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浩然明顯不是那種會要求別人必須做到哪種程度的人，因此在對別人失去期待之後，他會自己去努力。

但其實他很羨慕心蘭那樣能夠帶領別人變得更強，如果他也有那樣的能力……不可能有的吧，心蘭是因為想成為那樣的人，才會向那個方向努力並且最終變得如此厲害。

而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那一條路。

“即使只靠我，也要……”

只是，明明自己的理念是正確的，他為什麽還要期待文天翔呢？

不少人都說劍俠是楞頭青，是一根蔥。

謝浩然是真的很想成為這樣的人，因為那樣就不會有那麽多煩惱了。

……

遼國的試探沒有取得成效但損失並不算大，謝家軍也隨之退了回去。

不過幾天之後的中央來客，宣告了他們這一次的行動沒有太大的意義。

“心蘭大人來了？”

謝家的人有些意外，當然，他們也能猜到來的不是本體，但即使是真身也和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了。

為了之後的勝利，除卻去了聖者之路的真身，心蘭的真身大多在襄月進行研究，就算心蘭真的有餘裕能把真身派過來，他們也是要拒絕的。

這是江東世家的驕傲，源自戰國時的楚國，源自“江東子弟”這一曾經的稱呼，之後經過宋國的富裕，而升華到了今天這一地步。

是的，江東世家不是一直處於領先地位的，就算是現在風光無比的謝家，在三國前中期也不過是默默無聞的小家族。

但就算是一時實力不濟，他們也有信心靠底蘊靠積累來取得最終的勝利，以前如此，現在也是，以後也必定是如此。

如果說是回家看看……謝玄安去了南方協助馬家，心蘭總不會對這個沒怎麽住過的謝府感興趣吧？

當然，疑惑是疑惑，接待是接待，後者自然要不失熱情和隆重。

而一問，才知道心蘭來這裏是為了把陳暮雲帶回的古蒙情報告訴他們。

“消息可靠？”

謝家的人都震驚了。

“這是魏國北海王拓跋明提供的可靠情報。”

從心蘭口中說出的可靠，就真的比什麽都要值得信賴了。畢竟心蘭本來就知道一部分事實，她能如此篤定地說出來，必定是已經結合已知多次佐證的結果了。

而在情報共享上，謝家倒是不會那麽固執地要靠自己來擺平一切，於是心蘭就順理成章地留下了——

“咦，心蘭小姐這是不是變相過來幫我們？”

有人意識到，但最終誰也沒說。

所謂世家，自豪之下，還有著深深的無恥，但有時候，必須無恥才能活得更好。

謝浩然當然也不會說什麽不去看情報而一股腦作戰，但正因為看了才感到震驚，並且忍不住去向心蘭進行求證。

“這些情報從知道的那刻起就成為了過去式，我們只能以此為參考。”心蘭正色道。

的確，敵人不可能一成不變，但掌握了最近的情報就能最先轉化為先機。

但重點不在這裏。

謝浩然真正震驚的是，那個他不怎麽在意的陳暮雲，竟然給大宋留下了如此的饋贈。

不，應該說，他是繼岳江紅之後，又一個挽救了大宋的人。

他們二人的努力成果現在是看不到，人們現在還看不清楚，但是兩眼一抹黑戰鬥和接下來的局面是不同的。

是的，錦衣衛有在收集情報，但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做到陳暮雲帶回的情報的地步呢？三個月？六個月？還是一年？那時候大宋的情況會變成如何？

謝浩然不敢想象下去，他會盡可能和古蒙作戰，但一切都會順利嗎？尤其是今天看了情報，他才知道他們前幾天消滅的遼國“大軍”，其核心不死生物不過兩、三千……當時謝家之人的難看臉色，就是故作鎮定的謝浩然的內心寫照。

幸好，這些東西現在他們都知道了，知道了就有機會思考對策——當然，他們直接無視了古蒙一千五百萬兵力的現實。

不，不是無視，而是有能依賴的人。

“那種事，總有上面的大人物來操心的啦。”

有些人談到兩國戰爭的時候總喜歡用國力來談，卻從沒有想過，真正做決定的人，只是那極少的一部分人。

負擔起所有人厚望，把國力、兵力、人口的優勢化為真正的勝利，你以為是簡單的事嗎？

號稱大陸第一的國家被人一個月滅國；號稱大洲最強的國家海軍被人困在一座城市裏殲滅；明明馬上就能全殲敵人卻突然下令停止追擊；世上最強大的國家戰爭初期被人偷襲陷入苦戰……國力因素是有的，但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那一小部分人的水平參差不齊，而他們的微小決定卻能讓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要承擔的壓力該有多大？

而謝浩然知道了這些，依舊選擇了成為做決定的人。所以他只能不斷操心，不得不操心。

除了他，“現在”沒人能成為大宋支柱。

“浩然哥，我聽說你把天翔學長關了起來？”

陳暮雲的事，肯定有很多人傷心，所以心蘭必須去安撫那些人。

也許你會說要以天下大事為重，那小事就不管了嗎？

當然不！心蘭選擇了兩全、甚至多全齊美的做法。

帶來情報、留下支援東部戰場，順便去探望陳暮雲的家人、開導文天翔……這些都是順路就能做的大小事。

啊，果然很厲害。

幾乎是馬上，謝浩然就明白了心蘭的想法，正因為如此，他才忍不住感嘆，並自愧不如。

畢竟他是第一時間就舍棄了小我的不近人情之輩。

“天翔就拜托你了。”

“謝謝，不過我還有個請求，希望你特批這個人陪我一起過去……”

……

即使這個世界文天翔只關心陳暮雲一人，但這不代表沒有別的人會關心他。

比如說這個叫“韋睿”的男子。

作為早陳暮雲一屆畢業的襄月前學生會長，他順風順水地在楊家當到了一地太守，只不過由於戰爭時期部隊大多打散重組，有著一身本領的他也不想僅是鎮守安全的後方，便主動申請了調任。

楊靖很欣賞他，把他留在了中央即江陵，雖然這依舊不算前線，但卻是能最早接觸到前線消息的地方之一。

也因此，他早早就知道了自己後輩的事。

傷心過後，他不由想起了和陳暮雲關系密切的文天翔，便找到了留在江陵的心蘭的其中一個真身，請她特批自己離去。

選擇了“寬容”性格的心蘭，其實是韋睿的一點小心思，心蘭看出了這點，但也察覺到韋睿的擔心之情並非作假，只不過即使是悲痛欲絕的時候，他的大腦還能繼續運轉，還能繼續思考對策……這樣的人不是人才，誰是？

謝家是不會接受他們派兵過去支援的，實際上東部的兵力比中部還要多，畢竟陸家撤了下來，再支援就是打擊信心和士氣了。

但調派人手過去幫助還是可以的，釋放大天聖域的時候心蘭雖然也能指揮，但大部分的計算能力都花在魔法上了，如果有能人可以協助她的話……

“你就作為我的隨行官員一起過去吧。”

心蘭沒有以學長來稱呼，還用上了上級的語氣。韋睿以為這只是因為他們關系隔了一重的緣故，卻不知道考察在這刻就已經開始了。

是的，心蘭不會放過培養更多人才的機會，無論是襄月那時還是現在，她都向著司馬棣和岳江紅所期望的國家努力著。

而那個國家裏，大宋不是沒有支柱，而是有無數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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