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劉天的點撥，陳暮雲開始懂得使用取巧之法，通過轉移人們腳底的地面和加入“人站在地上”的概念來實現空間傳送。而他之後也更進一步，聯想到了能把下方的大地轉走，人為制造一個大坑來保護他們不受傷害，還貼心地聚集了重力在坑中，防止他們用飛行魔法“脫逃”。

不過這一系列操作下來，陳暮雲的魔力也見底了，再有下一次，他們就沒那麽好運了。

現代魔法師的魔力總量很強，但也沒比古代魔法師強到用不完的程度，真正強大的是現代魔法師可以隨時隨地恢覆魔力，而不需要找個地方冥想或者大口嗑藥，只是這快也是需要時間的。

果然，就在坑中的士兵們大聲痛罵的時候，金烏展翅準備直沖下去，而之前“追尾”的兩只金烏也回過神來，一只飛向陳暮雲，一只去夾攻李青照，形勢可以說是大為不妙。

“我來！”

牛臯指揮部下施法保護陳暮雲，富有經驗的他沒有像友軍們第一時間就沖鋒，而是在後方列陣，雖說這種穩紮穩打的戰略很容易就被友軍大噴見死不救，但牛臯心裏清楚得很，保護主將的任務比為友軍的愚蠢買單要更重要！

只是，攻擊陳暮雲的金烏可擋下，其他金烏就擋不住了，陳暮雲作為大將級別的軍官，當然不可能有保全自己就是勝利的說法。

技巧一途，宗師級可以運用中立勢力的力量，帝王級可以讓敵人的力量臣服。

誠然，他自身是沒有魔力了，但還可以利用天地間的魔力元素，以及金烏溢出的殘餘能量。

但必須要說的是，魔法界簡單地把發展方向劃分為力量和技巧，並不代表實際情況只有這兩個要素，前面提過的魔力運轉速度，魔力恢覆速度等先不提，在力與巧之間，理應還有“運用”這一重要的指標。

簡單來說，所謂運用，就是把你力量和技巧上的優勢施展出來，如果施展不出，任你魔力再多，懂得的技巧再強也不過是一堆沒意義的“參數”。

如果嚴格而言，運用也是技巧的一種，但這是受到天時地利、心境以及時機影響的特殊技巧。高手也會被暗殺死掉，就是因為他無法“運用”出自己的力量和技巧。學霸大考失手，大多是因為心理不過關，臨場沒“運用”出自己應有的水平。

段正嚴和陳暮雲，都恰恰在運用上存在缺陷，前者是空有強者階魔力，後者是空有帝級技巧。

陳暮雲明白自己能做的技巧，可是這個時候他無法把天地間的中立力量抽調，只能攫取敵人揮發到天地間的力量——對付敵人他沒有多少猶豫，也不會畏懼，但他卻沒有自信得到同伴的承認，就算他有在努力，心底還是覺得自己還不夠水準，加上一直被副作用困擾的人生經歷，以至於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倒黴鬼”。

在這意念會影響到魔法的世界裏，這樣的不自信使得他無法有效地“運用”中立的力量，以至於當初他在宗師級的時候也沒太過亮眼的表現，現在到達帝級，好不容易能使用敵人的力量，他才發揮出了一部分技巧上的優勢。但他在帝級的道路才是剛剛走出，又能運用多少敵人的力量。

結果就是他把這好不容易的力量用去了拯救人數更多的，在坑裏的士兵們，而李青照的安危，他就無能為力了。

這是一道不考慮質量，只考慮數量的選擇題，陳暮雲保住了大部分人，哪怕他們加起來都不如李青照重要。

或者說，李青照的重要性於陳暮雲而言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如果是心蘭、文天翔或者自己家人的話，他也許就會拋棄大部分人了。

罪惡感一下子從心底湧了上來，陳暮雲的臉色變得出奇的難看，但即將遭逢夾擊的李青照卻很是坦言，在她看來，陳暮雲這是做了正確的選擇，並且馬上就生出了拼著戰死也要重創一兩只金烏的念頭。

作為軍人，她隨時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為什麽你的思考方式那麽頑固？”

看到李青照臉上的決意，腦中突然響起了劉天的聲音。

劉天當然不在這裏，只是他習慣了被劉天數落，出現了幻聽。

但和以往一樣，劉天的諷刺還是那麽合理。

“我能做什麽？”

人類思維奇妙之處就在於此，也許外界一眨眼的功夫還沒過，人腦就已經轉過了萬千思緒。陳暮雲現在的狀態雖然沒那麽誇張，但也差不多了。

心蘭會來的消息早已在到達現場之前就傳來，可是他能期待心蘭在最關鍵時候到來嗎？不管心蘭能否做到，這個想法本身就有問題。

心蘭一直在拯救眾人，但她不是為了救而救，而是希望被救的人下一次懂得自救，或者根本不需要拯救！

熟人的面孔迅速在腦中閃過，最後落在那個外表高傲的女生上。

“借我力量！”

陳暮雲回頭一喝，直嚇得馬念才和後方的牛臯等兵將一跳，前一秒他們都看出了李青照悲壯的決定和自家主將的無能為力，不料下一秒就有了變數。

而且，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陳暮雲所下的命令應該如何辦到，馬念才倒是迅速想到了燕雅的能力，但那是別人的本領，陳暮雲又怎麽可能辦得到？再說，抽調了他們的力量，這邊的防禦怎麽辦？

答案是精打細算。

阿爾法狗迅速運轉起來，以最短的時間推算出身後一百人要抵擋住金烏所需要的魔力量、穩住組合魔法所需的魔力量、可能存在的變數波動……然後剩餘的魔力，都是陳暮雲抽調的目標！

如何抽調，用空間轉移！

他的確不是燕雅，無法將魔力轉化為自身力量，那就幹脆不去轉化！他要做的是幫助李青照，而不是把魔力用到自己身上，單純把魔力或者已經施展好的魔法打出去，也能起到一定的沖擊力，用來妨礙對手已經足夠。

更重要的是，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發現攫取敵人的力量，在抵擋正準備攻擊坑中士兵的金烏後，居然還能有剩餘！而這剩餘的力量被他用到阿爾法狗和自己的大腦中去加強運算，更是算出了至少四道方案來支援李青照！

只有數學不會騙人，陳暮雲深切體會到了這點，剩下的就是他能否信賴別人了。

自己的毛病，只是潛意識讓自己忽略罷了，陳暮雲其實很清楚自己的不自信，在這種時刻，他不得不正視起這個問題。所以他發出了聲音，嘗試得到答案。

所謂概念，所謂意念，結合起來就是不需要回答，用心去感受。陳暮雲回頭的發問，很多人心中是有疑問的，但即使是存了看好戲心態的馬念才，也有打算協助陳暮雲的想法：

“能拿去的話，就拿去用吧，只要能幫上李將軍。”

也許是出於命令，也許是出於對果斷犧牲的李青照的敬意，也許是真的信賴陳暮雲……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好，陳暮雲都確切收到了部下們的回應，得到了他想要的力量。

還是那句話，他不是擁有海納百川的燕雅，但他是帝級水平的方術士，他能運用概念之力，他能把祝福當做武器！

劉天讓他明白了自己有空間轉移這一優點，他也憑著空間轉移打出了一丁點名氣，贏得了人們的信任，但這並不意味他最初的魔法就沒用了。

更何況，他的空間轉移魔法也不是單純的空間轉移，而是結合了方術而誕生的特殊空間魔法。

做人不能忘本，追溯本源才是魔法的真理！

“什麽？！”

早早就做好犧牲準備的李青照突然周圍的空間變得粘稠起來，與此同時，陳暮雲的傳音也飄入耳中：

“後退！”

不知為何那個平時看上去沒有多少威嚴，甚至因為弱不禁風的體質而讓人覺得有些懦弱的青年，此時發出來的聲音是那麽有力和讓人心生信賴。李青照下意識就後退了一步，哪怕這根本就逃不出金烏們的攻擊範圍。

只是李青照馬上就發現了有些不同，她的雙腳似乎是受到了加速效果的祝福魔法加持，這一退，實際是多退了半步，而這半步卻成了接下來一系列成功的開端。

四頭金烏，有兩頭金烏選擇了化為火團直沖李青照，看那沖擊的路線和勢頭，李青照按理說是躲不過的。

最先發難的是空間的扭曲，這是陳暮雲直接抽調魔力來轟擊這片區域的空間所造就的結果，但扭曲率不足以讓沖撞偏轉多少，用比喻來說，最多就偏轉了一分。而因為陳暮雲采取了錯位層疊的結構，大概偏轉了兩分。

多後退的半步，影響力大概就一分。

突然襲擊到金烏身上的詛咒魔法，又影響了一分。

因為有挖坑的先例，所以金烏們在防備陳暮雲故技重施，但他們沒想過用來防備的魔法會被陳暮雲針對，以至於被自己失控的小部分力量反過來幹擾了，這又是一分。

組合的防禦魔法，也是可以抽調一部分的，這樣做大概會讓防禦變得不穩，甚至有破碎的危機，但碎而不破、不穩猶在，就代表防禦魔法還在發揮效果！

陳暮雲讓防禦壁壘呈四十五度橫亙在兩只金烏的面前，不求完全抵擋，只求卸力和偏轉。

這又是兩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努力才會贏！

更不要說，陳暮雲還能知天命！

“只要不再解封副作用，或者解封一下就重新關閉，你的身體都不會再有多少影響。”

曾經，心蘭如此告知陳暮雲。

膽小的人大概會害怕得一次都不再開啟，但他陳暮雲是這樣的人嗎？

哈哈，也許是，但他也不是一直那麽膽小的！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有人總是會用這樣的話來質疑算命的人：既然知道命運，為何不能改變命運？但又有誰能明白天機不可洩露，天命到來身不由己的道理。

而明白了，這些人又有多少決心去努力？去做足那七分的人事？

嗯，陳暮雲現在做足了，剩下就是爭那三分天命了。

寧可信其有，相信的力量會使得命運變得真實，所謂命運的扯線玩偶，就是因為你相信才會走到命運指定好的道路上。

但不要怕，不是什麽命運都需要反抗的。

陳暮雲也不想走上讓自己害怕的命運之路。

然後——

奇跡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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