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蘭的揉捏下，鹽堆漸漸變成兔子模樣，只是隨著某人走來，鹽兔碎了。

“啊。”心蘭微張口，一臉惋惜。

“心蘭……大人。”鄧豫行跪地大禮。

這稱呼雖然表面上看來不比殿下尊貴，但現在顯然不是那麽一回事。心蘭連忙上前想要扶起他，卻紋絲不動。

“今天我竟對心蘭大人出手，實在罪該萬死！”

“我與你素未謀面，談何罪該萬死，若你不起來，我就只好陪你一起跪了。”

“萬萬不可，心蘭大人比我尊貴萬倍……”鄧豫當即起來，卻看見心蘭狡黠一笑。

“既然起來就不要再跪了。”心蘭道，“我只是個心機婊。”

“不，我絕對沒這麽想！”鄧豫慌忙說。

“沒事沒事，我並不覺得這是貶義。”心蘭擺了擺手，把雙手放於胸前，“這誇我聰明呢……若我想多點，就能把事辦好，再心機又何妨？”

只是不能真誠待人，實在有違我心，等那一天到來，我一定會……

心蘭回過神時，發現鄧豫保持行禮的姿勢，她不由苦笑起來。

“你也真是……你以前見過我？”心蘭的素未謀面是客套話，實際上她以前雖然不顯山水，但也並非無人知曉。她自負記憶力不錯，但還不至於把見過的所有人和物記住。

“我是孤兒，自幼被師父收留，十三歲才下山。”鄧豫是老實人。

心蘭另一個猜想瞬間被扼殺：“那你為何要對我那麽尊敬？”

“我門弟子歷來聽從四神之言行事，四年前，四神告訴我，讓我下山助您……”

“為什麽要幫我？”心蘭有些吃驚，四神她有聽過，但自己並沒有和他們打交道。

“天機不可洩露，還請……”

心蘭一個手刀打在他頭上，給予治療與祝福。

“沒什麽，這便是我發展的方向了。”

心蘭想想便明白和自己的目標有關，畢竟世上多能人，知道也沒什麽奇怪……問為什麽說出來？因為這是好事啊，做好事有必要偷偷摸摸嗎……嗯，雖然好像在立牌坊，不過心蘭立著立著就習慣了，真遇到有心人，她並不打算隱瞞。

“心蘭大人心懷天下，我定誓死相隨。”感受到那兩種能力，鄧豫再拜。

欲成聖人，需兩項封聖，心蘭戰力超群，卻選擇了治療和方術，實在難得。

心蘭卻是搖頭。

“不需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想做的事就是……”

換作四年前，鄧豫一定能馬上回答，如今他卻有了別的牽掛，實誠如他，竟一時無法說下去。

心蘭拍拍他的肩膀。

“我沒問題的，如果沒你的幫助我就成不了事，那我也……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給我點護身的東西。”察覺到鄧豫是鉆牛角的類型，她中途改變了說法。

思考許久，鄧豫終於點了點頭，又是一拜。

“好……等蜀地安定，我一定會來協助您！”

說完，他取出四把七星劍。

“我的雲臺七星劍都是準帝具，雖無帝具之威，但有四神祝福，能融於體內，關鍵時刻可以救人一命，還請收下！”

“這不是你的武器嗎？我不能要。”

“我並無其他寶物，還請收下，留一把給我就行！”鄧豫急道。

“那我只拿一把好了。”心蘭無奈。

鄧豫已經有些明白心蘭的脾氣，只好取出其中一把：“請收下，此乃朱雀七星劍，屬火，其氣勢旺盛、是生命力的象征……”

“給我青龍七星劍。”

鄧豫不敢怠慢，連忙把劍遞給心蘭，想了一下，卻是勸道：

“其實我覺得朱雀更好，青龍七星劍代表的是……”

“風之所向，我志所在。”心蘭用自己的理解來解釋，“青龍七星劍是用來指引前進道路的，而且還對應有‘心宿’，正適合我。”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拿劍的模樣過於專註，心蘭訕訕一笑。

“有些入神了，不好意思。”

“不，您能喜歡實在是太好了。”

“話說，只剩下三把劍你怎麽辦？”心蘭想到那個戰陣特技。

“放心。”鄧豫用嘴咬住一把劍的劍柄，口齒不清地說道，“這樣就沒問題了……”

心蘭一個手刀就把他打得松了口，劍直接掉到地上。

“別傻了，那樣是辦不到的，你還不如操縱飛劍。”

“有道理。”鄧豫認真考慮這建議。

這時，他發現心蘭取出一把劍來。

“我也不能白拿你的劍，這把劍就給你了，可不要拒絕哦。”

鄧豫接過劍，一感應就臉色變了。

“帝具？”

“是的，此劍名為‘青虹’，我聽說了你的事跡，想必這應該很適合你……而且還沾了個青字邊。”

“我不能收，不是貴重的問題，這帝具能好好保護你……”

“那我把劍還給你？”心蘭狡黠一笑，“只有一種選擇哦。”

鄧豫在心中掙紮了許久，終於把劍收下。

青虹僅是下品帝具，雖有帝具之威，但特異功能上並不如他的七星劍，尤其是四神祝福……當然，就價值和威力來說青虹肯定更高更厲害。

“還請心蘭大人允許我做些補償。”

鄧豫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幫心蘭完成打賭。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不要那樣叫我，你比我才小幾個月吧？叫我心蘭就好。”

按西歷來算，心蘭現在十八，鄧豫十七，但兩人都是二年級生。

“心蘭。”鄧豫招辦，畢竟尊敬在心就好。

“那我就叫你小豫吧。”心蘭笑。

這邊心蘭和鄧豫會面，學院另一頭的太守房間裏，劉天和衛清相對而坐。

“什麽時候走？”衛清問。

“看心蘭的心情，估計是一周後。”劉天並不意外問題，“能回來，也是多虧了她。”

大宋有派人盯著劉天，不過原因是他的能力，和他將要起事無關，所以他還算自由。只是要回蜀地，沒心蘭幫忙顯然是辦不到的。

心蘭為何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很簡單，那是因為楊宇立下了“白馬盟誓”。

這可不是說楊宇會白馬盟誓這一特技，系統並沒此特技，但有給誓言的影響力分級，白馬盟誓是足以記入史書的高級誓言。

所以皇家對心蘭高度重視起來，之後心蘭的各種表現，更是讓皇室將其列為重點英傑，劉天估摸她在皇室的眼裏，重要度只比劍俠低一等。

加上楊家出身，因此她做的許多事都得以大開綠燈。

至於為何沒人追究她的過去，那是因為早在兩年前楊靖就去鬧過了，而司馬棣選擇了相信自己的龍王，特許不派人去追查。

這事沒多少人知道，但關禦打探到了，有時候劉天真想說：

“這司馬棣是蠢貨吧？”

遍觀司馬棣做過的事，劉天覺得這所謂的“賢皇”真是個****……算了不想他。

“以後還是要衛先生多費心。”

“無妨。”衛清淡淡道。“倒是你已經決定了？”

“是的，英傑大賽後。”

沒錯，衛清也是劉天的人。

衛清比較年輕，所以錯過了二十年前那批外放，不過劉善一發現他的才華，立刻就把他隱藏了起來。

蜀國滅亡的時候，衛清是跟著姜水天一起投降的。之後他隨鐘會劉善入蜀，劉善推薦他到江州協助大宋交接，因此避過了鐘會叛亂之事。

待鐘會被姜水天殺掉，蜀地覆平，他幾經調任，回到了成都。後來古蒙入侵，劉善起事，他堅決不從，被關進牢中，等劉善事敗，他一出獄便被任命為成都太守。

當然，隱藏得再深，也會有人察覺，但衛清作為一個沒名士印記的文人，看上去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誰都不會重視他——

除了劉天。

就算是日薄西山的北唐，也出了杜預、王世充、李密、劉黑闥等英傑。蜀國二省，二十年間無一賢才，怎麽可能！

所以四年前蜀中人人自危忙著出逃之際，是劉天把衛清追回來的。

……

“逃跑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就追了我？”衛清邊問，邊讓霍長生到一邊去玩。

“蜀中大亂，先生卻敢獨自一人帶著孩子走於山中，信步閑庭，仿佛此地不是賊寇出沒的險境，而是自家的恬靜小院……光憑這點，就足以看出先生的不凡。”

“我就不能是個目光短淺的蠢貨嗎？況且，我別無選擇……”衛清輕搖頭。

劉善已死，古蒙已退，他已經沒有繼續留在成都當間諜的理由了。

“先生可以隨我回成都。”

“回去幹什麽？”衛清笑了。

蜀中已亂，憑他之能，根本不足以改變什麽。

更重要是，他並不打算做什麽。

“教書。”

“教書？”衛清微楞，“你就為了這個來追我？”

衛清無法相信這個魔力僅僅兩階的少年，不顧危險來追他，只是為了讓他回去教書。

“當然不只是教書，若是可以，我希望先生能出劍。”

衛清平靜一笑。

“出劍？你找錯人了吧，我只是一介書生……”

“先生的劍雖從未出鞘，但我絕對不會看錯，整個蜀地，你的劍比誰都鋒利。”少年深深一拜。

衛清沈默了，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

“我並非韓信。”

“我也並非蕭那啥。”

“那啥？”衛清一楞。

“不好意思，讀書少，我看一下。”少年說著把書翻出來，讀著上面的內容，“蕭……子房？”

“那是兩個人，蕭何和張子房。”衛清驚愕，這少年居然連字都不認得？

“哦，原來如此，先生果然了不起。”

“哪裏了不起？”衛清一臉無語。

“先生懂得那麽多字，讀得書自然不少，難怪能有如此鋒利的一把劍。”

又是一陣沈默後，衛清問：

“讀書和劍有何關系？”

“當然有關系！”

少年低頭看著手中的書，會心一笑。

“讀書才能知道為何出劍，讀書才能知道何時出劍，讀書才能知道自己的劍該揮向何方……唯有讀書人，才配擁有無堅不摧的利劍！”

……

“何時？”衛清又問。

“隨時。”劉天微笑道，“大家都是讀書人。”

兩人相視而笑。

衛清取出玉杯，把收藏已久的葡萄酒取出，和劉天開始暢飲。

此正是——

葡萄美酒夜光杯，古來謀反幾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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