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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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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夏泱泱倏忽按了宗景的手, 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直起來身子,面對著他, 跪在了榻上。

就算這樣, 宗景也還是比她高了些許。

夏泱泱仰起頭, 一字一頓地說:“這個音,是要這樣的……”

她的呼吸掃過宗景的下巴。少年郎臉上細小的絨毛被馨香溫熱的潮氣拂動,細微顫動。

她扶著宗景的肩膀,繃著身子, 腰身和脖頸都伸著,漸漸靠近宗景的嘴唇。

他垂眸, 看得清她額前微微卷著碎發,細細彎彎的眉毛,眉毛低下, 一雙含煙似水的眸子, 如泣如訴;他也看得清, 她翹起來微紅的鼻尖兒。

從上邊看下去, 她的唇珠在嘴唇的弧線中微微突出。她輕輕一舔,就帶了水潤的光澤。她說話的時候, 那淡粉色的光也跟著一動一動的。

可是她離得這樣近,到底說了什麽,宗景看不分明。

他喉頭動了動, 張開了嘴,發出暗啞的一聲。

“不……” 夏泱泱伸出食指,削蔥般的指尖輕輕點在宗景的唇上, “要這樣。”

她指尖兒有些涼, 讓宗景身子一顫, 脖子後邊就起了一層細小的粟栗。

夏泱泱倏忽捧起宗景的下頜,五指輕柔,像是湖水一般,在他臉頰輕輕觸碰。她脖頸輕探,鼻尖兒眼看就快碰到了宗景的鼻尖兒。

他臉上的水珠還未擦凈,幾乎落到夏泱泱唇上。

她輕笑一聲,偏了頭,冷不丁就壓在宗景的唇瓣兒上——果真,這觸感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宗景眸子一縮,微微張著薄唇,煞是錯愕。他驚慌無措,一雙手掌垂直身側,竟然不知往哪兒放才好。

他也來不及想什麽。宗景其實是知道夏泱泱在做什麽的——她不過是在教他罷了。夏泱泱以自己的唇,在他的唇上,印出言語該有的形狀。

宗景記起夏泱泱說過,“這樣的細微之處,再沒有比口口相授更好的法子了。”。可他原不知道,竟然是這麽個口口相授法兒。

倆人離得這樣近,夏泱泱口中的熱氣兒就進了他的口中,那一團兒到了他的喉嚨,喉嚨便也暖了。

宗景身子裏血脈奔湧,宛如溫暖的春江,沖刷著他晦澀生銹的嗓子。好似經年沈屙被洗刷粉碎,他的嗓子咽喉,都好似清爽松弛了許多。

片刻後,她離了他的唇,然後揚起脖子,好讓宗景看清自己說的話:“便是這樣。你可記得了?”

宗景面紅耳赤,鎖骨上一層細汗,卻也乖順地點點頭,張了口,喉頭震動,淺淺發了一聲。

這一次,於從前已經大不相同,再不似稚子,也不像聲音暗啞的老朽,而是潤澤通透,一個少年郎該有的音調,其中隱隱含著甜意,像是口中含了丁x香。

“已經很好,” 夏泱泱眼兒彎得宛如月牙兒,偏著頭,嘴角噙著笑意,“你可別忘了,教我還要再教你一次。”

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胸口也隨之起伏,口中嗔怪:“再憋悶這麽久,我可怕自己生受不住。”

說罷,她又微微頷首,媚眼如絲地瞥了宗景一眼,輕輕咬了一下唇瓣兒。

“只是這還不夠……這音要發準,口裏這三寸,也要放對了位置。”

她伸了手,宗景還當她要再似往常,以手指引他到該去的位置。可是,她的手臂從他臉頰擦過,穿過他披散的烏絲,軟綿綿地搭在宗景的脖頸兒上:“你且記著啦。”

夏泱泱淺淺笑著,另一只卻撫上宗景的心口。掌心下,那少年郎的心正要經歷一次天翻地覆的滌蕩。

巖洞中燭火搖曳生姿,在巖壁上透出忽大忽小的影子,那影子漸漸不動,宛如暗夜之海,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咣當”一下,剛才被搖晃得松了的燭臺終於力竭不支,蠟燭從臺上翻了下來,落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燭油灑在地上,燭火茍延殘喘,火光倒映在那汪燭油裏,熠熠發亮。

在這世上,失聰之人,想要學說話,難度非常;其中有成者,能與旁人交流無阻,已經難得。但是要做的每字每句,都清晰如常人,則是異常罕有。沒有人,會像夏泱泱對宗景,這般教導指引。

自然這事兒,夏泱泱自己也是樂見其成。

【一親芳澤】達成。

這任務總算完成,也算好事多磨。夏泱泱不禁心中暗喜。

——也不是光為了達成這任務。這種事兒,雖然發生在唇齒間,可享受得又不光是這唇齒間這點事兒了。

只是宗景既然任著她去了,就真個兒學得仔細,生怕有哪兒錯了分毫。他已經豁出去那麽多,若不學個通透,豈不是折損。於是一處彎曲,一處扭動,那些位置,又或者是抵在什麽地方兒,全都細細追隨,生怕遺漏。

他喉舌本比常人麻木,多虧夏泱泱此前給他拔了毒,也變得有了感觸。知冷知熱,知甜知鹹,那裏有些光滑,抑或粗糙,也都能辨得分明。

只是許久不用,倒像是古刀開刃,倒比那常拿出來用的要鋒利甚多。

宗景禁不住悶哼一聲,他睜了眼,心中一驚。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放在夏泱泱的後背上,輕輕揉著。

夏泱泱睜開眼眸,眸子裏一層水霧氤氳,看得宗景心驚肉跳。

她伸手拭去宗景嘴角的水漬,柔聲細語地說:“宗景,你無需驚慌。你我心中清明,算不得破戒。我不過是教你罷了。”

夏泱泱說完這話,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不禁冷笑——他既然把自己困在此地,難不成還要擔心清規戒律?

“你再說這句試試看?”

宗景卻還僵在原地,他睫毛上水光閃爍,隨著睫毛的翕動,被燭火晃得有些迷離。口中觸感與往常大有不同,像一場春雨沖刷,流砂中金石乍現,又好像春蠶破繭而出,異常柔軟。

“——情——均——天——倫——”

宗景的喉嚨滾了滾。他知道自己聲音打顫,卻聽不出其中的黏稠暖意。

在這條世界線中,僧人有不同流派,每個廟裏對於求佛的表達也不同。白雲寺這住持對破戒這事兒的見解是這樣的:破與不破,關乎心。

如果宗景心無旁騖,毫無波瀾,就算是跟夏泱泱辦了那事兒,也可無掛礙。但這話說回來,但凡是個人,能成事兒,這心早就不可能是古井無波了。

不過如今他既沒到那地步,本也可以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翻了這篇兒去。反而夏泱泱點出“心中清明”,恍如當頭棒喝,叫人看見自己內裏混沌。

不過對於夏泱泱來說,總算是完成一樁大事。但她尚有【青燈古佛】等待觸發。這巖洞中,自然是難以達成,需借白雲寺一用。然而這場景卻也不是在廟裏跪拜念經那麽簡單,要的是她跟宗景於佛前交頸相擁。

夏泱泱現在被困在洞裏,這事兒還要從長計議,先出去再說。

此後,宗景依舊是每日來。

縛著夏泱泱的手,只有讓她教自己說話時才放開。

之前只是吃飯,日子久了,宗景連其他事情也一並做下,梳頭,擦臉,連洗腳這事兒,也都做了,極盡細致溫柔。

但其他的,卻並未因為二人曾經如此親近而發生什麽變化。

不過夏泱泱有的是耐心。

……

宗景離開這巖洞,就徑直回了白雲寺。

白雲寺一向香火不盛,但這天卻有兩三個香客在廟裏進香。然而實在不巧,偏偏這個日子,宗明的娘在門口哭鬧。

宗景失聰,聽不到那許多啼哭咒罵,但總能看見她那副醜態。其實已經有僧人進去通報住持,宗景認得她,就拉了她到寺裏去。

宗明的娘認出他來,剛過了前殿,還未到禪房,就突然扯著他的頭發,大喊大叫:“原來是你!我倒要問問你,我那媳婦兒去了哪兒了?半山那房子怎麽不見人?我去看了,屋子裏都空了,連金銀細軟都沒留下。你把她拐到哪兒去了?”

她唾沫橫飛,叫得大聲,不過好在這樣,口型也分明些。

可是她不識字,給她在石板上寫已經不可能。

宗景只好努力說:“不知。”

這婦人聽見宗景說話,突然一楞:“原來你是個騙子?!這不是會說話嗎?天天去跟我媳婦兒廝混,說自己是個聾子,啞巴!原來都是在騙人啊。”

這婦人胡攪蠻纏到這種地步,愚蠢至極,讓人再沒法動怒,只是覺得可笑。

好在這時,宗明趕來,把他娘迎走,從旁解釋起來。

宗景看著他倆,嘴角彎起一抹冷冷的弧度。他想,宗明經並不比別人少念,只是沒念到心裏吧。只是想到這裏,他的臉突然一紅,他自己呢?

他轉身往裏走,沒往禪房的方向去,反而穿過幾個小院兒,出了白雲寺的側門,往環抱白雲寺的竹林深處走去。

林子裏,黑衣人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宗景見到他,臉上的出世疏朗就淡了幾分,眉宇間多了些威嚴。

那人單膝跪下:“屬下見過殿下。貴妃叫屬下除了住在半山腰那女子,只是那女子不知所蹤,不知殿下可有消息?”

宗景冷笑,取出石板,寫:“莫要做多餘的事情。”

“殿下贖罪,只是貴妃有命……”

宗景用手指抹去石板上的句子,對著那黑衣人擡起眉尾。

他無需問,那暗衛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便直言不諱:“大將軍有女待字閨中,貴妃要拉攏他,總要許些好處。屬下倒是不明白,區區一個民女,何須如此。”

作者有話說:

1. 口口相授的用法必然不是文中這樣,詭計多端的泱泱罷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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