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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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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盯著他,揚起眉毛,他受命看過好幾個面首了,凡是不聽話給關進籠子裏的,沒幾個不是又罵又鬧,尋死覓活,這個新來的還挺識趣。

他把腰刀摘下來,不輕不重地往旁邊一拍:“既然知道,就老實點,你逃不出去。”

蕭廿:“哦。”

馬車內又安靜了。

看守斜倚在車壁上,仍不敢掉以輕心,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這次的人惜字如金,輕易不說一句話,長得也一點都不文靜柔弱,像個冰雕,斕夫人什麽時候好上這口了?

罷了,看這樣的人他也省心,想來不用特意下去跟王爺他們說了。

良久,冰雕又開口,狀似隨意的幾個字:“快到平山坳了?”

看守下意識地掀開車窗往外看了一眼:“可不,走了兩天了,也就還有四裏地…”

他突然停住,倏地轉頭,看見蕭廿半睜著眼睛,眸子黑的不像話,目光沈沈地順著自己挑開的那道縫隙投射到外面。

他收回手,拉下臉重重朝籠子踹了一腳,哐當一聲響:“小子,這不是你該問的!”

蕭廿略一偏頭,微微瞇眼,輕嗤一聲,又轉回去。

平山坳是入北關的必經之路,其實就是個窄窄的山坳口,長不過半裏,絲毫不顯眼,只是要隘極狹,僅可供兩輛馬車並行而過,若換成中山王所乘的那種規制的馬車,便只能通行一輛了。

蕭廿思緒飄遠,董翰青此次只帶了付巖入京尋他,但中途又出去了一趟,正好是中山王抵達京城的前幾天,且一出去便是十天半個月。

付巖不知道,蕭廿卻曉得,他是往北去的。

一個新繼位的藩王入京述職有什麽好打聽的,這說辭也就那個瓜娃子會信了。

馬車不間斷地往前走,開始上坡,又下去了,蕭廿一圈圈數著車輪子轉,或者左右動動膝蓋,腳踝上拇指粗的鐵鏈子不時碰撞發出聲響,他腿長,在籠子裏憋屈的慌。

看守嫌煩,拍拍腰刀:“給老子老實點,別鬧動靜!”

蕭廿懶懶地分給他一個眼神,啞著嗓子道:“渴了。”

看守嘖了一聲,沒辦法,斕夫人看上的面首,能囚著,不能渴著餓著。

他拿出一只扁平的水囊,從柵欄中間塞進去,對方伸手來接,動作卻突然變快,驟然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水囊撲通掉在地上。

手腕傳來劇痛,看守又怒又驚,慌忙想抽出來:“你他娘的幹什麽!”

腕骨被鉗,下一刻他整條手臂便被拽了進去,肩膀重重撞在籠子上,骨頭發出碎裂的聲音,男人疼的嗷嗷叫,大聲喊著來人,鐵鏈嘩嘩作響,從欄隙中套在脖子上,猛地一收,整個脖頸便像一條面袋似的帶著腦袋耷拉下來,徹底停止了掙紮。

殺個人不過就在一瞬間,蕭廿眼也不眨地把人丟下,從腰帶裏拽出一根長針,撬鎖。

外面的兵士聽到聲音,紛紛端著長矛圍近,才打開車門,一架鐵籠便整個砸了出來。

車門被帶掉半個,和沈重的籠子一齊飛出去,咣當喀拉一陣巨響,霎時間血腥彌漫,慘叫連連。

蕭廿已經解開鏈子,拎在手裏,從車裏出去,可能是他身上透出的氣息太危險,也可能是方才迸濺出來的鮮血腦漿太惡心,兵士們端著矛一個個的不敢往前,正猶豫間,前面不遠處的山坳裏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火.藥的氣味鋪天蓋地的彌漫過來,兵士們一個個面無人色,不知誰反應快,嚎叫一聲:“王爺!”他險些跪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

爆炸發生時,中山王的馬車正在經過山隘。

眼下的土地開始悶聲作響,蕭廿縱身躍開,原先的地方旋即被炸了個稀巴爛。

前頭山路上湧出一撥人,和中山王的兵士廝殺在了一起。

蕭廿站在路邊望過去,略微瞇起眼睛,董翰青這次北上果然帶了不止一個人。他將一把刀踢到手裏,正待上前,卻聽見付巖順著風喊來的一聲三哥,人旋即被他撲住。

“三哥你嚇死我了嗚嗚嗚嗚…”

蕭廿額角青筋跳了兩跳,董翰青選了你帶過來一定是因為你腦子太瓜了,一定是。

他把人推開,擡眼瞧見來路上只有付巖一個,面色微變:“你二爺呢?”

付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指指前頭打鬥的地方。

山坳裏揚塵滾滾,那輛鑲金雕玉的車駕七零八散的躺在地上,廝殺聲還在繼續,但方才那場爆炸已經讓中山王的兵士傷亡過半,形勢漸趨分明,蕭廿快步過去,接連解決幾個侍衛,在山腳下發現了人。

燕越樓身手是不錯的,方才爆炸發生時,他當即就帶著燕越斕滾了出去,但火藥的餘波太大,兩人一落地便被震暈了,倒在路邊,生死未蔔。

揚塵中寒光一閃,董翰青就站在那裏,對著燕越樓的脖頸舉起刀,就要落下。

蕭廿眉鋒一蹙,手中鐵鏈飛旋而出,長刀應聲脫手,往後倒插.進地裏。

董翰青猛地揚起臉,神色中恨意未消,像是想不通他為何阻止:“少爺!”

蕭廿盯了他一眼,闊步過去,垂目看向燕越樓。

燕越樓後背被炸得血肉模糊,把燕越斕護在身下,沒有半點意識。

蕭廿俯身,將二人拉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兒。

董翰青道:“阿崇,你沒事吧?”

蕭廿搖頭,掃了一眼旁邊的兄弟們,又將目光轉向他:“董叔早就把藩王入京的路線摸清楚了,年前出門,就是來這裏埋這些火.藥?”

董翰青恨恨看著燕越樓,臉色發青:“若非他爹當年和昏君勾結,盜竊軍情,偽成敵軍包圍城池,蕭將軍又怎會馬革裹屍,我們的部隊又豈會幾乎全部覆滅?”

董翰青口中的蕭將軍,是他的舅舅。

蕭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只道:“不能殺。”

董翰青愕然擡頭:“阿崇,你不想報仇了?”

“怎會,不光中山,還有上面,我必要一個個清算幹凈。但不能是今天,”蕭廿聲音冷淡,“董叔知道,什麽叫制衡麽?”

他從袖中摸出一塊腰牌,扔進死人堆裏,地上忽有一個兵士睜開眼睛,掙紮了一下,蕭廿奪過長刀,噗的一聲,直接紮了個透穿,血濺出來,染紅了腰牌上明黃色的穗子,十分晃眼。

他又掃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兩人,目光停在燕越斕身上,她的臉被炸傷了,滿臉是血,石子和泥土嵌在傷口裏,原本美艷精致的模樣變得面目全非,蕭廿微微瞇眼,道:“除了這兩個,還沒死透的,全部殺光。”

一直在一邊圍觀的付巖聽得蒙,看的更蒙,只知道明黃是皇家所用的顏色,見蕭廿將刀歸還,抹一把方才打鬥時臉上沾的血,轉身便走,忙跟了上去:“三哥你等等我哇。”

蕭廿登上山坡,拉過一匹馬,翻身躍上,準備下山,瓜娃子也騎著馬湊上來,兩只馬肚子來了個親密接觸:“三哥三哥,什麽是制衡?”

...

天元寺開寺之後,香火又恢覆了原來的繁盛,宋念薇也來了,拜完佛祖之後,提著藥去了小禪院。

主持安排守在禪院前的僧彌將人放了進去。

沈元歌在抄經,從過了除夕她就一直心浮氣躁的,得做點什麽事壓一壓。

然而好像沒用。

一張紙又抄滿了,她嘆口氣,拿起來放到桌角。

宋念薇進來,看到這一幕,張了張嘴巴:“姐姐,你這是幹什麽呢?”

沈元歌揉著額角,聽見聲音,擡起眼來,微微笑了:“念薇來了,快坐。”她將經書收起來,“太閑,隨便抄一抄。”

宋念薇對著桌角比小臂還高的一沓,嘴角抽了抽,這還叫隨便抄一抄呢。

她環顧四周:“怎麽就姐姐自己,其他人呢?”

“陳嬤嬤和春菱跟著姥姥去寶殿敬香了。”

宋念薇點點頭,將補藥放在桌上,道:“我上次去甄府找姐姐,沒見到人,後來在國子監問了兆麟才知道甄老夫人有恙,來到天元寺靜養,就過來了,這些都是我找太醫拿的,可以養心護脈,老人吃最好的。”

沈元歌心裏一暖:“多謝,念薇有心了。”

宋念薇擺擺手,她一路走上山,有點渴,喝了口沈元歌給她倒的茶,道:“對了,兆麟不是文生麽,怎麽過兩個月的武舉,他也交遞了名冊上去?”

沈元歌一楞:“什麽?我不知道這個事情。”

宋念薇訝異:“他沒跟你說?”

沈元歌搖搖頭,自從姥姥搬到天元寺之後,他就再沒回過甄府,連年都是在國子監過的,才開春,國子監事忙,天元寺又路遠,他只忙裏抽空來過兩次。

宋念薇睜大眼睛笑道:“他身手很好,我在國子監見過,課業也是拔尖的,莫不是要武舉秋闈一把抓?厲害,文武雙全了呀。”

沈元歌心中疑惑,他不是不想入仕麽,這是什麽打算?

“胡鬧,才跟著蕭廿練了多長時間,他還來勁了。”沈元歌蹙蹙眉,冒出這麽一句。

宋念薇沒聽清:“誰?”

沈元歌回神,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適時轉移話題:“鄭公子對你還好麽?”

宋念薇眉眼間浮現出小女兒的羞澀和幸福神態,抿抿唇道:“他對我一直很好。”

沈元歌有點擔憂,家族和朝代一樣,皆是興衰交替,宋家如今得勢,宋婕妤起了很大的作用,但這種榮寵並沒有持續太久。

沈元歌曾與她共處一宮,知道宋婕妤是個頗有手腕的狠角色,按照前世軌跡,宋婕妤明年秋就會因為謀害龍胎失去聖心,隨之而來的便是宋家的樹倒猢猻散,念薇失去原本屬於她的正妻之位,淪為侍妾。

自己不會再入宮,後宮中事也會相應發生改變,然而在爾虞我詐的深宮裏,若一味踩著別人往上爬,登高跌重幾乎是必然。

兩人本就早有婚約,卻因為宋家失勢被毀了,鄭若均若真心愛護,怎會舍得這樣對她?宋念薇性子純良,但內有主見,即便家族大廈將傾,又為何甘為妾室?

沈元歌將事情來回捋了兩遍,眉心微微蹙起,又不動聲色地舒展開,從帛枕下取出一本詩集,遞給宋念薇:“你今日來,我什麽也沒準備,寺中閑來無事,便手抄了一本,贈予妹妹吧。”

宋念薇接了,向她道謝,一邊打趣:“原來姐姐不止抄佛經吶。”

沈元歌揾著腮唔了一聲:“最近翻了翻白樂天,通俗易懂嘛,也有些道理。”

宋念薇翻著冊子,讚她字好,邊道:“那姐姐都悟出什麽了?”

沈元歌笑笑:“哪裏還用的著我悟去,就像那首井底引銀瓶,‘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寫的明明白白的,最適合我這種不愛動腦子的了。”

她順著話道:“女兒家和男子到底不同,即便是覺得遇到了真正的良人,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還是不要自斷退路的好吶,免得像詩裏一樣。”

宋念薇放在冊子上的手指一頓,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牽動唇角笑了笑:“說的是。”

說到此處,甄母從大雄寶殿回來了,兩人都從房中出去,談話便中斷了。

宋念薇見過甄母,說了一會兒話,也沒多留,中午前便離開了,沈元歌送她回來,聽甄母道:“這孩子不錯。”

沈元歌點點頭:“是個好姑娘。”

她本來還想提醒宋念薇若有機會進宮,勸她姐姐要收斂,只是一次說出去未免太明顯,正逢甄母回來,只能以後再說了。

...

董翰青此次帶來了至少大幾十個人,不能一起回去,太過招眼,只能分批分道而行,過江之後再慢慢匯合,蕭廿和付巖一起,走在最前頭,沒一會兒便離開了平山。

蕭廿道:“中山靠近邊關,處於塞要之地,藩軍眾多,燕越樓根基尚未坐穩,又是老中山王唯一的繼承人,看似俯首稱臣,實則包藏野心,皇帝表面寵信,其實防備忌憚,因為一方尚需穩固根基,一方軍隊松弛,沒有削藩之力,雙方皆形格勢制,則可保北方安穩。而他若此時死了,四處盤踞的勢力必定蜂擁而起,北關生亂,便會殃禍百姓,危及上京,況且現在,沒人有平定兵荒馬亂的能力。”

蕭廿垂目,別的不消說,只要她還在那裏,上京就必須安安穩穩的。

“可咱們離開時,燕越樓已經受傷了,若沒人救,還是會死的。”

“後頭會有他的暗衛跟上來,怕什麽。”

付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你扔到那裏的東西,是…”

“皇帝禦林軍的腰牌,前些日子天元寺有國祭,我過去順了一塊回來。”

付巖睜大眼睛:“你不是除夕夜前就被他們捉走了麽?”

“我若不酩酊大醉,如何讓他們放心把我帶回驛府,如何同燕越樓一起到平山坳,免得董叔造成不可挽回的過失,又如何順著這件事把黑鍋甩給老皇帝,讓中山和上京之間的弦再繃緊一些。”他唇角微微一勾,“當然,除了造出我想要的局勢之外,他們兩邊都死盯著對方不放,也就不會去招惹元歌了。”

付巖的腦子險些沒轉過來,好像有一大團東西纏在一起,崩了。

敢情他是早就看出董叔出去的目的,才故意繞開他們,給兩邊都下了個套。

“你就算要這麽辦,把自己交出去未免也太冒險。”

蕭廿把身上藏好的幾根針全部摸出來,一根根擲到地裏去:“先前在鋪子裏跟師傅學過制鎖,只要有這個,天皇老子都別想困著我。”

“可…”

蕭廿打斷他:“事後我跟你解釋,都得羅裏吧嗦說這一大堆,更別提事前說通了。”

聽到他一聲輕笑,付巖一楞,臉就黑了,他又說自己笨!

待反應過來要討個說法,蕭廿早已策馬馳遠。

付巖咬牙,揚起馬鞭追上去:“老三,你給我回來!”

...

中山王歸藩途中遇害的消息傳到上京,皇帝震怒,下令徹查,卻一無所獲,兇手好像來無影去無蹤,炸了平山坳就撤,衛兵無一生還,主子卻還活著,讓人想不通。

燕越斕雖性命無礙,但被崩裂的山石所傷,毀了容貌對於愛美如命的她來說,當真比死了還難受,燕越樓受傷不輕,好容易才救過來,在驛府中養著,皇帝派人前去慰問,還想將人接回上京醫治,燕越樓推辭了,月後傷勢稍微好一些,便回了藩地。

春菱聽說這件事之後,還樂的下了一鍋沒有葷油的陽春面慶祝,沈元歌吃了半碗,沒往蕭廿身上想。

那天蕭廿剛到巴蜀。

蜀山之險,舉世聞名,危峰直入雲天,陡壑相連,水瀑從百丈高仞上直掛而下,激石聲震耳欲聾,遠遠望去雲霧水汽繚繞,給人一種世外之感,走到近處,方能看到依山而建的各個村寨,高高低低的分布在山界裏。

甘寧山附近也有村民居住,一行人打馬進山,沿路看見不少婦人,

都皮膚黧黑,穿著當地特有的衣裙,蹲坐在水邊浣衣,拍拍打打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山澗,見到他們過來,都停下手裏的活兒打招呼。

付巖剛回來,親切地不行,露著一口大白牙大姐大嫂大嬸兒的叫,走了一段,又忽地跳下馬,抱起一個沿路跑過來的男娃:“哈哈,二牛!讓哥看看沈了沒?”

蕭廿騎在馬上,瞧著付巖把男娃子往空中拋,接在懷裏,在拋起來,唇角不自覺地翹起。

他知道這孩子怎麽成天瓜兮兮的了,估計也是小時候晃的。

“這小哥沒見過,打哪兒來的?”一個大姐錘了兩下衣裳,把目光又放在了蕭廿身上。

蕭廿也不騎馬了,翻身下來,牽住韁繩:“廬州。”

大姐笑道:“小夥子俊的撒,比小付中看!”付巖從蕭廿脖子後頭探出腦袋,嘴裏塞滿了從二牛那搶來的不知什麽東西,含含糊糊的:“這是三爺。”

周圍聽見的人都站起來,手擦擦裙子,向他問好,又道:“二爺不是和小付一塊去的嘛,沒見著他人吶。”

付巖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還沒到,估計得明天。”

一邊有人竊竊私語,無外說大爺二爺都是硬漢,沒想到三爺這麽年輕,還有十幾歲的小姑娘紅了臉,蕭廿被看的不自在,沖那個大姐點點頭,一把拽過付巖,便往前去了。

付巖被他揪著衣領,勒著後脖子了:“三三三哥疼疼疼。”

蕭廿松開他:“怎麽回事?”

付巖不明所以,揉揉脖子:“啥?”

蕭廿環顧四周,山水環繞,鄉風質樸,沒有絲毫想象中的肅殺之氣:“村落這麽多。”

付巖笑道:“這裏可是我們的地盤,怎麽樣,比那個死氣沈沈的上京好多了吧。”

前頭要山路崎嶇俊險,還有棧道,只有腳力可以通行,付巖讓人把馬牽下去,拉著蕭廿往上走:“讓義父跟你說吧,我昨天晚上給這裏放了飛鴿,他肯定接到消息,在前頭等著呢。”

行至半山,有一條蜂腰石橋和主峰相連,遠遠地可以瞧見對面層疊交替的樓寨,寨前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

蕭廿想到了,兩手不覺收緊,那應該就是甘寧山的大當家陳昂。

那人看見他們,當即闊步朝這裏過來,蕭廿也走過去,不一會兒便到了近前,兩人相互對視。

陳昂身高體壯,渾身肌肉虬結,眉黑目闊,留著短髭,長相十分威嚴,對著蕭廿,一時未認,目光轉向付巖,聽見他說出“這就是”三個字時,雙目頓時放出光芒,一巴掌拍在蕭廿肩上,尤嫌不足,一把將其箍住,放聲笑道:“阿崇,舅舅可算見到你了!”

他使勁拍著蕭廿的背,手勁大的很,拍的蕭廿都咳了兩聲:“舅舅。”

陳昂放開他,眼圈是紅的,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遍,拉著他便往裏走:“快去裏頭,弟兄們都候著呢,還有你的叔伯們,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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