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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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 外 9
薄喚有個只比他大兩個月的青梅竹馬，名叫桑霭。
薄家和桑家緊挨在一起，兩家的老爺子是故交，感情非常好，有長輩們撮合，自然而然的，薄喚與桑霭免不了要經常見面。
薄喚從出生起，到高中以前，他都沒與桑霭分開過。
薄喚小時候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就連跟自己的父母也甚少交談，唯獨在桑霭面前，他說的要比平時多數十倍。
桑霭從小就是個霸道的小孩，喜歡跟人搶東西玩，你越反抗，他越是要跟你作對。
作為與桑霭朝夕相處的人，薄喚自然成為了桑霭‘針對’的目標。
他已經記不清，桑霭從他手中搶走了多少次奶瓶，糖果和玩具。
薄喚雖然比桑霭小，但不妨礙他違抗桑霭，如果硬對硬的話，桑霭不一定能從他手中搶走東西。
薄喚卻不想這麽做，從桑霭第一次搶走他的奶瓶，咬住他的奶嘴的時候，薄喚就沒有反抗。
那時候什麽都不懂的他覺得，如果桑霭想要，他就給桑霭，不管桑霭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桑霭。
除了桑霭，誰都不可以從他這裏搶走任何東西。
薄喚和桑霭上了同一所幼兒園，被分配到了同個班級。
他跟桑霭從小就長得好看，誰見了都會誇一句，上學之後，薄喚漸漸發現，他逐漸跟不上桑霭的腳步了。
桑霭性格外向，樂觀開朗，是幼兒園裏的人氣王，班上的小霸王，這不是貶義詞，他很有領導能力，小朋友們都願意跟隨桑霭。
桑霭身邊總是圍繞著許許多多的人，薄喚跟桑霭是同桌，但兩人在學校裏沒能說上很多話。
上課的時候，老師不允許小朋友交頭接耳。
下課後，桑霭被一群小朋友簇擁著，薄喚根本找不到與桑霭說話的機會。
他能跟桑霭獨處的時間只剩下周末。
但也只有短暫的一小會。
桑霭的母親對桑霭采取了雞娃教育，桑霭才上小班，她就給桑霭報了許許多多的興趣班，逼著桑霭從小開始學習各類才藝，除此之外，桑霭還要上數學課與外語課。
桑霭母親說: “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變得優秀，你們一定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吧。”
薄喚問了自己的母親，母親摸著他的頭，告訴他: “小喚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你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那是薄喚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是每個母親都可以對自己的孩子無限溺愛的。
他的母親要比桑霭的母親好很多很多。
桑霭在外人面前從不哭鬧，他總像個小大人，看到別人有危險，總是第一個沖過去，站在他們面前，替他們阻擋傷害。只有薄喚知道，桑霭私底下是個小哭包。
桑霭會抱著他哭泣，難過道: “嗚嗚，我不想學了，這些都好難，我學不會……”
薄喚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笨拙地回抱住桑霭，不停拍撫桑霭的後背，回憶母親安慰自己時的模樣，柔聲道: “那就不學習了。”
桑霭卻說: “如果不學的話，媽媽會生氣的，媽媽說，我，我一定要超越小旻哥哥，她是我的媽媽，我得替她完成她的心願，我，我不能讓她失望……”
薄喚不理解。
桑霭明明很痛苦，很難受，為什麽明知道這是一件煎熬的事情，桑霭還可以堅持下去呢
直到後來，再長大點，薄喚才明白過來。
那時候的桑霭渴求母愛，那時的桑霭還沒有對安瑾死心，他指望用自己的優秀來換取安瑾的母愛，哪怕只有一絲絲也足夠了。
他的竹馬是個笨蛋。
……
幼兒園要舉行文藝匯演，薄喚和桑霭的班級要表演童話故事，老師做了一個抽簽桶，這個分配是最公平的，孩子們憑運氣，抽取自己的角色。
薄喚抽到是的小樹，桑霭抽到是的兔子。
抽到公主是的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王子則是她的死對頭。
小女孩指著桑霭，對老師說: “小糖老師，我要桑霭做我的王子。”
這個女孩子打頭之後，班上立馬便沸騰了。
喜歡桑霭的女孩子們都想當公主，她們都想讓桑霭當她們的王子。
小糖老師費了一番功夫安撫住大家的情緒，最後，還是按照第一次抽簽的結果來決定角色。
薄喚站在人群喧囂之外，默默看著他們熱鬧，慶幸地想——
幸好，桑霭抽到的不是王子。
他不希望桑霭當別人的王子。
……
文藝匯演當天，薄喚的父母都來了，桑霭邀請了他的父母，但他們以有事為由，拒絕了桑霭的邀請。
倒是沒受邀請的桑老爺子主動來了幼兒園。
桑霭躲在後臺，看著觀眾席上逐漸坐滿了人，薄喚父母是最後才到的，他眼巴巴望著，等到節目快開始的三分鐘前，他都沒有等到桑博遠和安瑾過來。
薄喚將桑霭拉回了候場區，摸了摸桑霭腦袋，說道: “小霭的爺爺來了哦，你看到了嗎”
薄喚拉著桑霭站在窗簾後，外面是小朋友們的嬉鬧聲，他們被屏蔽在吵鬧聲之外，被簾布擋著，不會有人看到桑霭的狼狽。
桑霭也發現了這點，他吸吸鼻子，毫無顧忌地在薄喚面前掉下淚來。
他用腦袋蹭了蹭薄喚的掌心，難過道: “爺爺會來我不奇怪，可，可是，我也想爸爸媽媽能看到我的表演。”
盡管他出演是的一只沒什麽戲份的小兔子，但他也希望，他的父母能夠期待他的表演，願意為他空出一些時間，來給他加油打氣。
桑霭在薄喚面前哭了無數次，這是薄喚第一次感覺到心疼的滋味。
薄喚用力抱住桑霭，附在桑霭耳邊，鄭重說道: “小霭的爸爸媽媽沒來沒有關系，有我陪在小霭身邊就夠了，我可以當小霭的爸爸媽媽，他們不期待，還有我的期待，我會為你加油，我會看著你。”
當初許下的承諾，薄喚要用一生來做到，在有限的生命裏，他也一直那麽做。
童話故事的主角是公主與王子，其他都只是襯托他們的綠葉。
薄喚穿著小樹服裝站在舞臺上，就算在童話故事裏，沒有被施加魔法的小樹也是無法移動的。
小動物們卻可以。
桑霭穿著白色的兔子連體服，在一排排小樹和小花之間來回蹦跳。
除了桑霭這只小兔子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動物，比如小鹿，小松鼠，小狐貍……
薄喚的目光沒在前方舞臺的公主與王子身上，也沒在觀眾席的父母身上，他的目光隨著來回蹦跶的小兔子來回打轉。
小兔子連體服將桑霭的身體全部罩住，連腦袋也罩住大半，只露出一張小臉，頭頂的兩只兔子耳朵隨著蹦跳不時砸在桑霭的額頭上。
桑霭不覺得疼，也不覺得累。
他只專註完成自己的戲份，即使是綠葉，他也要成為一片合格的綠葉。
然而，綠葉還是有累的時候，小兔子終於蹦累了。
桑霭起蹲了太多下了，這會的他還沒開始鍛煉身體，體力有限。
再一次起身的時候，他眼前一片模糊，眼花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小霭，你沒事吧”耳邊飄進來薄喚的聲音，桑霭聞聲望去，看見墻壁旁的小樹正在不安分地扭動，要不是旁邊兩棵小樹拉著薄喚，桑霭相信，薄喚早在發覺他不對勁的時候就沖過來抱住他了。
桑霭感受到了薄喚的擔憂，知道父母沒來看他表演的難過徹底消失，疲憊也散了大半，可他還是感覺很累。
他好想抱抱薄喚。
只有在薄喚身邊，他才能獲得短暫的寧靜與休息。
桑霭這樣想，也這麽做了。
他用僅剩的力氣，蹦到薄喚小樹身邊，兔子腦袋一頭紮在了樹身上，抱著小樹不動了。
這幅畫面落在觀眾眼裏，只以為這是一只自己將自己撞死的笨兔子。
兔子和小樹的互動也成為了這個故事最吸睛的存在，甚至奪過了王子和公主的風頭。
事後，兩人被小朋友們起哄了，兩人都沒有在意。
桑霭想的是，薄喚是他最好的朋友，這是公認的事情，他喜歡跟薄喚貼貼，又有什麽關系呢
薄喚則想的是，他跟其他小朋友還是不一樣的，他在桑霭心中占據很大的份量，至少，桑霭不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主動跟誰貼貼。
他是不一樣的。
這個想法，直到上初中之前都沒有改變。
-
薄喚和桑霭上了同一所小學，巧合的是，他們也被分配到了同一個班級，依舊成為了同桌。
不管是幼兒園還是小學，桑霭永遠是班上最受矚目的人。
長得好看是重要的一點，性格好樂於助人也是至關重要的。
小學之後，同學們不像幼兒園的小朋友那般奔放，喜歡誰就主動蹭過去跟誰貼貼抱抱。
同年級有很多學生喜歡桑霭，有了性別意識和分寸感之後，礙於面子，他們都不敢主動跟桑霭告白，也不敢與桑霭貼得太近。
這讓薄喚松了口氣，他目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松氣，只是覺得，桑霭是他的竹馬，桑霭從出生起就跟他捆綁在一起，桑霭是他的。
在安瑾的強迫式教育下，桑霭的成績非常好，各科成績幾乎都拿到了滿分，除了學習之外，桑霭還會彈奏各種樂器，運動更是他的強項。
桑霭很小的時候，五官就定型了，很多人說，五官早早定型，長大後或許會變相。
桑霭卻沒有，他越長越精致，越長越好看，到了六年級之後，因為長期運動，他身高就已經接近一米七了。
說是初中生，都有人相信。
桑霭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校園男神。
或許是最後一年，馬上就要升上初中了，愛慕桑霭的男生女生不再矜持，那一年，桑霭每天都能收到好幾封情書。有些大膽的人，還會當面跟桑霭告白。
桑霭都以“我不早戀”為由拒絕了他們的告白。
薄喚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放下了心，又不知道是第幾次，在桑霭被人告白之後，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懸起。
桑霭私底下跟薄喚說過: “我現在不想談戀愛，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站在什麽位置就要做什麽事，我現在是學生，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讀書，在順利畢業之前，我不想想除了學習之外的其他事情。”
桑霭對待什麽事情都很認真。
安瑾逼桑霭學習，桑霭如果不願意，在對安瑾失望的時候，桑霭也不會門門拿滿分。
桑霭是願意主動學習的，他想要做，就會做到最好。
知道這一點，再加上有桑霭的保證，薄喚堅信，在桑霭成年前，桑霭都不會早戀。
薄喚這幾年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裏，桑霭突然跟他說: “薄喚，我談戀愛了。”
薄喚在夢中備受煎熬，夢醒之後，他也被夢境的餘韻刺激著，每每見到桑霭被人告白，都異常焦心。
現在得到桑霭的保證，薄喚終於放下了一點心。
只是一點而已。
-
薄喚的擔憂不無道理，他知道桑霭有多優秀。
一輩子難得遇見這麽優秀的人，誰都不願意放棄，誰都想擁有他，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薄喚和桑霭升上同一所初中，借著家裏的關系，薄喚如願和桑霭成為同班同學，只是這一次，兩人沒再成為同桌，他坐在桑霭身後，可以看到桑霭，不是同桌也沒有關系。
桑霭的新同桌是個漂亮的女生，剛入學不久，她就成為了同年級的級花。
她是個溫柔文靜的女生，名字裏也有個同音字，同學們都喜歡喊她小婧。
在薄喚記憶裏，小婧是桑霭主動接近的第一個女生。
桑霭會主動跟小婧說話，會特意去網上搜集好笑的段子逗小婧笑，會給小婧買零食和奶茶，會在放學時主動送小婧回家。
前幾次還好，次數多了，班上的同學們都發現了貓膩。
當有人第一個站出來說: “桑霭，你是不是喜歡小婧呀。”
緊接著，便有無數聲音讚同了這句話，大家開始起哄桑霭和小婧，喊著讓他們在一起。
小婧每次都紅著臉，小聲反駁大家的話: “你們不要這樣說，我，我和桑霭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當然，大家肯定不會相信小婧的話，只以為這是掩飾真相的謊話。
桑霭則比小婧更加坦然，每次被起哄的時候，都會坦蕩回應: “我和她沒有關系，只是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而已。”
上初中之後，薄喚和桑霭不再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因為安瑾的原因，他有很長時間沒在桑家留宿過，也有好久沒和桑霭同床共枕過。為了跟上桑霭的步伐，薄喚上初中後也報了輔導班，以求追上桑霭的學習進度，和桑霭上同一所高中，乃至考入同一所大學。
而就在薄喚埋頭苦學的時候，桑霭和小婧傳出了緋聞。
薄喚不知道桑霭和小婧之間發生了什麽，等回過神來，兩人的緋聞就被傳得全校皆知，連老師們都有所耳聞。
班主任還特意叫他們去辦公室談話。
小婧臉紅著從辦公室回來，回到座位後就一言不發，她的反應更加印證了同學們的猜測。
桑霭回來時，還是那副坦坦蕩蕩的樣子。
薄喚坐不住了，那天放學後，他沒有去上輔導班，陪著桑霭一起送小婧回家。
那一天，薄喚終於解了真相——
這是一個非常狗血的故事，薄喚只有在電視劇或者小說中見過這類的事情。
小婧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去世，她的親人只剩下八十多歲的奶奶和成日酗酒的父親。
奶奶對小婧很好，父親則相反，他從小打罵小婧，最嚴重的一次，將小婧打進了醫院。
小婧想要報警起訴自己的父親，都被奶奶阻攔了下來，奶奶哭著求小婧: “他是你的父親呀，他只是糊塗了，婧婧，奶奶求求你，原諒你爸爸好不好”
在奶奶的苦苦哀求和下跪中，小婧一次又一次原諒了自己的父親。
可她無法與自己的父親和解。
在奶奶的勸說下，小婧父親不再成天毆打小婧。
上初中之後，小婧身上已經沒有明顯的傷痕了。
父親沒有停止對小婧的辱罵，喝醉之後，還是會對小婧動手。
某天周末，班上的同學跟桑霭約打球，同學住的地方剛好在小婧家附近，桑霭打完籃球回家的時候，路過一個小巷子，與從家中沖出來的小婧撞上了。
桑霭救了小婧，還教訓了小婧父親一頓。
那天，桑霭從小婧口中得知了小婧這幾年的遭遇，正義感上頭，他決定保護小婧。
那時候的桑霭，對薄喚永遠知無不言，這些事情，只要薄喚問，桑霭都會告訴薄喚。
薄喚問了，桑霭也跟薄喚解釋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因為她弱小，所以你才要保護她嗎”薄喚問。
桑霭覺得薄喚的表情很奇怪，但沒太在意，順著薄喚的問題回答: “我只是覺得，她跟我很像。”
桑霭和小婧，都被自己的親人困住了。
桑霭沒辦法救自己，卻有辦法幫助跟他遭遇相同情況的小婧。
他不是因為喜歡小婧才救小婧，他只是想在救小婧的過程中，拯救自己而已。
薄喚理解桑霭的想法，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如你所說，你只是想幫助她，那為什麽要說笑話逗她笑，為什麽要給她買零食買奶茶，還時不時送她回家”
“你計較這些幹什麽”桑霭一頭霧水，抓了抓頭發，覺得今天的薄喚很奇怪，他也終於問出口， “你怎麽了”
薄喚也想問自己，他怎麽了
為什麽那麽在意桑霭和小婧的事情。
明明桑霭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他又為什麽那麽在意呢
見薄喚只發著楞，不回答他的問題，桑霭不想逼薄喚那麽緊，退讓了一步，溫聲同薄喚解釋道: “我看她有抑郁的傾向，說笑話給她聽，只是想逗她笑一笑，這樣她就不會想那些傷心的事情了，給她買零食買奶茶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讓我買東西的時候，我不也幫你帶了嗎再說，我每次幫她帶東西，她每次都會給我錢……我不是擔心她父親又要打她嗎，我只要警告她父親一次，她父親就會收斂好幾天，我也不是每天都送她回家呀……”
桑霭的解釋很詳細，薄喚提出的每一個問題，桑霭都解釋清楚了。
這些解釋也沒有什麽可以挑刺的地方。
薄喚嘴上說著這件事翻篇了，但心裏還是紮著一根刺。
小婧有心病，他同樣也有心病，而且，他的心病比小婧還要嚴重。
桑霭是個好人，卻不是什麽濫好人，他不是對每一個可憐人都會伸出援手的，他只會幫助與他命運相同的可憐人。
薄喚心知這點，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世，他無法成為像小婧那樣的可憐人。
父母離婚後，薄喚沒有多傷心，感情破裂就沒必要強行在一起，他還是能擁有父母的愛。
在家人面前，薄喚表現得異常堅強，其實不需要表現，因為他根本就不傷心。
在桑霭面前，他表現得非常難過，仿佛天都要塌了一樣。
裝可憐得到桑霭的安慰，博得桑霭的註意之後，薄喚的心態發生了改變，逐漸變得扭曲。
就算不擇手段，他也想要贏得桑霭的目光。
薄喚幫小婧將人渣父親送入監獄，幫小婧處理了奶奶的後事，又幫小婧找了個靠譜的家庭。
換了個溫馨的環境，小婧不再憂郁，也不再需要桑霭的幫助。
桑霭也不再執著於解救小婧。
可，沒了小婧這個麻煩，後面還有許許多多的麻煩。
桑霭太耀眼了，喜歡他的人太多了。
往後，也會有無數個小婧出現，薄喚不能保證，桑霭不會喜歡上其中一個小婧。
薄喚想在這種情況真的發生前及時制止它。
桑霭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這是從出生起就註定的事情。
從桑霭主動抱住他，從桑霭說出“小喚，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這句話後，薄喚就認定了桑霭。
薄喚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桑霭曾經許願過的事情，即使桑霭已經忘了，他也會牢牢記住，並且將之實現。
他將自己變成了第二個小婧，成為桑霭人生中最後一個小婧。
只要擁有桑霭的註視，哪怕只是桑霭的同情和憐憫也沒有關系，只要桑霭能夠在意他，他就滿足了。
可惜，謊言總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薄喚自信自己可以裝一輩子，卻不想，他敗給了一場意外。
人長大後變得不再單純，學會了嫉妒與比較，上高中後，桑霭依舊是眾人焦點，風浪也隨之而來。
有幾個嫉妒桑霭的人，經常在背後說桑霭的壞話。
某一天，薄喚從同學那聽說，學校一群刺頭聯合了隔壁幾所學校的混混們要教訓桑霭一頓，挫挫桑霭的銳氣。
他們沒在放學後堵到桑霭，薄喚找借口支開了桑霭，主動去迎戰了。
他不允許別人傷害桑霭，他珍之重之的人，怎麽可以被這群烏合之眾傷害呢。
薄喚在桑霭面前裝柔弱習慣了，在別人面前，他一點都不柔弱。
他背著桑霭偷偷鍛煉身體，學習格鬥技術，就算面對一群人，他也能輕松應對。
在他面向敵人的時候，卻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他，將他的真面目一一看在了眼底。
不巧是的，桑霭從同學那聽說了那群混混們要教訓他的事情，想到薄喚突然借口離開，他猜出了什麽，折返回去的時候，在學校附近的巷子內撞見了薄喚打人的一幕。
過去那麽多年，薄喚依舊記得桑霭那個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眼神，以及桑霭失望透頂，咬牙切齒的聲音。
“薄喚，你騙我!”
“對不起，小霭，我不是故意的……”
“小霭，你原諒我好不好”
說這些話的薄喚，心裏其實沒有多少愧疚與抱歉，在決定欺騙桑霭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被桑霭發現真相的準備。
他知道自己得了很嚴重的心病，連最基本的三觀都扭曲了。
他病態地想，被桑霭發現了也好。
他裝累了，不想再在桑霭面前裝了，就讓桑霭看清他的真面目吧。
他想要桑霭全心全意的喜歡。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糟糕透頂，如果桑霭也能喜歡這樣的他的話，他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薄喚睜開眼睛前，就感覺到眼前覆著一層沈重的陰影，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梔子香氣，是桑霭最近喜歡的香水味道。
睜開眼，桑霭果然近在眼前。
“夢到什麽了怎麽那麽難過”
夢中，桑霭的面龐還顯稚嫩，這會瞬間就變得成熟起來。
三十多歲的桑霭，和二十歲時沒有多少區別，時間沒有在桑霭的眼角和臉上增加一條細紋，這是老天爺賜予桑霭的優待。
桑霭依舊是他記憶中最好的模樣，依舊是他的少年。
是他一個人的。
薄喚擡起頭，吻住了桑霭的嘴唇。
桑霭任由心上人親吻他，主動張開嘴，讓薄喚更好的侵入，向薄喚釋放了自己全部的熱情與信賴。
漫長的親吻結束後，桑霭氣喘籲籲，還不忘提起剛才的問題: “夢到什麽難過的事情了”
兩人太熟悉彼此，即使在當初刻意分開的兩年時間裏，兩人對對方還是非常了解。
以至於，薄喚什麽表情都沒有，桑霭也能感知到薄喚的情緒。
薄喚: “夢到高中時候的事情了。”
桑霭嗤道: “別給我提那件事情。”
就算他原諒了薄喚的欺騙，他還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那是薄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騙他，他當然要記一輩子。
薄喚笑了笑: “好，不提。”
靜了會，桑霭突然問道: “說起來，我跟你吵架之後，你就沒想對我做一些極端的事情嗎”
薄喚一楞。
桑霭最近接了個劇本，他放棄了有著無比正義感的主角，看中了其中的反派角色，那個角色是個有著嚴重心理疾病的變態，就算對喜歡的人，也能做出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其中就有關小黑屋的情節。
桑霭看劇本的時候，不經想起了薄喚。
當初發現薄喚的真面目後，薄喚曾無數次找他道歉，都被他打了回去。
兩人和好之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桑霭才發現薄喚在服用藥物，他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在他跟薄喚絕交的時候，薄喚就患了很嚴重的心病，需要接受心理輔導，還有藥物治療。
即使在跟桑霭和好之後，薄喚也沒有康覆。
桑霭配合薄喚治療，十幾年過去，薄喚的心病早就解除了。
桑霭也能毫無障礙聊起這個話題。
通過這個反派，桑霭不經想起當初的薄喚。
他知道，薄喚也有一個陰暗面，他很好奇，薄喚的陰暗面是怎樣的。
“你就沒想過對我做什麽嗎”
薄喚無奈一笑: “有。”
桑霭更加好奇，慫恿道: “跟我說說。”
薄喚抱緊桑霭，隔了那麽久，那些事情還是非常難以啟齒，他卻毫無保留地說了: “想把你關起來。”
桑霭沒有絲毫意外，迎上薄喚緊張的目光，桑霭笑了: “如果你當初那樣做，我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薄喚也知道，所以，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走上極端的道路。
他還有補救的機會，他也抓住了。
“但是……”桑霭話鋒一轉，又說道， “如果你現在這樣做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你。”
薄喚: “……”
有一把火在薄喚眼裏鋪開，將薄喚的眼睛都照亮了。
桑霭絲毫不懼，往薄喚懷裏靠，食指勾住薄喚的衣襟，笑道: “怎麽樣，願意陪我對戲嗎我相信你的演技，演個變態給我看吧，我相信你能勝任這個角色。”
如果是桑霭的要求，薄喚願意當桑霭一個人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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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喚有個只比他大兩個月的青梅竹馬，名叫桑霭。
薄家和桑家緊挨在一起，兩家的老爺子是故交，感情非常好，有長輩們撮合，自然而然的，薄喚與桑霭免不了要經常見面。
薄喚從出生起，到高中以前，他都沒與桑霭分開過。
薄喚小時候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就連跟自己的父母也甚少交談，唯獨在桑霭面前，他說的要比平時多數十倍。
桑霭從小就是個霸道的小孩，喜歡跟人搶東西玩，你越反抗，他越是要跟你作對。
作為與桑霭朝夕相處的人，薄喚自然成為了桑霭‘針對’的目標。
他已經記不清，桑霭從他手中搶走了多少次奶瓶，糖果和玩具。
薄喚雖然比桑霭小，但不妨礙他違抗桑霭，如果硬對硬的話，桑霭不一定能從他手中搶走東西。
薄喚卻不想這麽做，從桑霭第一次搶走他的奶瓶，咬住他的奶嘴的時候，薄喚就沒有反抗。
那時候什麽都不懂的他覺得，如果桑霭想要，他就給桑霭，不管桑霭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桑霭。
除了桑霭，誰都不可以從他這裏搶走任何東西。
薄喚和桑霭上了同一所幼兒園，被分配到了同個班級。
他跟桑霭從小就長得好看，誰見了都會誇一句，上學之後，薄喚漸漸發現，他逐漸跟不上桑霭的腳步了。
桑霭性格外向，樂觀開朗，是幼兒園裏的人氣王，班上的小霸王，這不是貶義詞，他很有領導能力，小朋友們都願意跟隨桑霭。
桑霭身邊總是圍繞著許許多多的人，薄喚跟桑霭是同桌，但兩人在學校裏沒能說上很多話。
上課的時候，老師不允許小朋友交頭接耳。
下課後，桑霭被一群小朋友簇擁著，薄喚根本找不到與桑霭說話的機會。
他能跟桑霭獨處的時間只剩下周末。
但也只有短暫的一小會。
桑霭的母親對桑霭采取了雞娃教育，桑霭才上小班，她就給桑霭報了許許多多的興趣班，逼著桑霭從小開始學習各類才藝，除此之外，桑霭還要上數學課與外語課。
桑霭母親說: “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變得優秀，你們一定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吧。”
薄喚問了自己的母親，母親摸著他的頭，告訴他: “小喚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你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那是薄喚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是每個母親都可以對自己的孩子無限溺愛的。
他的母親要比桑霭的母親好很多很多。
桑霭在外人面前從不哭鬧，他總像個小大人，看到別人有危險，總是第一個沖過去，站在他們面前，替他們阻擋傷害。只有薄喚知道，桑霭私底下是個小哭包。
桑霭會抱著他哭泣，難過道: “嗚嗚，我不想學了，這些都好難，我學不會……”
薄喚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笨拙地回抱住桑霭，不停拍撫桑霭的後背，回憶母親安慰自己時的模樣，柔聲道: “那就不學習了。”
桑霭卻說: “如果不學的話，媽媽會生氣的，媽媽說，我，我一定要超越小旻哥哥，她是我的媽媽，我得替她完成她的心願，我，我不能讓她失望……”
薄喚不理解。
桑霭明明很痛苦，很難受，為什麽明知道這是一件煎熬的事情，桑霭還可以堅持下去呢
直到後來，再長大點，薄喚才明白過來。
那時候的桑霭渴求母愛，那時的桑霭還沒有對安瑾死心，他指望用自己的優秀來換取安瑾的母愛，哪怕只有一絲絲也足夠了。
他的竹馬是個笨蛋。
……
幼兒園要舉行文藝匯演，薄喚和桑霭的班級要表演童話故事，老師做了一個抽簽桶，這個分配是最公平的，孩子們憑運氣，抽取自己的角色。
薄喚抽到是的小樹，桑霭抽到是的兔子。
抽到公主是的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王子則是她的死對頭。
小女孩指著桑霭，對老師說: “小糖老師，我要桑霭做我的王子。”
這個女孩子打頭之後，班上立馬便沸騰了。
喜歡桑霭的女孩子們都想當公主，她們都想讓桑霭當她們的王子。
小糖老師費了一番功夫安撫住大家的情緒，最後，還是按照第一次抽簽的結果來決定角色。
薄喚站在人群喧囂之外，默默看著他們熱鬧，慶幸地想——
幸好，桑霭抽到的不是王子。
他不希望桑霭當別人的王子。
……
文藝匯演當天，薄喚的父母都來了，桑霭邀請了他的父母，但他們以有事為由，拒絕了桑霭的邀請。
倒是沒受邀請的桑老爺子主動來了幼兒園。
桑霭躲在後臺，看著觀眾席上逐漸坐滿了人，薄喚父母是最後才到的，他眼巴巴望著，等到節目快開始的三分鐘前，他都沒有等到桑博遠和安瑾過來。
薄喚將桑霭拉回了候場區，摸了摸桑霭腦袋，說道: “小霭的爺爺來了哦，你看到了嗎”
薄喚拉著桑霭站在窗簾後，外面是小朋友們的嬉鬧聲，他們被屏蔽在吵鬧聲之外，被簾布擋著，不會有人看到桑霭的狼狽。
桑霭也發現了這點，他吸吸鼻子，毫無顧忌地在薄喚面前掉下淚來。
他用腦袋蹭了蹭薄喚的掌心，難過道: “爺爺會來我不奇怪，可，可是，我也想爸爸媽媽能看到我的表演。”
盡管他出演是的一只沒什麽戲份的小兔子，但他也希望，他的父母能夠期待他的表演，願意為他空出一些時間，來給他加油打氣。
桑霭在薄喚面前哭了無數次，這是薄喚第一次感覺到心疼的滋味。
薄喚用力抱住桑霭，附在桑霭耳邊，鄭重說道: “小霭的爸爸媽媽沒來沒有關系，有我陪在小霭身邊就夠了，我可以當小霭的爸爸媽媽，他們不期待，還有我的期待，我會為你加油，我會看著你。”
當初許下的承諾，薄喚要用一生來做到，在有限的生命裏，他也一直那麽做。
童話故事的主角是公主與王子，其他都只是襯托他們的綠葉。
薄喚穿著小樹服裝站在舞臺上，就算在童話故事裏，沒有被施加魔法的小樹也是無法移動的。
小動物們卻可以。
桑霭穿著白色的兔子連體服，在一排排小樹和小花之間來回蹦跳。
除了桑霭這只小兔子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動物，比如小鹿，小松鼠，小狐貍……
薄喚的目光沒在前方舞臺的公主與王子身上，也沒在觀眾席的父母身上，他的目光隨著來回蹦跶的小兔子來回打轉。
小兔子連體服將桑霭的身體全部罩住，連腦袋也罩住大半，只露出一張小臉，頭頂的兩只兔子耳朵隨著蹦跳不時砸在桑霭的額頭上。
桑霭不覺得疼，也不覺得累。
他只專註完成自己的戲份，即使是綠葉，他也要成為一片合格的綠葉。
然而，綠葉還是有累的時候，小兔子終於蹦累了。
桑霭起蹲了太多下了，這會的他還沒開始鍛煉身體，體力有限。
再一次起身的時候，他眼前一片模糊，眼花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小霭，你沒事吧”耳邊飄進來薄喚的聲音，桑霭聞聲望去，看見墻壁旁的小樹正在不安分地扭動，要不是旁邊兩棵小樹拉著薄喚，桑霭相信，薄喚早在發覺他不對勁的時候就沖過來抱住他了。
桑霭感受到了薄喚的擔憂，知道父母沒來看他表演的難過徹底消失，疲憊也散了大半，可他還是感覺很累。
他好想抱抱薄喚。
只有在薄喚身邊，他才能獲得短暫的寧靜與休息。
桑霭這樣想，也這麽做了。
他用僅剩的力氣，蹦到薄喚小樹身邊，兔子腦袋一頭紮在了樹身上，抱著小樹不動了。
這幅畫面落在觀眾眼裏，只以為這是一只自己將自己撞死的笨兔子。
兔子和小樹的互動也成為了這個故事最吸睛的存在，甚至奪過了王子和公主的風頭。
事後，兩人被小朋友們起哄了，兩人都沒有在意。
桑霭想的是，薄喚是他最好的朋友，這是公認的事情，他喜歡跟薄喚貼貼，又有什麽關系呢
薄喚則想的是，他跟其他小朋友還是不一樣的，他在桑霭心中占據很大的份量，至少，桑霭不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主動跟誰貼貼。
他是不一樣的。
這個想法，直到上初中之前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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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喚和桑霭上了同一所小學，巧合的是，他們也被分配到了同一個班級，依舊成為了同桌。
不管是幼兒園還是小學，桑霭永遠是班上最受矚目的人。
長得好看是重要的一點，性格好樂於助人也是至關重要的。
小學之後，同學們不像幼兒園的小朋友那般奔放，喜歡誰就主動蹭過去跟誰貼貼抱抱。
同年級有很多學生喜歡桑霭，有了性別意識和分寸感之後，礙於面子，他們都不敢主動跟桑霭告白，也不敢與桑霭貼得太近。
這讓薄喚松了口氣，他目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松氣，只是覺得，桑霭是他的竹馬，桑霭從出生起就跟他捆綁在一起，桑霭是他的。
在安瑾的強迫式教育下，桑霭的成績非常好，各科成績幾乎都拿到了滿分，除了學習之外，桑霭還會彈奏各種樂器，運動更是他的強項。
桑霭很小的時候，五官就定型了，很多人說，五官早早定型，長大後或許會變相。
桑霭卻沒有，他越長越精致，越長越好看，到了六年級之後，因為長期運動，他身高就已經接近一米七了。
說是初中生，都有人相信。
桑霭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校園男神。
或許是最後一年，馬上就要升上初中了，愛慕桑霭的男生女生不再矜持，那一年，桑霭每天都能收到好幾封情書。有些大膽的人，還會當面跟桑霭告白。
桑霭都以“我不早戀”為由拒絕了他們的告白。
薄喚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放下了心，又不知道是第幾次，在桑霭被人告白之後，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懸起。
桑霭私底下跟薄喚說過: “我現在不想談戀愛，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站在什麽位置就要做什麽事，我現在是學生，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讀書，在順利畢業之前，我不想想除了學習之外的其他事情。”
桑霭對待什麽事情都很認真。
安瑾逼桑霭學習，桑霭如果不願意，在對安瑾失望的時候，桑霭也不會門門拿滿分。
桑霭是願意主動學習的，他想要做，就會做到最好。
知道這一點，再加上有桑霭的保證，薄喚堅信，在桑霭成年前，桑霭都不會早戀。
薄喚這幾年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裏，桑霭突然跟他說: “薄喚，我談戀愛了。”
薄喚在夢中備受煎熬，夢醒之後，他也被夢境的餘韻刺激著，每每見到桑霭被人告白，都異常焦心。
現在得到桑霭的保證，薄喚終於放下了一點心。
只是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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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喚的擔憂不無道理，他知道桑霭有多優秀。
一輩子難得遇見這麽優秀的人，誰都不願意放棄，誰都想擁有他，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薄喚和桑霭升上同一所初中，借著家裏的關系，薄喚如願和桑霭成為同班同學，只是這一次，兩人沒再成為同桌，他坐在桑霭身後，可以看到桑霭，不是同桌也沒有關系。
桑霭的新同桌是個漂亮的女生，剛入學不久，她就成為了同年級的級花。
她是個溫柔文靜的女生，名字裏也有個同音字，同學們都喜歡喊她小婧。
在薄喚記憶裏，小婧是桑霭主動接近的第一個女生。
桑霭會主動跟小婧說話，會特意去網上搜集好笑的段子逗小婧笑，會給小婧買零食和奶茶，會在放學時主動送小婧回家。
前幾次還好，次數多了，班上的同學們都發現了貓膩。
當有人第一個站出來說: “桑霭，你是不是喜歡小婧呀。”
緊接著，便有無數聲音讚同了這句話，大家開始起哄桑霭和小婧，喊著讓他們在一起。
小婧每次都紅著臉，小聲反駁大家的話: “你們不要這樣說，我，我和桑霭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當然，大家肯定不會相信小婧的話，只以為這是掩飾真相的謊話。
桑霭則比小婧更加坦然，每次被起哄的時候，都會坦蕩回應: “我和她沒有關系，只是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而已。”
上初中之後，薄喚和桑霭不再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因為安瑾的原因，他有很長時間沒在桑家留宿過，也有好久沒和桑霭同床共枕過。為了跟上桑霭的步伐，薄喚上初中後也報了輔導班，以求追上桑霭的學習進度，和桑霭上同一所高中，乃至考入同一所大學。
而就在薄喚埋頭苦學的時候，桑霭和小婧傳出了緋聞。
薄喚不知道桑霭和小婧之間發生了什麽，等回過神來，兩人的緋聞就被傳得全校皆知，連老師們都有所耳聞。
班主任還特意叫他們去辦公室談話。
小婧臉紅著從辦公室回來，回到座位後就一言不發，她的反應更加印證了同學們的猜測。
桑霭回來時，還是那副坦坦蕩蕩的樣子。
薄喚坐不住了，那天放學後，他沒有去上輔導班，陪著桑霭一起送小婧回家。
那一天，薄喚終於解了真相——
這是一個非常狗血的故事，薄喚只有在電視劇或者小說中見過這類的事情。
小婧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去世，她的親人只剩下八十多歲的奶奶和成日酗酒的父親。
奶奶對小婧很好，父親則相反，他從小打罵小婧，最嚴重的一次，將小婧打進了醫院。
小婧想要報警起訴自己的父親，都被奶奶阻攔了下來，奶奶哭著求小婧: “他是你的父親呀，他只是糊塗了，婧婧，奶奶求求你，原諒你爸爸好不好”
在奶奶的苦苦哀求和下跪中，小婧一次又一次原諒了自己的父親。
可她無法與自己的父親和解。
在奶奶的勸說下，小婧父親不再成天毆打小婧。
上初中之後，小婧身上已經沒有明顯的傷痕了。
父親沒有停止對小婧的辱罵，喝醉之後，還是會對小婧動手。
某天周末，班上的同學跟桑霭約打球，同學住的地方剛好在小婧家附近，桑霭打完籃球回家的時候，路過一個小巷子，與從家中沖出來的小婧撞上了。
桑霭救了小婧，還教訓了小婧父親一頓。
那天，桑霭從小婧口中得知了小婧這幾年的遭遇，正義感上頭，他決定保護小婧。
那時候的桑霭，對薄喚永遠知無不言，這些事情，只要薄喚問，桑霭都會告訴薄喚。
薄喚問了，桑霭也跟薄喚解釋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因為她弱小，所以你才要保護她嗎”薄喚問。
桑霭覺得薄喚的表情很奇怪，但沒太在意，順著薄喚的問題回答: “我只是覺得，她跟我很像。”
桑霭和小婧，都被自己的親人困住了。
桑霭沒辦法救自己，卻有辦法幫助跟他遭遇相同情況的小婧。
他不是因為喜歡小婧才救小婧，他只是想在救小婧的過程中，拯救自己而已。
薄喚理解桑霭的想法，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如你所說，你只是想幫助她，那為什麽要說笑話逗她笑，為什麽要給她買零食買奶茶，還時不時送她回家”
“你計較這些幹什麽”桑霭一頭霧水，抓了抓頭發，覺得今天的薄喚很奇怪，他也終於問出口， “你怎麽了”
薄喚也想問自己，他怎麽了
為什麽那麽在意桑霭和小婧的事情。
明明桑霭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他又為什麽那麽在意呢
見薄喚只發著楞，不回答他的問題，桑霭不想逼薄喚那麽緊，退讓了一步，溫聲同薄喚解釋道: “我看她有抑郁的傾向，說笑話給她聽，只是想逗她笑一笑，這樣她就不會想那些傷心的事情了，給她買零食買奶茶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讓我買東西的時候，我不也幫你帶了嗎再說，我每次幫她帶東西，她每次都會給我錢……我不是擔心她父親又要打她嗎，我只要警告她父親一次，她父親就會收斂好幾天，我也不是每天都送她回家呀……”
桑霭的解釋很詳細，薄喚提出的每一個問題，桑霭都解釋清楚了。
這些解釋也沒有什麽可以挑刺的地方。
薄喚嘴上說著這件事翻篇了，但心裏還是紮著一根刺。
小婧有心病，他同樣也有心病，而且，他的心病比小婧還要嚴重。
桑霭是個好人，卻不是什麽濫好人，他不是對每一個可憐人都會伸出援手的，他只會幫助與他命運相同的可憐人。
薄喚心知這點，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世，他無法成為像小婧那樣的可憐人。
父母離婚後，薄喚沒有多傷心，感情破裂就沒必要強行在一起，他還是能擁有父母的愛。
在家人面前，薄喚表現得異常堅強，其實不需要表現，因為他根本就不傷心。
在桑霭面前，他表現得非常難過，仿佛天都要塌了一樣。
裝可憐得到桑霭的安慰，博得桑霭的註意之後，薄喚的心態發生了改變，逐漸變得扭曲。
就算不擇手段，他也想要贏得桑霭的目光。
薄喚幫小婧將人渣父親送入監獄，幫小婧處理了奶奶的後事，又幫小婧找了個靠譜的家庭。
換了個溫馨的環境，小婧不再憂郁，也不再需要桑霭的幫助。
桑霭也不再執著於解救小婧。
可，沒了小婧這個麻煩，後面還有許許多多的麻煩。
桑霭太耀眼了，喜歡他的人太多了。
往後，也會有無數個小婧出現，薄喚不能保證，桑霭不會喜歡上其中一個小婧。
薄喚想在這種情況真的發生前及時制止它。
桑霭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這是從出生起就註定的事情。
從桑霭主動抱住他，從桑霭說出“小喚，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這句話後，薄喚就認定了桑霭。
薄喚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桑霭曾經許願過的事情，即使桑霭已經忘了，他也會牢牢記住，並且將之實現。
他將自己變成了第二個小婧，成為桑霭人生中最後一個小婧。
只要擁有桑霭的註視，哪怕只是桑霭的同情和憐憫也沒有關系，只要桑霭能夠在意他，他就滿足了。
可惜，謊言總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薄喚自信自己可以裝一輩子，卻不想，他敗給了一場意外。
人長大後變得不再單純，學會了嫉妒與比較，上高中後，桑霭依舊是眾人焦點，風浪也隨之而來。
有幾個嫉妒桑霭的人，經常在背後說桑霭的壞話。
某一天，薄喚從同學那聽說，學校一群刺頭聯合了隔壁幾所學校的混混們要教訓桑霭一頓，挫挫桑霭的銳氣。
他們沒在放學後堵到桑霭，薄喚找借口支開了桑霭，主動去迎戰了。
他不允許別人傷害桑霭，他珍之重之的人，怎麽可以被這群烏合之眾傷害呢。
薄喚在桑霭面前裝柔弱習慣了，在別人面前，他一點都不柔弱。
他背著桑霭偷偷鍛煉身體，學習格鬥技術，就算面對一群人，他也能輕松應對。
在他面向敵人的時候，卻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他，將他的真面目一一看在了眼底。
不巧是的，桑霭從同學那聽說了那群混混們要教訓他的事情，想到薄喚突然借口離開，他猜出了什麽，折返回去的時候，在學校附近的巷子內撞見了薄喚打人的一幕。
過去那麽多年，薄喚依舊記得桑霭那個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眼神，以及桑霭失望透頂，咬牙切齒的聲音。
“薄喚，你騙我!”
“對不起，小霭，我不是故意的……”
“小霭，你原諒我好不好”
說這些話的薄喚，心裏其實沒有多少愧疚與抱歉，在決定欺騙桑霭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被桑霭發現真相的準備。
他知道自己得了很嚴重的心病，連最基本的三觀都扭曲了。
他病態地想，被桑霭發現了也好。
他裝累了，不想再在桑霭面前裝了，就讓桑霭看清他的真面目吧。
他想要桑霭全心全意的喜歡。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糟糕透頂，如果桑霭也能喜歡這樣的他的話，他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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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喚睜開眼睛前，就感覺到眼前覆著一層沈重的陰影，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梔子香氣，是桑霭最近喜歡的香水味道。
睜開眼，桑霭果然近在眼前。
“夢到什麽了怎麽那麽難過”
夢中，桑霭的面龐還顯稚嫩，這會瞬間就變得成熟起來。
三十多歲的桑霭，和二十歲時沒有多少區別，時間沒有在桑霭的眼角和臉上增加一條細紋，這是老天爺賜予桑霭的優待。
桑霭依舊是他記憶中最好的模樣，依舊是他的少年。
是他一個人的。
薄喚擡起頭，吻住了桑霭的嘴唇。
桑霭任由心上人親吻他，主動張開嘴，讓薄喚更好的侵入，向薄喚釋放了自己全部的熱情與信賴。
漫長的親吻結束後，桑霭氣喘籲籲，還不忘提起剛才的問題: “夢到什麽難過的事情了”
兩人太熟悉彼此，即使在當初刻意分開的兩年時間裏，兩人對對方還是非常了解。
以至於，薄喚什麽表情都沒有，桑霭也能感知到薄喚的情緒。
薄喚: “夢到高中時候的事情了。”
桑霭嗤道: “別給我提那件事情。”
就算他原諒了薄喚的欺騙，他還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那是薄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騙他，他當然要記一輩子。
薄喚笑了笑: “好，不提。”
靜了會，桑霭突然問道: “說起來，我跟你吵架之後，你就沒想對我做一些極端的事情嗎”
薄喚一楞。
桑霭最近接了個劇本，他放棄了有著無比正義感的主角，看中了其中的反派角色，那個角色是個有著嚴重心理疾病的變態，就算對喜歡的人，也能做出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其中就有關小黑屋的情節。
桑霭看劇本的時候，不經想起了薄喚。
當初發現薄喚的真面目後，薄喚曾無數次找他道歉，都被他打了回去。
兩人和好之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桑霭才發現薄喚在服用藥物，他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在他跟薄喚絕交的時候，薄喚就患了很嚴重的心病，需要接受心理輔導，還有藥物治療。
即使在跟桑霭和好之後，薄喚也沒有康覆。
桑霭配合薄喚治療，十幾年過去，薄喚的心病早就解除了。
桑霭也能毫無障礙聊起這個話題。
通過這個反派，桑霭不經想起當初的薄喚。
他知道，薄喚也有一個陰暗面，他很好奇，薄喚的陰暗面是怎樣的。
“你就沒想過對我做什麽嗎”
薄喚無奈一笑: “有。”
桑霭更加好奇，慫恿道: “跟我說說。”
薄喚抱緊桑霭，隔了那麽久，那些事情還是非常難以啟齒，他卻毫無保留地說了: “想把你關起來。”
桑霭沒有絲毫意外，迎上薄喚緊張的目光，桑霭笑了: “如果你當初那樣做，我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薄喚也知道，所以，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走上極端的道路。
他還有補救的機會，他也抓住了。
“但是……”桑霭話鋒一轉，又說道， “如果你現在這樣做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你。”
薄喚: “……”
有一把火在薄喚眼裏鋪開，將薄喚的眼睛都照亮了。
桑霭絲毫不懼，往薄喚懷裏靠，食指勾住薄喚的衣襟，笑道: “怎麽樣，願意陪我對戲嗎我相信你的演技，演個變態給我看吧，我相信你能勝任這個角色。”
如果是桑霭的要求，薄喚願意當桑霭一個人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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