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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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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金陵一夢(5)◎

一進小樓, 一股粥香就撲鼻而來。這粥是那小大姐一大早起來熬的,米粒兒翻花,米油都熬出來了。

甭管什麽地界兒, 五谷雜糧到哪兒都是五谷雜糧。

這煙花巷子裏頭的煙火味兒,跟大帥公館裏頭的也沒什麽不一樣。

傅煜明站在門口, 手上黑色小羊皮的皮手套也不摘:“承蒙你上次割愛, 那賀禮對方喜歡得很。我欠你一個人情, 今後若有什麽事, 我傅煜明隨叫隨到。”

“隨叫隨到?” 夏泱泱眼睛一亮,裊裊婷婷靠著桌子坐下,“那敢情好。我得憋個大事兒才不吃虧……”

傅煜明冷冷道:“不吃虧?你難不成什麽事情都要算計一下嗎?”

他瞥了夏泱泱一眼:“也罷,都依你。”

夏泱泱微微一怔,心裏頭正得意,這時候那傅煜明卻偏生冷笑道:“該也是不用了……聽說你要到常會長家做續弦了,也不該有什麽煩心事兒了。”

“哥哥原來聽說了……” 夏泱泱用手杵著臉蛋兒, 幽幽嘆著氣, “可怎麽如今才找我, 還以為哥哥你把我給忘了。”

她把話說到這兒, 卻也不再繼續說。

傅煜明是等著她求自己幫忙的,可是夏泱泱卻伸出手, 把桌子上白瓷小罐兒打開, 取了銀調羹, 準備把小罐兒子裏頭白花花的砂糖往粥裏頭撒。

她剛挖了一勺糖, 就停了手:“嬤嬤總說我貪甜,吃粥放太多糖。這樣遲早把牙齒吃壞, 把腰吃肥了……” 左手往腰間卡了卡, 倒看出她腰著實細了。

夏泱泱手腕子一轉, 銀勺子掉了個個兒,細長錚亮的把兒朝著傅煜明:“好哥哥,你來給我放糖好了,我怕我又給自己放多了。”

她仰著頭,一雙彎彎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傅煜明,他要是這事兒都不做,就顯得不夠局氣。

傅煜明眸子微微一縮,片刻後才坐到桌子跟前,把皮手套摘了,夏泱泱就已經把勺兒柄塞進他虎口裏頭了。

他連著放了兩勺,看了一眼夏泱泱,就又往她碗裏頭撒了一勺。砂糖撒在粥上,連油皮子都洩了。

夏泱泱雙手撐在臉上,眼巴巴地盯著傅煜明手上的勺子。

他抿了抿嘴,又去罐兒裏取糖。夏泱泱卻伸手去拍他腕子:“就知道你會慣著我……” 她冷不丁探出身子,仰著脖子,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口。

傅煜明拿槍桿子的,手穩,勺子裏的糖居然沒撒。

他把那勺糖又倒回罐子裏:“糖價最近可又漲了……”

“漲了,漲了!”

夏泱泱那八哥聽了一耳朵,居然又開始學舌。

傅煜明嗤笑一聲,踱到那黑黢黢的鳥兒跟前。

這鳥兒也是奇怪了,看得準給誰溜須拍馬管用。它一看見傅煜明笑著過來,立馬歪著頭嚷嚷起來:“餓餓,哥哥,餓餓。”

這蠢禽叫“哥哥”也跟夏泱泱一樣聲氣,聽起來像是喊“鍋鍋”。

傅煜明低頭四下看,見梳妝臺上擺著一小碗瓜子兒,就過去拿。結果一不留神,就瞅見了夏泱泱梳妝臺上寫了一半兒的信。

他本來是想避開不看的,可是視線卻落在開頭的“傅煜明少帥”上。既然是寫給他的,傅煜明就要動手去拿。

可夏泱泱眼尖手快,先一步把那信拿在了手裏。

傅煜明倒是笑了:“這信是給我的?”

夏泱泱把信往身後一藏,嬌滴滴地嗔道:“胡說,哪個要給你寫信了。”

“藏得牢,莫非是情書?” 傅煜明眉毛揚起,佯作去奪。

這信夏泱泱本就是要給他看的,可是他人既然來了,索性跟他鬧上一鬧。她喜笑盈腮,順勢就躺到榻上去了,信紙往後腰凹陷的地方塞。

傅煜明俯身上去,夏泱泱扭著身子不叫他夠著那張紙。

一個躲,一個奪,不知不覺,這身子蹭到了一處去。這男的女的,身上起伏雖說各不相同,可是碰到一起了,擦槍走火這事兒在所難免。好在傅煜明到底是個謹慎的人,大手一扯,皮制的肩帶和腰帶一下子就給擱到了一邊兒,絕不會有什麽閃失。

眼瞅著傅煜明要得手了,夏泱泱飛快地把那張薄紙在手裏頭團成一團兒,往她那肉嘟嘟的小嘴裏塞。

她晨起,吃了粥,自然是沒梳妝打扮,臉面上粉黛未施。她平時最喜歡用那金管兒的口紅,往唇上一抹,水潤光亮,是一點兒紋路也看不見。這會兒嘴上什麽都沒有,倒是磨砂一般的清透,叫人看了忍不住碰一碰。

傅煜明說自己不愛吃甜的,這是真的。可是夏泱泱那嘴看起來是甜絲絲的,他卻忍不住想要嘗嘗。

她到底是嘴巴小,那張紙團了進去,卻還餘了一半兒在外頭。

傅煜明低聲道:“真是胡鬧。” 骨節分明的手指頭往她嘴裏一活絡,就把那團兒紙一點點兒扥了出來。

紙團兒凸起的褶皺上被津液濡濕了些,他手一抖,把那紙展開,上頭字跡總還能看:

“傅煜明少帥,

見字如晤。

啐,見字怎麽能如晤。如今妹妹我遇見一樁難事,商會的常會長要強迫我做他的續弦。

請少帥速速過我寓所一敘。

我的頭發絲兒都在想你……”

傅煜明把這信紙扔到一邊兒,嗤笑:“狗屁不通,難怪不敢給我看。”

夏泱泱把腰一扭,臉朝著一側,用手帕子把臉蒙上,帶著一股子怨氣嘟噥著:“本來就是要撕了的,誰叫你非要看,還要怪別人寫得不好。”

“行了,反正你的意思我看懂了。” 傅煜明抿了抿嘴角,但眸子裏笑意卻忍不住,“幾日不見,你的頭發絲兒倒成了精了?”

夏泱泱在帕子裏頭恨恨地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傅煜明去扯她臉上的絲帕:“來我府裏,就等你一句話。那常會長我自會打發了他。”

剛才折騰了半天,夏泱泱臉色發紅,兩頰好似染了桃花,一雙含情目,似煙籠寒水,一眨一眨地看著傅煜明。

他把她額前的劉海掀開,輕輕吹了吹,吹得夏泱泱禁不住瞇起眼來。

她卻揪著傅煜明的領子坐了起來,順勢靠在他肩頭,低聲嚅囁著:“我不要你贖我,我不可以是你買回家去的。”

傅煜明眸子縮了縮,緩緩呼出一口氣:“凈在乎這些虛的。”

夏泱泱搖了搖頭,雙手卻從他腋下插了過去,在傅煜明堅實的後背上輕輕摩挲:“哥哥你……就不在乎了?”

“小貓小狗,你那望遠鏡,又或者是你家裏各式各樣的擺件兒,哪個不是你隨便就能買回去的。” 她突然間變得眼淚汪汪的,戳著心口兒說,“哥哥心裏頭,莫不是把我當個物件兒一樣……”

傅煜明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他卻昂起頭:“要虛名,那常會長倒是能給你。”

夏泱泱這時候仰著頭,含著他的下巴,舌尖劃過傅煜明的胡茬,卻冷不丁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人家要虛,也要實。” 夏泱泱張開小口,細軟的手指在含了些水的牙印子上抹了幾下,“我跟他又不是一路人。夫妻倆,睡都睡不到一處,我幹嘛難為自己?還不如我在書寓裏頭當先生自在。”

他的手滑進傅煜明的腰裏,在他堅實而富有彈性的地方用指甲刮著,“哥哥不是說欠我哥人情……我這就腆著臉求你了。”

眼見傅煜明長睫毛微微翕動,眼神逐漸迷離,夏泱泱收了手,輕笑了一聲:“ 只是那常會長到底財大氣粗,我那嬤嬤吃人嘴短,若是哥哥不肯幫……我也總是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到時候,也好看看,我這缺了滋潤,還能撐多久。”

說到滋潤二字,她手指頭微微一顫,真個兒用舌潤了潤下唇。

她語氣慵懶嬌媚,可這柔媚妖嬈裏頭,竟然帶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相兒。這局明明是傅煜明設的,可是他自己一言九鼎,許了夏泱泱一個承諾,倒把自己繞進去了。

“我知道了。”

傅煜明站起身了,把衣服褲子都收拾整齊,他又去拿剛才扔在榻上的武裝帶。

不想那皮帶上多了兩條又白又嫩的小腿。他想起上次咬在上頭唇齒間那種感覺,禁不住覺得牙根兒癢癢,喉結也微微滾動。

“怎麽這就走?”

夏泱泱側身躺著,穿了絲襪的足尖順著皮帶的邊緣滑動。她身上原本裹著緞子面兒的晨袍,腰間的帶子本來滑溜溜,系不住,剛才跟傅煜明鬧騰的時候,這帶子徹底散了。晨袍裏頭,是跟外面同一整套的鵝黃緞子面,只有兩根肩帶兒的裏裙。

這裏裙軟軟地貼在她身上,身子的起伏一覽無餘。她還偏偏伸展著一只手臂,整個身子妖嬈地舒展開。

傅煜明呼吸一滯,腦子裏卻還告誡自己,他總不該是這麽個淺薄的人。

可這事兒跟淺薄卻沒什麽關系。

這世上有個詞兒,叫“情不自禁”。這詞兒早先是南朝一位叫劉遵的在詩裏用過的。既然過了這幾百年,還在用,那這詞就總該還有些道理。若只是人們用來當做軟弱的借口,早該被有心人掛在墻上,噴個狗血淋頭了。

若說淺薄,倒不如說是夏泱泱。因為對於傅煜明而言,哪怕她身上裹著十層八層的棉絮,他也都給她扯了去。

傅煜明腦子裏頭翻江倒海,臉色反而越來越白。唯有耳唇兒上一點紅,卻越來越深重,落在夏泱泱眼裏,化成她眼底一片暧昧的紅暈。

他清了清嗓子:“我尚有公事,耽擱不得。” 說著就一本正經地把她小腿稍微擡起,把皮帶取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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