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化和張公瑾的聯軍其實都貫徹了一開始的宗旨。

既然心蘭和李藥師那邊都出擊了，他們沒理由龜縮防守讓阿裏不哥的部隊去支援別處，只不過他們明白自己是三路中最弱的一點，便利用情報的優勢，用的投影幻象去誘敵，然後通過預先的埋伏和布置下的大量陷阱來重創敵人。

阿裏不哥和大部分古蒙將領一樣，不以謀略著稱，因此沒有任何意外地中了招，等到他們怒不可遏地追擊宋軍時，宋軍也已經在後方搭建好炮臺進行遠程轟擊，等到雙方短兵交接的時候，蒙古方少說也有兩萬左右的傷亡了。

按照劉天的戰術思路，這時候就是優勢滾雪球的時候了。

可惜雷天化和張公瑾都不是劉天，以致於無法應對接下來的出現的意外情況。

“愚蠢的宋人，死吧！”

皇家四將現在已經全部是八階，最強的秦穹也已經摸到了八階中級的門檻，在綜合實力上他的確不如霍長生和墨紫這些青年一代最強的存在，但也有近乎墨青葉的實力了，所以一開始給他們四人的任務就是纏住阿裏不哥這個蒙古七汗。

這不是自大，這一戰是有心蘭真身協助的，理論上他們是能夠完成任務的，而話又說回來，即使做不到，事後雷天化等人過來支援就行了。

問題是，這一戰的危機來源是對方隱藏了實力，然後在他們顫抖的途中突然發難。

“不要以為同樣的套路能夠不斷使用！”

阿裏不哥沒有出色的戰術思維，但不代表他就是傻，分析過戰報，最讓他惡心的是這群弱小的家夥喜歡抱團拖住強敵，然後在局部形成“多打少”“強打弱”，漸漸把優勢擴大到全局，最終任古蒙將領自身再強，也只能飲恨撤退。

但阿裏不哥的想法比較簡單，如果是尓朱永忽烈親自出手，會有這樣的情況嗎？如果是全盛時期的鐵木真和艾提拉，還會懼怕對方的抱團嗎？

講到底，打鐵還需自身硬，所以阿裏不哥選擇了迅速提升自身之道——戰術上的失誤，不代表他看不清大勢，蒙古再這樣糾纏下去，就算始終保持優勢也無法取得勝勢。

隱藏實力的手段只能用一次，但阿裏不哥誓要一次就打疼宋軍，破開局面！

因此他幾乎是舍棄了未來，盡可能把魔力提升到了近乎九階的八階高級水平。憑借絕對的魔力壓制，他在一瞬間就重創了四將中的三人，餘下一人也受傷不輕，若不是心蘭的真身出手得快，四人今天絕對就交代在此。

當然，這樣的未來還是可能發生的，心蘭是可以治療，但八階高級的魔法傷害哪有那麽容易治療，阿裏不哥又怎會給他們慢慢康覆的機會，而在沒了四將的當下，宋軍如何阻擋阿裏不哥，又如何阻擋士氣大振的蒙古軍？

“這個時代，沒有僥幸，我們實力不足，所以我們的‘技巧’還沒來得及完全施展就被敵人的‘力量’壓制了，但我們還能進步，只要活著就能進步！”

雷天化傳音給部隊裏的主要人員，之所以用這樣的辦法，是因為他不想讓隨行來的一人知道。

“不行。”

雷天化沒想到，第一個反對的居然是張公瑾，但後者並沒有露出什麽表情，還是像以前擔任他的上司時那般冷冰冰。

“你如果死了，沒人能頂替你的位置，藥師的部署就要破產了。”

“沒時間說那麽多了，要不我們都完蛋，要麽就留我斷後！”

並非敵人停下來等他們商量好，而是阿裏不哥的突然暴起是厲害，但也需要緩一口氣，只是現在不過是阿裏不哥的麾下大將壓迫過來，宋軍就已在且戰且退了，抉擇的時刻不會太久。

於是，雷天化迅速聯系上其他人，憑借雷電傳遞訊息的優越性，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裏，進行信息量龐大的交流。

當然，雷天化也清楚任誰都能明白自己說出這番話的原因是什麽。

比起其他人，他早已沒多少時間了，這是無法逆轉、客觀存在的事實。他有信心，憑借這個事實去說服其他人。

但就在這半分鐘都不到，實際只過去十秒的時刻裏，一個人介入了他們的通話。

幾乎是局勢大變的那刻，那人就已經料到了雷天化的應對方式，然後心急地聯系上心蘭，借此進入這個雷天化故意躲開她的頻道。

“我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天化，我不允許你去死！也不允許你讓孩子一出生就見不到父親！”

雷天化一瞬間就懵了，心想這女人在說什麽，下一刻，他想到的是這女人瘋了，懷有身孕還上什麽戰場，那麽不愛惜自己的嗎？但馬上他又覺得自己沒有說這話的資格。

“我不同意這個作戰計劃，這是我作為總指揮的判斷。”心蘭傳音道，哪怕她之前曾經說過，真身不會幹涉前線指揮官的決策，只起輔助作用。

“你的妻子，我一定不幫你養！”浪青道，“你知道師師現在多麽需要人照顧嗎？你知道奪回開封之後，她心情變好我有多忙嗎？你不要想著拜托我，我絕對不幹！”

“我還是那句話，放棄你有違藥師的戰略，你的部下也不會同意。”

事實上，雷天化接管部隊還沒多久，就算取得了一點成績，以及他光明磊落的作風的確很討喜，但還不至於到達會兵變的程度。

然而，雷天化又怎會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

除了逃，他們還有什麽辦法？

“別逃避，哪怕明天就會死亡，現在堅持活著，那就是勇敢！”

腦中響起這樣的聲音。

“雷天化，你是懦夫還是勇者？”

這真是可笑。

如果他真的是個懦夫，為什麽那天他還要接受星力灌註，為什麽他還會因為自己被罵成廢物而覺得不甘。

嗯，他從沒有忘記自己想成為英雄的願望，他也沒有忘記這個女人一次次給自己活下去的勇氣。

但這些都是有極限的，能活下去當然是會選擇活下去，只是現在是需要犧牲的時候，他如果選擇斷後，他就能成為英雄了，成為貫徹自己信念走完一生的人……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都說有極限啊，因為實力有極限，他的壽命也快到盡頭了，所以只有這一條路……

“那為什麽你不嘗試打破實力的極限，你在害怕嗎？”

雷天化無法回答。

“英雄莫問出處，你在害怕什麽？”

就像燕雅陳暮雲等人深入調查自己的副作用，雷天化在深入探索自己內天地的三十四顆天地最後，看到了“那人”。

呵呵，其實他也沒多麽意外，隨著古蒙的資料越來越多，他早就知道星石和古蒙是有聯系的，說是星石承載了萬年以來想要晉階之人的執念，但為什麽唯獨星石能夠承載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那人賦予了星石這個能力，所以才有了之後的演化。

他腦海中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那人一開始留下的神念。

也許世間的主角是心蘭或者劉天或者別的誰誰，但對雷天化來說，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而他就像地球志裏一個講述七顆蜥蜴珠子的故事那般，他的人生轉折自古蒙密探潛入，因為星力灌註而減壽，因此加入錦衣衛，然後遇到高英臺……

回顧這一切，都是發源自星石，發源自那個星之國的存在……

他不想知道這些，不想知道自己可能是被命運操作的扯線人偶。

“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星石中留存的意識如此道，但這不是很可笑嗎？你這樣說出來和狡辯有什麽區別。

但就算是有陰謀，在這個危機時刻，有犧牲自己的勇氣，怎就沒有偏向虎山行的勇氣了呢？

雷天化深深吐了一口氣，對眾人道。

“請給我三分鐘。”

有的，至少在聽到大家鼓勵的話，聽到高英臺說的話之後，他鼓起了更進一步的勇氣。

英雄有很多，他想要當那個活著看見自己孩子出生的英雄。

“謝謝你，給了我活著的目標。”

在閉眼的那刻，雷天化在心中如此對高英臺道。

但即使不說，高英臺也是清楚的，這個男人就是那麽笨拙。

然後——

“你就是星之神嗎？”

星海之中，雷天文望著身前的少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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