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呆呆地看著眼前那名獨自與數百人纏鬥的男子，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父親在小時候都是一副高大全的形象，然而在那叛逆的年齡，接觸到外界的信息之後，不少人開始質疑父親的權威。

而姜艾，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當然，父親是個天下聞名的“叛徒”，意識到這點後還能與之維持基本的“父子”關系，姜艾已經算是不錯了。

但如果可以讓他選擇，他一定不會成為這個“叛徒”的兒子……於是，這一天，他認識到了自己的膚淺，也明白了自己到頭來僅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是的，姜水天一直都沒有變，還是小時候那般頂天立地，他僅僅是沒有辯解，真正迷失的是沒有試圖去了解，反而相信道聽途說的姜艾自己。

就算不以父親的身份，姜水天都是他必須高山仰止的對象，更不要說被姜水天分流的攻擊，一次也沒打中過他，而敵人就算想來攻擊他，也一次都沒有成功。

雖然姜水天什麽都沒說，但戰鬥中分神來保護他，這一行動所表達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

“抱歉，父親，謝謝。”姜艾一抹淚水，對著遠處那人道。

他不求那人聽到，然而那個偉岸的身影，卻是輕一點頭。

姜艾笑了，深深一拜後，迅速離去。

他不能繼續留在那裏拖後退了，他也已經明白了心蘭讓他跟來的意思，他要回去告訴自家師父——

“我為父親感到自豪！”

……

另一邊，聽到第二個情報員帶來的更糟糕消息，王貴震驚得合不攏口。

“什麽情況，張憲也敗了？難道是衛清或者十絕陣埋伏在那裏？”

“不，王大哥，我能感應到他們兩個還活著，我們應該馬上去救他們！”高文龍急道。

“但是……”王貴有些猶豫，不料高文龍已經騎著冰原狼沖了出去，他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去。

這種時候，高文龍是不會考慮打不打得過以及有沒有陷阱之類的事，如果放任其也被打敗，屆時就真是連一絲勝算都沒了。

“高亞、蔡元，你們兩人暫時指揮隊伍，聽著，遇到十絕陣只要不去闖就沒什麽好怕的！”

王貴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中，親兵很快就表示對高亞、蔡元服從，但高蔡兩家的人倒是一陣騷亂，因為他們已經知道另外兩名四聖陷入困境，生死未知。

“家主，我們應該馬上退卻啊！”蔡家的護衛長道。

到底是貴族的私兵，這時首先思考的就是保全自身實力，可蔡元聞言只能苦笑。

“我也想撤退，但你如今還看不出敵人根本就不打算讓我們逃嗎？”

心蘭這一千人繞路並不是單純的分兵，而是切入長安與他們部隊之間，截斷他們的退路，王貴四人一開始並非沒看出，只不過他們非常自信，認為從長安派兵能夠輕易夾敵人包子，根本無需防備……現在看來，他們也許根本沒辦法撐到長安援軍到來。

“但怎麽都要試一下，我去聯系長安。”高亞大汗淋漓，慌慌張張地取出特殊通訊石進行聯系。

蔡元本想開口阻止，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這種局面，結合之前的情況，對方何嘗不是存了圍點打援之心，說不定對方此時已經著手在援軍到來的路上布置十絕陣了。是的，正如王貴所言，仔細勘測的話，十絕陣並不可怕，不入陣充其量就不過一個大號的路障，但心急如焚的援軍哪還會想那麽多。

至於他為什麽不阻止，還是那句話，他是貴族，需要保全自家的實力，有援軍這一更大目標，他們就有活下去的機會，因此他一掃之前的沮喪想法，下令積極防守，有序後撤。

可惜他沒想過，烏合之眾又怎麽可能在撤退的過程中保持秩序，就算能，敵人又怎會給他這樣的可能。

……

“沒想到我們居然以敵人的身份踏入這片土地。”

看著前方那兩千多人，墨赤眉感嘆

“這就算了，關鍵是迎戰的人之中居然沒一個我們秦安省的人。”墨紫走上來，輕輕嘆息。

墨思帶著整個墨家走向中立，是早已約定好的事。但除開墨家，這片大地還有從鹹陽學院走出的大批魔導機械人才，這些人在他們的預演中是非常麻煩的存在，可惜到頭來是他們白擔心一場，因為朝廷根本不信任這些墨家的部下。

“這不是好事嗎，怎麽搞得你們很像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模樣？”後來的墨青葉有些不滿。

“也對，在我看來，他們才是入侵者。”墨紫輕點頭，召出奉先戰魂和大批機甲，一馬當先。

“啊，紫你這混蛋居然偷跑！”墨青葉急忙召出戰魂跟上去。

墨赤眉看著熱血沸騰的兩人，輕一苦笑，隨之肅然，召出五虎戰魂和海量機甲，跟著攻過去。

和對名聲不為所動的姜水天不同，墨家三人可沒打算讓大家懷疑，因此他們在之後也主動請求出戰，準備以這一戰為投名狀，證明自己的決心。

至於暴露與否的問題，墨家三人在隊伍中的信息遲早會為人所知，倒不如一開始就現身，說不定還能離間長安城內的守軍，讓其自亂——出自劉天。

當然，心蘭還是派了不少人在旁邊協助，有墨家三傑（墨青葉自稱）的機甲大軍以多打少，獲勝並非難事，但操縱起來精度就不高了。考慮到敵人的安全，他們迅速包圍敵人，協助機甲大軍運走失去戰力的人。

於是，沒多久敵人就崩潰了，四聖的親兵還能一戰，但高蔡兩家的私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失敗在即。

林玉終於忍不住了，越過敵人和機甲群，來到苦苦支撐的高丘面前。

“黛月姐，投降吧，不要再打下去了，你們已經沒勝算了。”

“小玉，你果然在這裏，想要我投降，沒門。”高丘一腳踹向林玉，但被他躲開了，她順勢摧毀一座機甲，回身沖四周慌亂的高家之人吼道，“高家子弟不準逃亡，給我戰到最後一刻！”

高丘不是瘋了，而是她作為高家下任家主，必須有這樣的魄力和勇氣。他的父親高亞能力平庸就算了，竟在見到大群機甲殺來的那刻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求饒不說還尿了褲子，如果她再不爭氣，以後還怎麽在高家面前擡起頭。

要知道，高家可是四大家中的武鬥家族，除開高文龍，族中還有數位長輩實力超凡……

“夠了，黛月姐，你的那幾位長輩都降了，你已經是高家最棒的了！”

高家出色的那幾人雖然有七階高級的實力，但就像四聖面對姜水天那般，他們在墨家三人面前完全不是對手，而且有家主開頭，他們很快也就投降了，只不過場面混亂，高丘不知道罷了。

但知道後，高丘臉上的決意就更盛了。

“閉嘴，就算他們都成了懦夫，但我依舊不是！”

是的，四大家族這次跟著四聖出來，抱著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心態，高家如果就這麽全都降了，時候就算他們僥幸逃脫，又有何顏面去面對高文龍甚至是岳江紅。

林玉見高丘執迷不悟，一咬牙召出雪豹，挺槍攻了過來。

繞路途中，劉天教了他一招。

“如果你遇到自家女票，她又不肯聽話，那你就把她打暈拖回來，生米……”

忽略後面的部分，林玉把這主意記住了。

而看到林玉終於生出戰意，高丘心頭一慰，卻在面上故作怒意，大吼著攻過去。

這樣就好。

本來還在想萬一遇到林玉自己應該怎樣才能救下他，沒想到最後居然是他來救自己。

可惜她不是等著王子拯救的公主，她必須以高家的臉面戰鬥到最後，但能由林玉來了解自己，那真是太好了。

堅持是本分，但她也是會累的。

“穿林無影腳！”

就在這時，她發現林玉咧嘴一笑。

施展到一半的橫掃千軍硬生生止住，林玉把鉤鐮槍扔掉，展開雙手迎接高丘的攻擊。

“不！”

高丘強行想要止住攻擊，但只來得及卸去兩成威力，一腳重重揣在毫無防備的林玉身上，將其一下子踹下雪豹，飛出去甚遠。

“啊啊啊啊啊啊，小玉！”

高丘再也顧不上戰鬥，飛奔過去抱住身負重傷的林玉。

“笨蛋，你幹什麽啊。”

“咳……我本想……打暈你……但是……下不了手。”林玉吐出大口鮮血，但還是擠出了笑容，艱難地舉起手，摩挲高丘的臉，哪怕高丘沒有變回原形，在他眼裏，高丘都是那個美麗動人的高黛月，“因為我……喜歡你……啊！”

終於把憋在心中多年的話說出，林玉暈了過去，高丘一下子便哭了出來，哪裏還有什麽戰意。

外圍躲在後方，透過燕雅的召喚鳥了解到這一切的劉天不由吹了一聲口哨。

“這狗糧，嘖嘖嘖。”

“這不是值得開玩笑的事。”

心蘭沈著臉，迅速施法治療林玉，同時讓人把高丘控制住，不讓他們再次亂來。

劉天也收起了笑意，難得認真起來。

“嗯，所以我們要盡快取得勝利。”

就算沒被系統承認，他們也不會厚顏無恥地認為這次的行動不是內戰，更不會天真的認為內戰之中就沒人會受到傷害。

就算身體沒有受傷，不少人的心恐怕也會變得千瘡百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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