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魏國的六路大軍是28日就完成了對平原的包圍。

楊大目帶著拓跋英的舊部一路，拓跋皇室另外還派了一路，高悲和慕容紹各一路，另外三路，則是以宇文獺為首從西邊和南邊來的另外五個八柱國的部隊。

當然，明面上是說讓他們去支援濟南城，只是動員了三十萬人，怎麽都會讓人生疑，或者說，他們就根本沒打算掩飾，畢竟這件事遲早都會為天下人所知。

更重要的是，平原只有六萬兵，他們的數量是五倍。

“必勝……吧？”

然而沒人敢說這樣的話，就算是私下謀劃日後情況的宇文獺和高悲，在戰場上也是慎重到了極點，因為那是他們必須全力以赴才能戰勝的對手。

也就只有拓跋皇室的來人才會自以為必勝了。

“上，把尓朱永那個逆賊給我拿下！”皇室中人大吼。

他們也是看到拓跋英這個支柱倒下、拓跋明叛變之後族中一時沒有人才，心急如焚了，但這更加堅定了各個八柱國站隊的想法，畢竟他們不擁兵自重，下一個被除掉的就是自己。

只不過考慮到士兵遠道而來疲憊，六路大軍決定等明天才正式攻城，因此為數不多的大宋錦衣衛才傳回了誤差一天的情報。

只是第二天一起來整頓人馬，高悲和宇文獺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昨天中午圍城一直到半夜，拓跋皇室的人一直在催促他們出兵，他們是好不容易才安穩地睡下的，但今天直到他們整頓好兵馬，那邊都沒有傳來一點消息。

要說他們惱羞成怒決定單幹，兩人不信這些皇室中人有如此膽氣。

“楊大人，我們什麽時候攻城？”

他們決定旁敲側擊，因此問了最接近拓跋皇室的楊大目。

“現在就出擊吧。”

但得到這樣的答覆，兩邊卻是說什麽都不肯行動了。

“怎麽了，你們不動手嗎？”楊大目朝雙方發來信息。

“楊大人不出手為我們擋住尓朱永，我們不敢行動。”

“我不是金環魔法王閣下。”

高悲和宇文獺各自無言。

“但你們說得有道理，只是放心就好，尓朱永不會出來了。”

“什麽意思？”

兩人大驚，莫非城中已然有變他們不知曉？

這一次，楊大目卻是只對高悲一人回覆。

“他就在你們背後。”

……

知道敵人要來攻城，還死守的……不是絕讚的守將就是愚蠢無能之輩，反正那不會是尓朱永。

他留下足夠封鎖城中消息的治安隊，帶著兵馬提前出去了，在得知高悲的方位之後，果然繞到了其身後。

收到楊大目的信息的那刻，高悲想都不想就讓人偵查後面的情況，與其說是畏尓朱永如虎，倒不如說他了解這個自己想要超越的人，知道對方是真的可能這麽做。

只是得到報告後方真的有一座冬宮，高悲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是有興奮又不知所措那種。

他不覺得自己真的就輸給尓朱永，實力也許是，但是統兵作戰的能力、作為一個領導者的能力，他是不服的，這一次在戰場上相逢，他真的很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拉扯的這個班底能與他比高低。

他擔憂的是沖動之後的事，理智告訴他此時候應該聯合其他部隊先拿下空城或是別的什麽，但是——

“我來對付楊大目，你盡可能拖時間。”

宇文獺突如其來的信息，讓高悲徹底回過神來。

什麽圍攻尓朱永，這次的行動是尓朱永鏟除阻擋他霸業的陰謀，楊大目是他的人！

想必昨晚楊大目已經把皇室的人屠得一幹二凈了吧。

“好！”斷了後路的高悲立刻回覆，便扭頭對早已躍躍欲試的斛律黑夜等人道，“上，由我們來擊敗尓朱永！”

“是！”

斛律黑夜大吼著應道，在輸給陳暮雲之後，他奮發圖強，不說再次對上就能贏，但他實實在在地超越了過去的自己，現在欠缺的是在實戰中和強敵碰撞。

而他的統率能力，在魏國八柱國之中也是頂尖，剩下……就唯有那高高在上的大柱國了，他如何能不興奮！

慕容紹也是以統率能力為著稱的柱國，得知局勢的真實情況，他同樣不慌不忙，而是義無反顧地一黑到底，迅速和高悲四人配合起來，兩路合共十萬大軍殺向尓朱永。

而另一邊，宇文獺則是向跟隨自己的八柱國們抱拳道歉。

“對不起，我沒能提前看出這背後的陰謀，接下來我會盡全力斷後，為各位爭取時間。”

“你這是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賀拔聞言大怒，“我告訴你，我不會逃，你也依舊是我效忠的對象，就算是楊大目殺過來，我也定保你周全。”

“我等兵力相仿，能獲勝的唯勇者！”侯莫陳吼道。

“雖然我定能保全自身，但我會全力以赴助你勝此一役。”獨孤疑道。

“主公，放心交給我。”韋孝寬毫不猶豫。

“我可不想無功而返。”於思敬輕輕一笑。

宇文獺不禁感激流涕，屈膝就要跪下，眾人連忙扶他起來。

“諸位如此看重某，日後吾必不負你等！”

曾經有人這麽說過，如果稱高悲為魏國的曹仲謀，那宇文獺毫無疑問就是魏國的劉玄德。

一個野心勃勃，鋒芒畢露，一個能屈能伸，善於籠絡人心。

“都是我大魏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了。”

楊大目道，然後深吸一口氣，指揮大軍出擊，向著宇文獺的部隊進發。

理由當然是宇文獺背叛了他們，和叛賊尓朱永勾結。

但實際的情況卻是——

……

魏國很早就存在學院這樣的東西，但由於到底是野蠻的星辰之國中的一個屬國，他們只有一個學院，只有達官貴人和真正的天才能在裏面就讀。

以往的成果先不說，至少這一屆，他們出了一個足以讓建校以來的學生黯然失色的人物。

尓朱永，這便是那個天才學生的名字。

“無聊。”

尓朱永不會說什麽對這種情況沒有任何自覺，那是裝逼犯的話，他是一個真正的天才，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但正因為清楚，他才覺得無聊，周圍的人無聊。

即使把他誇獎為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天才，他也覺得這些人太無聊也太無能。

他們所謂的有史以來，是這一所沒多少歷史底蘊的學院的歷史，是一個弱小國家的歷史。

那是多麽可悲的歷史啊，這又是多麽可憐的榮譽啊。

會因為這點榮譽而嫉妒和覺得自豪的人，又是多麽無能啊。

尓朱永不羨慕那些出身在大國的人，他既然生在魏國，就是魏國人，就註定應該為魏而戰。

但他心中的魏國，不是這些人的魏國。

將來，他會為“魏國”的執政者而戰，但當他們不再能實現他心中的魏國，他絕對會無情將之拋棄。

他想要的東西，是讓魏國不斷變得強大……之所以沒有定下強到宇宙或者別的形象的類似征服誰誰誰的目標，是因為這片大陸上就有諸天萬界最強的人存在，這塊大陸就有足以將宇宙握於掌心的豪傑！

至於後者，那就更是廢話了，強大就是征服，就是戰鬥，就是震懾，就是自由！那是天理，是不需要訂立目標的東西！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這是他在這個學院裏，或者說，從學習南方那個宋國的知識裏，最為觸動的一句話。

可惜他現在不得不妥協地身處在這群無聊的人之中，但不用多久，他將掙脫這“妥協”的束縛，淩駕在一切之上。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一個“無聊”的人過來了。

對方不可能有他這樣的名氣，但默默無聞得讓他想了許久都沒想起名字。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尓朱永卻在和他對上眼的那一瞬間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人並不無聊，他是自己的同伴。

“你的眼裏仿佛閃爍著星辰啊。”那人盯著尓朱永深藍的眼瞳道，“但你似乎還不滿足。”

“你也沒滿足。”

“所以我來了，我叫楊大目，你是要奪下這片星空嗎？”

土得掉渣的名字之下，是那仿佛穿梭了無數光年距離、亙古不變的流星般的沈穩。

尓朱永不是厭惡同伴的人，只是沒有能跟上他罷了。

“不，我想要的是‘更多’。”

“明白了。”

他們的對話就此結束了，之後無論在路邊偶遇、戰場上作為友軍擦肩而過……直到兩人站到魏國的頂點，他們之間都沒有對過一次話，也沒有任何書信來往。

只是無論是那個一直跟在拓跋英背後的光頭強者，還是那個被稱為魏國支柱的冰河君主都清楚著一件事。

對方的追求，從未改變！

不需要約定，不需要互通，楊大目找到機會叛了，尓朱永立刻就想到了之後可能發生的事，兩人就這麽沒有交流地自發地在平原城內分為東西兩路，去收服那桀驁不羈的兩派人。

是的，收服。

不是消滅。

……

“統兵，我不如你。”

尓朱永道。

其身前，萬人匍匐在地，仿若迎接君王的到來。

“星之……夢？”被凍得爬不起來的斛律黑夜，目瞪口呆地仰視著這名冰之世界的君主。

空城？並不是，沒有任何士兵。

唯尓朱永而已。

凍得連頭都擡不起的高悲不禁想起楊大目發來的信息——

“‘他’就在你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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