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的長城早已變得殘破不堪，但長城為華夏大地抵禦外敵的形象卻深入民心。只是由於長城的特殊性，讓人很是懷疑它到底能不能形成帝具或者聖物。

而歷經兩百多年的尋找，人們得到了否定的結論。

然而，這個世上有些東西並非找不到就代表不存在。

誰都沒想到，大宋……或者說墨家一直保存著具體化的“長城”聖物，並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刻使用了出來。

擋住上帝之鞭？那並不算什麽，長城的出現，真正重要的意義是重新激起了大宋人民的士氣，為大宋的反攻拉開了序幕。

但在後世看來，長城更重要的意義是爭取到了時間。

……

時間回到4月25日，這是劉天失陷西北的日子，由於這件事艾提拉的目光被吸引，錯過了封堵某支部隊北上的良機——說出這一無恥話語的都是後世的歷史學家。

實際上，這一天中午，陳暮雲軍就遇到了十萬突厥軍隊的截擊，短暫交鋒判斷出不可能力敵之後，他們不得不撤退，並且改變了一路北上的進軍路線。

陳暮雲深知預言就算是真的，過程也不會如此順利，只是沒想到會那麽不走運，一出來就遇到了南下的突厥主力，更悲劇的是，他們甩開突厥之後，追擊的蒙古狼騎軍也趕到了，他們廝殺了一陣，好不容易擊退敵人，但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包括傷員在內，他們只剩下九千餘人了，準確多少根本來不及算，退卻的蒙古軍一定很快就會把援軍帶來。

“這樣不是辦法，我建議伏擊敵人，以全殲敵人為目標！”牛臯建議道。

無論擊退敵人多少次，都難以把暴露的行蹤抹掉，但有一點可以確信的是古蒙的偵察能力並不優秀，盡管掌控了宇宙也沒能把其化為監控，只要完成一次全殲，他們就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陳暮雲采納了牛臯的建議，於是他們找了個合適的地方進行埋伏——值得一提的是，地形發生改變之後，古蒙人自己同樣不熟悉，而他們也沒有勘探的意思。

之後的事，可謂“完美”。

利用地形的優勢，和誘敵追擊，陳暮雲軍把五千蒙古狼騎葬送在山谷之中，隨後他們深入崎嶇的山道，輾轉冒著毒氣的沼澤，於26日下午來到了大宋的“前邊境地區”。只是陳暮雲沒有貿然進入，而是率領大軍進入附近的一個密林之中。

“我們剩下七千六百三十四人了。”負責清點的軍官傳音道，他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而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因為他們已經清楚認識到前路的無望了。

“大家休息一下吧。”

面對這樣的情景，陳暮雲也不得不陷入迷茫之中。預言的內容早已令他心煩不已，更不要說行軍的不順，部下一個個陣亡的光景接連出現在眼前，沒有絕望崩潰，已經可以說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得到消息的命令，所有人立刻就松懈下來，再精銳，他們的精神也瀕臨了極點，即使如今告訴他們敵人馬上就要過來，他們也沒有心氣起來反抗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不屬於岳家精銳的那部分殘軍——他們只剩下不足千人了——最先開始了回憶往事，個中夾雜著對死去戰友的回憶和對古蒙人的憤怒，但這些都隨著敘述逐漸變為了哀嘆。

“……我想我也是時候為自己寫遺書了，嘖，趙三那個混蛋，居然留下一句就走了，我特麽的還要替他也寫！”

隨著這名士兵半是傷感半是謾罵的語言，不少人也都自發開始了寫遺書，經濟較好的還用了留音石或者留影，當然，他們不介意和同伴一起分享，可是現在他們沒有力氣湊到一塊搞這個了，而且，留遺言又不是拍合照，湊在一起只是徒增生者傷感罷了。

突然，一道聲音劃破了這沈悶的氣氛。

“你們都怎麽了？！”

陳暮雲擡頭一看，發現又是那名叫阿土的小隊長，只是他臉上的悲憤，明顯和周圍的沮喪格格不入。

“你們難道都忘了我們的目標了嗎？！”

他的聲音很大，但落在周圍的人耳中，只覺得有些刺耳，和厭煩。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麽……”

“為什麽不能說？！”他打斷了那人的話，“我們不是一直為了洗涮名譽而戰的嗎？現在大好的機會在眼前，為什麽要在這裏垂頭喪氣？！”

他指著北面。

“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去到那裏，然後擡著頭回來，我們才能給那群該死的古蒙人一個個狠狠的教訓，我們才能對得起死去的弟兄們，我們才有資格把手中的遺書交到弟兄的家人手中，說出‘他們已經努力戰鬥’的話來！”

阿土很生氣，現在也是很生氣，但他其實也累了，也沒辦法組織起更多的道理來說了，他就是這麽一個沒多少文化的下級軍官——也許連軍官都不算了，因為陳暮雲發現他的隊員已經不見了蹤影。

沒人開口反駁阿土，並不是沒有理由，而是他們羞於去尋找理由，之前的回憶結合一路上的憋屈和對敵人的仇恨，迅速匯成一股急流沖入士兵們的內心，陳暮雲很快就發現，盡管依舊一言不發，但他們已不是之前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他們在咬著牙啃幹糧，在努力恢覆力氣，為下一次的戰鬥而積蓄元氣。

陳暮雲久久不語，然後傳音給馬念才。

“你怎麽看？”

馬念才以為他是問自己對剛才的情況的看法，當即道：“很不錯，現在士氣慢慢恢覆過來了。”

“我是問你對前路的看法。”

“你不是說了往北方就會安全的嗎？”馬念才先是一楞，然後迅速作答，只不過他也意識到自己在這途中顫抖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嗯，我明白你測算出的只是自己的安危，但那也代表了往北走沒有錯。”

陳暮雲眼睛頓時瞪大了，馬念才見狀忍不住笑了。

“什麽，你以為我猜不到？沒什麽好奇怪的，主將一般都是最大幾率活下去的那個……”

“需要留遺書嗎？”陳暮雲感覺到喉嚨有些幹燥，不然不會發出這麽不像自己的聲音——他忘記了自己是在進行傳音，和喉嚨狀態無關。

“不需……不，如果可以的話，幫我轉達英臺一句話。”馬念才吸了一口氣，他也犯了陳暮雲一樣的毛病，“祝你幸福。”

馬念才想得很透徹，知道高英臺不會在乎他的生死，就像之前在城中見面，他們也僅僅是“相敬如賓”地問候幾句就分別——馬念才不敢表現過於明顯，高英臺大概沒重視過雷天化之外的人——真是想想都心酸，但心酸完，他決定留下不會讓對方記起自己的遺言。啊啊，真沒辦法，他就是這樣愚蠢的備胎。

又是一頓沈默，看著馬念才暗中自罵卻又沒表露出半點不舍，僅僅是有些無可奈何的表情，陳暮雲傳音道：

“那麽，鼓勵士兵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什麽意思？”馬念才搞不懂前後邏輯。

“你既然能如此冷靜客觀面對自己的生死，自然就能冷靜地鼓舞士氣，對吧？”

“我哪裏冷靜了！”馬念才那個氣，沒想到自己的無奈居然被人認為是大義凜然，他可是一向自詡是個適度正直而又懂得自保的人，而不是那些無腦把犧牲掛在口邊的熱血笨蛋！

但不管怎麽說，陳暮雲都沒打算改變主意，甚至還命令他立刻開始行動。

“對了，大概以後一路上這個工作都要拜托你了。”

“你這是剩餘價值榨取，我……”

馬念才在心中把省略的粗話狠狠地罵了一遍又一遍。

當然，他不會想到，這一切促進了陳暮雲怎樣的心裏變化。

當天夜裏，他們摸過了邊境線，進入了古蒙境內。

然後——

他們的好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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