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來了。

從局勢和衛清的地位來思考，這是不合理的行為。作為蜀地唯二的八階強者，在霍長生已經離開的情況下，他也離開，那麽蜀地就非常危險了——和古蒙開戰到現在，一個省份如果沒有強者坐鎮說不定明天就會丟了。

再就是，即使有強者，如果綜合實力不是八階這個水準，也是非常不穩的，而蜀地的兩位毫無疑問都在標準之上，而衛清更是足以坐鎮一方的存在，這樣的人親自過來，吐蕃豈會不趁火打劫？

但這些疑問若是考慮到衛清和霍長生的關系，就會馬上煙消雲散。

“舅舅要來？”霍長生楞了下，隨即迅速搖頭，“請轉告舅舅，我沒事，不要來了。”

“我已經這麽做了，但他不肯改變主意。”

“這……！”霍長生正要嘆一口氣，卻突然感到了一股惡寒。

“怎麽了？”墨思註意到他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匈奴那邊有股邪氣湧向了南方……舅舅這次帶了多少人？”

其實問之前霍長生就知道了答案，向來藝高人膽大的衛清，肯定——

“三百人，畢竟他說不能抽調太多蜀地……”

“墨思大人，請讓我過去支援！”

墨思意味深長地看了霍長生一眼，點了點頭、

“可以，隊伍你也帶過去，這次就當是正式任務。”

“萬分感謝！”霍長生匆匆忙忙離開，心急如焚的他自然來不及仔細思考墨思的眼神是何意。

……

“沒事就好。”

衛清收到霍長生平安的消息時，已經過了劍閣走在前往陽平關的路上，按理來說，這裏是最安全的路段，但不知為何，他感受到了殺氣，不是一個兩個人的殺氣，而是一群人。

一支軍隊的殺氣。

對方似乎用什麽秘法遮蔽了天機，但由於人數過多而導致秘法無法完全覆蓋到方方面面，以致於行蹤暴露了……通過邪氣、惡意、殺氣、腳步聲等途經。

而且，只要暴露了一點，就談不上躲過天機了，敵人也是過於天真了。

不過如此一來，對方的目標範圍就能縮小了。

“什麽嘛，居然是為了做這樣的蠢事……”

對此，衛清輕輕一嘆，隨之想到了遙遠的過去——

“我感受到了，那裏有……怎麽辦？要先辦法對付它嗎？”

作為綠林組織乃至衰落後的蜀國的最強者，衛清在達到八階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那個境界的存在，以及那個境界的路上不可避開的攔路虎。

“你能戰勝它嗎？”

“不能，但我們必須想辦法……”

“沒那個必要。”

“為什麽？如果它真的存在，真的在幹擾著這個世界，那我們蜀國的衰落無疑是……”

“盡人事就好，我們不是為了和它戰鬥而存在的，你越是在意它，就越是偏離我們的目標。”

“怎麽會……”衛清無法理解這種心情。

那個早已被自己超越，並且被自己視為困於覆興國家而止步不前的領路人，卻是咧嘴一笑。

“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要說我們的國家的衰弱是他操縱的，那我們國家的興旺、誕生也是它操縱的結果咯？餵，你不覺得這對前輩先烈很不敬嗎？”

“不，我想說的……”

“北唐、宋、還有西域諸國，更遙遠的中土、西方……他們都是活在這個世界之下的國家，如果說大家都是受到世界操縱而誕生興衰，那這些國家的條件有有何不同？你是不忿輪到我們的國家開始衰落吧？但我們不是它那樣的萬能的存在，不可能知道等待在我們面前的是好還是壞。如果你打算逆轉一切，反抗一切，包括接下來有可能的好運，那就盡管行動吧。”

“可是這樣豈不是太悲哀了嗎？到頭來我們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握之中……”

“誰說的？現在的你，真的按照生育你的父母所希冀的道路在活著嗎？創造者能夠創造出我們，但他無法掌控我們，因為我們的心，只屬於自己。”

當時，衛清想反駁人心也有可能是被它培養出來的。可是後來他漸漸明白了，也許人心和經歷有關，但選擇怎樣看待一件事物的，在那一剎那選擇走向那個分岔路的人，是自己。

即使沒有人身自由，人心也是自由的，所以才有了革命和反叛，現在也是如此，那些人會想著反抗世界，是因為他們內心的自由和不甘。

說他們在做蠢事，不是衛清小瞧他們，人類做的蠢事可不少，然而能夠堅持地做那天真得過分的蠢事的人，最終都走到了大部分人之前。

敵人是如此，他還有蜀地那群孩子也是如此。

不同的並非是蠢事的高低，而是相互之間的抉擇不同。

所以他們成為了敵人。

匈奴的大軍到了，大概有六千人……誰說古蒙人不懂謀略，這不，在西北戰區的光明正大燒殺搶掠的部隊明顯就是幌子，這六千人居然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們的後方，帶隊的還是數名八階魔法師，除卻一人是明顯的統兵之將，其他人都是殺手。

這怕是匈奴最優秀的暗殺團了吧？

如果衛清猜得不錯，世界這一次選擇了站在他這邊，對方才會如此焦急抓狂。

但就他自己而言，世界的偏向根本沒所謂，當然，對於蜀漢的子民來說，這是好事。

可惜這份好事不會落在每一個人頭上，幸運的國家不代表就不用戰爭，也不代表其子民不會因戰爭而喪命，所謂的上天眷顧，不過如此。

它太重視宏觀的推動了，所以它才是它，但衛清是人。

如果它要出手，大概是會等到自己身邊的人死得一幹二凈的時候吧？

然而，他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衛清靜靜地等待著，和士兵們一起等待，敵人開始了沖鋒，然後——

“感受到了……那就是你們的主帥嗎？”

聽力優秀的暗殺者們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衛清沒打算讓他們理解。

因為沒必要，他們馬上就無法理解了。

從物理上變得無法理解——

“子、醜、寅、卯……”

那是十二道光，從字帖出飛出的光芒。

衛清只有一劍之力，大薩滿算到了，這一能力能儲存在字帖上，只是力量會衰弱的特點，也通過大宋內戰時期的情報得知到了。

世界也知道。

所以衛清理應必輸無疑。

對衛清而言，這也是即使揮出十三劍都無法解決的局面。

所以他只有一劍。

還是只有一劍。

十二劍和身上儲備的一劍合一之後的一劍。

量變質變只是末流。

這一劍，還凝聚了精神和靈魂。

“天地，理應不仁。”

劍光瞬間就吞沒了眼前的大軍，湮滅了那些暗殺者，隨後，光柱直沖雲霄，化為光之長矛穿過萬裏長空，然後在那數十萬大軍的匈奴大營落下——

“擋住了嗎？看來正面對決，我還贏不了。”

說完這話，衛清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帶著部隊繼續前往目的地。

盡人事，聽天命……

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天意如何，就當耳邊風一樣聽聽就過，不聽也無所謂。

這便是衛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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