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之以情？”

聽到岳江紅的計策，司馬世民不禁露出古怪的表情，他並非懷疑這種策略，只不過他之前在北平早已用過一次，在如今叛變已成既定事實的情況下，還能有效？

“能奏效，關鍵是這個……”

這時候世民才發現司馬棣還有一口氣，刺穿心臟的長槍在充當著人工心臟的功能。

“你是要利用父皇的屍體？”

雖然世民明知司馬棣這種狀態已經不可能恢覆神智，但還是在一瞬間露出了厭惡的表情，甚至用迂回的言辭來提醒岳江紅，不過岳江紅沒打算將此點破。

“沒錯，我們需要的是整合天下的時間，而不是單純畏懼楊宇的戰力，現在我們要做的僅是削弱他。作為人龍結合的最完美個體，他一出生就有兩顆心臟，即使少一個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但他真的肯為父皇獻出心臟嗎？”世民有些懷疑。

“臣相信他會毫不猶豫這麽做。”

“好吧，就算不會，我也會說服他的，這件事我批準了。”世民最終沒有確信這件事，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而且，這未嘗不是一箭雙雕的做法。”岳江紅補充道。

……

世民沒料到事情會那麽順利，自己連勸說的話都還沒開口楊宇就把心臟給挖了出來。

“請讓開。”

楊宇平靜地拿著心臟走向床邊，令人吃驚的是他的胸前和手中都沒有一絲鮮血，只是心臟依舊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

七竅玲瓏心作為天生之物，自楊宇誕生之前就被認證為特殊帝具，它不永恒存在，卻永恒為帝具，即只伴隨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出現。但既然是帝具，擁有融入身體的能力並不奇怪，當然它也不會像普通器官一樣會迅速衰敗，即是轉移給對方使用也不會有任何排斥。

禦醫迅速讓開，楊宇坐在床邊，看了一眼仿佛睡著的司馬棣，他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把心臟放到那個勉強靠魔力維持的缺口位置。

“讓陛下好好休息吧。”

即使不用感應，楊宇也能看出司馬棣的氣息變得平穩了許多，他慢慢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楊宇兄，等一下，如此大恩大德，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報答你。”世民追上來。

“那是我應該做的事。”楊宇淡淡道，頭也不回。

“也對，現在應該討論的是如何對付逆賊岳江紅……”

“抱歉，我沒興趣。”楊宇態度冷淡，留下有些發呆的世民，徑直離開了皇宮。

在中途，他使用了傳音把愛麗絲叫了過來。

“抱歉，宇哥哥，事情還沒有擺平。”

“不用擺平了，帶我回去就好。”楊宇輕笑道。

愛麗絲臉色卻變了。

“是騙局？”

楊宇沒有回答，愛麗絲這才發現他無比虛弱，不再廢話，背起他沖天而起。

但沒等她飛高，護城大陣就發動了，緊接著是大群空兵飛上天，打算攔截他們。

“可惡，你們給我滾開！”愛麗絲發狂似的怒吼，用龍吼震出一條路，但結界她是沒有辦法了，想往城門趕去，卻發現那邊早已被大群士兵封鎖。

“你們這群家夥。”愛麗絲變回黃金巨龍，龍顏迅速扭曲起來，她打算不顧一切噴出龍息，將這些人化為灰燼。

“愛麗絲……住手。”背上的楊宇用虛弱的語氣制止了她，下一刻，一道劃破虛空的劍光閃過，把護城大陣打出一道堪堪容許兩人過去的缺口。

楊宇的意思，愛麗絲如何會不懂，她用滿是恨意的眼神掃了下方那群醜陋可恨的人類一眼，最終還是決定把這一切化為不知是悲鳴還是憤慨的一聲長吟，迅速穿過結界，離開了洛陽。

然而，洛陽城的人沒打算放過他們，追兵很快就跟著飛了出來。

“宇哥哥，請保重！”

不是誰都擅長使用分身這種東西，所以愛麗絲只能施展風魔法把楊宇送走，自己留下來攔截追兵。

楊宇是在南陽附近落地的，考慮到楊宇的身體狀況，愛麗絲把其送到臨近村鎮的地方，但這種小地方的治療師根本治不好他，所以他只好一路往南走著。

“兄臺，你臉色有點不妙啊，是生病了嗎？”有好心人走來。

“呵。”楊宇傻乎乎一笑，“大哥，我問你個問題，人無心能活嗎？”

“有病？”好心人臉色一變，罵了一句走開了。

楊宇也沒有生氣，繼續慢慢向著有些遙遠的南邊走去，臨近集市，看見有人在賣無心菜，他又問了次。

“菜可以無心而存活，人無心能活嗎？”

“白癡。”賣菜大媽白了他一眼。

楊宇疲倦地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不知不覺，他已經穿過了村莊，來到一片花田中。

冬意已近，然而此地依舊百花爭艷，甚至有不少是本應春天綻放的鮮花，其生機勃勃的氣象，和一副油盡燈枯的楊宇形成鮮明的對比。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從中笑。

人之將死，總會出現幻覺，楊宇不由露出釋然般的微笑。

“菜可以無心，人能無心嗎？”

看，果然是幻覺，問完這句話，楊宇想到。

“當然可以，因為人心是可以賦予的！”

哪裏是什麽笑臉，那個少女在哭啊，還哭著抱住了自己……自己明明不是為了讓她哭泣才去洛陽的，他實在太沒用了。這麽想著，楊宇舉手溫柔地摸了摸少女的頭。

“不要哭了。”

那人還活著，那個你為之奮鬥的人還活著。

楊宇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騙局也好，陷阱也罷，就算是背叛，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事，楊宇想要確認的是那人的生死。而既然那人沒死，他就要保住那人的性命，把消息帶回來。

人無心會不會死？楊宇不知道，但他用可以稱之為“心意”的真意維系在空無一物的心胸處，堅持來到了少女的面前。

是的，他是個天真的家夥，所以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幸好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冷漠，路上的人都把他當成了精神病。

看著這個冷漠的世界，他覺得自己還必須堅持下去……應該可以吧？

“絕對可以，楊宇哥你絕對不會死的，我保證！”

那你至少露出笑容嘛。

少女露出笑中帶淚的表情。

啊，果然我的努力還是不夠……楊宇輕輕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好好休息。”心蘭緊緊抱著楊宇。

人無心沒關系，她有兩顆心臟。

就算把那個如同羈絆的東西還回去，她也永遠是楊宇的妹妹。

……

所謂一箭雙雕，其中第二個雕指的當然是來自太原的後患。

在收到勤王的命令後，太原太守司馬元吉立刻集合自己軍隊準備南下。

不過元吉是“立刻”了，但手下的部將卻不聽召喚，這裏畢竟是世民昔日的老巢，元吉能力一般，入主的時間也不夠久，到事發的現在才拉攏了四成的人。

幸好剩下六成有三成是中立，而元吉也足夠果斷，以最快速度把不聽宣的三成人擊敗，再收攏剩下的兩成人，加上殘兵共計七成的太原軍南下。

可別小看只有七成，作為邊境之一山西省的省會太原，兵力足足有十萬，雖因為之前的北伐，現在的士兵大多是二線，但七萬多人已經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就算不能擊敗叛軍也能拖住他們的腳步。

然而，這是建立在時間足夠的前提下。

元吉整合軍隊所花費的時間，使他臨近洛陽時，楊宇這個大患都已經被解決了。

是的，岳江紅一直沒有離開洛陽，世民那是謊言，而這個謊言，稍作修改，便再度用來對付元吉了。

不同的是，元吉對世民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即使聽說罪魁禍首岳江紅南下攻打楊宇，依舊堅持要帶著所有士兵進城。

世民沒有拒絕，同時如法炮制讓元吉去見司馬棣。

由於有楊宇贈予的心臟，司馬棣看上去好多了，見到這點，元吉也松了一口氣，對世民所說的話信了幾分，但心底還是非常不滿，因為釀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世民心懷鬼胎。

“不好了，逆賊岳江紅率領大軍回來了。”

元吉只好壓下心中的憤怒，率軍迎戰。

和對付楊宇時不同，岳江紅早早就把軍隊帶出城外，只在城中留下足夠“威脅”世民和維持治安的軍隊，因此其兵力和元吉的太原軍不相上下。

“大陣無法展開嗎？”元吉問世民，得到的回答卻是權限被岳江紅奪走了。

沒有大陣，守城的話反而會束手束腳，因此元吉決定出城迎戰，臨行時，他決定叮囑這個討厭的兄長保護好司馬棣。

“放心，交給我吧……抱歉，這次是我幹了蠢事，我愧對列祖列宗！”世民頓足捶胸，愧疚不已。

“保護好父皇就行，別的以後再說。”

“三弟，岳江紅實力超群，我甚擔心。”

世民之前要求由自己帶兵，元吉沒有猶豫拒絕了，但現在可以看出他並無歹意，僅僅是擔心他。

到底還是親兄弟，元吉的心柔和了許多。

“放心，我會躲在軍中，就算他是八王也無法突破大軍直接攻擊我，我會為勤王大軍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可憐元吉由此至終都不知道他發布的消息已經被暗中潛伏的光明派給截斷了。

“務必註重安全。”世民讓人拿來兩杯酒，“二哥祝你馬到功成！”

“謝謝，不過這酒實在有些小器，來人！”

元吉沒有喝世民的酒，而是叫自己信任的部下拿來兩壺酒，世民也不好說什麽，但兩相交杯時，元吉還是能看到世民眼中的真摯。

然後，在讓人把酒壺撤下沒多久，即將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元吉雙目一下子瞪得老大，黑血從嘴角滲出，倒了下去。

毒，是楊宇不擅長應對之物，這一點在大宋高層並非什麽秘密，就算楊宇一定有防備，世民還是準備了這一後手，只是沒想到能用在另一個人身上。

“你失敗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你信任的人，是太原人。”

假裝呼叫禦醫過後，世民蹲下來，看著正在抽搐的自家弟弟，露出殘忍和喜悅的笑容。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至此，大宋北方反對世民勢力基本被掃清，和三國北唐全盛時的版圖相比，所缺少的拼圖不過是襄月那一小塊，擁有如此優勢，任何人都相信，即使南方聯手反抗，世民也能憑借北方的國力贏得最後的勝利。

不過，歷史的長河裏，也有差之毫厘謬以千裏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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