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陳暮雲軍越過邊境線，重新回到了宋境——盡管是敵占區，但眾人還是忍不住感動得涕流滿面。

老實說，北上的那刻，他們就做好了葬身於沙海的準備，沒想到最後自己居然能夠回來。這一個多月的經歷，仿佛做夢一般。

但這不是夢，是現實，簡單休整過後，他們繼續前進，當然，是懷著興奮的心情前進。

敵人？在陳暮雲的帶領下，還有什麽是不能戰勝的？這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基於事實的自信。

只是——

“前方出現敵影！”情報員報告。

“沖過去碾碎他們！”不止一人發出了類似的喊話，就算沒有說出口，餘下的人在心中也是這麽想的。

可惜敵人一見他們沖來就立刻逃跑了。

“哈哈，這群膽小鬼。”

事實上，他們隨後發現了敵人不過一千人，怎麽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逃跑無疑是非常合理的做法。

陳暮雲卻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正當他想測算，讓他不要算的預知更快一步提醒了他，他的臉色微變，連忙提醒道：

“大家，要盡量小心，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陳暮雲的話比什麽人都要管用，他們也清楚現在等於進入了虎穴，就算因為自身強大而看輕敵人，也要在戰術上重視對手。

馬念才看不出大方向的情況，但能看出陳暮雲愈發憂心，而拓跋明則是提出要情報員註意把敵軍將領的模樣拍攝下來。

“有什麽值得註意的對手嗎？”不少軍官好奇問。

“老實說，值得註意的太多，現在需要先鎖定範圍。”

眾人想想也是，光是魏國的其中一路人馬，就有高悲斛律黑夜等四員不亞於大宋八王的人才，整個古蒙的英豪，肯定是多得驚人。

也許古蒙的發展有些畸形，但它也一定是個僅憑武力就能遮天蔽日的巨人。

他們繼續行進，只是沒多久，那千人部隊再度出現，而且還向他們發動了遠程的魔法轟擊。

當然，有陳暮雲的方術在，所有人都輕松避開了，

“殺過去，教訓那群不長眼的……咦？”

在釋放完一波魔法攻擊之後，敵軍立刻退卻，毫不猶豫。

不用陳暮雲提醒，所有人都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他們繼續前進，果不其然，敵人第三次出現了。

這一次，他們沒有半途而廢，一路追擊敵人，一副誓要全殲敵軍的架勢。

嚴格來說，因為他們能夠共享經驗和能力，所以他們的速度比一般部隊快了數倍，認真追是絕對能追上的，然而——

仿佛早有預謀，敵方那一千人化整為零，分成了十隊，向著不同方向逃跑。這就算了，等他們不依不饒地滅了兩隊之後，後方出現了新的兩支千人部隊，向他們發起了騷擾性攻擊，等他們去追，敵人再次依樣畫葫蘆，四散逃脫。

“不用管他們，我們繼續趕路！”

但是能完全不管嗎？

夜幕沒多久就降臨，早已習慣夜襲，並把夜晚當做勝利的天時的陳暮雲軍，第一次發現夜晚是那麽的……讓人煩惱。

這一群群小股部隊，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有休息的機會，更被說紮營了，最後，陳暮雲決定把自己的聖級方術完全施展，讓七千人輪流休息的時候，那散亂的部隊突然集結成五千人軍隊，向他們發動了猛烈的攻勢。

當然，結果是敵人慘敗，但他們再次逃走了大部分，不過帶兵的敵將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韋孝寬……這是宇文獺的部隊，他是我們魏國的八柱國之一。”拓跋明心情沈重地說道。

即使已經叛國，他也不想過多和本國人作戰，所以在路上，他除了關鍵之處，很少給陳暮雲提供情報。

然而天意弄人，這數十場戰鬥下來，除了魏軍，還是魏軍，古蒙其他屬國的部隊仿佛失蹤了一般。眼看陳暮雲軍正在一步步走入蜘蛛網之中，他也只好為了自己的信念，貫徹“叛國賊”這個身份到底了。

“這個八柱國比起之前的高悲如何？”

“大不如，如果說高悲是我國的謝玄安，那這個宇文獺大概只是姜水天的水準。”

“謝大人比那個高悲強多了，謝謝。”牛臯不滿這個比喻，任誰都知道，謝玄安是和岳江紅齊名的，就那高悲能和這兩位大人物相提並論？

不過，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拓跋明的比喻還是有那麽一點正確的。

當然，那不是宇文獺一人的功勞。

……

單就職位來看，韋孝寬和高悲的三將同級，但魏國內部大部分人都覺得韋孝寬不過是名過其實之輩，因為他相貌平平，在遇到宇文獺這個伯樂之前的表現也平平，就算是之後，也無法不用“一般”這個詞來形容。

但他就這麽平步青雲了，以致於大部分人都不服，有機會就在口頭上黑他一波。

當然，就像大宋的華稽手機和馬家的北極熊聊天軟件那樣，黑得人越多，發展得越好。回過神來，他已是柱國將軍下的一等大將了。

但宇文獺不同，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大將的本事，給了他足夠的重用，甚至不止一次在其他部下面前表態：

“孝寬一人，遠勝高悲三將！”

當然，就韋孝寬自己而言，他是不敢宣稱勝過斛律黑夜的，捫心自問，和高蘭陵正面沖陣，他也有可能落下風，因為他也僅是“拳頭”程度的指揮能力。

偏偏他還老實地向宇文獺坦白自己並沒那麽強，不料後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你啊，太謙虛了，戰爭可不只有野戰沖陣……我就問你，如果非要你和斛律黑夜打，你能戰勝他嗎？”

這個問題實在怪異，韋孝寬仔細思考了一會，竟無法作答。

“怎麽不回答？”

“因為根本沒有勝算，如果可以，我不會和他打。”

“那就是你強大的地方了。”宇文獺大笑，“如果你在城頭，他們來攻城，你有信心獲勝嗎？”

韋孝寬從來都是那麽實事求是，有點像段韶，哪怕他聽出了宇文獺說的“他們”是指高悲四人，但他的回答也僅是這樣：

“耗盡他們的耐心，我是有自信的。”

……

當然，也許你會說現在並沒有城池給韋孝寬守，但防守的概念還是能夠運用的。

“因為只有七千人，哪怕他們有聖者，也絕對不敢去攻城，至少不會攻中等城市。即使是為了盡量減少變數，他們都會盡可能繞道，以趕路為首要目標。”

“也因為他們僅有七千人，所以他們無法無視一千人以上的部隊對他們發起的攻擊，而且根據情報顯示，他們完全不能接受損失，所以為了保持零傷亡，那名聖者就必須保持清醒，保證魔法施展。”

“我們的確打不過他們，即使六十萬大軍全部壓上，也許對方都能找到突破口，戰場寬度是有限的，兵力優勢有時候會變成嚴重的劣勢，與其和對方正面對決，我建議把我們的部隊拆開，布置下重重防線，不斷消耗敵人的精力和魔力。”

“是的，魔力，聖者只有一個，精力的消耗也是基於這個原理，聖者不是神，就算能不眠不休，只要我們還是人，就會心累，就會疲倦。”

“而行動的準則很簡單，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用空間來換時間，用時間來消磨他們的意志，消耗他們的生命。”

“就像人比野狗強，但每次從人身上撕下一塊肉，人終究是會死的，而子彈一開始再強，最終也會卡在墻中，再也無法動彈。”

一陣沈默，韋孝寬想了一下，補充道：

“這是宇文獺大人的點子。”

最先拍掌的是尓朱永。

“將軍，真乃我大魏的鐵壁——聽我命令！”尓朱永突然喝道，“接下來由宇文獺為總指揮，韋孝寬為副指揮，命令權限與總指揮同等，各柱國將軍不得抗命！”

“遵命！”

於是，從宋國北部邊境到黃河“雙龍”處延綿數萬公裏的大地上，魏軍構建起了十二道防線。算上北方的高悲軍，總兵力投入六十萬，八柱國出動了七人。

這一行動又名——

“抽絲剝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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