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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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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皇帝道:“佳人相邀, 豈有拒絕的道理。” ,於是就隨著夏泱泱進了鋪子。

她這鋪子裏原來真有個婆子在。

夏泱泱乘馬歸來,頭上依舊是帶了帷帽, 擋著風塵。

進了鋪子, 她才用手把面紗撥開, 露出半張小小的臉來。

廖明月從前在鋪子裏見她,都是遮著面孔。這時候發現,原來夏泱泱也不是藏著面孔,怕只是當初不願跟他相認, 這心裏頭竟然有幾分酸澀。

夏泱泱垂眸看了皇帝一眼,柔聲道:“一路趕回, 風塵仆仆的,容我上樓換個衫子再下來。”

皇上眼睛一亮,只覺得面前伊人一舉一動, 都如詩如畫。

夏泱泱看著那婆子道:“阿婆, 帶著二位貴人往裏頭去吧。”

她請客的地方, 不在樓裏頭。廖明月跟著那婆子往鋪子後頭走, 出了後門,原來是一方小天井。

鬧市裏的買賣人, 樓下開門做生意,樓上住人。

這天井用來洗滌衣物,淘米做飯, 堆積雜物柴火,最是常見。廖明月對這京中市井了如指掌,倒是夏泱泱鋪子後頭這樣的, 實在罕見。

地方不大, 但是周圍養了一圈兒竹子, 遮出一片清幽。竹子前頭又擺了若幹個花盆兒,裏頭姹紫嫣紅,種的花雖然不名貴,但是好養活。現時開了不少,整整齊齊,倒像是特地準備的。

鬧市裏能有這麽一方天地,已經彌足珍貴了。

這時候天氣和暖,天井中間擺了桌子,那婆子給皇帝和廖明月斟了茶,道:“早先也不知道有貴客來,粗茶淡飯,還望二位不嫌棄。”

皇帝道:“我們冒冒失失,未曾通報就來,才是失禮了。不過,你們掌櫃的說你手藝極好,照常做就是了。”

這婆子果然對自己的手藝頗為自信,笑了起來:“掌櫃的說,二位大氣,叫我如常即可。不過不是我老太婆誇口,宮裏頭那些精雕細琢的飯菜我是比不得,但是家常飯菜,那宮裏頭的禦廚卻又不見得比我強了。”

皇帝笑了笑:“那我可迫不及待了。”

他回頭跟廖明月擠了擠眼睛,等那老婆子走了,皇上就說:“你看此女子如何?”

廖明月眉毛揚起,端起茶杯來:“黃公子是何意?”

皇上道:“我有意把她接至家中。” 這家中,指的自然是皇宮。

廖明月眸光一轉,望著手中的茶:“黃公子要攬盡天下珍奇在家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何必拘在家裏頭呢。”

“你莫不是要說我家中姬妾眾多,” 皇上嘆,“可是我初見這女子,便覺得似曾相識,難道是前生就許下的緣分?這感覺,我可從來沒有過。”

這哪裏是什麽前世的緣分,實在是因為從前在圍場時,皇帝見過夏泱泱一次。只不過他自己卻不記得了。有個恍惚的印象,這兒就覺得是有緣了。

廖明月腹誹,“你怕不是見到美人,就覺得有緣分。”

他清了清嗓子:“屬下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怕是南橘北枳。公子對這女子青眼有加,只怕是不常見罷了。養到家中,或許也不過爾爾。”

“你這說法,倒也有趣。” 皇上端起茶盞,聞了聞盞中香氣,搖了搖頭,“南橘北枳,不過這世間又不止這一株橘樹,總要試試方能了解。”

廖明月暗嘆,古往今來,何曾有哪個帝王真心會去體諒一個女子的難處。

此時,通往鋪子的門簾一動,夏泱泱撥開簾子走了進來。妙齡女子盛裝華服,嬌顏媚態,好比盛放的牡丹。這天井中的花花草草頓時失了顏色。

她身為廖家婦時,倒也沒做過這般打扮,乖順素雅,溫柔乖巧。

廖明月的眸子縮了縮,不禁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皇上。

那皇上果真一臉沈醉,恨不得把目光紮進夏泱泱身子裏頭。

廖明月心想,剛才說的算是什麽昏話,Q裙絲二耳兒五九衣斯七整理本文上傳,歡迎加入第一時間追更這樣一株富貴花,在何時何地,都是鶴立雞群,光彩奪目的。

夏泱泱卻好似不見面前這二位男子驚艷的目光,落落大方坐下:“二位久等了。”

她一進來,那婆子也跟著端了飯菜進來。她倒也不鋪張,四菜一湯而已,但果真色香味俱全,叫人食指大動。

席間,皇上又是對夏泱泱關愛有加。平日裏吃飯必要有人試菜,竟然也暗地裏叫侍從免了。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還時不時給夏泱泱夾菜。

等到酒足飯飽,天色昏暗,夏泱泱又在天井中燒起了火盆兒,喝了幾口小酒。那皇帝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夏泱泱如今手裏頭齊備了香料,第二天就像模像樣地開始制香了。多虧夏夫人留給她那個冊子,依照上頭的炮制,卻也能做出像模像樣的香來。

不出幾日,鋪子裏又來了位不速之客。那武生趁著人少的時候,偷偷摸摸地來找她。這武生說他當初只是想讓廖明月直視內心,誰知道他戲班子雇傭的那些人魚龍混雜,竟然鬧成了那個樣子,所以特地來給夏泱泱道歉。

夏泱泱平平安安,倒也不介意。反而有些擔心那些人被廖明月拐杖裏的煙塵所染,不知是否安好。

那武生卻笑道:“就算不好,也是罪有應得。”

這也是了。人各有命,又豈是她能掌控的。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夏泱泱香做得差不多了,廖明月才再次登門拜訪。

他穿著月白織錦暗紋的常服,頭上束著同色的抹額,中間鑲著塊綠油油的翡翠。廖明月還不是空手,手裏抄著個扁扁的木匣子。

其實他腳剛邁進門來,夏泱泱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也不是他身上蘭麝香蓋過了這鋪子裏頭的香氣。只是她掐算著時間,總覺得她這香差不多了,廖明月也該來了。

況且廖明月的車馬停在鋪子外頭,夏泱泱畢竟在廖家待過,雖說也沒用過幾次,但說不出為什麽,她就是認得出來。

夏泱泱本來守著鋪面,見廖明月來了,就款款行了個禮,步伐如蓮去把鋪門關了。

“公子等我片刻。”

她匆匆上了樓,又匆匆從樓上走下來,手裏頭也捧了一只盒子。

“這些香昨天剛剛制好,誰知道你就來了。” 夏泱泱聲音裏含著笑。

廖明月道:“我這次來,不是為了這事兒。”

夏泱泱這才把帷帽從頭上取下,眉毛輕輕擡起:“不是為了香?”

“為的是私事。” 廖明月聲音低卻穩。

“哦?” 夏泱泱嘴角微微勾起,“什麽私事?”

廖明月把隨身帶來的匣子往櫃臺上一放,又從匣子裏頭取出一沓文書樣的冊子來。

“這是京中一些未婚公子的名冊,年齡,樣貌,操行……家中情況,都列得仔細。你瞧上哪個……” 廖明月眉心微微一擰,“……瞧上哪個,我便做下這大媒。”

夏泱泱一時無語,過了半晌才問:“你這是何意?”

廖明月還未應答,她緩緩又說:“我可是礙了誰的眼了,擋了誰的路了嗎?”

夏泱泱說話向來不疾不徐,聲音細軟,但是她臉繃著,明顯是惱了。

廖明月忍不住攥了她的手,卻馬上被夏泱泱掙開:“你這是做什麽,你又憑什麽管我?我已經在市井之中了還不夠嗎?廖司掌再娶親,再去找七八個對食,我也絕不會出去說半句話。”

廖明月胸中血氣上湧:“我哪是這個意思……那天,那人對你的心思,你當真看不出?”

“什麽心思?” 夏泱泱撅起小嘴,“那人又是那人?”

廖明月嘆了口氣,她分明就是心知肚明。

“你何必同我置氣。那人心思已動,隨便一紙詔書,一入宮門深似海,到時候誰也救你不得。”

“你當我跟你置氣嗎?” 夏泱泱拿起那冊子,冷笑一聲,“我又不是沒嫁過。這些人……” 她用手把那冊子翻得“嘩嘩”作響,“……紙上寫得盡可以道貌岸然,可誰知道裏頭如何?我如今過得自在快活,何必給自己找那些麻煩。”

“你不去找麻煩,就怕麻煩來找你。” 廖明月眸光灼灼,火苗都快從眼眶裏飛濺出來了。

“是啊,” 夏泱泱用力甩開廖明月的手腕,“這麻煩不就是來找我了?”

那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卻眼見夏泱泱卻像個沒事兒的人一樣,廖明月攥著拳頭,骨節咯咯作響。

他心頭一股無名火燃起,深吸一口氣,抓了夏泱泱的手腕,把她死死地按在櫃臺對面的櫃子上。

“你……” 廖明月話到嘴邊,和夏泱泱四目相對,居然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店鋪裏一片安靜,連呼吸吹動發絲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我當真,就只是個麻煩?!” 廖明月壓低了聲音,夏泱泱溫暖又柔軟的身子就在他跟前。她的胸口因為激動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起伏都貼合著他的心口。自廖明月出生以來,再沒有任何一具身體,對於他來說如此熟悉,除了他自己的。

眼前這人失而覆得,廖明月本來已經深感足矣。

他不是個完整的男子,她卻是一個美好的女子。本來廖明月就這樣守著護著,也可以天長地久。

可是就算是個不完整的人,卻也忍不住有些貪婪和妄想。

他左手摸著她的臉頰,那張臉小小的,被他的手掌一攏就全都罩住了。

廖明月如蘭似麝的香氣比這屋子裏混雜香料的味道,還更要貼近夏泱泱的身體。她咬了咬嘴唇,眸子裏氤氳了一層霧氣。

“……你若是如此擔心……” 她睫毛輕顫,“為何不自己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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