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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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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推理

封燃晝輕勾起那條吊墜, 凝神細看,待看清上面鑲嵌的紅色寶石以及紋路後,他瞳孔微縮,腦海中忽然傳來一陣鈍痛。

這條吊墜隱隱眼熟。

他該認識的, 可他究竟在哪見過條吊墜, 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封燃晝按了按眉心, 目光微沈,指尖在那塊紅色寶石上緩緩摩挲,細細感知它留在潛意識裏的情緒,試圖借此在紛亂龐雜的混沌記憶裏抓到一些微末苗頭。

……那是鋪天蓋地的翻湧殺意,混雜著難言的屈辱與憤怒,這股沒有來由的負面情緒如此強烈, 如同淬毒的烈火,一路從指尖燒到了心口。

封燃晝閉上眼, 不明白為什麽看到這個吊墜以後,自己會產生殺意。

很顯然, 能在他潛意識裏留下如此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個吊墜的持有者只可能是他的仇敵。

可這吊墜如今卻出現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還只是幼崽, 不可能給他留下如此刻骨銘心的感覺。

那麽問題只可能出在謝挽幽身上。

如果真如謝挽幽所說,他們只是一場露水情緣而已,從前沒有絲毫牽扯,那麽她手上又為何有一條會讓他下意識產生殺意的吊墜?

難道……謝挽幽跟他說的並不是全部, 對他還隱瞞了別的事情?

封燃晝捏著那條吊墜,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最終, 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晦澀不明的情緒。

就在他靜默思索的時候, 指尖的吊墜動了動,是消化完靈氣的小白醒了過來。

它睡眼惺忪地睜開灰藍色的眼睛,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躺在狐貍叔叔的懷裏,這才拉直後腿伸了個懶腰,喉嚨裏發出哼哼唧唧的咕嚕聲:“咕——”

伸完懶腰,謝小白剛想翻身,忽然感到脖頸上傳來一陣拉扯感,它一懵,低頭看去,驚恐地發現狐貍叔叔的手指正勾在娘親給它的吊墜上!

謝小白呆滯了。

娘親跟它說過,要藏好吊墜,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的!

以前,只要它不想讓別人看到吊墜,吊墜就是隱形的……但今天吊墜怎麽不聽話了?

而且被狐貍叔叔看到了!怎麽辦?

謝小白渾身的毛都炸開了,慌亂地用爪爪按住吊墜,讓吊墜隱形:“狐貍叔叔,你怎麽……怎麽可以亂看……”

封燃晝收回手,神色已經恢覆了正常,見小東西明顯慌了,不動聲色地問:“不能看嗎?我都還沒看清楚呢。”

謝小白一楞,試探道:“真的還沒看清楚嗎?”

封燃晝嗯了一聲:“能給我再看看嗎?”

“不可以的,”小白當然搖頭,警惕地豎起耳朵,從他懷裏跳到了地面上:“狐貍叔叔為什麽要看吊墜呀?”

小東西的警惕心還挺高,封燃晝抖了抖狐耳:“覺得它好看而已。”

他聲音低了下來:“這個吊墜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為什麽不給別人看?”

是你娘親教你的嗎?

謝小白卻不回答,只仰起頭問他:“狐貍叔叔,你是不是很有錢呀?”

沒想到幼崽會忽然問這個問題,封燃晝楞了一下:“是很有錢,怎麽了?”

“有錢的話,就不會搶小白的吊墜了吧?”謝小白低下頭,有些忐忑道:“這個吊墜好像很貴,娘親怕被壞人搶走,不讓小白給別人看的。”

封燃晝終於弄懂幼崽的想法,好笑道:“不會搶你的吊墜,我有更貴的。”

謝小白這才松了一口氣,封燃晝狀目光深了深,似不經意地問道:“我看你娘親不像很有錢的樣子,怎麽會有一個很貴的吊墜呢?”

謝小白想了想,遲疑地說:“這是娘親打敗很多壞蛋以後,從壞蛋手裏拿到的。”

從別人手裏拿到的?

那這個吊墜就不是謝挽幽本來就有的。

這麽說,謝挽幽不一定就是那個引起他殺意的仇敵——倒是那些被謝挽幽打敗後搶走吊墜的“壞蛋”,才更像是跟他結仇的人。

封燃晝眉頭緩緩松開,向小白詢問道:“那些壞蛋很厲害嗎?”

“嗯,很厲害的。”想起謝家那些虐待過它和娘親的人,小白仍留有一絲陰影,下意識縮起了脖子,聲音越來越低:“他們不給娘親和小白吃飯,還罵娘親,打小白……娘親打敗了他們,才帶小白來了這裏。”

封燃晝看小東西怕得瑟縮成了一團,明顯對那些“壞蛋”十分恐懼,不由皺起眉,眼中也多了幾分冷色。

見小東西渾身微微顫抖,他無心多想,把小白抱了起來,不熟練地安撫道:“好了,到了這裏,沒有壞蛋能再欺負你們。”

小白縮在他懷裏,爪子搭著他的手腕,灰藍色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帶著鼻音悶悶地問道:“狐貍叔叔,真的不會有壞蛋欺負娘親和小白了嗎?”

“真的不會。”封燃晝胡亂揉了揉它的頭,結果摸到了一手的濕潤。

這小東西竟是哭了。

封燃晝有些不知所措,僵硬道地給它擦眼淚:“你……你別哭了。”

謝小白將下巴擱在他手背上,豆大的淚珠也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它吸了吸鼻子:“娘親要打敗壞蛋,還要帶小白上學,很辛苦的……狐貍叔叔也不要欺負娘親……好不好?”

“我……什麽時候欺負過她。”封燃晝用衣袖抹了抹幼崽的臉,嘆了口氣,只好道:“好,我不欺負她。”

好不容易哄好小白,封燃晝也不好再提吊墜的事了,生怕再觸及往事,把小白嚇哭。

抱著小白,封燃晝陷入了思索。

從小白的話裏,可以推測出一些事情。

那晚以後,謝挽幽應該是被人抓了,近期才帶著小白從那裏逃出來,吊墜則是謝挽幽從那些人身上搶的。

至於那些“壞蛋”究竟是誰,小白這裏不能問,只能從謝挽幽那裏入手。

距離謝挽幽結束考試沒剩多長時間裏,封燃晝也有了一個想法。

止住眼淚的小白正在他懷裏吃著他餵來的肉幹,封燃晝手指一頓,開口道:“小白,狐貍叔叔也吃靈石的事,可以不告訴你娘親和其他人嗎?就把它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怎麽樣?”

謝小白疑惑歪頭:“為什麽呀?”

封燃晝垂眸看它毛絨絨的小腦袋:“跟你娘親不讓你把吊墜的存在告訴別人一樣,狐貍叔叔吃靈石的事,也是一個秘密,不能告訴除小白之外的其他人。”

“小白能為狐貍叔叔保守這個秘密嗎?”

謝小白想了想,覺得狐貍叔叔把秘密告訴它,還把很好吃的石頭分享給它,是信任它的意思,它再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確實不太對得起狐貍叔叔。

於是謝小白點了點頭:“那好吧,小白不跟別人說。”

它猶豫了一下:“狐貍叔叔也不可以把吊墜的事告訴別人哦。”

封燃晝嗯了一聲:“那就這麽說好了,誰也不說。”

謝小白伸出一只爪爪:“拉勾勾!”

封燃晝看到它全力張開後也只有小小縫隙的爪爪,不由沈默了。

謝小白努力讓爪爪維持開花的狀態,見狐貍叔叔久久不動,著急道:“狐貍叔叔快來拉勾勾啊,小白快堅持不住了!”

封燃晝伸手按住它的爪子,彎唇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指縫都沒有,就別想著拉鉤了吧。”

謝小白:“……”

謝挽幽交卷後,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考場。

崽崽在狐貍精那裏這麽久,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謝挽幽心裏擔憂,腳步飛快。

一到門口,謝挽幽就看到了站在樹下等待她的封燃晝。

小白就蹲在他肩上,一看到娘親出來,尾巴馬上晃成小螺旋槳:“娘親!!”

“寶寶!”謝挽幽三兩步上前,把崽崽抱到懷裏猛親:“寶寶想娘親了沒有?嗯?”

謝小白:“超想的!”

“你真的太可愛了,小白!”謝挽幽把臉埋在小白的毛毛裏大力猛吸,不願出來。

封燃晝看不慣他們黏黏糊糊的模樣,在旁邊涼涼道:“考得如何?”

謝挽幽這才意猶未盡地仰起臉:“還行吧,一般。”

謝小白馬上反駁:“娘親肯定考得墜好!”

“真的嗎?謝謝小白!”謝挽幽懷疑自己得了重度貓癮,才分開半天,再見到小白,竟然怎麽吸都吸不夠。

她強行轉移註意力,詢問道:“小白今天跟狐貍叔叔幹什麽了?有沒有欺負狐貍叔叔?”

“沒有哦,”謝小白有些心虛,目光閃了閃:“小白帶狐貍叔叔去了靈田,送了狐貍叔叔花,狐貍叔叔很善良地幫小白摘了花,鋤了地,捉了蟲蟲……”

謝挽幽聽到這就覺得不對勁了。

封燃晝什麽時候善良過?

摘花鋤地捉蟲蟲?哪一件像是封燃晝會主動做的事?

而且據謝挽幽所知,靈田裏的花……好像只有作為雜草的紫英草開的花……

可小白卻說,它送了封燃晝紫英花

——真的不是小白欺負封燃晝認不出雜草,故意騙封燃晝幫它除草嗎?

謝挽幽沈默了。

封燃晝走在旁邊冷笑了一聲。

謝小白馬上縮進了謝挽幽懷裏,只露出一雙滴溜轉的眼睛。

封燃晝瞥它一眼:“做賊心虛。”

他轉眸看向謝挽幽,見她神色覆雜,應該是看清了這只詭計多端的幼崽的真面目,不由勾唇嘲諷道:“這就是你說的乖巧?”

謝挽幽輕咳一聲,差不多猜到了真實情況,但她真的很好奇,小白究竟用了什麽詐騙手段,才騙得封燃晝一連幫它幹了這麽多活。

她忍不住問了封燃晝,謝小白馬上探出頭,伸出爪爪夠封燃晝:“狐貍叔叔,別說——”

“既然敢做,還不敢讓人知道?”它越是不讓說,封燃晝就非要說,把小白詐騙的全過程一一道出,非要讓它公開處刑。

幹的壞事都被娘親知道了,謝小白羞得鉆進了娘親的袖子裏裝死,成為了一只沒有靈魂的崽崽。

謝挽幽聽完後,簡直笑得臉疼:“你……哈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你為什麽會上當了!”

封燃晝臉色很黑:“你再笑?”

謝挽幽還是笑得停不下來,好不容易止住,才說:“你這是在一聲聲的誇讚中迷失了自我了吧,真沒看出來,某些人表面對小白很嫌棄,其實也會被誇得找不到北。”

封燃晝:“……”

公開處刑的人竟是他自己?

謝挽幽一路笑到了臨霜苑,封燃晝被她笑得氣惱,半路就離開了。

謝挽幽進了門,給自己倒了杯水緩了緩,好歹喘勻了氣。

狐貍精也太好笑了,每天上一當,當當不一樣。

她正在喝水,小白蔫蔫地從她袖子裏鉆了出來。

謝挽幽以為小白是因為被封燃晝戳破了小心思,才會蔫答答的,便放下茶杯,把崽崽抱了起來:“怎麽啦?被娘親知道了小白的壞壞,害羞了?”

“不是的,”謝小白搖了搖頭,低落地垂下耳朵:“娘親,小白好像闖禍了。”

謝挽幽一楞,摸了摸小白的頭,緩聲道:“不怕不怕,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

謝小白不安地小聲說:“娘親……中午小白睡著的時候,狐貍叔叔看到了小白的吊墜。”

它有些緊張:“但狐貍叔叔保證了不說出去,小白是不是就不會被壞人抓走了呀?”

它記得娘親說過,不能讓別人看見它的角和翅膀,也不能讓別人看到吊墜,不然就會有人把它從娘親身邊抓走。

現在狐貍叔叔也知道了,謝小白很怕狐貍叔叔說漏嘴,壞人聽見以後就會把它抓走。

謝挽幽聞言一怔。

她也完全沒想到,吊墜會被封燃晝看到。

那吊墜有隱形功能,只要小白想,它就不會被任何人看到,若非小白失去意識,它就會一直保持隱形狀態,怎麽會突然顯形?

謝挽幽心中震驚,面上卻維持著從容,輕聲安撫小白:“只是被狐貍叔叔知道了而已,而且狐貍叔叔也保證了,問題不大。”

問題大的很!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吊墜為什麽會忽然顯形!

謝挽幽詢問了小白,確認它只是睡著了,絕對沒有陷入無意識的昏迷狀態。

對於吊墜的失控,小白也說不出原因。

謝挽幽只好從別的地方找突破口:“對了,小白為什麽會突然睡著?”

說起這個,謝小白呆了呆。

它答應過狐貍叔叔,不能把狐貍叔叔吃靈石的事說出去。

可它也不能跟娘親說謊。

這可怎麽辦……

三歲半的幼崽,過早地體驗了忠義兩難全的感覺,在道德和親情之間來回搖擺,陷入了糾結之中。

謝挽幽見崽崽很為難的樣子,便猜測道:“是不是狐貍叔叔給小白吃了什麽東西?”

謝小白嚇了一跳,目光閃爍起來。

這是娘親自己猜的,不是小白告訴娘親的!

謝挽幽一看崽崽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小白一向對她很坦誠,不會跟她隱瞞什麽。

如果它隱瞞了,那應該就是封燃晝跟它說了什麽,不讓它跟自己吐露實情。

它跟封燃晝有了某種約定。

謝挽幽問道:“小白跟狐貍叔叔約好,不能說對不對?”

謝小白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其實謝挽幽也可以逼問小白,強行讓它告訴自己實情,但小白是很信守承諾的孩子,如果她這樣做了,確實能從它嘴裏得到答案,但小白也會因為沒有遵守承諾而感到愧疚。

因此謝挽幽沒這麽做,只是問道:“那小白只需要告訴娘親,那東西吃下去會不會有危險,因為小白吃了以後就忽然睡著了,娘親很擔心是不是那個東西的問題。”

這次謝小白很肯定地搖頭:“沒有危險哦,小白是吃得太飽了,才會睡著的。”

它天天吃石頭,狐貍叔叔給的石頭也只是比娘親的香了一點而已,確實是平時吃的石頭。

謝挽幽點點頭,心裏卻在思索,究竟是什麽東西,才能讓小白如此肯定絕對沒危險。

她又詢問了小白醒來發現封燃晝看到吊墜後的情況,沒發現什麽異常。

發現幼崽脖頸上忽然出現一條吊墜,封燃晝會想仔細看一看,也是情理之中。

詢問吊墜來源,倒是有點奇怪,封燃晝不像多管閑事的人。

現在更大的問題就在於吊墜失控,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謝挽幽一下下摸著崽崽,陷入了沈思。

謝小白有點不安地問:“娘親,小白有沒有說錯話呀?”

謝挽幽回過神,親了親它的小腦袋:“不,小白說得很好,超級棒!”可以說是把她摘得幹幹凈凈,把麻煩全丟給了被她打敗的那些“壞蛋”。

為了轉移小白的註意力,謝挽幽話鋒一轉:“不是什麽大事,不說了——我們去找姨姨玩好不好?”

謝小白見娘親確實不像不開心的樣子,這才放心,晃著尾巴點頭道:“好呀!”

謝挽幽帶小白去了洛如曦的渡月軒,聊了聊小考的事,還吃了一頓飯。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謝挽幽給小白熬了藥,等它喝完以後,照常拿出十塊中品靈石,想給崽崽補充靈力。

可今晚的小白卻很奇怪,才吃了三顆,竟然就吃不下了。

謝挽幽:“???”

這不可能啊,隨著小白長大,對靈氣的需求只會增多,不可能減少。

謝挽幽看小白真的吃不下,百思不得其解地收了靈石,茫然地坐在書案前,指尖的筆轉來轉去。

她什麽原因都想過了,甚至擔心是小白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可她再探小白的經脈,得出的結論是一切正常。

要說哪裏不對,那就是……它體內的靈氣,今晚好像過於充沛了?

可它今晚才吃了三顆中品靈石。

電光火石間,謝挽幽腦海中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

靈石!難道中午封燃晝給小白吃的東西是靈石?!

謝挽幽猛然站起身。

小白也不是那種貪嘴的小孩,不可能主動問封燃晝要靈石吃。

那只能是封燃晝主動給的。

可是封燃晝為什麽會主動給小白吃靈石?

要知道,能直接吃靈石的生物,連師尊都沒有見過。

謝挽幽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就是——封燃晝自己也吃靈石。

他吃靈石的時候,小白看到有人竟然跟它一樣也吃靈石,肯定會很驚訝,封燃晝看出不對勁,才會試探著餵它靈石。

他這種有錢狐貍,一出手肯定是極品靈石,極品靈石裏蘊含的靈氣,一顆就能把小白吃撐。

事後他怕自己發現他的異常,所以他才會跟小白約定,不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邏輯鏈通順,謝挽幽閉了閉眼,腦袋裏跟攪了漿糊似的,一片混亂。

這世界上,如果說還有誰會跟小白一樣吃靈石,那大概只有一個人。

魔尊。

小白它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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