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奇怪的情況，即使是早已成就過劍聖，現在再度封聖的心蘭，謝浩然的羨慕之情也是非常淡，一閃即過，毫不放在心上。

但唯獨那個遠弱於自己卻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文天翔，會讓他的心情如脫韁野馬般狂奔起來。

大概這就是心魔吧。

如何對待心魔，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斬之”。

謝浩然曾經想過無數種毀掉文天翔的辦法，甚至產生過留在身旁更好摧毀他的念頭……但謝浩然最後都是沒能做到。

因為心中還有另一道心聲。

“這是個對大宋很有幫助的人才，雖然現在頑劣了點，但只要你能好好引導他，他一定會成為造福黎民百姓的英雄，甚至能成為做的比你更……”

謝浩然曾經看過一些劍士相關的故事，上面經常看見那些天下第一劍士，不知為何總是喜歡把也許是敵人或者是競爭對手的主角收養或是收為弟子，悉心教導，然後死在他們的劍下……曾經不以為然甚至覺得有些白癡，如今他算是有些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了。

現階段，他的糾結依舊，但他找到了比較好的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就是一切以國事為重。

比起把心思放在一個人身上，他應該放眼天下，放眼大宋的人民，然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讓他的真意產生了變異——或者說，那就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大宋現階段，應該沒人比他在真意路上走得更遠了，也因此，他了解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如果說保家衛國這類為集體付出之心是開啟真意大門的鑰匙，那麽自己實現追求的形式就是房間裏的模樣。

想著，他朝一旁輕輕一揮手指，遠處三棵樹木頓時被真意氣刃攔腰截斷。

“怎麽了？”韋睿問。

“想拯救所有人，應該沒什麽不對吧？”

掃了一眼切口、倒下位置離樹根的距離完全相同的三棵斷樹，謝浩然輕聲道。盡管很輕，韋睿還是聽到了，考慮到從片言只語中了解到的謝浩然的性格，他仔細思考了一會，才回答。

“那樣會很累吧，人力有時窮啊。”

“如果他的力氣很多呢？”

韋睿以為謝浩然是要撞破南墻般努力下去。

“那必定很強。”

謝浩然笑而不語。

如果那樣真的很強，就不會有那麽多問題了。

也正因為達不到預期，走著截然不同道路的某人再一次在他的視野中變得顯眼。

所謂惡性循環，便是如此。

……

“一杯泯恩仇！”

明明是泡在大海裏整天和水打交道的家夥，居然那麽喜歡喝酒……東方明珠覺得非常奇怪。

但多虧了海族的嗜酒，即使是戰爭期間，各地的商人依舊帶著大批商品過來和海族交易……賣酒只是小道，更有賺頭的是一邊喝酒一邊談妥一筆交易，

當然，敢把海族當成冤大頭的人，申城的人們會幫忙，只不過這之中當然也是有不同的聲音。

“我的父親、爺爺、曾爺爺，都是死在海族人的手上，難道就這麽算了？！”

可以理解的是，一度的和平不過是申城人自覺無力戰勝海族下的妥協，而當真正的和平到來，人們又會忍不住想起過去的種種，把和平當成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東西，肆意破壞，為此東方家頭疼了許久。

而且海族曾經是有些呆，但要知道，這個天球世界的“主角”是人類，就連龍族都會往人的方向變身，海族也就不例外了。因此申城這個開方的口岸，就變成他們向人類學習的地方。

海族本善良，無奈人類太黑暗。

無論監督怎麽嚴厲，總是有小部分海族會成為受害者，而接觸了人類的學問之後，這小部分海族中的更小一部分想到了模仿人類的狡猾，而狡猾的本質就是為了更多的利益，是利己的體現。由此他們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群人類殺了我們那麽多同族，我們為什麽要和他們和平相處？”

大宋強盛的時候他們還有所顧忌，但大宋現在被古蒙搞得焦頭爛額，雖然他們也不喜歡古蒙，但如果這時候對大宋下手，怎麽也更有勝算了吧？

幸好，這時候發生了狂妄自大的高麗人攻擊擋路的海族的事件，稍微緩解了在申城發生的矛盾，但海族最後的應對卻不是對抗高麗，而是不再出現在大宋沿岸，只守住申城這一處。

高麗似乎也只是稍微打壓一下海族，並沒有繼續窮追猛打，侵襲大宋沿岸也特意繞過申城……

城中的老人連夜找到東方父子：

“不妙啊，說不定哪一天海族就會一擁而上，奪下申城，畢竟這可是他們的聖地啊！”

畢竟有天天爭奪聖地的中土各國為先例，不能不讓人往這邊聯想。

所幸的是東方明珠頭腦清晰，知道怕是沒有意義的，重要的是主動去解決問題。

內戰之後，心蘭給東方家特批了對海族的外交權，他們能夠代表大宋和海族談判，因此東方明珠主動去見了十五個海族王者，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來討論。

“我建議，由我們組成聯合的治安維護團隊，還有就是進一步開放海族和人類的混合學院，再就是近海海底可以建立一個海村……”

扯皮的過程不足為道，重點是東方明珠是帶著明確的規劃和不錯的建議過去的，而海族王者則是一盤散沙的你一句我一句，縱然有不滿意的地方，也不得不少數服從多數。

而且可別忘了東方明珠的一手好畫，在栩栩如生的“魔畫”協助下，一切都變得更順利了。

當然，歸根到底，東方明珠已不是過去那個宅在開封的“小東”了，主動選擇了成為東方家主的他，也學會了為家族，為申城的人們考慮更多的事。

他怎麽可能會不對海族心懷怨恨，只是有比那更重要的東西在面前罷了。

“仇恨的鎖鏈，就應該在我們這一代斬斷！”

就在大宋和古蒙打得激烈無比的時候，申城卻在熱火朝天的飛速發展著，短短數個月，海村就建成了，為了讓海村也能像陸地上那樣在夜間燈火通明，申城的工匠都出動了，海族的王者也在海村附近部下結界，確保這裏永遠風平浪靜……

“話說，在附近建一座信號發射塔，讓海村和城裏都能同時接收網絡信號如何？”

由於有被截斷網絡的經歷，盡管後來大宋重新開放，但隨著和古蒙開戰，網絡信號再次消失了。明珠因此想到了建一個地方性的信號發射塔，不為別的，只為了讓申城永遠有網絡信號，只為了告訴人們申城已經和以前不同了。

“節目怎麽辦？”有人問，“買外面的有點貴啊。”

“我們可以和海族聯合拍一些電視劇，還能請海族幫忙拍攝海底的美景，說不定還能把這些珍貴的影片賣到外面。”

當然，這一切美好的想法有個大前提——

“問題是我們不會搭建網絡啊……”

那一瞬間，東方明珠想到去問心蘭，但馬上就什麽都說不下去了。

不，其實只是東方明珠在內的申城人刻意忘記罷了。

大宋，他們的國家還在和侵略者戰鬥，而他們在這半年多的日子來，什麽都沒做。

就像當初他們被國家冷落那般。

仇恨的鎖鏈，不只是存在於人類與海族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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