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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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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隙

天光乍現,輕柔的天光從天際中灑落下來,喚醒了尚在沈睡的樹林。綠影婆娑,光影斑駁落在了下來。

一旁的少女肌膚盛雪,瓊鼻高挺,遠遠望去便如同酣睡的嬰兒一般,讓人忍不住憐惜。

裴祁暮奈何不了心中的欲望,一番掙紮後,他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少女那堪稱嬌花一般的面容。

可手在半空中,熟睡的少女悄然睜開眼睛,她眸中倒映著那雙手 ,直至轉過頭看到身邊的人平安無事。

擔憂了一夜的心全然放下,心中一股溫熱流經。

“姐姐福大命大,昨晚退了燒,如今已然平安無事。”蕭九衿按壓心中的郁悶,冷冷說道。

這語氣,又回到了第一世她和裴素吟互相爭鬥的時候。

說出這話的時候,就連蕭九衿都有些意外。

明明她很是關心裴祁暮身上的傷口,昨夜熬了一宿,為的就是怕他中毒。

直至守到半夜,他體內的毒漸漸穩定下來,蕭九衿這才放下心睡下。

她如今不知該如何面對裴祁暮,曾經映在心頭的恐懼,如今只化為泡影,而她心中反而揚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

而望向裴祁暮那雙帶有意外的雙眸時,蕭九衿心下忽而一痛,連忙轉過頭不與之對視。

【棠棠果然是在生我的氣!】

裴祁暮如同做錯事的孩童一般,低著頭不敢說話。早在他決定扮成裴素吟的時候,他就料到了有這麽一日。

可當棠棠慢慢接受裴素吟的時候,他心中竟然有些慌亂。他雖然高興棠棠同吟兒兩人不再和第一世一般,爭鋒相對。可又怕,棠棠會喜歡上這樣的裴素吟。

他想要開誠布公的時候,卻瞥見不遠處有人在林間後面,翠綠的枝丫因那邊的人而搖搖晃晃。

如鯁在喉,他喉頭滑動,道:“如若不是棠棠,只怕我挺不過昨夜。棠棠的大恩大德,我自然會銘記於心!”

他還是不願意與自己坦誠相見,蕭九衿臉上眸色閃過一絲譏諷,只無奈地搖了搖頭。

難不成,在他的心目中,她便是這樣靠不住的一個人嗎?

蕭九衿忍住心中的疼痛,擡頭望向天空,白茫茫的天光將她面容遮蔽。

直至眼眶中的淚珠凝固後,她才淡淡說道:“不必了!”

林間花香四溢,清風揚起,將那股淡淡的青竹香吹了起來。

聞著淡淡的青竹香,蕭九衿更是不知所措。

後面傳來馬蹄的聲音,這才將僵局打破。

和第三世一樣,找到她們的依舊是寧青玄。

這一次,蕭九衿並沒有選擇和裴祈暮一同離開,而是由寧青玄護送回去。

寧青玄藏住心中的歡喜,途中他多次想要同蕭九衿寒暄,可看到蕭九衿面色不佳始終沒有開口。

回到營帳的時候,慶帝的人便將蕭九衿圍了起來。

蕭九衿知道,她給芳嬪的藥生效了。

營帳中,天光蔓延,將營帳照的通亮。慶帝的臉色依舊鐵青,氣氛如同凝固一般。

蕭九衿跪了下來,面色依舊,“回陛下,安樂確實有給芳嬪娘娘開藥。”

誰也沒有想過,蕭九衿竟然這般痛快地承認了。

方才想要替蕭九衿求情的寧青玄頓時將口閉上了,恍惚中,她似是看到一向慈祥如菩薩的皇後臉上露出漫不經心的笑意。

“大膽!安樂,你可知謀害妃嬪的罪?”慶帝大手一拍,禦案頓時多了條裂縫。

“安樂知曉!”蕭九衿靜靜看向慶帝,那平靜如湖面的眼神讓慶帝生出一絲震驚。

“不過,安樂並沒有陷害芳嬪娘娘。為證清白,安樂甘願去天牢自證清白。期間,還望陛下為安樂查明真兇!”

去天牢?安樂郡主莫不是瘋了?天牢那樣的地方可是她能呆的?

裴祈暮想說些什麽,可慶帝見蕭九衿如此堅定,便允了。

蕭九衿被帶下去的時候,與裴祈暮對視。四目相對,卻沒有任何波瀾掀起。

蕭九衿淡淡一笑,卻多了幾分涼薄。

審問沒多久後,寧青玄破天荒地找到皇後。

皇後營帳中,裊裊香煙緩緩升起,縈繞在金光閃閃的佛像面前。

皇後跪在□□面前,雙目合上,一手敲著木魚,嘴上還振振有詞地念著佛經。

崔鵠也意外寧青玄的到來,想著如今是皇後念佛的時候,便好聲好氣地讓寧青玄先在外面等候。

可寧青玄大手一甩,徑直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無視崔鵠的勸告。

皇後被兩人的動靜打斷,透過餘光看見寧青玄面色發黑,似是帶著一肚子的疑問。

她放下手中的木魚,站了起身,給佛像上了一柱香以後,這才緩緩走上鳳位上。

此時她臉上不再是素日慈悲如菩薩的面容,神情淡漠,倒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眼見寧青玄不聽勸,崔鵠很是為難。皇後擺了擺手,示意道:“太子此行,想來定是想要問本宮一些問題。趁著此行,咱們母子兩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崔鵠心一驚,他明白皇後的用意了。隨後便退了出去,在營帳門口把守。

營帳內只有皇後和寧青玄二人,只聽到佛珠轉動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母後,虎衛軍是您的人。可為何會出現在獵場上?”寧青玄手上拿著一柄鐵色的飛鏢,上面赫然寫著個虎字。

“近些年來,母後處事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輕易出動虎衛軍。可如今卻為了除去安樂郡主,竟這般大費周章。兒臣想問您,值得嗎?”

出乎寧青玄意料的是,皇後並沒有惱怒,反而鼓起了掌。

不過短短幾個時辰的功夫,太子竟然查到自己身上了。皇後很是欣慰,一向不中用的太子竟然也有所長進。

她薄唇微勾,捧著一杯花茶輕輕抿了口,笑道:“太子倒是長進了!為了個蕭九衿,如今竟然敢和本宮對簿公堂了!”

自打皇後將寧青玄扶到太子之位以後,寧青玄每每有什麽做的不如皇後心意的事情,皇後必定會讓寧青玄在自己面前跪著面壁思過。

久而久之,寧青玄便不願意到皇後跟前。如今一轉常態,皇後雖然感到意外,但更多是驚喜。

天青色的白瓷茶杯放了下來,茶身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清澈的茶水中倒映著皇後素凈的面容。

她並不否認,道:“太子說的沒錯!確實是本宮設計讓蕭九衿誤入林間,為的便是讓鏟除蕭九衿!”

皇後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與平常吃齋念佛的形象大徑相庭。

寧青玄聽到皇後的話的時候,全身力量似是被抽離一般,他壓抑心中的苦痛,不解問道:“兒臣不明白,安樂郡主到底做了什麽,為何母後這般容不下她?”

為何容不下她?皇後腦海中浮現十幾年前的那場戰役,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堪稱人間煉獄。

她耳邊還回響起孩童淒慘的哭聲,再看向那白凈的雙手,似乎是有溫熱的血浸泡著,猩紅可怖。

完美的面容似是出現了細微傷痕的面具一般,皇後眉頭微蹙,眼中閃過強烈的殺意。

她看向那被天光照的發亮的佛像,佛像慈悲,憐憫地看著蒼生。

可越是這樣,皇後的心便越是疼痛。

思緒歸攏,只聽到茶杯摔落的聲音。茶水灑落了一地,皇後的臉上被茶水打濕。

她發出如同羅剎一般的鬼魅聲音,狠狠道:“那還不是因為她是蕭清墨的女兒!”

寧青玄怔怔看著皇後,一向雍容華貴的皇後竟然露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表情,他根本無法想象,皇後到底有多狠蕭九衿。

“可她是無辜的!”雖然他不知皇後到底和蕭家有什麽過節,可蕭清墨是蕭清墨,蕭九衿是蕭九衿。

皇後聽到寧青玄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她聽到最好笑的笑話,癲狂的笑聲在營帳回響。

不知過了多久,那癲狂的笑聲才截然而止。皇後又端端正正坐在鳳位上,她雙眸微瞇,似乎不是方才笑得癲狂那人。

“大皇子尚存於世!”皇後平靜地說道。

“母後說的可是真?”寧青玄猛地擡頭。

成為太子後,他依稀聽到母後同身邊的心腹說大皇子的死因。

他也知道,大皇子對皇後來說意味著什麽。當初是因為大皇子不在人世,他才有機會被皇後選中,並在皇後的扶持下成為太子。

可如若大皇子沒有死,皇後若是念及舊情,兩人冰釋前嫌的話,那他的位置豈不是岌岌可危?

寧青玄害怕的樣子,皇後盡收眼底,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當初蕭九衿同皇帝討得恩典嗎?”皇後提醒道。

寧青玄醍醐灌頂,他忽而明白了一切。

大皇子中了見血封喉的毒,皇後還暗中下令,將紅背竹竿草都給沒收起來,為的就是萬無一失。

可後來,蕭九衿憑借著一副洛神賦圖討了皇帝的歡心,在太醫院那兒取了藥。

後來寧青玄托人打聽,這才得知蕭九衿取的正是紅背竹竿草。當初只覺得是巧合,可經由皇後這般提醒,寧青玄這才明白一切。

如芒背刺,寧青玄癱坐在地上。

“本宮倒真是低估了她。現在想想,她畢竟是蕭神醫的孫女,會醫術也不足為奇!”皇後走上前,貼心地將寧青玄扶了起身。

她溫柔地將寧青玄身上的灰塵拂去,笑著道:“玄兒,如今你可知道母後的用心良苦?如果大皇子當真回來了,你這東宮之位還能做的這般舒坦嗎?”

寧青玄聽著皇後的話,麻木且痛苦。

而這時候,皇後朝在角落中伺候的茗香,示意她將東西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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