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的夢想要我來實現？”

“是幫忙實現，我說你為什麽喜歡抓字眼……”

“是對自己沒有自信？”謝浩俊輕輕勾起嘴角，對於他這種面癱來說，這種笑容的嘲諷程度可謂是致命的。

“誰說我沒自信，但我可是皇帝，這種事……”

“這種事有部下來代勞對吧，我懂的。”

不知為何，自己的話被謝浩俊這個面癱小孩說出來，就莫名不爽感……不對，不是莫名，是非常不爽，司馬棣也已經看出了，這臭小子是在報覆自己，而且是用他之前耍過的花招。

不過不爽過後，司馬棣忍不住咧嘴一笑。

“會報覆，說明你的內心也不是表面那麽平靜吧？”

“有你這家夥在，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因為會忍不住想吐。”

“說回剛才的事吧。”司馬棣連忙轉移話題。

作為一名厚顏無恥的皇帝，他見過的世面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過這世面是指他知道什麽時候不與強敵硬拼，可以說這也和他的天生直覺有關……通俗點說就是他知道自己說不過謝浩俊，於是見好就收。

想想看，戰爭中不是有戰略性轉移嗎？他現在只不過是戰略轉移話題，絕對不是認慫，也絕不是因為詞窮！

“把我當做對手，你從一開始就輸了。”謝浩俊沒有放過他。

“我的夢想……”

“在這裏你的皇帝身份分文不值，所以是個人都能反駁你，你是意識到這點所以害怕了吧。”

“夠了，現在說的是別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是第一次被人反駁吧？”

“怎麽可能！”明白謝浩俊把他當成那種傳統君王，司馬棣火了，“你還說自己是生而知之，難道不知道我曾經是‘最不可能成為皇帝’的皇子嗎？”

“明明是沒出息的過往居然還那麽大聲說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謝浩俊把手一揮，從空中召來一個留影石，“你該不會以為這種迷陣就不會有監控吧？”

“臥槽，你們還有這惡趣味，你們是龍族嗎？”司馬棣只聽過龍族喜歡在試煉裏安裝監控窺探，沒想到劍老和謝浩俊也搞這套。

“做賊心虛才害怕有監控。”

“我是皇帝，這種窺探本來就……”

“什麽都扯到自己皇帝身份上，除了皇帝你就一無所有了嗎？”

然而這一次的嘲諷，卻是讓司馬棣迅速冷靜下來。

“當然，除了皇帝這個身份……或者說正因為我有這樣東西，才能夠成為皇帝。”

看見司馬棣展示出前所未有的自信，謝浩俊也大度地壓下想要挖苦他的心思。

“就是你剛才一直在說的‘夢想’？”

說到底，謝浩俊也是因為心中有那麽點好奇和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期待才會和司馬棣鬧半天。

“沒錯。”司馬棣大手一揮，“正是我的夢想……”

“把內容說來聽聽。”謝浩俊制止了有可能出現的長篇自賣自誇。

“嗯，也好，先告訴你讓你膜拜一下……我的夢想，就是讓天下人都幸福美滿！”

“哈？”

饒是日後將會把“面癱”發揚光大的謝浩俊也忍不住楞了一下，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哪怕缺乏實際經驗，謝浩俊也明白司馬棣的“夢想”實在太老套，太書面，太正規了。

在他所知道的人類歷史上，說出要為民請命的皇帝，幾乎都是裝出來的。有為了得到後世讚譽而說這一套卻實際做了另一套的，有為了成為皇太子故意在老皇帝面前說這個討歡心的，有為了政治宣傳安撫民眾而振振有詞地說出這些比廣告還不靠譜的演講詞的……總而言之，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相信從皇帝口中說出的這話。

但司馬棣這個“皇帝”，說這話的時候是那麽的自豪，是那麽的傲氣，是那麽的開心……這讓謝浩俊先是驚訝，隨之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傻了吧，你可是皇帝，皇帝的存在，皇帝這個特權階級的存在，本身就是制約天下人取得幸福的最大障礙。”

謝浩俊要否定司馬棣，當然不會空口說白話，憑借西方萬年的經驗，他可以輕松為這個呆在東方這一落後地方的土皇帝科普一番君主制的落後。

出乎意料的是司馬棣這次倒是很認真地聽他說，還問了他一些西方的近況。

“那為什麽現在的西方又變成了君主制度？”

“那是因為魔族的出現，使得他們不得不聯合起來，事實上美和合縱國依舊是選舉制的國家，由被選出的執政官處置國家最高權力。”

“走馬觀花的皇帝能辦好什麽！”

“但若是你們昏庸，那就是一輩子的事，還是說，你對‘愚民’選出的人不抱信任？”

“聽你這話，似乎你也不支持那制度嘛。”

“當然不支持，就算是西方人自詡更勝一籌的選舉，在我看來也弊病繁多，說到底，因為人心的自私自利，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可能擁有一個完美的制度。”

“原來如此，歸根到底是你討厭這個世界。”司馬棣看出來了。

“我不否認，所以說，就算你的願望是真的，你也沒辦法實現你的願望。”

“但至少能讓人民過得更好一些。”司馬棣絲毫不為所動，他可以在很多地方戰略轉移，但唯獨在論及自己的夢想時，他能夠擁有無上的自信，“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一切就只會止步不前。”

“太天真了，就算你真的讓他們過得好點了，人民只會要求更多，而不會說你做得好，不止如此，他們還會拿你和外國比較，質疑你為什麽不如他們。”

謝浩俊開始說起西方一個名為“哥倫”的國家的故事。

這個哥倫的國家早年就是西方一個著名的大國，最先發現極西大陸的也是他們的聖者，之後他們把先進的文明帶到那個極西大陸的島國，讓那個島國發展了起來。

而那個叫大和的島國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也一直奉哥倫為宗主國，然而強國終有一天會衰落，那時大和果斷拋棄了哥倫，甚至在自己變得更強大之後反過來侵略哥倫，雖然最終被擊敗，甚至淪為亞美利加國的附庸，但哥倫也就此窮困潦倒，還被周邊各國虎視眈眈，之後是歷經數代領導人努力才好不容易覆歸輝煌，但由於當地百姓生出了許多不滿的念頭，這個國家最終消失了，變成了羅馬帝國的一部分。

“那裏的民族一直覺得自己的領導人不夠努力，僅僅一次被欺負慘了就整天和世界最強大的國家比拼……終於，他們成為世界最強的羅馬帝國的一部分，失去了國家、文字以及文化，並且還被羅馬帝國當成第四等的賤民……當然，在我看來，這是人類深入骨髓的劣根性，而你居然還想讓這些不知滿足的家夥變得幸福美滿，先不說是否能實現，有這種想法本身就是最可笑的事了。”

謝浩俊說完，特意擡起頭盯著司馬棣的臉，想看看他會露出怎樣可笑的表情。

然而，並沒有。

“話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好像提過馬羅帝國吧？和這個羅馬帝國有什麽關系？”

為了徹底摧毀司馬棣的信心，謝浩俊沒有隱瞞的打算。

而且此時他也沒發現，平時這種很辛苦才能告訴別人的，自己“生而知之”的事，如今居然那麽輕松說了出來。

“羅馬帝國被東邊的星辰之國滅掉了，馬羅是繼承其大部分國土的帝國，實力上和西邊的美和合縱國作為世界兩極而存在著……”

司馬棣擺了擺手，他對馬羅依舊強大沒有半點興趣。

“那個哥倫如何了？”

謝浩俊頓了一下，才道。

“覆國了，他們趁著羅馬自顧不暇，成功擊退侵略者，重新恢覆了‘哥倫’這個國名，但曾經被人滅過國，王朝斷代過，我不覺得這個國家還和以前一模一樣，就算他們的文化，也不足以說完好無損地傳承下來……”

“愚蠢！”

司馬棣的一聲爆喝差點讓謝浩俊跳了起來。

“文字、語言、文化、傳統、王朝……這些都不過是最表面的東西！”

司馬棣把手指向心臟部位。

“最重要的是民眾的自豪感和認同感，正因為擁有這些，無論這個民族的國家被打敗多少次，被滅多少次，都依舊能夠努力奮發，重新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但這並非光說不練就能做到的，所以我的夢想就是讓國民幸福美滿，讓他們發自內心認同大宋，認同自己作為宋人的身份，為身為大宋的子民而驕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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