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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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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四月初九, 一直閑賦在家的佟國維得到康熙帝的召見。

久未入宮面聖的佟國維坐在馬車裏,總覺得衣服不合適,帽子也沒選對, 雙手擱在膝上也不是,放在旁邊也別扭。

佟國維雖然自康熙十六年末被奪職, 至今已經兩年多,但是始終懷有一顆覆起的心,時時關註朝堂之事,也算對黨派局勢十分了解。

如果是一年前這個時候被皇上單獨召見,佟國維可能還一心覺得是皇上決定啟用自己。

畢竟當時索額圖勢力大減,提拔佟家既能制衡納蘭明珠,佟家作為康熙帝的母家, 佟家掌權自然也有助於康熙帝進一步集權。

可如今,索額圖已經官覆原職,朝堂上的勢力均衡。

去年地震事件中,康熙帝準確預言、處置妥當、盡收民心,如今整個大清全由他一人而決,近期也無大事發生。

佟國維實在想不通自己現下能有什麽大用——總不是皇上突然夢到孝康太後,想起自己這個舅舅吧?

雖然這種事情並非毫無可能,但是佟國維經過數次打擊後, 早已不覆以往的盲目樂觀,特別是昨天還收到宮裏大女兒的來信, 也未提及皇上對她態度有所轉變,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待。

佟國維忐忑不安, 但是左思右想自己這兩年多的舉止, 也並未發現不妥之處——因為始終盼著重回朝堂, 所以佟國維這兩年多老老實實呆在家中, 一心教導後輩,約束佟家子弟。

細細思量過後,佟國維又強自鎮定下來。

既然無錯,那就不是壞事。

終於到達乾清宮門口,佟國維挺直腰背,盡量擺出不卑不亢的氣度,跟著梁總管步入禦書房。

禦書房裏,康熙帝面對窗欞而立,春日的暖陽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柔和的金光未能軟化康熙帝周身的氣勢,反而讓跪在地上面對康熙帝背影的佟國維低下頭顱、不敢直視。

康熙帝淡淡叫起後,轉過身來,銳利深邃的眼眸直直射向佟國維,無形的目光仿佛帶著利刃,讓佟國維真切地感受到劃開皮膚的刺痛感。

康熙帝好整以暇地細細打量這個許久未見的舅舅,他的面容一如既往,溫厚中帶著點笑意。整個人卻被磨平棱角,再也不覆往日的張揚。

康熙帝嘆了口氣,發自內心地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舒穆祿延州可是死於舅舅之手?”

康熙帝輕描淡寫的一句問話,激得佟國維泛起一身疙瘩,背心裏也淌出冷汗,佟國維撲通一聲重新跪地俯首,嘴上否認連連:

“臣,不,奴才沒有!奴才以整個佟家起誓,奴才在三藩戰場上並未有絲毫的不當舉動!”

佟國維原本故作鎮定的神態消失不見,臉上為表親近的點點笑意也被惶惶驚恐所替代。

康熙帝何等聰明之人,只聽佟國維第一時間提及三藩,就知道他對舒穆祿延州這個人一清二楚。

高高在上的國舅爺怎麽會對一個普通的包衣小兵如數家珍呢?自然是因為他知道舒穆祿延州和孝昭皇後之事!

康熙帝緩緩踱步回禦案後坐在,沈聲命令:“擡起頭來!”

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在佟國維耳邊響起,卻恍若驚雷,短短四個字一聲更甚一聲地敲打在佟國維的心間,原本劇烈跳動的心臟似乎也不敢動作。

佟國維顫顫巍巍地擡起頭,雙眼卻只敢盯著膝下的地毯。

康熙帝看著佟國維唯唯諾諾的樣子,不想多言,敲了敲桌子。

一直靜立在側的隱形人梁九功會意開口:

“國舅爺,經查實,之前在坤寧宮侍奉的富察嬤嬤跟佟妃一直保持聯系,富察嬤嬤的兩個兒子也為佟家效力。國舅爺想必是因此才能得知孝昭皇後的秘密,才會註意到舒穆祿延州吧。”

佟國維一直屏住呼吸不敢動作,此時聽見梁九功挑明佟家在宮裏最重要的暗子,塌了脊背軟著身子坐在地上,只一心強調:

“奴才在三藩絕沒有暗中動過手!整個佟家在三藩都一心為國征戰!”

梁九功見佟國維仍是左言他顧,無奈繼續開口:“國舅爺,皇上顧念與佟家的情誼,查到富察嬤嬤與佟家有關後,只控制住富察嬤嬤及其親屬便並無更多動作。”

梁九功的語氣一如既往、波瀾不驚。

“皇上親召國舅爺就是想給佟家一個機會,不然直接審問富察嬤嬤豈不是更加便捷?還望國舅爺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別辜負皇上的一片苦心!”

佟國維之所以能一直牢牢控制富察嬤嬤,自然是因為她的兩個兒子是佟家的奴才,如今富察嬤嬤的這個軟肋被康熙帝捏在手裏,佟國維毫無底氣,沒了把握,大局已失。

佟國維咬咬牙,識相地主動坦白:“皇上恕罪,富察嬤嬤確實因為孝康太後臨終前的囑托,關照佟家一二,她得知孝昭皇後的秘密後,也確實告知了奴才。”

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佟國維也迅速甩鍋:“但是奴才並沒有動作,三藩的安排全是出自索額圖之手!”

康熙帝聽著佟國維又搬出額娘來,並且含糊其辭,瞬間沒了耐心,親自開口質問:“富察嬤嬤是直接告知你嗎?她想必是通過佟妃傳遞的消息吧?你到了此時還不忘撇清佟妃,真是父女情深!”

見佟國維不言不語,連連叩首,康熙帝不依不饒。

“此等隱秘之事,有一個富察嬤嬤知曉就很不容易了,索額圖又是怎麽知道的?想必是你佟國維暗中設計,利用索額圖沖鋒陷陣,試圖坐收漁翁之利吧!”

本想看在額娘的面子上給佟國維一個體面,可他這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樣子頓時讓康熙帝耐心全失,康熙帝擺了擺手,梁九功便叫來小太監把佟國維捂著嘴拖了下去。

佟國維瞪大眼睛掙紮著,此時想要實話實說、再無隱瞞卻沒了機會。

康熙帝不去看佟國維的醜態百出,吩咐梁九功:“讓慎刑司的人去審富察嬤嬤,必要時佟妃身邊的宮人、佟府的奴仆也可提訊。佟國維先關進宗人府。”

佟國維被康熙帝召見後竟被捂著嘴拖出乾清宮、下了宗人府大牢。

這等大事不出一個時辰宮裏宮外全知道了個遍,宮外的佟國綱收到消息後連忙穿上官服,入宮求見康熙帝;宮裏的佟妃得知此事後更是立即跑去乾清宮門口長跪不起,代父請罪。

與佟家不相幹的宗親重臣多是幸災樂禍地看戲——誰讓佟家不少人仗著出自聖上的母族一向雙眼長在腦袋頂上,跋扈又囂張。

一直與佟家有摩擦齟齬的索額圖更是關上家門,痛飲三杯。

“以往佟國維總是仗著他國舅爺的身份看不上我赫舍裏氏,對太子殿下更是不屑一顧,如今我索額圖依舊矗立朝堂,他佟國維卻陷入牢獄之災,真是老天有眼啊!”

此時激動開懷的索額圖並不知道,馬上就要輪到他倒黴。

不管宮裏宮外怎麽議論紛紛,康熙帝只帶著梁九功悄悄來了坤寧宮,拒絕佟家人的求見,一心一意地抱著青璃作畫。

青璃雖也想探究其中內情,不過見康熙帝不欲多言的模樣,索性放下好奇心,專註於筆下逐漸成型的畫卷。

這是一幅桃花堤風箏圖,畫的正是前年在暢春園青璃跟康熙帝比賽的場景。

畫中的青璃身穿天青色軟煙羅大袖襦裙,梳著驚鵠髻,牽著威風凜凜的大老虎風箏,臉上的神態是跟大老虎如出一轍的雄赳赳氣昂昂,活靈活現、分毫不差,仿若兩年前的那一天重現在眼前。

青璃看著康熙帝今日的大作開心極了,不等康熙帝收尾完,就攀著他的肩膀連連在他斧鑿刀刻般英俊的側顏上,落下一枚枚香吻。

等康熙帝換上一支小號的墨玉狼毫筆,落款過後,青璃就抱著他的右臂搖了又搖,拖長聲音撒嬌:“這幅畫就留下坤寧宮,等我補上當時放兔子風箏的玄燁吧!”

【軟萌可愛的小兔子和玄燁最配了!】

康熙帝屈指彈了彈調皮的小阿璃,開口糾正:“你要叫朕玄燁哥哥!”

康熙帝這輩子被額娘、皇阿瑪和皇瑪嬤都叫過“玄燁”,覺得這個稱呼配不上阿璃在自己心中的獨一無二。

一邊開口要求,一邊在心裏附和:是啊,軟糯香甜可口美味的阿璃小兔,朕最喜歡“吃”了。

青璃沒理會康熙帝的“斤斤計較”,收好畫卷後又展開一副空白的,把彩漆描金鬃毫筆重新塞到他手中:“玄燁再把五天前咱倆的風箏比賽也畫下來吧!”

【嘻嘻,我要把你輸給我的事情統統都記錄下來!】

康熙帝勾唇淺笑:朕看你是把你耍賴的事情統統記錄下來才對。

康熙帝之前答應過青璃今年再陪她放風箏,青璃特意挑了四月初四這天,康熙帝還提前清場了整個禦花園,杜絕自己舉著風箏跑的蠢樣子被其他人看見。

青璃表面上說著公平起見,備了一模一樣的兩支風箏:蝴蝶形狀的白布風箏,上面並無花紋色彩點綴,只有四個大字:事事如意。

誰知道康熙帝的風箏剛飛到高空,手中的風箏線便從中間斷裂開來。

康熙帝看著捂嘴偷樂的青璃,自然知道是這個小賴皮搞的鬼,不然內務府專門獻給帝後的風箏怎會這麽不紮實呢?

康熙帝本就已經做好輸給青璃的心理準備,又是為了小祖宗開心才放的風箏,當然不會因此生氣,反而誇張地搖了搖頭,捂著腦門滿臉懊悔。

“哎呀哎呀,都是朕輕敵了,竟然又輸給阿璃!”

康熙帝想到這裏,又看了眼自己懷裏的小賴皮,笑著接過鬃毫筆卻不再動作,反而挑著眉意味深長地看向青璃。

【懂了懂了,我這就來交“繪畫費用”!】

青璃看著康熙帝暗示性十足的表情,老老實實地幫他捏了捏肩,又一字一頓地改了稱呼,重新發起請求:“玄燁哥哥,再把五天前咱倆的風箏比賽也畫下來吧!”

康熙帝心滿意足,這費用夠請動朕了,重新攬住青璃開始落筆。

酉時中,青璃心滿意足地看著再次完成的禦花園風箏圖,上面一如既往地只有一只活潑可愛的小阿璃躍然其上。

仔細觀摩過後,青璃依依不舍地收了起來:“等我在兩幅畫上把皇上加上去,再邀你一起賞玩。”

康熙帝仰倒在靠背椅上,長舒了一口氣,語調悠悠帶著股被辜負的可憐兮兮:“想讓朕作畫前喚朕‘玄燁哥哥’,用完朕後就又喊回‘皇上’。”

【你都上了這麽多次當,怎麽還不知道我“用完就扔”的德行啊?】

朕當然知道,可朕不長記性,願打願挨唄。

康熙帝一邊這麽想著一邊繼續皺眉嘆氣。

青璃看著康熙帝裝模作樣的神態,吐了吐舌,瞇著眼做了個鬼臉,再接再厲道:“今日辛苦萬歲爺了,萬歲爺您可是餓了,要用點心嗎?”

康熙帝聽著青璃換了個稱呼,不禁笑起來:“你從哪兒聽到的?”——康熙帝還是第一次從青璃嘴裏聽到“萬歲爺”三個字。

青璃嘻嘻一笑:“你上次萬壽節啊,我聽說獻禮大典時,大臣使節宗親喚的都是萬歲爺呢!”

清朝的臣民稱呼康熙帝多為“皇上”、“聖上”,親近一些的大臣或者貼身伺候的奴才也會用“主子爺”稱之,萬壽節這類節日首選“萬歲爺”,圖個好兆頭,其他時候恭維康熙帝、拍馬屁時也會用上。

青璃看著康熙帝無奈的表情,靠在他懷裏發問:“怎麽?你不喜歡啊?皇帝不都想千秋萬載,長生久視嘛!”

【做了人間至尊後仍不滿足,還妄想成仙作祖哩!】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雲鬢,把她抱得更緊:“朕不想,朕只想跟阿璃白頭到老。”

懷裏的寶貝仿佛填滿了康熙帝的整顆心,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帶給自己甜蜜快樂,都能讓自己的心尖戰栗發酸。

康熙帝發自內心地覺得,若是沒有阿璃,朕活得再久又有什麽意思呢?

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一個只在乎權利的怪物,一塊看似堅硬實則孤寂的樵石罷了。

青璃沒有說話,只默默展開雙手回抱住康熙帝。

春日的暖陽並未完全消失,但日頭西沈時的天光已經不再強勁閃耀,坤寧宮的小書房也早早燃起火燭。

昏黃的日光和火紅的燭光相互交纏,灑在桌案後相擁的一對壁人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拖了好長。

屋內透著股橘紅色的暖光,靜謐而美好,悠長又纏綿。

-

四月初十,未時。

青璃心情頗好地哼著不成曲調、未填一詞的小曲,到了乾清宮——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青璃每日這個時候都會來乾清宮跟康熙帝一起用晚膳。

青璃的好心情只保持到她用完晚膳,等飲完消食茶,接過康熙帝遞來的狀紙後就消失不見。

青璃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看著手中的狀紙,表情也逐漸冷凝下來,眉頭緊皺、眼眶通紅,唇角顫抖。

這狀紙出自富察嬤嬤,寥寥幾頁寫滿舒穆祿延州被暗害的前因後果,也同樣是孝昭皇後重病纏身、撒手人寰的開端。

孝昭皇後的陪嫁嬤嬤因為急病去世時,孝昭皇後剛入宮不久,本來就沒站穩腳跟,身邊因此亂了一陣子。富察嬤嬤便是趁此時暗中觀察、細細打探,得知孝昭皇後另有心上人的事情。

富察嬤嬤本就是佟家的家奴,孝康太後入宮時是庶妃,不能帶陪嫁,佟家便讓富察嬤嬤走了小選的路子,又花大力氣讓她到孝康太後的身邊伺候。

富察嬤嬤得知此事時,立即告知佟妃,當時繼後的人選尚未明確,佟妃得知此事喜不自勝,一心想用這件事拉下當時的鈕祜祿妃。佟妃急忙傳信回家,讓佟國維暗中宣揚此事,絕了鈕祜祿氏登上後位的可能。

佟國維接到消息卻不敢動作,此事就算鈕祜祿氏有錯,對於康熙帝來說也算醜聞。佟國維擔心康熙帝事後查出消息來源,對佟家失了親近,添了怨懟,那樣就算鈕祜祿氏不成,佟妃也不可能成為繼後。

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佟國維自覺聰慧地把消息暗中透露給索額圖,想借刀殺人,畢竟繼後這種存在最不利的就是儲君,索額圖肯定也不想鈕祜祿氏上位吧。

說到這裏,又不得不佩服富察嬤嬤這顆釘子的得用。

仁孝皇後入宮後詳查過富察嬤嬤,但是佟家早在富察嬤嬤入宮時就隱去了她的全部信息,十幾年前的事情,又豈是那麽好查的?就連康熙帝也過了一個多月才摸清楚。

仁孝皇後最後的調查結果就是:富察嬤嬤早年喪夫,生下一子也早夭,迫於生計小選入宮,出於巧合才侍奉了孝康太後——畢竟富察嬤嬤身後沒人,孝康太後當時也只是一個不得寵的庶妃,湊在一塊兒很是正常。

仁孝皇後雖然更信任陪嫁,把富察嬤嬤降為副掌事,但是也算重用她,只是不常讓她在人前露面罷了,特別是兩次產子都是富察嬤嬤出了大力照料。

仁孝皇後逝世後,赫舍裏家的人也沒忘記富察嬤嬤,跟她時時聯系,金銀珠寶給了不少,宮外的宅子也給她置辦,還找來個孤兒認她當幹娘。索額圖一心認為富察嬤嬤是自己人,從富察嬤嬤的傳訊中得知此等秘聞也並未有所懷疑。

不過索額圖的想法卻跟佟國維大相徑庭,在索額圖看來康熙帝還年輕,肯定會有繼後,繼後的人選如今雖說鈕祜祿氏占據優勢,但是佟佳氏也並非沒有可能。

與其打落鈕祜祿氏,讓佟佳氏登位,不如順水推舟,反正鈕祜祿氏有這麽大一個把柄在他手上,比起佟佳氏來說,威脅更小。

所以佟國維傳出消息後,等來等去,只等到了康熙帝立鈕祜祿氏為後的聖旨,索額圖他是一動不動啊!

按理來說事情就應該到此為止了,但是佟家失了後位,心有不甘,自然謀劃著怎麽讓孝昭皇後失去帝心,若是被廢或者郁郁而終就更好,那樣佟妃還有希望再次沖擊鳳座。

於是佟國維又生出了毒計,他讓富察嬤嬤給索額圖傳訊,告知索額圖孝昭皇後有了身孕,卻因為不足三月還瞞著。

索額圖這下子坐不住了,他不敢直接謀害皇嗣,就想起了舒穆祿延州,若是心上人此時慘死,孝昭皇後定會胎像不穩,就算不流產,大悲大痛一回,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健康。有了這一遭以後再想懷上也更難。

舒穆祿延州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假消息,死在了三藩戰場上,他並非死於叛軍的刀下,而是死在京城的權利鬥爭中,死在赫舍裏氏的寧錯殺不放過,死在佟佳氏的野心中。

更可笑的是,舒穆祿延州的死,不過是這些蠅營狗茍們用來打擊孝昭皇後的工具罷了,他這個包衣小兵的命沒人在意,也沒人會因此心有不安。

事情發生後,宮裏並未有孝昭皇後流產或者有孕的消息傳出,索額圖自然知道自己中了算計,但惡事已經做過,索額圖只能捂緊此事,掃清事尾,無能狂怒罷了。

索額圖也猜到是佟家搞鬼,卻也只能當做不知,想辦法從其他事情上找回場子。

佟國維卻是沾沾自喜,自以為這一局贏得極妙,畢竟孝昭皇後確實因此事纏綿病榻、郁郁寡歡,一看就難得長壽。

青璃攥著狀紙,緊咬牙關落下淚來:“可惜佟國維千算萬算,沒想到我會入宮吧!”

青璃扯起唇角嘲諷一笑:“也不知道他此時是不是悔不當初?”

康熙帝看著青璃紅著眼眶,眼淚一顆顆落下來,卻始終瞪大了瞳孔不肯眨眼。輕輕拿開狀紙,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來,輕柔地拂去她臉頰的淚珠,溫聲細哄:

“多虧阿璃的細心,此事才會查明。朕會好好罰他們的,阿璃不要難過,好不好?”

青璃把臉蛋埋進康熙帝的脖頸,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事情查明了,自己也算為姐姐和延州哥報仇了,可姐姐會因此高興嗎?

不,姐姐不會的,她若是得知此事,定會愧疚難安,傷懷悲痛。

-

佟國維自進了宗人府之後就攤在牢房的地上,一動不動,一副深受打擊、失去靈魂、一蹶不振的模樣。

佟國維當然後悔!

自從十六年十二月孝昭皇後的妹妹青璃格格入宮後就開始後悔,直到十九年四月初九去乾清宮面見康熙帝,這兩年多來,心中的悔恨是一天多過一天。

自己怎麽這麽想不開呢,一心想扳倒孝昭皇後,結果引來大魔王。

若是孝昭皇後還在世,鈕祜祿家必定不會再讓三格格進宮,那自己的女兒現在不還是高高在上、深受寵愛的貴妃嗎?

現在倒好,孝昭皇後沒了,青璃格格成了新後,自己被奪職、女兒被降位,新後獨占君恩雨露,誰跟她對上誰倒黴。

而且自己做的糟心事也已被皇上察覺,若是皇後知道她姐姐的死跟自己有關,整個佟家是不是都會被牽連?

佟國維越想越害怕,恨不得一死了之,又擔心這樣反而激怒皇上,認為自己是用性命威脅他。

佟國維嘆了口氣,只恨自己沒有早死,要是自己死在事發之前,那就算事情被查出來,皇上看在孝康太後的面子上,也不會再跟一個死人計較。

這邊宗人府大牢的佟國維唉聲嘆氣,悔恨交加,那邊赫舍裏府上剛剛大醉一場,慶祝佟國維被丟盡大牢的索額圖卻沒了不久之前的興奮開懷,只剩下膽戰心驚。

索額圖接到宮裏的消息——原坤寧宮的奴才、富察嬤嬤被扔進慎刑司了。

索額圖被佟國維用富察嬤嬤坑了一場,對這個奴才自然是記憶深刻,若是她死於其他事故,索額圖自然喜不自勝。

但她在這個敏感時期被梁九功親自押去慎刑司,索額圖只覺得雙腿發顫,頭暈眼花——莫不是……事發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覺得這種情況是佟國維更可恨還是索額圖更討厭啊?

作者:你好廢啊,我閨女兩年前跟你說的事情,你今天才查明?第26章跟你說的,你到了第52章才有定論?

康熙帝:???這都是你安排的啊!關朕什麽事?只要你給機會,朕當天就能查明,當章就能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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