看見景施瑯大笑不停,她方才醒悟原來是自討苦吃,在景施瑯臉上畫了個花貓,她自己的玩心卻跑到她的臉上去了。

這下她的臉只有更紅的了。

景施瑯這一方硯是當年老太爺西去之前留下的遺物之一,都說洛陽紙貴,這松煙墨昔日也是禦賜的物件,平常就連富貴人家也是千金難求的。

松煙墨讚在一個深重而不姿媚。

可這深重的顏色卻全然壓不住晏九九臉頰的緋紅,這臉頰上的松煙墨此刻看去更不同。

倒顯出一種女性獨有的姿態來。

惑而不媚。

景施瑯看入了神,晏九九見他凝著笑意以為是把她當做玩意在瞧。

“你看我做什麽?”晏九九有些咬舌,“你還不是一只大花貓!大花貓!”

景施瑯眨了眨眼睛回了神,“表妹啊!你這叫害人終害己!”

他壓根就沒睡著,晏九九在他臉上的傑作他再清楚不過。

起了身去窗邊的黃花梨高面鑲玉璧盆架,他掬了一捧水,來清理臉上未幹的墨跡。

晏九九這才反應過來,那清水沾了墨跡正慢慢變黑。

“餵!”

她忙走過去擠開了景施瑯,掬水要來洗臉,現在不洗幹凈的話,一會兒她去找誰要水去?要丫頭們看見她這副手下敗將又輸給景施瑯的樣子?

景施瑯在一旁憨憨的笑,也不去搶她的水,等晏九九將一盆清水洗成了黑水,他方才打趣道:“表妹的臉……比一般的人要黑上不少呀!”

晏九九擦了擦臉,看了看一盆墨水又看了看臉上洗掉一半墨水的景施瑯。

“這裏面明明有你洗掉的一半水好不好!沒見過你這麽會顛倒黑白的人!”

景施瑯笑著聳了聳肩,好像是隨你怎麽說的意思。

晏九九吃過他的啞巴虧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

她看著景施瑯朝那盆黑漆漆的水走去,見他一副要用那水繼續洗臉的樣子,眼神動了動,咽了一口口水…

景施瑯果然毫不在意的掬水繼續洗他臉上的墨跡。

“餵…那可是我用過的…”

景施瑯專心洗著臉沒去理晏九九,等他慢條斯理的揩幹了臉上的水漬,方才轉身,揩手道:“表妹,這松煙墨是極好的墨品,色澤肥膩不說,品相也是上品中的精品,想來美容美膚是極好的…”

晏九九有一瞬間覺得景施瑯的皮膚確實比平時更白了一些。

“……”她聳了聳眉,“好吧……”

景施瑯不置可否,請了晏九九去八角羅漢桌入座。

晏九九捧著青瓷小盞咗了一口,方才慢慢道:“阿丁前幾天說在顧心慈的上房發現了一個丫頭……你有何看法?”

景施瑯聽著晏九九的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透過薄如雲煙的霧氣看著她,道:“那丫頭應該是沈府安插在張府的眼線…”

晏九九眉頭顰蹙,道:“你的意思是沈府對於張府也是有芥蒂的?”

景施瑯看了她一眼。

晏九九就覺得奇怪了,張府防著沈府,沈府戒備著張府,這兩家人怎麽還能故作親昵,煞有介事的大辦喜事,而後風光的結為親家呢?

她想不通又想得通……

張家和沈家都只是各取所需,其實她不必這麽驚訝……

“按阿丁所探查的情況,那丫頭應該不是被關了一日兩日的…”晏九九想道:“顧心慈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我覺著那丫頭要是真的不利於她的……想必早已經滅口了罷……只是我不明白她為何至今還留著那個丫頭,你也說了那個丫頭是沈府的人……”

景施瑯點了點頭,“按順勢的邏輯來說,這丫頭是沈府的人,主觀來說是對顧氏不利的,但是這丫頭若不是沈家常用的人士絕不會拍派到張府的……也只有沈府裏常用的人方才會用的放心。也就是說,這個丫頭一定是知道沈府不少事情的…”

晏九九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顧心慈難道就是揪著這一點,反倒要把這個丫頭當做人證來反咬沈府一口?”

她只是這樣猜想著,可前前後後還是有些許不通,且問道:“這個丫頭既然是沈府一貫用著的人,必然是忠心耿耿之輩……顧心慈又憑什麽來令她吐出真相呢?”

沈公館的辛秘晏九九沒有興趣去了解,這段時間她最多的註意力全部放在與linda中毒有關的一切之上,包括顧家,可是顧家暗中做了什麽,到如今她要對沈公館出手的事情一無所知。

“敏瑜是莽撞之輩”景施瑯提點了晏九九一下,“沈伯父行事滴水不漏,但不見得顧心慈要從他下手……”

“看來敏瑜是有什麽把柄握在顧心慈手中…對了!阿丁還說那天雖然是他獨自去顧府探查,但他還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蹤跡……只是尚未查明此人是誰!”

景施瑯頷首,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不錯!若是敏瑜真有什麽把柄被抓住了,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她派來探查那個丫鬟行蹤的……”

“我看那丫鬟不論在他們二人誰的手裏都不好過…更重要的是若是兩家爭鋒相對,那個丫鬟又是極其重要的人證,只怕性命危在旦夕…”晏九九緊接著道。

景施瑯這時才幽幽道:“顧心慈這個時候正自顧不暇,表妹你想去張府逛一逛嗎?順便把那丫鬟給劫出來……”

“……”

逛一逛……順便劫出來……

他以為這是逛集市順便順手牽羊偷個錢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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