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靠的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積累。”

對尓朱永來說，決定勝負的並非這最後的“雙龍”天險，而是全部十二道防線。

透過情報員的偵查，他知道陳暮雲軍還有力氣喊口號，對於橫亙在眼前的大河也沒有絲毫遲疑或失望，但正因為如此，尓朱永才看出了他們已然到達崩潰邊緣的事實。

就算有些誤差，那也無妨，要問為什麽，那自然是因為他來了。

他設下的重重關卡不闖也就算了，闖了就別想活著離開！

“開始行動吧。”

六十萬圍剿陳暮雲多日，折損十萬，第十一道防線趕過來的大概有四十萬，餘下的十萬人全都在此。

但這十萬卻是這之中最精銳的、直屬於尓朱永的部隊，更不要說他們一直在養精蓄銳，和已經疲憊不堪的陳暮雲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然，七名八柱國已經獨自趕了過來，稍後將作為頂尖戰力來給陳暮雲最沈痛的打擊。

尓朱永可謂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巧的是，他雖然不是方術士，卻也相信命運之說。

不過他相信的是命運會站到自己這邊。

哢嚓一聲巨響，十萬大軍所在的地面頓時崩裂開去……這當然不是什麽天崩地裂，而是他們腳下那由冰塊組成的大地，互相之間分離了。

是的，他們不是在陸地上，而是在雙龍大河的中心，如今是他們所在的冰島分裂為無數冰船，向著即將到來的敵人進軍。

北人不善水，更何況比華北更北的古蒙人、魏國人，所以說是船，但無論大浪怎麽翻騰，他們都如履平地，只不過他們的敵人就沒那麽好運了，也許要用自制的小船或是別的什麽來和他們作戰。

奪取任何一絲可能的優勢，從而站在命運的肩膀上和敵人戰鬥，這便是冰河君主，尓朱永。

……

只是，對陳暮雲軍來說，是否瀕臨崩潰已然不重要。

相信未來，心懷希望的人，只會把目光放在具有可能性的前方，而不是去關註和畏懼身邊的荊棘。

再說，對方一直以來制造的麻煩還少嗎？這些困難在一點點消耗他們的同時，也在一點點磨煉他們的耐心，磨礪他們的意志。

回過神來，聽完陳暮雲對雙龍的描述後，他們發現自己居然意外的非常樂觀。

“這大概是絕望著絕望著，突然就對絕望厭倦了？”

絕望這個詞，如果是在他們剛剛越過國境踏入古蒙大地的那刻，說不定是個充滿潮流氣息的熱詞，到了南歸直面第一道防線的時候，這個詞就變得有些low了……現如今，他們心中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不過如此。

“一定能平安回去的！”

包括陳暮雲還在喊的口號和保證，也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不，這個詞不對，準確說是變成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飯睡覺那樣的必須行為。

是的，他們想像吃飯一樣平安回去，這是沒什麽好說的東西，也就到了這種程度，他們才發現自己有更熱切的追求，比活下去，比活命更重要，更具吸引力，或者說永遠不會厭倦的東西——

“帶著勝利回去！”

砍樹造船？凝土造船？用不會游泳的坐騎跳過去？裂土渡河？

哈哈，什麽奇怪的想法都有，但他們都不選。

然後，他們如願地看到了魏軍的吃驚表情。

因為他們乘著的東西說意外但也太具自身特色了。

嗯，這兩個多月的日子裏，變化最大的是陳暮雲，尤其是實力和……名氣。

自從對方望著他們聞風喪膽，並且流出“千軍萬馬避白袍”的說法之後，這並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情況。別看只有魏國在單獨對付他們，其他古蒙屬國是沒來，但陳暮雲沿路接近一些城市，都能感受到他們的緊繃情緒。

敵人的“公敵”，便是世上最好的讚美。

而系統在這些事上從不怠慢，往深裏說，宋是古蒙的敵人，光憑這個理由就有盡快做決定的必要了。

於是，陳暮雲軍現在是“踏浪而行”。

這形容一點都沒說錯，只不過浪與腳底之間多了那麽一塊布，足以容納一萬甚至更多人，並且方便他們渡過各種地形的布塊。

是的，就是陳暮雲的白袍，已經變成帝具的白袍。

千軍萬馬都“避”了，避區區河水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就眾人而言，白袍僅是被認證為下品帝具實在有些遺憾，在他們想來，怎麽也應該是聖物才配得上陳暮雲的身份。

懷著還能開玩笑的心情，他們迎向了氣急敗壞地發動進攻的魏軍。

只不過——

“憑你們也想贏？！”

實話說，搞出冰船是尓朱永的一個詭計，只要陳暮雲軍試圖上船，他就立刻讓冰融化，讓融化的水變成膠水，拉著他們掉進兇險的黃河之中，為此，即使自己有所損失也無妨，玩的就是用人命來堆填勝利。

但陳暮雲的部下們鄙視的正是這點，把兵將視為草芥，只當數字來消耗的敵軍，有什麽資格戰勝他們！

“尓朱元帥戰無不勝，大家上！”

可惜的是，魏軍的思想和他們完全相反，就算已經半文明化，崇拜強者的觀念依舊深入人心，尤其是底層的人民，自知無法逃脫被人隨意操縱生死的命運，便把一切寄托在上位者身上，神化他們，並願意為之去死。

他們的崇拜，是發自對強大力量的恐懼，和對命運擺布的屈服——而這部分人，從來都是大多數。

不斷的勝利是可以肯定的，但都是不具備決定性的小勝利，而之前挫敗過的後方部隊，也及時趕到了，在尓朱永的幫助下，架勢冰船迅速加入戰場。

他們依舊在勝利，太陽卻是從西邊沈下去又再次升了起來，他們取得了無數次勝利，卻也變得無法前進了。

白袍讓他們能夠安全渡河，但並不能扭轉他們的劣勢。

第一個跪倒在地的不知道是誰，但其他人馬上就把他保護了起來，陳暮雲的方術也隨之行動起來，但他們少的每一分力氣都無法彌補，而敵人卻是馬上就能補充。

能同時發動進攻的人數是有限的，他們面對敵人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七萬，但是對方不止一個七萬，累了傷了的七萬能在後面恢覆……當他們開始累到無法消耗敵人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敗局了。

“現在的話，就算你想舍棄他們也已經來不及了。”尓朱永用宣讀死刑的語氣傳音道。

陳暮雲忍不住笑了。

他不會逃，尓朱永早就很清楚這點，他之所以喋喋不休提起這些，只不過是想贏得更快更輕松。

這是認準了他們必敗無疑。

陳暮雲回頭掃了一眼。

也是，光靠他的聖級技巧，已經無法扭轉這個局面了。雙方在量級上有著決定性的差距。

要怎樣追上敵人？

回答是更努力。

別人睡覺的時候你努力，他吃飯的時候你在努力，這樣就有機會追上了。

可惜的是，這些陳暮雲軍已經做了，他們已經不知有多久沒休息了。

他們一直在努力了，可惜還是無法趕上對方。

但為什麽，商界中還是有為數不多，甚至能說是珍稀的白手起家人士呢？

是因為他們比別人更努力嗎？

怎麽可能。

努力且一開始就身處高位的人可不少。

那是為什麽？

眼界、格局。

他們能成功，是因為努力之餘，他們還看到了未來，預知到了未來，比別人更早擁有了未來的時間。

陳暮雲並不僅是聖者，他還是——

“知天命……全解放！”

那一刻，他們得到了未來。

而他，則是看到了未來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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