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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舊日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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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舊日之殤

意外捕獲謝厭後, 神啟如獲至寶,在謝厭身上做了一系列試驗。

自始至終,謝厭都消極以對,沒死, 就繼續消沈地活著, 死了, 反倒是另一種解脫。

然而,他的混血之軀實在太過強悍,哪怕他毫無求生的意志,他的身體依舊會本能地在一次又一次超負荷的折磨下加速恢覆。

就這樣,謝厭奇跡地完成了大半試驗,神啟有意往滅世殺器的方向上培養他, 時常在試驗結束後讓他與其他混血對戰,試圖培養他的兇性與戰鬥力。

謝厭並未如他們所願, 他進入比鬥場,從不像其他混血一樣拼盡全力地對戰, 要麽故意露出破綻, 引誘對手來殺自己, 要麽立在原地,沈默地等待致命的攻擊落到自己身上。

神啟對此大為惱火,在謝厭身上施加了無數懲罰,可那些折磨人的刑罰落在謝厭身上, 收效甚微。

謝厭不怕死,在這世上也沒有任何牽掛的事物,已經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害怕了。

害死生母的愧疚和自厭始終如影隨形地籠罩在他心頭, 在他心中,他受到的這些刑罰甚至不是受苦, 而是贖罪。

饒是神啟手段頻出,竟也奈何不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在謝厭身上打下了傀儡咒術,借此操控他的身體,將他轉變為傀儡。

被關在神啟的第二年,謝厭第一次被神啟派了出去,執行他作為試驗品的第一個任務——去往碧霄丹宗,竊取位於藏書閣的第四卷 《混元神典》。

其實那並不叫“竊取”,以謝厭的能力,他進入碧霄丹宗便如入無人之境,無人能阻撓他的腳步,哪怕是陣法重重的藏書閣,也抵不過他隨手一擊。

第四《混元神典》輕易到手,天元宗主卻不知滿足,出於某種惡意的私心,他令謝厭火燒藏書館,要將碧霄丹宗的百年底蘊付之一炬。

謝厭卻遲疑了,看著前赴後繼地撲上來救火的碧霄弟子,他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念頭,壓著被操縱著擡起的手,不肯按傀儡指令照做。

這點微薄的反抗自然激起不了任何水花。

藏書閣在瞬間成了一片火海,謝厭獨自立在燃燒的火光當中,緊握的手指在手心掐出了血痕,鮮血一滴滴落下,他的背影在湧動的熱浪當中逐漸扭曲模糊。

……

灼目的火光逐漸消散,謝挽幽眼前的場景開始快速交替。

碧霄丹宗的那場大火只是一個開端,在此之後,神啟越發頻繁地派遣謝厭外出行動,謝厭的手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無數人的鮮血。

最開始,是去暗殺某些影響到仙盟利益的勢力首領,隨著神啟的野心越來越大,他們開始逐漸不滿足於修真界,妖界和魔域的版圖也全都被納入了神啟的野心當中。

仙盟不斷蠶食著修真界,很快就成了修真界當中最為龐大的勢力,而在妖界當中,神啟暗中扶持六皇子上位,實則操控六皇子,成為了妖界的實際掌權者。

謝厭是暗殺者,是劊子手,是一人可擋千軍萬馬的怪物,是令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殺神。

他冷眼看著神啟的勢力逐漸滲透進各界,好似越發麻木不仁。

妖界和修真界都淪陷了,唯有魔域,神啟始終未能完全攻克。

擴張勢力的腳步受阻,混血試驗也遇到了瓶頸,神啟只好暫時放棄攻克魔域,將目光轉向了海族,試圖從海族當中找到新的思路。

穹濯就是在這時候來的。

那是一頭黑蛟,十分自來熟,有著與神啟格格不入的活力和生機,第一天來,就逮著謝厭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

“我說兄弟,你臉上怎麽都沒什麽表情啊,你是面癱嗎?”

“別冷著臉啊,你怎麽一直不說話,難道你是……啞巴嗎?”

“啊……不是吧,原來你這麽慘啊,對不起,我是不是戳到你痛處了?”

那時謝厭已經整整有幾個月沒說話了,這一天,他被煩得終於從喉嚨裏勉強擠出一個字:

“滾。”

穹濯不僅不因他冷漠的態度感到受傷,反倒大為驚喜:“原來你不是啞巴啊,太好了!這裏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全都不搭理我,憋得我不行,終於有人跟我說話了!”

“……”

謝厭不想搭理過於聒噪的黑蛟,一轉身,冷漠地走了。

神啟計劃抓捕海族,黑蛟身為水族,在海底作戰方面有生來的優勢,於是也成為了神啟計劃中的一環。

不知怎麽的,在這次行動裏,穹濯被安排到了謝厭的身邊,成為了他的下屬。

這頭黑蛟十分聒噪,謝厭身邊從未如此吵鬧過,他一開始極為不習慣,總是懶得搭理穹濯,被吵得煩了,便會獨自飛走,留下穹濯在後面嗷嗷地追。

後來逐漸熟悉後,謝厭得知了有關穹濯的一部分經歷。

穹濯的經歷竟與他差不多,他的生母是神啟創造的人魚混血,生父則是一頭即將化龍的黑蛟。

幾個月前,穹濯的生父被人重傷身亡,穹濯在悲痛之餘,意外得知已故生母竟尚存於世。

“他們說,我娘就被關在這裏。”穹濯這麽說道:“只有幫他們做事,他們才會放了我的娘親。”

謝厭沈默著聽完,難得回應了他一次:“多久?”

“什麽多久?”

“幫神啟,做多久的事?”

“十年。”穹濯笑笑,依舊是一副開朗陽光的模樣:“區區十年,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聞言,謝厭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譏嘲的表情。

神啟怎會如此仁慈。

他知道,穹濯必定是被神啟騙了。

果然,他查過此事後,就發現了背後暗藏的蛛絲馬跡。

穹濯的父親是神啟派人殺的。

一頭即將化龍的黑蛟,唯一的軟肋便是曾經因生子亡故的道侶,神啟以他的亡妻要挾,想要他為他們辦事,可那頭黑蛟偏偏不願。

所以,穹濯的父親死了。

神啟又將目光轉向了穹濯,年齡尚小的黑蛟無疑十分好騙,利用他的生母稍加威脅,便被騙了進來。

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好騙的人,謝厭難得管了一次閑事,暗中幫穹濯找了他母親的下落。

最後得到的消息十分不好。

穹淵的生母已經死了。

——就在穹濯進入神啟的第二天,她舊病覆發,奄奄一息地被扔進了處理池裏,被活生生攪碎,做成了飼料,屍骨無存。

看著眼含希望的穹濯,謝厭沈默了。

穹濯仍滿心期待著重逢的那天,可他還不知道,他此生,已經沒有跟母親再見的希望了。

要把真相告訴他嗎?

要打碎他的所有希望,讓他餘生都在痛苦和遺憾當中度過嗎?

謝厭沈默著,終究選擇了隱瞞。

神啟的日子十分難捱,穹濯也是混血,也要接受神啟的改造試驗,那些試驗十分痛苦,可穹濯不知道生母已經死亡,懷揣著對重逢的憧憬,他硬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穹濯逐漸成了謝厭的搭檔,時常跟他一起出任務,可他跟謝厭不同,在神啟時,他會表面上裝得十分乖巧,一出去做任務,就開始摸魚劃水,還會故意放走一些任務目標,哪怕會因此挨罰,下次也還敢。

謝厭不是很讚同他的做法:“別觸犯他們的底線,會死。”

穹濯笑著勾他的肩,對他眨眨眼睛:“那我下次小心點……平日多虧你幫忙打掩護,謝了啊,好兄弟。”

謝厭拂開他的手,邁步走開:“不懂你在說什麽。”

穹濯追上他,悄聲道:“我以前以為你是鐵面無私的那種人,沒想到你心腸其實也挺軟的。”

謝厭沒接茬,穹濯又戳戳他的肩:“你是怎麽進來的啊?你這麽強,也得為他們做事,難道也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

謝厭不願跟他談及自己的過往,可讀不懂氣氛的黑蛟非要纏著他追問,他便皺眉冷淡回道:“小時候弱小。”

“原來你小時候就被抓進來了啊……這也太慘了。”穹濯不由露出同情的神色,看了看四周,悄聲對他道:“要我說,等我救出我娘親,我們一起逃吧,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逃?”謝厭冷淡地看向他:“你想逃去哪裏?”

穹濯噎了一下,絞盡腦汁:“魔域不是還沒被神啟打下來嘛,到時候我們去投靠魔尊,魔尊肯定收我們。”

話音剛落,謝厭的腳步便猛地一頓。

穹濯不明覺厲:“怎麽了?”

謝厭的呼吸變了一瞬,很快恢覆了正常,他看著遠處,終究是漠然道:“我去不了……你自己去吧。”

留下穹濯在原地不解撓頭。

而謝厭已恢覆了寂如死水的模樣,他往前走去,頎長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孤影。

光陰輪轉,呈現在謝挽幽面前的畫面再度交替。

因王女的阻攔,神啟始終未能攻下海族,而就在此時,天元宗主研制出了一種藥劑。

——一種可以加速混血病發的藥劑。

既然“神子”已經誕生,離神只有一步之遙的“天曜”也就沒了價值。

再加上魔尊屢次針對神啟,破壞神啟的計劃,天元宗主決定,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魔尊。

魔尊一死,魔域群龍無首,神啟要完全拿下魔域,也只是時間問題。

至於由誰來做這件事……答案不言而喻。

謝挽幽最不願看到的局面,終究還是發生了。

這對父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相見,便是在戰場上。

兩軍對壘,已至僵局,無人奈何得了魔尊,於是,謝厭得到了殺掉魔尊的命令。

他前進的步履十分緩慢,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穿過混血軍團,來到了魔尊面前。

如出一轍的銀發,兩雙相同的灰藍色眼眸對上了視線。

不需言語,在那個瞬間,他們都清晰地感知到了對方身上與自己同源的力量。

要說什麽?

能說什麽?

走到了這個地步,在千鈞一發的戰場上,父子倆沈默相對,只剩無言。

謝厭看到對面的魔尊染血的嘴唇翕動,似是想說什麽,可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天元宗主開始催促謝厭盡快動手,謝厭緊盯著魔尊,遲遲未動。

就在天元宗主即將惱羞成怒之時,魔尊忽而動了,他騰身而起,化出龐大的本體,毫不留情地朝謝厭攻來。

巨大雙翼掀起的颶風卷起了謝厭的銀發,殺機已逼至眼前,謝厭仍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閉上眼睛,如同引頸受戮的獻祭者。

他不願親手弒父,可神啟怎會允許,見謝厭消極以對,當即強行催動了傀儡咒術。

謝厭的身體飛速膨脹變大,不多時便化出了與魔尊近似的龐大本體。

兩只白虎悍然撕咬在了一起,同樣龐大的身軀,同樣強悍的戰鬥力,每一下撕咬都是鮮血淋漓。

他們纏鬥的地點很快化作了一片熾熱的火海。謝厭畢竟年齡尚小,哪怕被強行灌輸了力量,也稍遜於魔尊一籌,戰局一時間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一道破空之聲傳來。

一枚淬毒的毒針穿過熾熱的火海,趁魔尊與謝厭纏鬥之時,以一種刁鉆的角度沒入了魔尊的身體當中。

那是天元宗主特制的毒藥,能讓混血瞬間發病,進而衰敗而亡。

渾身覆滿黑紅紋路的白虎當即發出痛苦的嘯聲,從空中跌落了下來,重重砸落在地。

謝厭跟著落地,化作人形,一步步朝著茍延殘喘的魔尊走去。

白虎落地的地點已經被砸出了一個深坑,巨山一般的白虎重重喘息著,連毛發上都覆上了一層火焰。

那是力量外洩的表現,毒藥徹底破壞了他體內的血脈平衡,無數血脈相斥,激撞的力量正在他體內橫沖直撞。

魔尊就要死了。

謝厭以為天元宗主的控制會就此停下,可是,沒有。

天元宗主似乎十分樂意看到父子相殘的一幕,愉悅地壓低聲音道:“去吧,送你父親最後一程。”

謝挽幽看著謝厭身不由己地靠近魔尊,再次聽到了他強烈的心聲:

不要……停下來……

我已經犯下了那樣的罪孽,至少不要再讓我……

蒼白的五指成爪,穿透了巨虎的心臟。

鮮血濺了謝厭滿臉,那個瞬間,謝厭的神色甚至是茫然的。

他楞楞地看著沿著他手臂淌下的血,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他仰起頭,看到了巨山的崩塌。

魔尊死了。

神啟大獲全勝,當即令混血大軍攻打魔域,然而魔尊雖已身死,他的下屬依舊在死死堅守著魔域的城池。

自那日後,謝厭沒有再參與任何攻城戰。

他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立在城墻上,眺望遠處山一般龐大的白虎屍體。

魔尊死後,渾身都燃起了火焰,那火焰燃燒數日不熄,導致想收集魔尊屍塊的天元宗主不得不放棄了打算。

沒人去管那具已經死去的白虎屍體。

風吹,日曬,雨淋。

那具屍體就這樣曝屍荒野了數日,突然有一天,穹濯偷偷告訴謝厭,有人收走了魔尊的屍體。

沈默了許久,謝厭聲音沙啞地問道:“是誰?”

“據說是玄滄劍宗的劍修,我悄悄打聽了一下,他們說,要把他們的五師弟帶回去,安葬在玄天山。”

謝厭始終低垂的眼睛,終於擡了起來。

穹濯遲疑片刻,將手放在了謝厭的背上,認真道:“我沒想到,你跟魔尊……是這種關系。你也不要太自責,那又不是你的本意,如果魔尊在天有靈,想必也不會怪你的。”

過了許久,謝厭才生澀道:“……謝謝。”

“謝什麽,都是兄弟!”穹濯見他肯說話了,不由也開心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想開點,其實換個角度想,他也算解脫了,是不是?”

“這破世道,活著真難啊,”穹濯半是落寞半是自嘲道:“要不是為了我娘,別說十年了,一年,不,三個月我都過不下去,太苦了。”

聞言,謝厭嘴唇動了動,擡起眼睛:“其實,你娘……”

“我都想好了!等我救出我娘,我們就一起逃去海裏!”穹濯充滿希望地憧憬道:“就去投奔王女好了,如果王女不收我們,我們就找個小島隱居……”

謝厭抿唇,將未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心裏清楚,那樣的未來,根本不存在。

同時,謝厭也開始猶豫,與其讓穹濯為一個虛幻的期望再忍受幾年的痛苦,最後發現只是一場空,是不是現在就告訴他真相,幫他及時止損更好?

謝厭幾度欲言又止,總是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未能成功說出。

可是,紙包不住火,正如虛幻的泡沫,總會有破滅的一天。

這日,謝厭回到神啟時,忽聞熟悉的嘶吼聲傳來,他微微一楞,隨即加快速度,疾速飛向打鬥聲傳來的方向。

他還未到,遠遠便看見一頭傷痕累累的黑蛟從上方砸落下來,撞毀了一大片宮殿。

那頭向來開朗樂觀的黑蛟第一次像今天這般瘋狂,哪怕被打倒在地,哪怕傷痕累累,也要不顧一切地攻擊神啟的所有人。

謝厭在那個瞬間便明白,穹濯已經知道了。

知道他的娘親早已在多年前便死去,知道一切的希望不過是美麗的泡影,也知道……被他當做好兄弟的人,一直在欺騙他。

謝厭急聲喊停戰局,想要察看黑蛟傷勢,卻被黑蛟用頭上的角狠狠撞開。

“你早就知道了!”穹濯雙眼通紅,他從未如此歇斯底裏地對謝厭說過話:“你早就知道我娘已經死了,對不對!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

謝厭僵立在原地,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穹濯不願再理他,紅著眼咬牙再次飛了出去,一尾蕩出,又擊飛了幾個混血。

他已經徹底發了瘋,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只想為母親報仇,謝厭想阻止,可神啟從來不是由他做主。

不聽話的棋子,從來只有被神啟淘汰的下場。

穹濯被打落了下來,如同一個千瘡百孔的破布娃娃,蜷曲著躺在了地上。

謝厭按住黑蛟頸側的傷口,神色一片空白。

黑蛟艱難地擡起了頭,艱澀地吐出一句話:“為什麽……要騙我?”

謝厭張了張嘴,終是道:“對不起……”

他其實,是一個偽善而自私的人,他想要穹濯留下,陪他一起熬過那漫長的痛苦時光。

“對不起……”他哽澀地重覆了一遍又一遍。

黑蛟急促喘息了幾下,恨恨地看著他,可聽著謝厭一遍遍地道歉,他竟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算了……我這一輩子,本就是個笑話……”黑蛟自嘲地笑了起來:“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

“你……你若真當我是兄弟,就在我死後,幫我把屍體燒了吧,我真的……不想變成其他的怪物。”

謝厭說不出話,只能連聲答應:“好,好……”

“你……也快逃吧,”黑蛟的嘴裏溢出鮮血:“好好活下去,好兄弟。”

“這是什麽地方,好黑……太黑了。”彌留之際,黑蛟不知看到了什麽,雙目無神地看著虛空:“爹,娘,我好怕……你們牽著我走,好不好?”

神啟的高層聽到動靜,都趕了過來,謝厭在黑蛟的屍體邊呆坐了須臾,擡起手。

一簇火焰落在了黑蛟的屍身上。

謝厭帶走了穹濯的骨灰,葬在了他父親的墳墓旁邊。

那一天,蓬萊島下了一場大雨。

謝厭半跪在雨中,在穹濯的墓前放了一簇顏色鮮艷的花。

嬌嫩的花瓣被雨珠打得零亂,謝厭註視了墓碑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站起身,拔起一旁的修羅刀,轉身進入了雨幕當中,身影多了幾分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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