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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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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兩人互相看看,再度沈默片刻。

然後商書霽先動了,他坐到了宣織夏旁邊,和和氣氣地商量:“是剛才擦青草膏的環境氛圍比較奇怪,加上我們之間還有昨晚坦誠那個夢的‘舊怨’,所以造成了現在這個我們倆都覺得有些不自在的、詭異的氛圍。基於此,我們都不要再提,不要再繼續互相傷害,可行嗎?”

宣織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是你先提的。”

“……是的,我感到抱歉。”商書霽盡量以一如往常的冷清鎮定面對宣織夏,接著道,“此外,‘商先生’這個稱呼,我覺得真的可以不用再出現了。”

宣織夏歪了下頭:“在你以不管我死活的態度坦誠了你的夢之後,你現在還是會對這個稱呼應激嗎?”

商書霽頓了頓:“很顯然……是的。”

宣織夏了然地點了點頭,沒有回應商書霽前一句對“商先生”這個稱呼的提議,只道:“我們之間聊這個話題有點詭異,所以還是到此打住。我要繼續看書了,你也出去吧。”

聞言,正準備起身出去的商書霽停止了動作,還是看著宣織夏:“說起來,你會不會看太多書了?”

宣織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奇怪的問題,不解道:“我閑著無聊,又不喜歡玩手機,看書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看書的問題,是你閑下來好像只有看書這一件事。”商書霽說著,也感到自己手伸得有點長、管太多了,但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那不如繼續說完,“有點……太悶了,你父母還在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嗎,他們不擔心你?”

宣織夏眨了眨眼,答非所問地說:“說實話,商書霽,你現在這種為人父母的語氣讓我自在多了,終於從剛才那詭異的氛圍掙脫出來了。”

商書霽:“……”

他以為宣織夏這是不想正面回答的意思,但意料之外,宣織夏緊接著又正經說:“今天不是一直在活動嗎,只是回到木屋後看書消磨時間而已,沒有一直悶著。”

“至於以前我父母他們……早年我本來就不適合多動,他們對我幾乎毫無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盡可能舒服地活著,後來我長大一些了,他們的確也會擔心我整日在家太悶,所以會定期帶我出門。”

宣織夏笑了下:“他們擔心我從學校畢業後會脫離社會,所以還給我準備了一家書屋。”

父母去世後,宣織夏接手了書屋,店內從員工到各項規章制度都已經被父母在生前安排好了,整個店又不抱著賺錢的期待,所以經營起來再輕松不過。

沒有了父母殷殷叮囑,宣織夏自己養成了定期出門的習慣,並沒有把自己活成一座只涉及家、書屋、醫院的孤島,雖然他覺得那樣也沒什麽問題,但他並不希望父母擔心。

“書屋?”商書霽不禁一笑,“倒是很適合你。”

宣織夏點了點頭:“我父母也這樣覺得。”

商書霽是如今唯一一個知道他底細、能讓他自然談起父母的人,大概是因此,宣織夏並不排斥和商書霽聊這個話題。

商書霽接著好奇道:“你之前說過,你的父母是在你剛成年沒多久就意外去世了,當時你應該才剛上大學,離畢業還很早,你父母就把書屋給你準備好了?”

宣織夏輕輕頷首:“他們怕我辛苦,所以想把書屋徹底運營成熟再交給我。”

商書霽想了想,又問道:“你以前是從小到大都沒有為錢發過愁吧?”

宣織夏:“嗯,的確是。”

“那你現在一窮二白,即使能有這檔節目的片酬,也不可能支撐你沒有後顧之憂地過一輩子……”商書霽思忖著,“離婚之後,你打算怎麽維生?我看你錄節目期間的表現,也不像是打算將來繼續待在娛樂圈的。”

宣織夏挑了下眉:“沒想到第一個問我未來規劃的人不是我父母,而是你。”

商書霽:“……你可以考慮不要把我和你父母並列在一起提嗎,聽起來關系有點奇怪。”

“考慮考慮。”宣織夏莞爾道,“至於我維生方面,倒不用你擔心,我不至於活不下去又賴回你們商家的。”

商書霽蹙眉:“我並非這個意思……”

宣織夏“嗯”了聲:“我知道,玩笑而已,不用這麽較真。我以前……是非常有錢,我父母留下的資產還在源源不斷地創造錢,我躺在上面吃一輩子都揮霍不空。不過,我二十五歲之後,就沒有因為我自己而動過那些錢了。”

宣織夏如今二十七歲。

他在二十二歲時大學畢業,之後沒有再繼續上學,他對和導師“鬥智鬥勇”不感興趣,沒什麽想要深入研究的專業方向。還有就是,他不需要更高的學歷,以便將來謀求更多更好的就業機會。

他不需要自己想辦法就業、賺錢。

父母留給他的那家書屋,是他當時名下所有資產裏最小的一個,而且這個本來不指望它盈利的產業,後續居然經營得很好,每年凈利潤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雖然坐著就能有源源不斷的錢入賬,但畢業離開學校之後,宣織夏並沒有選擇完全“坐著”,他嘗試了很多事情。

定期出門,大多時候都只在周邊逛逛,但每年身體狀況最好的那段時間,他也會嘗試出遠門走走。

在一切以身體健康、身心愉快為先的大前提下,宣織夏還嘗試了不少“工作”。

二十五歲那年,宣織夏經濟“獨立”了。

“我發現自己賺的錢足夠生活後,就沒有再因為日常所需而動用父母留下的資產。”宣織夏慢條斯理地回憶著,“可是,如果不動用,那些資產就會像是死了一樣,我不太喜歡那樣的感覺,所以我用父母的名義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

商書霽楞了下。

“只要不生大病,我生活上其實花不了多少錢,所以我工作得有些懶散,並不耗太多時間。至於我父母留下的資產,包括那間書屋,本身都不用我管理太多。”

“慈善基金我自己出錢,不接受外界給錢資助,也就不用對外界負責,內部構成不覆雜,加上我父母留給我的一些可用的人,所以雖然多了這麽一件事,但仍然不會累,我做得還挺高興的。”

宣織夏笑了笑。

商書霽輕嘆:“很善良。”

宣織夏聞言一頓,表情有點怪:“‘善良’這種誇讚從你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怪怪的……”

“其實也算不上多善良,就是覺得反正那些錢放著也是放著,用我父母的名義幫助一些需要的人,他們會記住我父母的名字。”

“而且,其實基金會沒有做太多事。我精力有限,又不願意全權放手或是精簡流程,還不願意直接把錢捐給具體的組織、讓他們自己內部去分給需要的人……”

“我不希望我父母留下的錢給了渾水摸魚、並非真的需要幫助的陌生人,所以我的基金會只幫扶具體的個人,審核也很嚴格。”

“總歸那些錢我是花不完的。我又不是一股腦把錢全捐了,我只是當時自己工作賺的錢足夠生活,所以才想著獨立一些、堅持不動用父母留的,但萬一我自己的錢不夠了,我肯定要繼續用父母留的錢。”

宣織夏理所當然:“我想獨立是我自己的事,但我父母留給我那麽多東西,是希望我過得好,不是想看我咬牙證明自己能獨立的。”

商書霽失笑。

他見宣織夏的目光看向了保溫杯,於是沒等宣織夏自己起身去拿、或是開口使喚他,就已經站起了身,把保溫杯給宣織夏拿了過來。

宣織夏楞了下,接過保溫杯:“謝謝。”

喝了幾口水潤喉,宣織夏又聽商書霽好奇問他:“那現在呢,離婚之後你打算做什麽?”

話匣子已經打開了,宣織夏平時安靜,但現在也不介意跟商書霽聊下去。

他淡定道:“慈善基金肯定是做不了了,我先顧好自己才行。說起來,我原來的世界突然進入末世,我那些資產算是死在了我前面,從前用它們做過慈善,想起來倒也好受一點,不然真就是放到死了。”

宣織夏從前住的地方,附近有高檔的私人醫院,裏面的醫生護士乃至一個護工都是學歷極高、履歷工作經驗極為漂亮的,出入的病人更是非富即貴、缺了什麽也不會缺錢。

末世突然降臨,有人從醫院跑出來,路過了宣織夏家,宣織夏和對方有過極短的交流,只知道醫院裏面各種崩壞,“錢”成了看得見摸不著取不出來用不出去的數字,所謂富貴體面也就殘喘了不到一天,皆成虛妄。

而宣織夏以前的工作麽……

“我以前是寫書法的。”宣織夏笑道。

這件事,比慈善基金更讓商書霽感到意外:“書法?”

宣織夏點點頭:“你是不是在想,我這樣的身體素質,手部力量撐得起書法嗎?”

商書霽輕咳了聲,澄清道:“我是有這樣的疑惑,但是不是以你這樣生硬的語氣。”

“不要緊。”宣織夏溫聲說,“我學了很多年的書法,目的也很簡單,就是鍛煉下身體,畢竟要站、手要用力,但比尋常運動又要安全輕松,而且在家就行。”

“我嘗試過不少類型的工作,後來有次參加書法會展,運氣不錯,被業內的大拿賞識,拜了個老師。我不經常寫字,但是只要寫完了,老師都會掛到展上去,沾老師的光,我的作品也漸漸有了名氣,基本都能被人買走,還開始有人專門找我寫字。”

宣織夏笑了笑:“不過,你也應該聽出來了,這項工作需要運道,而我不打算等這個運道。”

“錄完現在這個節目,回去和你離婚之後,我打算從拿到的片酬裏支出一部分,開一家書屋,像我父母留給我的那間那樣。”

“這方面我有足夠的經驗……雖然書屋最初是由我父母包攬出來的,但是後來那些年,我把他們留下的文件、筆記翻閱過很多遍,向書屋內的老員工們了解過很多細節,而且運營方面我一直有在關註。”

“即使不像從前那間書屋那麽順利,我想我也能應付,把書屋經營上正軌。這檔節目給的片酬很大方,尤其是你也答應上節目後,重新簽訂的合同給的片酬更是再提了檔,開間書屋完全不會傷筋動骨。”

宣織夏有條不紊地說完,商書霽微微頷首:“是我低估你了,本來還擔心你從來沒為錢發過愁,將來或許會慌亂,沒想到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你都有自己清楚的規劃,不用別人替你操心未來。”

宣織夏莞爾:“我還是讓父母操心過的。”

商書霽也笑了笑,然後他稍作遲疑,繼續說道:“離婚的話,原本你應該得不到任何財產,不過我跟你之間沒有矛盾,也不介意看到你過得好一些,所以如果離婚協議上我讓律師劃給你一些財產,你會覺得難以接受嗎?”

宣織夏錯愕了下,眨了眨眼,看著商書霽。

商書霽面色平靜地看著他。

隨後,宣織夏不禁笑了:“商書霽,我沒理解錯的話,現在的情況是你想要白給我錢,但是還要擔心我不願意接受,怕我覺得是一種羞辱,對嗎?”

商書霽順著這思路一想,蹙了蹙眉:“原本應當是很正常的一個顧慮,但是讓你這麽說出來,的確有幾分怪異。”

宣織夏愉快道:“你願意分給我錢,我有什麽難以接受的。”

“你也說了,我長在沒缺過錢的環境裏,工作賺錢的運氣又好得不像話,沒有因為錢吃過苦頭,接收過父母留給我的那麽大筆資產……如今一份離婚協議想分給我錢,我沒什麽不好意思簽的。”

商書霽聞言微微頷首,正欲接過話說下去,然而宣織夏又說:“不過,還是不用了,因為我已經請律師擬好了一版離婚協議,回去之後我們簽了字、讓律師去辦就行,沒有財產糾葛,走流程也快。”

商書霽眉頭微蹙:“你已經讓人擬了離婚協議,什麽時候的事情?”

“上節目之前。”宣織夏道,“原本我手裏沒錢,但確定要上這檔綜藝後,節目組很快就把一部分片酬打進了賬戶,這樣一來,找個離婚律師擬一份協議的花費就無足輕重了。”

“只是時間不太趕巧,律師把定版的離婚協議發給我時,那天正好錄節目第一天,節目組來接我們的人剛好到了。”

這樣一說,商書霽稍作回憶,便想起來了。

節目組到商家接人那天早上,工作人員已經進了商家最外面的大門,宣織夏卻突然要上樓一趟,說是回房間去拿忘記帶下樓的手機。

然而只是拿個手機而已,宣織夏的臥室離得也沒多遠,可宣織夏當時花了不少時間才再次下樓。

不熟悉不關心的時候,說是宣織夏當時有意拖延、好有個萬眾矚目的獨立出場也行。熟悉起來了,就算想起當時的情況,也可以理解為是宣織夏怕他自己累著,所以動作比較慢。

總之不算蹊蹺的事。

然而商書霽萬萬沒想到,宣織夏那時候下樓慢,是因為上樓拿手機正好看到了律師發來的離婚協議,才耽誤了時間。

商書霽神色覆雜:“你自己提前準備好離婚協議,是怕我不配合?”

“怎麽會呢,那個時候你還不清楚我底細,我也沒打算跟你說。”宣織夏失笑道,“我不是怕你不配合,我是不希望提出離婚的時候,讓你誤會為是我在玩花樣使手段,所以我想把離婚協議準備好,到時候了直接拿出來,方便你看清我的真心,直接簽了字也省事。”

宣織夏有點揶揄起來:“畢竟,在商家的時候,正好碰上你在家、能跟你說上話的機會挺難得,一次不成的話,很浪費時間的。”

商書霽的神色更加覆雜了。

“我突然覺得我的人生乏善可陳。”商書霽突兀地說起,“所以你跟我分享了這麽多,我卻沒什麽可以跟你分享的。”

宣織夏一楞:“哦……不用,本來也算不上分享,只是正好你問了,我不介意回答而已。”

商書霽唇角輕揚,淺淡地笑了下,說:“還是跟你分享一件事吧,我覺得你或許會願意聽的,關於顧斜父母的。”

聞言,宣織夏的確來了興趣:“什麽?”

“之前聽你說過之後,我就讓人查了下顧斜父母的現況。他們各自再婚後,現在的確過得都挺好,而且兩人的再婚對象也是互相認識的,四個人平時還偶爾會在高爾夫球場遇上,氛圍不差。”

“我讓人給我的父母安排了同個球場的高爾夫球定期活動,並且強硬地要求他們必須參加。如果有緣分,他們應該會有機會和顧斜的父母遇見。”

宣織夏微微一怔。

商書霽接著道:“坦白來說,我對我的父母並沒有所謂的親子感情,我不認為他們是合格的父母,也不認為他們是合格的子女,在我看來他們都不算什麽好人,這也是為什麽我把靜棋和靜姝帶回商家後,沒有同意讓我的父母和兩個孩子同住一棟樓。”

“我寧可讓兩個孩子自由發展,也不允許我的父母以爺爺奶奶的名義對他們進行近距離的教養。”

“但是,”商書霽又道,“就顧斜一家的境遇來說,我並不認為主要責任在我的父母,即使他們不是什麽好人。”

宣織夏明白商書霽的意思。

當初的確是商父商母主動和顧斜的父母提的分手,他們在“回歸優渥的生活、同意聯姻”和“繼續和‘真愛’一起吃苦”中選擇了前者,放棄了曾經主動追求、海誓山盟的戀人。

感性來說,商父商母的確做得不合適,把顧斜的父母當成了想要就要、說分手就分手的對象。

但置身事外來看,父母子女都可以恩斷義絕久不來往,夫妻也可以離婚,而當初他們不過是談戀愛,即使沒有聯姻這件事,本身也可能因為其他原因走向分手。

商父商母沒有隱瞞欺騙、兩邊都要,所以不能說有絕對性的錯誤。

只是基於當時的情況,顧斜的父母是完全可以理直氣壯指責商父商母的。他們在被分手後放不下、進行糾纏,並非不可理喻。

但是,僅此而已。

顧斜的父母都是成年人,他們後來自主走到一起,因為單方面的賭氣選擇結婚,又因為單方面的賭氣生下了孩子,生完了要面對一個新生命了才焦頭爛額地後悔了。

之後他們對孩子並不上心,給了顧斜一個糟糕的童年乃至青少年時期的成長環境,然後他們倆又突然和平地離婚了,沒有照顧好顧斜的情緒……

這些事情以及往後至今的發展,過於“追根溯源”地怪到商父商母身上,也是不合適的。顧斜因此視商書霽為眼中釘,那就不只是“不合適”了,雖然符合人性,但蠻不講理。

“不過,畢竟多年前的事因出在我父母身上,他們那一輩的恩怨讓他們自己去面對,兩邊要是遇見了,也給從前的事情說個清楚、添個句號。而且我也有些看不慣我父母他們如今這麽悠閑的生活狀態。”商書霽道。

宣織夏其實有點意外,之前商書霽不聲不響的,他還以為商書霽是真的完全沒放在心上呢。

中午的時間,就這樣虛耗過去了。

下午還是一如往常的三點鐘集合。

宣織夏脖頸和手背上的蚊子包都已經退下去了,但是還殘留了點紅痕,手背上不明顯,頸間則是有些紮眼。

出門集合之前,商靜棋和商靜姝起床換衣服,得知宣織夏脖頸間的異樣情況是被蚊子咬的,都張大了嘴巴。

“天啦,爹地你被咬得好慘,壞蚊子!爹地擦藥了嗎?”

“我們倆沒有被蚊子咬哎,是不是客廳裏沒有蚊子啊,爹地你要不要晚上睡客廳裏,睡我們的床!”

宣織夏敬謝不敏。

直播間內的觀眾們——

【有一說一,知道是被蚊子咬的,但是看上去真的好澀哦】

【怎麽就不能是商總親出來的呢!他們倆中午在臥室裏待了那麽久!】

【反正關系越來越好是肯定的,宣織夏被咬,商總主動出門找人要驅蚊止癢的東西,兩人還能大中午同處一室,看出來的時候那氛圍,處得不錯啊】

集合之後,其他嘉賓也有看到宣織夏脖子情況的,但是都沒有特意問出來。

這個下午,節目組安排了嘉賓們接觸騎馬活動,由農場主的幾個孩子幫忙照應,牽出來的馬據說也都是格外溫順親人的幾匹。

有一匹白馬總往宣織夏身邊湊,但宣織夏沒打算試騎,白馬靠近一點,他就往旁邊躲一點,然後白馬又靠近一點,一人一馬僵持著。

見狀,農場主的次女笑道:“它很喜歡你呢,真的不試試嗎?它性格也是這些馬裏最溫順的,如果是害怕的話,我會一直幫你牽著它,或者……男女授受不親,我叫我哥過來,讓他帶著你騎。”

不等宣織夏拒絕,她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你和同性結的婚,所以男男也授受不親……”

“謝謝,不過真的不用麻煩了。”宣織夏笑了笑,溫聲道。

對方便沒再勸說。

商書霽走到了旁邊,伸手摸了下白馬,然後對宣織夏說道:“想試試的話,我可以帶你騎。”

宣織夏一楞,然後再次輕笑著搖頭:“真不想試。不過,你會騎馬?”

商書霽微微頷首。

宣織夏有點好奇:“你還學過什麽?”

商書霽想了想,然後道:“比較雜,很多都學過一點,一時也說不太清楚。不過這次錄完節目,我掌握的技能又多了不少,在家務方面。”

宣織夏莞爾。

直播間內——

【又在互相了解了是嗎!】

【懂了,私底下也是這樣吧,一點點好奇,一點點分享,一點點擦出愛情,嘿嘿嘿】

【你們倆還記得棋棋和姝姝這兩個小孩嗎哈哈哈哈】

下午結束後,各個家庭再次到公共廚房做自家的晚飯,然後陸續告別,回到了木屋。

商靜棋和商靜姝先後洗了澡,爬上客廳的折疊床後坐著問:“爸爸,爹地,你們會關臥室門嗎?”

“我們如果半夜想去衛生間,進臥室前要敲門嗎?”

兩個小孩問完,得到的答案是:會關,要敲門。

對於這樣的答案,商靜棋和商靜姝接受良好,乖巧點頭。

雖然可能會影響商書霽和宣織夏的睡眠,但如果商靜棋或商靜姝真要半夜用衛生間,經過臥室時不可能不開燈,本來也不可能靜悄悄的、毫無影響。

農場這一站的居住條件就是這樣,只有適應一下。

商靜棋和商靜姝雖然都躺下了,但兩個小孩還拿著電話手表在玩,一邊玩一邊說話,沒有馬上要睡的意思。

所以商書霽進臥室前,只是跟他們說了一聲,並沒有關客廳的燈,讓兩個小孩自己待會兒關。

商書霽進了臥室,關上房門,看了一眼裏面浴室的門。

宣織夏正在裏面洗澡。

商書霽收回目光,六根清凈地拿出平板和筆。

宣織夏洗完澡出來時,就看到商書霽正坐在床邊畫畫。

“你來看看,你那個‘招福貓’還有什麽其他細節。”商書霽說。

宣織夏怔了怔:“你在畫我那個玩偶?”

商書霽微微頷首:“正好沒事做。畫好了發給你,你以後找人按圖重新定做一個也挺方便,免得下次生病了找不到玩偶還要哭。”

宣織夏:“……你不要趁著我記不清楚就造謠。”

商書霽輕輕挑了下眉:“我有必要造謠?”

“我也沒必要因為找不到玩偶就哭,大概當時是生病太難受了。”宣織夏說著來到床邊,低頭去看商書霽手裏的平板。

商書霽看著他。

宣織夏沒和他對視,而是指了指平板上的畫:“這裏太圓了,沒有這麽圓,眼睛可以稍微再大一點,還有顏色……”

商書霽垂下眼,按著宣織夏提出的細節進行改動。

很快就把正面畫好了,和宣織夏記憶中的“招福貓”別無二致。

“今天先到這裏,明天再畫背面和側面圖。”商書霽道。

宣織夏點了點頭,心情挺愉悅:“謝謝了。”

商書霽搖搖頭,起身去洗澡。

宣織夏坐上床,拿起了放在床頭的書,繼續看。

商書霽洗完澡出來後,先把電蚊香插上了,然後將青草膏放到了宣織夏的那側,方便他萬一被蚊子咬了能擦上。

做完這些後,商書霽站到了燈的開關旁邊,問宣織夏:“關燈了?”

宣織夏快速掃完當前的段落,然後看了一眼頁碼,合上書,點點頭:“好。”

燈一關,臥室內陷入黑暗。

農場這木屋四周沒有窗戶,但在屋頂上開了天窗,此刻躺在床上正好能看見夜空和星星,微弱的月光也從天窗進來,灑下一片光柱。

商書霽從燈開關處走回床邊,躺了下來,和宣織夏一樣都看著天窗。

“蚊子大概就是從那裏進來的。”商書霽突然輕聲道。

這樣一說,什麽美感都沒有了。

宣織夏有點無奈,閉上眼睛:“晚安。”

商書霽:“嗯,晚安。”

然而蚊子大概就是這種會在安靜時突然冒出存在感的生物,商書霽和宣織夏閉上眼睛準備入睡,沒一會兒就都聽到了蚊子嗡嗡的聲音。

商書霽沒睜眼:“聽到了嗎?”

宣織夏輕嘆了聲:“聽到了,悍不畏死的蚊子……電蚊香液沒起作用嗎?”

“可能是因為剛插上沒多久。但是剛才我們坐在床邊畫畫的時候,並沒有出現蚊子,不是嗎?”商書霽蹙了蹙眉。

宣織夏默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擋住脖頸和鼻子以下,盡可能不給蚊子發揮的餘地。

“誰知道呢。”壓在被子下,宣織夏的聲音有點悶。

過了會兒,宣織夏突然道:“是不是沒有聲音了?走了?”

商書霽沈默幾秒鐘,然後撐起身:“可能是被電蚊香液熏死了,也可能是吃飽了就走了。”

宣織夏聽到這話,又感覺到商書霽在靠近,疑惑地睜開眼睛,順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正常露出整張臉:“什麽?”

商書霽正越過宣織夏,伸手去拿青草膏,聞聲一低頭,正好和宣織夏面對面。

兩人一時都靜了下來。

幾秒鐘後,商書霽將青草膏抓到了手裏,聲音略顯艱澀地說:“我手上好像也被蚊子咬了,用一下青草膏止癢……”

宣織夏眨了眨眼睛,然後別開目光:“哦。”

商書霽收回手,人也撤離了點,坐回他自己那半張床,靠在床頭打開了青草膏。

“你那邊不是有風油精嗎?”宣織夏突然問。

商書霽一頓,繼續擦青草膏,若無其事地說:“一時沒想起來,而且你不是嫌風油精味道刺鼻嗎,我要是用了,你借口趕我睡地板怎麽辦。”

宣織夏抿了抿唇。

擦完了,商書霽蓋上蓋子,又靠近宣織夏,撐著身體伸手將青草膏放回了剛才的地方。

他手上有青草膏那近似淡淡薄荷香的味道,隨之掠過宣織夏鼻間。

“你有沒有覺得……”宣織夏說著又停了下來,看著莫名靠得很近的商書霽,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有必要把青草膏放回來嗎……

放青草膏而已,為什麽要靠得這麽近,你手看上去夠長啊……

宣織夏一眨不眨地看著商書霽。

商書霽已經把青草膏放回床頭邊的櫃子上了,但是他仍然抓著小罐子沒有松手,似乎這樣就有個理直氣壯的說頭。

“什麽?”商書霽輕聲追問。

“……沒什麽。”宣織夏別過眼,看向天窗外的夜空。

商書霽喉間輕輕滾動了下,他收回手,打算躺回去老實睡覺。

然而宣織夏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月光,讓有心賞月的人移不開眼。

宣織夏那單薄的唇微張,讓人覺得應當為其染上緋色。

“宣織夏……”商書霽往回收的手突然落下,很不應當地落在了宣織夏唇上。

宣織夏怔然看向商書霽。

然後商書霽的手指撤開了,吻落了下來,宣織夏的唇被輕輕噙住。

宣織夏眨了眨眼,腦子霎時放空。

力度並不過火的一個吻,但這個吻本身就是過火的。

商書霽在幾秒鐘後驟然回過了神,貼著宣織夏的唇和他靜靜對視。

靜得鴉雀無聲,靜得驚濤駭浪。

宣織夏再次輕輕眨了下眼,然後擡手圈住了商書霽的脖頸。

莫名其妙開始的一個吻,莫名其妙地加深。

直到宣織夏感覺呼吸不暢、擡手推了推商書霽的肩膀,這個吻才算結束。

彼此發悶發重的呼吸聲中,商書霽和宣織夏默然對視。

商書霽的呼吸更快調整勻緩,直到宣織夏也緩順了許多,兩人才同時開了口。

商書霽:“我很抱歉……”

宣織夏:“我想試試……”

話出口,聽清對方說了什麽,商書霽和宣織夏彼此都是一頓,旋即又是片刻的沈寂。

“我……”

“我……”

再次同時開了口,發現撞上後,又都閉回去了。

然後,商書霽嘆了聲氣:“你先說。”

宣織夏輕咳了下:“你不用道歉。”

商書霽沈默兩秒,問:“你說的……‘試試’是什麽意思?”

“哦……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指我們的關系,只是說……”宣織夏試圖委婉含蓄,但無疾而終,還是選擇了直抒胸臆,“……身體上,我有點想試試。”

商書霽卻還是一頭霧水似的:“不好意思,我現在腦子裏很多不太正經的念頭,所以聽你說話也總往冒犯的方向傾過去,你能直白一點嗎?不用擔心我難堪。”

宣織夏:“……”

屋內再度靜了片刻,就在商書霽打算就這樣潦草結束這通談話,順帶結束剛才那個似是無風而起的吻時,宣織夏又開了口。

他貌似氣定神閑地說:“我不討厭剛才那個吻,這是前提。”

“剛才的事已經發生了,如果就這樣稀裏糊塗、假裝沒發生地任其過去,接下來我們之間的相處會更加不自在,所以需要一個足夠坦誠的解決方式。”

“你不喜歡我,我不喜歡你,但今天的情況來看,我們身體之間很顯然有一些奇怪的情況。你做過和我之間的……春|夢,至於我……實不相瞞,我對你口中描述的‘人類回歸獸性’的行為,以前就有過好奇。”

聽著前面的話,商書霽神色覆雜,想問問宣織夏對“足夠坦誠的解決方式”具體是個什麽定義,是不是他淫|心匿行、真的腦子不清醒了,所以才總是曲解宣織夏的話。

然而聽到最後一句話,商書霽怔住了。

好消息,他沒有曲解宣織夏的意思。壞消息,還不如宣織夏沒有這個意思呢。

見商書霽反應木木的,宣織夏蹙起眉:“我只是身體素質不好,又不是生理功能障礙,對那方面有過好奇心,也很正常吧?”

商書霽忙回過神,偏過頭清了清嗓子,又看向宣織夏:“我……我沒說不正常,我只是……算了,你繼續說,你還有話嗎?”

宣織夏抿了下唇,索性“直言不諱”了:“但是,我心理潔癖更重,如果無法確定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有過什麽過往,我不可能因為好奇這種事,就真的隨便找個人做點什麽。”

“可是現在我作為穿書的人,清楚地了解你的本性和過往……又不是打算談戀愛,只是做床上的事,這樣來看你其實是個挺好的人選。我說完了。”

商書霽也聽完了。

他只覺得一時間心緒百轉千回,比地底的螞蟻窩還要情況覆雜。

喉間似哽了東西,商書霽艱難開口:“我……總結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

“你對床上的事具備好奇心,如今又被我們之間的氛圍挑起了興趣,你對和我接吻這件事不排斥,加上你確定我足夠幹凈,所以想要通過和我上床的方式,達成兩全其美,既能滿足你的好奇心,又能實現‘足夠坦誠的解決方式’?”

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足夠坦誠”,而且都上床了,那也確實不會再抓著接吻那點小事不自在了。

宣織夏:“……聽起來,有點詭異?但是對你而言,不算吃虧吧?”

何止有點詭異,簡直非常邪門。

商書霽嘆了聲氣,身心疲憊地躺回了床上,回應道:“我不能答應你,但是你先不要生氣,聽我把原因說完。有兩個解釋原因的形式,一個比較粗暴,一個比較溫和,你想要哪種?”

宣織夏頓了頓,再度盯著天窗落下來的月光:“……直接一點吧,不用委婉。”

“好的。”商書霽頷首,“用非常契合我現在覆雜情緒的語氣來說就是……我不能和你上床,你身體太弱了,我怕你死在我床上。”

宣織夏:“……”

商書霽又溫和地再道:“抱歉,太粗魯了。”

宣織夏沈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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