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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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姜美心記得書裏說過，第一天的大風暴雨，慶安高中的危房教學樓徹底塌了，新教學樓已經在挖地基了，雨停後，姚家村磚瓦廠的庫存給了本村村民修房。
工地停擺，新任縣長大發雷霆，姚家村村長竟然說：“大學都停了，高中讀了又不能考，停幾個月不要緊。”
縣長問慶安縣其他兩個大窯廠，誰能按時保證新教學樓工期所需要的紅磚和瓦片。
沒有一個村幹部敢打保證，最後縣長還是從隔壁縣的磚窯廠定了磚瓦回來。
齊雲村的磚窯現成的一萬塊紅磚，這是個機會，姜美心要趕到新教學樓工地，推銷齊雲村磚窯的磚瓦。
書裏說，慶安縣的幹部班子，是為老百姓辦實事的幹部，路過縣委大院，姜美心駐足看了一會，縣委大院的辦公樓很破，看來書裏說的沒錯。
只要幹部是為老百姓做實事的，她的磚瓦就能推銷出去。
還沒走兩步，她被騎自行車的清瘦男人撞了，兩人都是走了神。
趙福農撞到個女同志，忙停好自行車去扶。
“同志，你怎麽樣？”
姜美心自己站起來，忙擺手，“沒事沒事，怪我自己沒看路，和你無關。”
“你來縣委大院外頭，是找人還是訴冤？”趙縣長笑問道。
之前沒少碰到這樣偷著來上訪的群眾。
姜美心笑道：“都不是，我就是想來看看縣委大院。”
縣長回頭看看三層沒什麽特色的辦公大樓，好奇問道：“這幾間破房子有什麽好看的？”
姜美心說道：“以前在書裏看到過一篇文章，說一個地方的幹部有沒有作為，就看當地的政府辦公樓，越破舊，說明當地的幹部越為老百姓著想。”
“這有什麽因果關系嗎？”
“您想呀，政府的樓越破舊，說明財政都用到老百姓身上去了，咱們慶安縣的辦公樓，十幾年都沒有修葺粉刷過，一屆又一屆的領導班子，都是幹實事的幹部，是好幹部。”
縣長笑了，也有幾分理，“你那文章是從哪本書裏看的？”
“不記得了。”姜美心急著去慶安高中，告辭道：“您忙，我還得回家給孩子做飯呢。”
慶安高中新校址上，左右並排縱向一共六棟單層瓦房地基，已經打好了。
暴雨前，工地上的建材用的差不多，今天沙子、水泥、石灰都答應按期運來，只有姚家村的窯廠交不出磚瓦。
姜美心在人群後面等了一個多小時，看到縣幹部來了，其中被簇擁新上任的縣長，姜美心看著眼熟，是縣委大院門口，騎自行車撞了她的男人。
她心裏對今天的推銷又多了幾分把握。
高中舊的教學樓已經在大暴雨裏塌了，縣長更關心新教學樓的進度。
“沙子水泥今天就能到，工人等著開工，你姚家村的窯廠跟我說沒磚了，那我倒是問問，兩萬塊磚，大雨前就燒好了，哪兒去了？”
姚家村的村幹部一個勁給自己找借口，說兩萬塊磚瓦給了本村的村民，先給鄉親們修補房屋去了。
“趙縣長，您消消氣，老百姓家裏的房子塌了更急，學校可以停一停，反正讀完高中，還是要回家種地。”
“你！”趙縣長氣的不行，“無知、愚昧，你別給我找理由，我就問一個事兒，那兩萬塊磚是縣裏財政定的，你憑什麽挪用？”
“我保證一個月後交貨。”
“我能等、學校不能等。”
只是預定，財政還沒到走款的流程，縣長轉頭問其他兩個有窯廠的村幹部，“你們兩家的窯廠，最快什麽時候能出磚瓦？”
石橋村和下田村的村幹部同樣為難，這場暴雨正好下在雙搶前，地裏的稻子東倒西歪都泡在水裏，不收可就爛了。
“等雙搶結束就能開窯。”
“一個月後？那和姚家村窯廠承諾的時間有什麽區別？”
早稻割完，要馬上耕田插秧，把晚稻種下去，整整要忙一個月，縣長原打算搶工期，等秋季開學，讓學生們搬進新教學樓。
趙縣長下最後通牒，“你們這是逼著縣裏去別的縣定高價磚？”
施工現場氣氛壓抑又安靜。
姜美心覺得時機已經到了，從人群後面走出來。
“趙縣長，齊雲村的窯廠有現成的磚，只要您把慶安高中的基建磚瓦訂單給齊雲村，我們下午把磚送來，今天就能開工。”
縣長順著聲音看過去，微微驚訝，這是不久前在縣委大院門口撞到的小大姐。
縣長笑問道：“你說回家做飯，怎麽來學校了？”
姜美心一點不怯場，解釋說：“我想送孩子來縣裏念高中，所以來看看，既然其他幾個窯廠都有生產困難，齊雲村有現成的磚瓦，就從我們齊雲村的窯廠定吧。”
姜美心當面挖墻角，惹得姚家村非常不滿。
“趙縣長，你可千萬不能聽這個寡婦的，齊雲村受損最嚴重，他們自己用還不夠呢，沒有多餘的往外賣。”
暑假只有短短兩個月，工期可一點耽誤不得。
趙縣長問姜美心，“你能平衡好村民的需求，和窯廠的利益嗎，都是鄉裏鄉親的，你一個外村嫁去的媳婦，真的能處理的好？”
姜美心點頭，“您要是讓我帶著購磚瓦合同、再預付兩成的定金，下午我們就能給工地送磚瓦，五天內，把兩萬塊磚頭送齊。”
“好，你這可是立下軍令狀，交不出貨，你可想過後果？”
“縣長放心，咱們說好了，五天內交齊磚，再付六成的中期款。”
“行！”
窯家村的村幹部，看新來的縣長被齊雲村的寡婦說服，真的擬了合同給她帶回去，又急又氣。
他們難道不想做縣裏基建的生意嗎，是村民們不答應，都要先顧著小家，給自家修補房屋，鬧的村幹部沒辦法，這才把磚瓦緊著本村的鄉親。
姚家村的村委和另外兩個有窯廠的村幹部說：“姜美心這歹毒的寡婦，搶我們的生意，走，跟去齊雲村，看看齊雲村怎麽撕了這外嫁進來的潑婦。”
其他兩個窯廠又沒被搶，回去還要忙地裏的活，沒空看閑話，推脫不去。
姚家村跟去了，非要看看齊家村的村委，怎麽給姜美心難看。
齊雲村的窯廠只有一萬塊燒好的磚，馬上要雙搶了，稻子都泡在水裏，看她哪來的辦法五天內補齊剩下的一萬塊磚。
…
齊雲村的磚窯廠是秦家出的人工，村裏其他人不好意思也沒資格出頭做主。
秦家要等姜美心回來再定。
村長和會計、村支書、生產隊長，還有生怕分不到磚瓦修房子的村民，都圍在村部的曬谷場上。
大家等的越發焦急沒耐心。
“向東，你娘不是說中午就回來嗎，大夥兒不吃中飯等她，她到底回不回來？”
“有田叔，你們老秦家什麽時候讓女人當家了？”
“我還不信了，咱們齊雲村的窯廠，憑什麽等她一個外來媳婦做主？”
“村長，現在雨停了，還等啥呀，商量個章程，我覺得按照房屋損毀程度來分配磚瓦吧。”
姜向南聽不得別人說她娘，“窯廠是我娘要開的，磚也是我們秦家出人工燒的，你們現在說這樣的話，有良心嗎？”
“這種大事，本來就不應該聽個女人主做，村長、老秦叔，你們說句話呀。”
眼看又要吵起來，一直在村頭觀望等候的秦向東跑來，“爺，村長，我娘回來了，我娘說等她回來再議，一定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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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停擺，新任縣長大發雷霆，姚家村村長竟然說：“大學都停了，高中讀了又不能考，停幾個月不要緊。”
縣長問慶安縣其他兩個大窯廠，誰能按時保證新教學樓工期所需要的紅磚和瓦片。
沒有一個村幹部敢打保證，最後縣長還是從隔壁縣的磚窯廠定了磚瓦回來。
齊雲村的磚窯現成的一萬塊紅磚，這是個機會，姜美心要趕到新教學樓工地，推銷齊雲村磚窯的磚瓦。
書裏說，慶安縣的幹部班子，是為老百姓辦實事的幹部，路過縣委大院，姜美心駐足看了一會，縣委大院的辦公樓很破，看來書裏說的沒錯。
只要幹部是為老百姓做實事的，她的磚瓦就能推銷出去。
還沒走兩步，她被騎自行車的清瘦男人撞了，兩人都是走了神。
趙福農撞到個女同志，忙停好自行車去扶。
“同志，你怎麽樣？”
姜美心自己站起來，忙擺手，“沒事沒事，怪我自己沒看路，和你無關。”
“你來縣委大院外頭，是找人還是訴冤？”趙縣長笑問道。
之前沒少碰到這樣偷著來上訪的群眾。
姜美心笑道：“都不是，我就是想來看看縣委大院。”
縣長回頭看看三層沒什麽特色的辦公大樓，好奇問道：“這幾間破房子有什麽好看的？”
姜美心說道：“以前在書裏看到過一篇文章，說一個地方的幹部有沒有作為，就看當地的政府辦公樓，越破舊，說明當地的幹部越為老百姓著想。”
“這有什麽因果關系嗎？”
“您想呀，政府的樓越破舊，說明財政都用到老百姓身上去了，咱們慶安縣的辦公樓，十幾年都沒有修葺粉刷過，一屆又一屆的領導班子，都是幹實事的幹部，是好幹部。”
縣長笑了，也有幾分理，“你那文章是從哪本書裏看的？”
“不記得了。”姜美心急著去慶安高中，告辭道：“您忙，我還得回家給孩子做飯呢。”
慶安高中新校址上，左右並排縱向一共六棟單層瓦房地基，已經打好了。
暴雨前，工地上的建材用的差不多，今天沙子、水泥、石灰都答應按期運來，只有姚家村的窯廠交不出磚瓦。
姜美心在人群後面等了一個多小時，看到縣幹部來了，其中被簇擁新上任的縣長，姜美心看著眼熟，是縣委大院門口，騎自行車撞了她的男人。
她心裏對今天的推銷又多了幾分把握。
高中舊的教學樓已經在大暴雨裏塌了，縣長更關心新教學樓的進度。
“沙子水泥今天就能到，工人等著開工，你姚家村的窯廠跟我說沒磚了，那我倒是問問，兩萬塊磚，大雨前就燒好了，哪兒去了？”
姚家村的村幹部一個勁給自己找借口，說兩萬塊磚瓦給了本村的村民，先給鄉親們修補房屋去了。
“趙縣長，您消消氣，老百姓家裏的房子塌了更急，學校可以停一停，反正讀完高中，還是要回家種地。”
“你！”趙縣長氣的不行，“無知、愚昧，你別給我找理由，我就問一個事兒，那兩萬塊磚是縣裏財政定的，你憑什麽挪用？”
“我保證一個月後交貨。”
“我能等、學校不能等。”
只是預定，財政還沒到走款的流程，縣長轉頭問其他兩個有窯廠的村幹部，“你們兩家的窯廠，最快什麽時候能出磚瓦？”
石橋村和下田村的村幹部同樣為難，這場暴雨正好下在雙搶前，地裏的稻子東倒西歪都泡在水裏，不收可就爛了。
“等雙搶結束就能開窯。”
“一個月後？那和姚家村窯廠承諾的時間有什麽區別？”
早稻割完，要馬上耕田插秧，把晚稻種下去，整整要忙一個月，縣長原打算搶工期，等秋季開學，讓學生們搬進新教學樓。
趙縣長下最後通牒，“你們這是逼著縣裏去別的縣定高價磚？”
施工現場氣氛壓抑又安靜。
姜美心覺得時機已經到了，從人群後面走出來。
“趙縣長，齊雲村的窯廠有現成的磚，只要您把慶安高中的基建磚瓦訂單給齊雲村，我們下午把磚送來，今天就能開工。”
縣長順著聲音看過去，微微驚訝，這是不久前在縣委大院門口撞到的小大姐。
縣長笑問道：“你說回家做飯，怎麽來學校了？”
姜美心一點不怯場，解釋說：“我想送孩子來縣裏念高中，所以來看看，既然其他幾個窯廠都有生產困難，齊雲村有現成的磚瓦，就從我們齊雲村的窯廠定吧。”
姜美心當面挖墻角，惹得姚家村非常不滿。
“趙縣長，你可千萬不能聽這個寡婦的，齊雲村受損最嚴重，他們自己用還不夠呢，沒有多餘的往外賣。”
暑假只有短短兩個月，工期可一點耽誤不得。
趙縣長問姜美心，“你能平衡好村民的需求，和窯廠的利益嗎，都是鄉裏鄉親的，你一個外村嫁去的媳婦，真的能處理的好？”
姜美心點頭，“您要是讓我帶著購磚瓦合同、再預付兩成的定金，下午我們就能給工地送磚瓦，五天內，把兩萬塊磚頭送齊。”
“好，你這可是立下軍令狀，交不出貨，你可想過後果？”
“縣長放心，咱們說好了，五天內交齊磚，再付六成的中期款。”
“行！”
窯家村的村幹部，看新來的縣長被齊雲村的寡婦說服，真的擬了合同給她帶回去，又急又氣。
他們難道不想做縣裏基建的生意嗎，是村民們不答應，都要先顧著小家，給自家修補房屋，鬧的村幹部沒辦法，這才把磚瓦緊著本村的鄉親。
姚家村的村委和另外兩個有窯廠的村幹部說：“姜美心這歹毒的寡婦，搶我們的生意，走，跟去齊雲村，看看齊雲村怎麽撕了這外嫁進來的潑婦。”
其他兩個窯廠又沒被搶，回去還要忙地裏的活，沒空看閑話，推脫不去。
姚家村跟去了，非要看看齊家村的村委，怎麽給姜美心難看。
齊雲村的窯廠只有一萬塊燒好的磚，馬上要雙搶了，稻子都泡在水裏，看她哪來的辦法五天內補齊剩下的一萬塊磚。
…
齊雲村的磚窯廠是秦家出的人工，村裏其他人不好意思也沒資格出頭做主。
秦家要等姜美心回來再定。
村長和會計、村支書、生產隊長，還有生怕分不到磚瓦修房子的村民，都圍在村部的曬谷場上。
大家等的越發焦急沒耐心。
“向東，你娘不是說中午就回來嗎，大夥兒不吃中飯等她，她到底回不回來？”
“有田叔，你們老秦家什麽時候讓女人當家了？”
“我還不信了，咱們齊雲村的窯廠，憑什麽等她一個外來媳婦做主？”
“村長，現在雨停了，還等啥呀，商量個章程，我覺得按照房屋損毀程度來分配磚瓦吧。”
姜向南聽不得別人說她娘，“窯廠是我娘要開的，磚也是我們秦家出人工燒的，你們現在說這樣的話，有良心嗎？”
“這種大事，本來就不應該聽個女人主做，村長、老秦叔，你們說句話呀。”
眼看又要吵起來，一直在村頭觀望等候的秦向東跑來，“爺，村長，我娘回來了，我娘說等她回來再議，一定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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