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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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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夏泱泱皺起眉頭。這話別人不懂, 可是她卻明白——夏煜所說的女兒並不是她。而是嬰兒時,便被棄於湖中的太後的親生女,是真正該做了長公主的人。

夏煜那副陰森森的樣子令夏泱泱心中隱隱不安。待她看到夏煜從袖子裏摸出一只藥丸, 又迅速地塞進太後口中時, 她那份不安總算是落在了實處——夏煜哪會輕易地應了她。

“你給她餵了什麽?”

“解藥。”

夏煜伸手接過太監遞上來的帕子, 把手擦拭幹凈。

先前夏煜給太後餵了毒,令她身子不能動,口不能言。

而這解藥,恰是解了那毒的。

太後行動如初, 一開口便對夏煜惡言相向:“你這野心的狼子!”

可是夏煜豈可任她如此,點了點下巴, 便有宮女太監把她的嘴用絲絹塞住了。

“瞧瞧,” 夏煜對夏泱泱說,“長公主給朕找了多大的事兒。”

不多時, 供桌布置妥當, 夏煜親手擺了些糕餅在供桌上, 又斟了酒擺上去。

一切停當, 他也就上了幾柱香。夏泱泱不知道他心中念了什麽,只是過了頗久才算好。

夏泱泱也上了三株香。

到了太後時, 夏泱泱親手點了香火,然後說:“太後,你親生的孩兒在那湖裏。可你養大的孩兒就在旁邊, 這路,可不是他自己選的啊。”

她說罷,陡然將太後口中的絲絹扯了出來。

那太後接了香, 三根, 插在香爐上。然後沈默靜立。

夏泱泱暗地裏苦惱, 她這絲絹,扯不扯得都沒有什麽用,反正這太後都不打算說什麽。

可是她走到夏煜身邊時,可也還說了一句話。

夏泱泱聽見她說了句:“下輩子再別做母子了。”

那一天夜裏,煙花好,月明星稀,夏煜親手備下上供的糕餅。

太後在,夏煜也在,好一個天倫之樂的場景。

【共賞花月;達成】

夏泱泱拍了拍胸脯——四舍五入,這算是成了。

只是她沒想到一件事。

這事兒成之後,太後走出亭子,尚未過了通往湖畔的長廊,身子一晃,就栽入了那湖中。再救上來,人卻已經毫無氣息了。

這事情本來蹊蹺,可是夏煜卻告訴夏泱泱:“朕給太後那藥,本就無解。”

原來那藥,並非解藥。只是燃盡了太後身子裏的精氣,回光返照後便是油盡燈枯,藥石無醫了。

太後這事兒,屬實令人嘆息。

然而那也與夏泱泱無關了,此間她三個場景觸發,已算圓滿。

此後,大略是與世無爭,得過且過。

不過,後來倒出了個小插曲。二月之期一到,宋家便來恭迎長公主。

本來宋家已經低了頭,斷然不敢再來叫太醫診治。可是長公主為證清白,偏偏叫了太醫院的一位老醫正來。

結果脈一搭,竟然真的診出了滑脈來。

長公主就此婉拒了宋家駙馬。她倒不悅久居宮中,請了道聖旨,在那與皇宮毗鄰的山上另辟了公主府。

日子本也逍遙快活。只不過,夜半之時,常有位據說因為“隱疾”不納後宮的昏君,常常爬到她的內院之中。

這樣過了數十年。

那一日,垂垂老矣的太上皇夏煜跟長公主夏泱泱對弈時,突然說:“朕知道,你騙了朕。”

長公主撚起白子:“本宮下棋一向磊落。”

夏煜挑起眉:“下棋或許如此……”

他摸著棋簍裏光滑的黑子,覺得自己手下是她那緞子般的烏發:“夏泱泱,你墜湖那處,冰的切口,可真是整整齊齊。”

“陛下,你啊,定是記錯了。” 長公主落棋的手頓了下,嘴角勾起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笑,“都那麽多年了,還琢磨這事兒,也太小氣了。臣妹給陛下的,難道不都是真的嗎?”

她放下棋子,整了整夏煜的領子。年輕的時候姿容絕世,歲數大了,也風采依舊。

太上皇笑了,眸子裏滿是粼粼波光——可不是嘛,暖是真的暖。暖了他一生風雪,融了歲歲霜華。

夏泱泱從沒想過,那個當初雪地裏折辱她的人,居然給了她一段歲月靜好。他算個好皇帝,雖然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不選秀,不立後。

因為皇嗣當初就被他斬盡殺絕,最後只得傳位於長公主的孩兒。

夏煜百年之時,只留了夏泱泱在榻前。

他臨死也還是那副惹人厭的嘴臉,聲音顫顫巍巍,可還是刻薄:“其實朕也騙了你一樁事。那年你三歲半,關了朕在冰窖裏。可是你才多大點兒勁,那門根本就沒鎖上……”

夏煜瞇起眼睛,笑了笑,像只偷雞成功的老黃皮子。

夏泱泱心頭一緊,過去的種種浮現在心頭,眸子裏卻又有幾分不解。

可這只老黃皮子,也走到最後了。

他在閤眼前,突然回光返照般生出青年一般的氣力來,把夏泱泱拉到身前,桃花眼清亮,在她耳畔含笑說:“泱泱,你要的,朕都給你。下輩子,再也別遇到朕了……”

** **

下輩子,遇到的自然不是他。

第三條世界線中,夏泱泱是個和尚的童養媳。

這和尚在清風山上的白雲寺裏出家。

所以這天,白雲寺就來了位年輕女子。這女子衣服上打著補丁,但是卻很利落幹凈,她手臂裏挽著個藍布花的包袱,頭上也系著塊藍布頭巾,顯然是一塊布裁了兩塊。

她從早上就站在寺門口兒,卻也不進去。好在白雲寺清凈,這天又下著毛毛雨,所以沒什麽香客。寺門落鎖之前,有個和尚就走了過來,同那女子說:“貧僧一心向佛,你還是回去吧。”

那女子站了一天,衣服有點濕,頭發被雨打得一縷縷地貼在臉上,被連腿都麻了。可她不說話,也不擡頭,光是晃了晃腦袋。

那和尚嘆了口氣,只好留她站在那裏。剛轉過身,就看見白雲寺的門口露著個黑黢黢的腦袋。

這一看就知道是誰了——白雲寺裏還沒剃度的,除了俗家弟子,就是這小師弟宗景。

宗景是住持在山門撿的棄嬰。十八年前住持掐指一算——塵緣未了。所以雖是胎裏素,卻沒給他剃度。

這事兒宗景十分不服氣,但是也沒法兒。

他天聾地啞,再不服氣,也說不出半個字兒。後來識字了,會寫文章了,洋洋灑灑寫了幾頁紙給住持,直到在寺裏的菜包子上看見倒印的半句話。宗景方知道,這紙都給廚房的胖和尚墊蒸屜用了。

宗景心裏不是滋味兒,氣得眼圈兒發紅。

不過他師兄宗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比比劃劃,嘴裏說著大道理:“師弟,你想想,這紙送到廚房去,總好過送到茅房去。咱們師父心裏還是有你的。”

宗明跟宗景不同,宗景在這寺裏待了十八年,尚且沒有剃度。可是宗明來寺前,就已經把頭發剃光了。他佛緣深,可偏偏出身平凡農家;家裏也就這麽一個兒子。所以他出家後,竟然叫童養媳找上門兒了。

“我上山的時候,在家中留書說,就把她當自家女兒。那什麽童養媳不童養媳的,都不必作數。誰知道他們竟讓泱泱上山了。”

——這和尚站在寺門口的童養媳,就是夏泱泱。前兩個世界線中,她雖然為難,總也是吃喝不愁,錦衣玉食的。在這條世界線中,她卻是個饑一頓,飽一頓,整日守在竈臺前,可是吃飯都不能上桌的苦哈哈的童養媳。

好在那家人因為兒子出家,想盡了辦法。這小童養媳一及笄,便把她趕上山,讓她不圓房留種就不許回去。對原主來說,是慘了點,但是對夏泱泱來說,可是正中下懷。

她要攻略的對象,就是她名義上未婚夫的師弟——聾啞佛子宗景。

觸發的場景是【寬衣解帶】,【一親芳澤】,還有【青燈古佛】。

明明對象是個佛子,這場景名稱也太親昵了些。話雖如此,夏泱泱已經有了從前的經驗,知道達成場景即可,斷不會再一根筋了。

她遠遠瞧見宗景,站在廟門口,烏油油的頭發在頭頂紮了個簡單的發髻,齒白唇紅,一雙大眼,看得見底。哪怕穿著僧袍,都清爽得像剛摘下來的水黃瓜。

夏泱泱禁不住吮了下唇上的雨霧,左手撫上鎖骨中間的凹陷。她想,這佛子總該不至於像上兩回的攻略對象那麽讓她煞費苦心吧。

那宗景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算計上了。他這會兒懵懵懂懂,站在微雨裏,拉了宗明的袖子,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夏泱泱,然後又朝廟裏指了指。

“哎,”宗明嘆了口氣,他知道宗景的意思,是說這天上落雨,到了晚上,不如讓這女施主進寺裏歇息。他皺起眉,擺了擺手:“佛門凈地,哪容得女子出入。”

宗景又聾又啞,但好在看得懂唇語,就是別人得說得慢點兒,要是快了,也怕跟不上。不過在這寺裏一起長大的師兄還有住持都會手語。寺裏的人也照顧他,有人講經的時候,就叫宗景靠近跪著,為了讓他看清楚。

宗明便拉著宗景往寺裏走,這就準備關門落鎖。

夏泱泱這廂突然掩著面,打了個噴嚏。這噴嚏細聲細氣,卻很清晰,還有些不欲人知的壓抑,聽起來居然有些嬌羞可愛,讓人想起貓兒狗兒這類生物。

宗景聽見噴嚏聲,又往山門外看了一眼。他便瞪了宗明一眼,雙手合十,又戳了戳他的心口。

宗明跟他在一起久了,知道宗景嫌他沒有慈悲心。

“師弟,現在對她慈悲,反而是對她狠呢。”

作者有話說:

率領小佛子感謝寶們繼續支持新世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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