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為了響應兩人的約定，遙遠的南方天空，又是一道光柱落下，只是就在早已麻木的陳暮雲又要嘆氣的瞬間，那道光柱被憑空出現在半空的壁壘給擋住了。

“那是……？”拓跋明驚呆了，陳暮雲也沒比他好多少。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時候出手攔截上帝之鞭的一定是大宋。

拓跋明也回過神來，他是沒想到大宋會在他南下之前就找到對付艾提拉的辦法，但不管怎麽說，這是好事，他立刻說：

“有這樣的防禦系統，哪怕不能永久，大宋也必定能夠緩過氣來……刻不容緩，陳將軍，請立刻出發。”

“嗯。”

陳暮雲也有此意。剛才那幕，於他而言只有不到一秒的開心感覺，能對抗那種程度攻擊的只能是聖物，但那背後要付出的價格……陳暮雲不會說貴人就高普通百姓一等，但要挽救局面，能力更強的人必須活下去，而兩全其美的辦法——就在他的手中！

……

短暫的休息結束了，部分人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沒人有怨言，他們都看到了南方的變故，明白事態的緊急，所幸的是他們能從魏都裏得到物資補充，尤其是武器和坐騎——

“為什麽會那麽多？”牛臯和不少軍官看到這些戰略物資的數量徹底驚呆了，按照拓跋明的說法，他們應該已經竭盡國力南下了，就算隨後靠留守婦孺源源不絕生產，魏國他憑什麽有那麽多？

“戰爭期間，我們魏國就是古蒙各國的‘管家’，突厥以北的物資都會先運送到我們這裏，再進行分配，運到南方給各個屬國。”拓跋明解釋道。

陳暮雲並不吃驚，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之前四國聯軍中的魏國官員，從而理解不擅長處理事務的古蒙人會有多麽依賴魏國人。

只是——

“當文明不夠強大，就只能被野蠻奴役嗎？”

陳暮雲下意識的話讓拓跋明微微一楞，旋即搖頭。

“只是我們弱小罷了。”

“你相信文明能讓我們變強大？”

“不是嗎？”拓跋明對陳暮雲回以一笑。

“嗯，是的。”

陳暮雲其實比拓跋明更相信文明的力量，或者說，他更相信“知識”的力量。

懂得自己該做什麽，懂得去思考，懂得去努力，懂得去學習……所謂生而知之的真正優勢，就是這個吧？

文明自身並不強大，強大的人也不一定就相信文明，但相信文明的人，一定能強大！

……

準備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事實上，魏都的物資再多，他們也無法全部帶走，古蒙的空間飾物非常稀有，當然，他們的空間技術也有欠缺，但更重要的是，魔法戰爭不需要考慮太多糧食問題，而裝備和坐騎——

“帶多了會變成累贅，而且還有別人奪走的危險，說到底，戰爭靠的是實力。”拓跋明說，“當然，如果我說的那些能被聖女大人創造出來的話，戰爭的方式由此改變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可惜說些尚早，等一切基本準備就緒，拓跋明最後一次召集了官員們，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由於魏國的電視頻道只有一個，因此這臨時發布會等於是向整個魏國乃至古蒙宣布——

“我，北海王，決定就此投降於南方的宋國。”

接下來的畫面，是大屠殺。

拓跋明帶領宋軍殺光了追隨自己的官員。

當然，實際是假的，是那些官員選擇了自盡。

不管是怎樣的過程，結果都是一樣。

這就是魔法。

但過程真的不重要嗎？

“如果他們不以死謝罪，日後古蒙一定會追究魏國吧？”馬念才道。

“現在也會追究，但會好很多，因為他們還需要魏國人來幫忙。”

因為知道了過程，知道對方的方式，所以陳暮雲軍必勝的信念更加強烈了。

不是無所謂，而是無畏。

他人的無畏，我之無畏，皆是到達終點所必須擁有的過程。

“暮雲，有一件事我想你必須要提前註意一下。”

出城後，拓跋明仿佛想起什麽，或者說他終於打算把忍住的話說出來了。

至於稱呼的改變，按照拓跋明自己的說法就是他已經不是北海王，而陳暮雲則是尊敬這個合作者，便與他以朋友相交。

“是有什麽要註意的對手嗎？”

即使不用知天命，陳暮雲也能感受到前路洶湧的殺機和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星將巴托之所以說留在星之國安全，無非是因為去北方容易，但想從北方把情報帶回南方就是困難重重的事了。

古蒙肯定不會放棄攻打大宋，但他們會派出怎樣的人來——

“別的家夥都無所謂，真正強大的人估計只會來一個，那就是我們魏國的大柱國，那個叫尓朱永的家夥。”

陳暮雲聽出了拓跋明口中的不客氣。

“暮雲，那是因為你還沒見過他，那是一個從一開始就盯著陛下的皇位的人，那是一個可以犧牲一切以成全自己功業的混蛋。”

“像曹仲謀那樣的人？”

陳暮雲想起了寧負天下人的名言。

“他有和曹仲謀相匹配的能力，但同時也是有著董太師一般野心的人！”

……

雲州城。

在北方軍撤離之後，蒙古把雲州城當做自己的中轉站來使用，而在艾提拉頒布命令和魏國出現變故的消息傳來之後，蒙古緊急把其他屬國的代表召集過來，共同商議之後的對策。

當然，說是商議，其實就是處罰。

“既然是魏國自己闖出的禍，那就由魏國自己去解決吧。”

會議一開始，蒙古代表就用一切都定好的語氣對眾人說道。這是身為蒙古使者的底氣所在，哪怕現在對面坐著的魏國代表是冰河君主尓朱永，在強大的國力面前也不得不屈服。

“有意見嗎？”

蒙古代表用近乎挑釁的語氣來質問尓朱永——他就是要看尓朱永打碎牙齒和血吞的憋屈模樣。

人一旦成名，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會招來別人的怨恨，這是亙古不變、無論蠻夷還是文明都會存在的現象。

而尓朱永似乎也是真的認慫了，什麽都不說，唯有放在桌上的雙拳在微微發顫。

太美妙了，蒙古代表在心中想到，可是沒等他高興多久，就看見角落一個代表舉起了手。

“殺閹雞用什麽羊刀！”突厥代表站起來，“敵人南下一定會經過突厥境內，這件事請交給我們來解決！”

蒙古代表正要怒斥這人，剛才似乎還在等著看笑話的各個屬國代表都開口了，卻不是幫蒙古說話，而是支持突厥代表……以直接、間接、甚至是唱反調的方式。

“沒錯，我也覺得這件事應該交給五胡（突厥）國來辦。”

“對付區區數千士兵，如果要出動冰河君主，恐怕我們要被南人們恥笑了。”

“我強烈反對魏國去抓捕敵人，南人有句話叫監守自盜，這次的事一定不能讓魏國來執行。”

“你、你們……反……”蒙古代表驚呆了，他怎麽都想不到這些人居然會聯合起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瞟到了一旁沈默地坐著的尓朱永，以及其嘴角不易察覺的弧線。

愚蠢如他，也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一切。

……

“大人，為什麽我們不親自回去收拾叛徒？”

一切結束後，一名心腹問尓朱永。

“突厥在南邊屢戰屢敗，非但沒有奪下城池，反而損兵折將……如此一來，如果能在北邊成功消滅我國叛王，順便搶占我們幾塊土地……作為安慰，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尓朱永沒有正面回答，但心腹不由得急了起來。

“那我們還讓其他人支持突厥？”

“你覺得那個拓跋明會投靠一支必死的隊伍？”

心腹無言以對，尓朱永輕輕一笑，看都不看北方一眼。

“放心，我們沒必要去做消耗敵人這種粗重活，我們只要靜靜等待，一切都會自動送上門來。”

名為尓朱永的男子，從來就沒打算和一支全盛的軍隊較量，他熱衷的不過是摘取勝利的果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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