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派的神的確不理解這個男子以及古蒙想做什麽，但他並不想理解。

對於敵人，鏟除就好。

“可惜你傷不到我。”

看到神眼裏的敵意，男子舉手擡足間將他撲殺，但下一刻，一個同樣滿身光明的神在前方走出。

並非瞬移，之前那個神的確被殺死了，只不過本體躲在低階位面的他可以化身萬千，而因分身被毀，本體受損這種東西，男子估計是這個神用來“考驗”部下而特意透露的弱點。

不過，他也沒資格對這麽做的人說三道四。

“就算再多的分身也會有消耗完的時候，布局世界的你們為什麽那麽有閑心在這裏投入那麽多？莫非是為了那邊的兩個小家夥？”

男子朝李彥所在的方向示意，在這裏的兩人從一開始就對王姓男子的宣言和目的了如指掌。

“有野心是好事，能發揮更大的價值。”光明神僅是回答了這一問題，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男子笑了起來：“小心別陰溝裏翻船。”

“哼，有你們蘇斯的失敗在前，他沒有成功的可能。”

這下男子真的驚訝了。

“不會吧，我收回前言，你小心別被推翻了。”

光明神沒有興趣講笑話，會不惜浪費足以對付八階高級強者的分身來接觸這人，是為了收集情報。

古蒙不滅，他們光明派的劇本永遠都會受制於人。

“我很好奇，你既然還活在世上，想要消滅大宋，為何不直接動手？”

“不要明知故問了，我是變弱了，所以才需要偵查敵情。”

光明神自然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這個男子最強的時候，光明神就算本體親至，也不敢有必勝的把握，當初的自己看著男子，就像見到了年輕的自己，別提有多麽羨慕嫉妒恨了。

只是，如今他還活著的話，肯定也必定是使用了和自己相同的辦法，只可惜他的分身居然被對方徹底壓制，實在是恥辱。

看著光明神臉上夾雜著的不甘、憤怒和懷疑，男子輕笑了一下，擡手再次將這一分身抹殺。

“這樣的家夥，一點期待的價值都沒有。”

光明神想要收集他的情報，他何嘗不是，這個兩度被自己擊敗的對手，沒想到即使是過了兩百年，還是那麽沒出息。

因為——

在漫長的歷史裏，古蒙這片大地，這片被星辰的輝耀籠罩的大地，曾經出過三名大汗。

他是最沒出息的那個。

……

魏玄沒有把所有的一切寄望於房如晦身上，久久得不到回覆，他開始嘗試用別的渠道聯系世民。

終於，他成功了。

“太好了，這樣一來就能保持均勢，劃界分治了。”

名為魏玄的男子，在努力向著他心中所想的和平努力著。

“竟然有這樣的秘密，太好了，太師，快和我一同撤退。”

收到消息的世民欣喜若狂，在大部分人消耗過大倒地的現在，已經沒人能攔住他了。

除了劉天。

“陛下，請獨自退去，我會攔下他！”

岳江紅占著上風，但不是全身而退那種程度的優勢。煌炎陣在得到系統認證後，聚能的效果進一步被完善，戰場敵我雙方落空的攻擊和多餘的損耗，都能被煌炎陣吸納，化為輝煌之炎攻擊對手。

唯一的問題是煌炎陣屬於側重大範圍殺敵的戰陣，在對單體敵人時表現不佳。但它對於金鎖陣有著天然的克制效果，而岳江紅帝具之下的武器，包括變為金屬的身體，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軟和熔化。

一頓交手下來，實力上占優的岳江紅始終不能尋到結束戰鬥的勝機。

“怎麽可以這樣？太師，我們一起走啊！”

經過前面的事，世民也明白了誰是會不離不棄忠誠自己的臣子。

但正因為是如此。

“陛下，請記住自己的身份！”岳江紅吼道。

掃了一眼被南方軍最後力量團團保衛住的隆基，世民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往東邊逃亡。

這樣就好，皇帝就應該時刻為自己的安危著想，活下去的皇帝才有可能改變大宋。

名為岳江紅的男子，筆直地向著他所選擇的道路邁進。

他堅信自己是正確占了大部分。

名為司馬世民的男子，以無人能及的速度逃亡著。

他相信自己才是大宋所需要的皇帝。

“怎麽能讓那家夥就這麽逃跑。”

姜艾等人艱難地站起，開始吃丹藥補充魔力和簡單治愈身體，然後奮起追趕司馬世民，一部分人在中途被岳江紅好不容易找機會揮出的金屬飛刃擊飛，倒地昏迷不醒，一部分人則是轉去阻攔不斷瞬移出現騷擾眾人的利師師。

“為什麽你們就不明白，世民陛下才是正義的那方！你們明明是那麽光明……”

“閉嘴！”

多次被耍得團團轉的浪青忍不住給了她一巴。

“我們都在貫徹自己的正義！”

世民的重新振作，也激起了之前已經是敗亡邊緣的士兵們的士氣，通過宣傳。

解決了利師師的麻煩後，人們再次和軍隊扭殺作一團。

不，殺字過分了，即使她已經沈睡，治療的種子依舊在不斷擴散，甚至比以往哪個時刻都要強，因為水能載舟實際是被她全部吸收了。

無論多麽致命的傷，都能在一瞬間修覆。

然而人們並不會因此停下來，他們重新驅動恢覆功能的身體，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如同不用思考的木偶一樣重新投入戰場，直到魔力徹底耗盡、精神徹底幹涸才結束。

他們都堅信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確的。

“我才是對的，我的改造技術沒有問題！”德米霍夫吼道。

“你這惡魔，給我去死！”文天翔無視出行前說好的留研究員一命的承諾，憑著個人喜惡，沖上去就是一劍。

即使是在開封、更遠的城市、乃至整個大宋，人們依舊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確。

不，這麽說並不完全對，就算明知道不是正確的事，他們也會去做，因為對他們來說，正確是可以通過對比來誕生。

“憑本事鉆的漏洞，為什麽要抓我！”

“只要不被發現的偷竊，就沒有罪過！”

“我知道這不對，但那些達官貴人天天都在做相同的事，還比我可惡多了，我做這麽一次又怎樣！為什麽不去抓捕那些人，趨炎附勢的狗腿子！”

“陛下無疑是奪位者，但大家同坐一條船，只能一路走到黑，否則等待我們的將會是死亡！”

喋喋不休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縹緲，待一切平靜下來，黑暗的空間深處，渾身籠罩著光芒的司馬世民走了過來。

“看到了嗎？你所讚頌的就是這樣醜陋的事物。”

正因為是割裂的分神，處於精神世界的世民比之外界，顯得更為純粹和“自信”。

因為他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否定心蘭，影響心蘭的心志。

“就算你是聖者又如何？世人一樣會支持我，支持我的人一樣比支持你的人要多。”

恰好，現實中逃出這片區域的世民迫不及待的取出通訊器，把來自於魏玄的信息傳遞到天下。

“謝心蘭是一個賣國賊，除了大宋，她還讚頌了古蒙……”

老實說，世民如今的形象不知多麽狼狽，像極了狗急跳墻、走投無路的末代君王，而他倉促之間發表的言論，與以往相比，是多麽拙劣，簡直可以說引人發笑。

但就是這樣的話，流傳到天下，也有將近三成的人信了，然後在別人的影響下，這一百分比還在提高。

“狂熱分子，永遠只會相信自己想要接受的事實，懷有野心的人，總喜歡利用虛假信息去支配他人，愚蠢懶惰的人，則是希望什麽都不用思考，而讓權威來告訴他們什麽才是該做的事。”

世民的分神露骨地展示出輕蔑之意。

“正因為他們如此愚昧，如此容易被人操縱，我才站出來領導他們。”

“你是錯的。”心蘭開口。

“是嗎？我真的是錯的嗎？你如此主觀的判斷真的正確？”

世民分神發出嘲弄地笑聲。

“不，我才是正確的！我有這個國家最多的支持率，我被這個國家的人民信任著，我才是這個國家當仁不讓的皇帝！”

“你是聖療師又能怎樣？你能否定我的正義嗎？你能做什麽嗎？”

“不，你什麽都做不到，你也不打算做，因為你就像已經被黑暗腐蝕的心靈一樣，你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這樣的你，怎麽可能戰勝我！”

不知不覺間，世民分神的面容變得扭曲。

但這一點都不奇怪，心蘭一開始就明白真正的敵人是自己內心的質疑。

多麽不幸，比起那些堅信自己的人，她是會質疑自己，會否定自己的人。

最終，眼前的分神變成了另一個男子。

這個面容說不上熟悉，因為心蘭只在鏡子中見過。

“聖療師，並不能拯救大宋。”

謝浩俊盯著她的雙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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